第33章

“你怎麽來了？”皇帝皺眉, 語氣也不太好。

祁晏行禮，又免了沈鸾和魏寒的禮, “兒臣路過，聽說父皇和丹陽在這兒，便過來看看。”

皇帝乜他一眼, 路過？當他會信嗎？

沈鸾當然察覺到皇帝對祁晏的不耐煩，她有點無奈，又替祁晏覺得委屈，還有外人在呢, 皇舅舅怎麽都不知道給太子臉面。

她問, “殿下可用了午膳？”

祁晏微笑，“不曾。”

“那坐下一起用吧，”沈鸾邀請道, “人多熱鬧。”

祁晏從容坐下, 溫聲道, “孤适才派人去明珠殿請你到東宮用膳，不想去晚了一步。”

沈鸾笑容可掬，“下次殿下要請我用膳要早點了，我可是很搶手的。”

祁晏望着沈鸾，臉上的神情溫柔得不可思議, “是, 下次孤一定早點。”

魏寒瞅着祁晏與沈鸾，目光閃了閃。

他在西北都聽說丹陽郡主和太子不睦，可現在這個場面, 哪裏像是不睦，太子分明是對丹陽郡主有情誼。

進京後得知皇帝有意将他指給沈丹陽，魏寒并不反感。對于那些關于沈鸾的謠言，包括養面首，他都是不太相信，因為他妹妹就是一個好男色的女孩兒，但她依然是個好姑娘。

沈鸾有沈将軍那樣的父親，又有沈闵這樣的兄長，他相信沈鸾品行不會差到哪兒去。

事實證明他沒有想錯，丹陽郡主的确和傳言中不一樣，是個有趣的姑娘，但顯然太子的眼神很好，也看清了這一點，就是不知道丹陽郡主是如何想的。

皇帝見太子這模樣，氣得吹胡子瞪眼。這人一定是故意在魏寒面前表現出他對沈鸾的心意，好讓魏寒知難而退。

早知道太子會來，他就該把人支出宮去。

好在祁晏知道皇帝看不慣他，稍作收斂，到底安穩的用完了午膳。

皇帝不想看到祁晏，讓沈鸾陪他回勤政殿。

目送皇帝沈鸾離開後，魏寒要告退，祁晏留他飲茶。

“你嘗嘗這個。”祁晏親自給魏寒倒的杯茶。

魏寒雙手接過，輕抿一口贊道，“好茶。”

祁晏嗅着茶香，嘴角噙着溫柔淡笑，仿佛想起了某個人，“原本孤不太喜歡這種茶，覺得香味太濃，可阿鸾喜歡，孤陪阿鸾喝多了，慢慢的就喜歡上了。”

魏寒眼睑微動，太子是在警告他不要打丹陽郡主的主意？

他以為太子還會對他說點什麽，結果太子什麽也不說了，安靜的喝着茶。

祁晏不想和魏寒說太多，重要的不是魏寒而是沈鸾，只要沈鸾不同意，魏寒再優秀也無用。

上一次輸給陸嘉珏是他大意，絕對不會有下次。

“丹陽，”皇帝問沈鸾，“你覺得魏寒如何？”

沈鸾不解的看着皇帝，不懂皇帝為什麽這麽問她，她想了想道，“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的，家世好模樣好有能力，這樣的人雖然不少但也不多。

皇帝露了笑，半真半假的道，“那讓他給你當郡馬怎麽樣？”

沈鸾怔住，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這是朕為你精挑細選出來的，長得好，會武功，品行也不差。”

沈鸾眨巴眨巴眼，“可是我又不喜歡他。”

皇帝嘴角沉下，“那你喜歡誰？”

“一個都不喜歡，”沈鸾吐吐舌頭，笑得嬌憨，“我只想陪着皇舅舅和大哥，才不要嫁人。”

皇帝道，“傻姑娘，朕總有走的一天，你大哥以後也會成親生子，到時候你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沈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嫁人容易，但誰知道嫁的是人是狗。”

皇帝哭笑不得，“怎麽說話呢。”

“話糙理不糙，”沈鸾道，“皇舅舅，您不用為我操心，遇到我喜歡的人了，我會成親的。”

皇帝有苦說不出，他是不想操心，可有個太子在一旁虎視眈眈，他怎麽能不操心。

回到明珠閣，沈鸾剛坐下，宮人就來報太子來了。

沈鸾急忙走出正殿，看見祁晏信步而來，她上前，好奇的問，“殿下怎麽來了？”

祁晏黑黝黝的眸子看着沈鸾，“想來和你說說話。”

