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安迦。”醫生如實回答。

老人過了很久才開口,在此之前似乎一直在努力回憶着什麽。“憂達安迦?那你們不該來到這裏。”

“這不是我們的選擇。我們本應該回去,所以……”醫生非常謹慎地盯着她,“異界是不是被改變了?你都知道些什麽?”

“你可以叫我加百列,我是被阿伊羅尼遺忘的人,這裏是被阿伊羅尼遺忘的世界,與世隔絕的第九重異界雍瓦辛哈。如果你們是從第一重異界來的話……”

“什麽?阿伊羅尼的異界不是只有三重嗎?”羅擰起眉,這和他所知的情報不同。可是仔細回想,寺廟屋也并不像是刻意欺瞞自己。

“最初的确是三重,但阿伊羅尼的力量在增加……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十一重。你們能直接來到這裏就說明,阿伊羅尼已經……變換了。”

金發男人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意味着什麽,但他直覺感到這次麻煩大了。他看一眼醫生的神色,那個男人嚴肅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說明。山治清一下嗓子。“那麽,尊貴的Lady,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回去?”

他一丁點也不相信他們回不去。唯一麻煩的,就只是不知道方法而已。

“能離開憂達安迦是你們的幸運。但以後的結局我也無法作答……我想也許阿伊羅尼是為了困住你們,才讓你們來到這個被遺忘的異界。真正的答案,你們應當親自去問它才對……”加百列的視線投向窗外。

“等等,”金發男人打斷她的話,“它為什麽要困住我們?”

“因為你們是兩個人吧。”

“這算什麽鬼理由?!”

老人嘆了口氣。“也許沒有理由才是真正的答案。誰知道呢?”

“阿伊羅尼究竟是什麽?我們怎樣才能找到它?”羅回想起自己所知的一切,對于那個名字卻只有最虛無缥缈的描述。不管怎樣想象它都像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一個活在靈魂最底層的暗影。唯有那種東西才是最可怕的,會在最深不可測的地方蔓延肆虐,從最不為人知的地方吞噬人心。

是神明。是蓮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

是無所不在的……世界。

“是世界,是無窮,是力量,是一切你所能想象。”老太太将目光從窗外灰霾的天色收回來,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一點溫度,“每到這樣的天色,就意味着又過去了一娑剎……阿伊羅尼。”

看到兩人不約而同露出困惑的神情,加百列輕聲解釋着向門外走去。

“娑剎是我們祈禱的日子。用你們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講,娑剎就是每一個星期五。必須心懷感恩才能經受厄難,度過難關。你們兩個可以留在屋子裏,但我是雍瓦辛哈唯一的教徒。我必須面對。”

“面對什麽?”

“厄難。”

[13.幻滅的海市蜃樓]

山治和羅都閉上了嘴,因為此刻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沒辦法再用語言表達些什麽。透過木屋的小窗,兩人看到清澈的藍湖中心忽然擴散開接連不斷的漣漪,像是有什麽巨大的東西正從湖底按捺不住地貼近水面。與此同時,頭頂那些沉重灰霾的雲團毫無預兆地裂開,撕扯出無數血色的縫隙。正上方最大那條裂縫透出一片耀眼的光,即使在白天也能清晰看到那顆鑲嵌在天際的彗星,挾着悠長閃光的尾,在視線中漸漸變大。看起來……就像是它正在沖向地表,再過片刻便會狠狠撞上這片平靜的土地。比它更先迎向大地的是四周無數帶火的流星,沿着數不清的縫隙的邊界呼嘯砸下。

加百列像是毫不在意那可怖的天災,在羅與山治的注視中恭敬地跪在湖邊,雙手合十低聲吟唱。曲調并不算陌生。不如說自從踏上那座島嶼,一路上聽到的聖歌都是這樣的感覺,仿佛能令人就此沉浸在安寧中。即使身處瀕臨毀滅的世界。

湖上的漣漪一波接續一波,但沒有任何東西浮上。剛好相反,驀然出現在湖中心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深不見底。黢黑的空洞仿似深海魚的巨口,想要吞噬一切的樣子。不管是從天而降的災難抑或是四周繁茂的森林,甚至整個空間都在無盡的狂風中向黑洞的方向拉拽着傾斜過去。在這副末世的景象中,她的身影單薄瘦削,卻依然堅定。

“是幻覺,”醫生看到那個金發的人下一刻就想撲出去救人的樣子,伸手按着他的肩輕聲叮囑,“不要相信。”

他能夠感受到來自于這個世界的某種訊息,非常穩定,遠比教堂後方那扇繪着蓮花的門要穩定得多。正如老人所說的,這只是「厄難」。心懷感恩就可以度過?那是建立在相信自己的基礎上的一種破解法而已。

“什麽?!”山治十分震驚地扭頭看着羅。在自己置身的這個世界裏,一切都是那麽真實,這家夥是怎麽看出外面那些是幻覺的?

“你聽好,黑足屋,”醫生輕輕頓一下,黯金色的眼瞳盯住身邊的人,“除了你自己,什麽都不要相信。”

下一刻,他緩緩擡手遮住了那只海色的眸。山治聽到他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平平淡淡,卻又如同突如其來的狂風與雷鳴讓他渾身一震。

“必要的時候,連我也不要相信。”

山治閉上眼睛。來自那人掌心的溫度千真萬确,連睫毛掃在皮膚上的細微觸感都清晰可辨。自己根本沒有想過,該怎麽「不相信他」。嚴格講來,草帽海賊團似乎和羅并沒有哪個時候真正成為過對頭。兩年前在夏波第群島姑且算是各自為戰,到了兩年後在龐克哈薩德相遇,雖然這家夥曾經對他們出手,但他的目的并非趕盡殺絕,更何況沒過多久就成了貨真價實的同盟。這樣一路走來,潛移