沈鸾轉了轉眼珠子，覺得氣氛莫名的有點不對勁。

她将祁晏請進殿內，正想着應該說點什麽好祁晏提議下棋，沈鸾欣然應下。

下棋好呀，要是沒話說了還可以裝着在思考如何下棋。

擺上棋盤，沈鸾剛落下第一子她就聽到祁晏道，“西北風大。”

“嗯？”沈鸾擡起眼睑，茫然的看着祁晏，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說西北風大了。

祁晏卻不打算回答沈鸾的疑惑，繼續道，“風裏還有沙子。”

“是嗎，”沈鸾幹幹一笑，随口應付道，“那西北的天氣不怎麽好呀。”

祁晏颔首，語氣認真，“風沙大，對皮膚不好。”

看着祁晏的臉頰，想起魏寒的那張臉，沈鸾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魏寒五官身形都不差，但和祁晏站在一起，就會發現兩人還是有差距的。不說其他，就臉上的皮膚就很不一樣，祁晏細膩白皙，而魏寒則要略微粗糙了些。

但這和她有關嗎？她又不會去西北。

電光火石之間，沈鸾想起魏寒不就是來自西北嗎？

皇舅舅又意撮合她和魏寒，如果她嫁給魏寒了，就有可能要去西北。

莫不是祁晏知道了這件事，不想她嫁給魏寒，所以就用西北天氣對皮膚不好這一點來勸她不要嫁給魏寒。

沈鸾不忙着下棋了，她一手撐着臉頰，一手拿着棋子，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含着若有似無的調侃，“殿下，你是不是知道皇舅舅想讓我嫁給魏寒的事了？”

祁晏眼睫輕顫，沒有說話，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耳朵微微紅了。

瞅着這一幕，沈鸾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心中有種莫名的快意。這種快意有些惡劣，又有些食髓知味，讓她想繼續逗一逗祁晏。

她頭一歪，臉上的笑意越發明媚動人， “可是殿下，就算我嫁給了魏寒，也可以不去西北呀，反正皇舅舅肯定舍不得讓我去西北。”

祁晏擡起眼睑，沈鸾的笑顏撞進他眸底，這樣的笑容，毫不掩飾她對祁晏的捉弄和揶揄。

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笑容，擱以前，沈鸾不可能會這樣故意捉弄他。

沈鸾敢這樣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知道祁晏心悅她。

沈鸾知道他心悅她，知道他不想讓她嫁給魏寒，所以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祁晏心砰砰砰的跳，右手緊緊捏着棋子，他怕他稍微松一點，棋子就會跌落大到棋盤，被沈鸾注意到他的手在顫抖。

沈鸾沒有注意到祁晏越發明亮的眼眸，還笑着問，“殿下，你為什麽不想我嫁給魏寒呀？”

“皇舅舅都說了，魏寒很好呢。”

“我也覺得他不錯，看着比陸嘉珏靠譜一點。”

“不行。”祁晏倏地出聲。

沈鸾還在想下一句要說什麽好，聽到祁晏的這兩個字，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祁晏擡起眼皮，一雙眼眸漆黑如墨，幽深得猶如深淵，他看着沈鸾，一字一頓的說，“你不可以嫁給魏寒。”

沈鸾想也不想的接道，“那我嫁給誰，我總是要嫁人的吧。”

虧得皇帝不在這兒，不然聽到這完全相反的話，皇帝的那顆慈父心還不得碎成渣渣。

祁晏話也接得快，“嫁給孤。”

正值初夏的午後，院子裏有一兩只蟬在嘶鳴，平時沈鸾會覺得吵，但現在，她覺得挺好的，至少還有點聲響，沒有□□靜。

“殿下，”祁晏身邊随侍的宮人躬腰走進來，“皇上找您。”

沈鸾微不可見的舒口氣，走了好，走了好，她只是想逗一逗祁晏，哪知道把這話給逗出來了。

她現在有種惹了大事招架不住的感覺。

說了那句話後，祁晏就一眼不錯的看着沈鸾，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蟬鳴一聲接着一聲，他懸着的心也緩緩的沉了下來。

饒是有預感，沈鸾不會一口拒絕他，但他還是忐忑得很。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還不曾有這樣忐忑不安的時候，好在結果是讓他滿意的。

沈鸾自己或許不知，但祁晏看得很清楚，沈鸾面上有驚有羞但沒有怒。

這便足夠了。

“先出去，孤随後就來。”這話是對宮人說的，宮人依言退下，殿內只餘沈鸾祁晏兩人。

沈鸾抿唇，心想這人怎麽還不走，他要幹嘛。

正想着，祁晏起了身，走到她面前，遮住了殿外的光。

沈鸾佯做在沉思下一步棋該如何走，聽到祁晏說：

“阿鸾，我心悅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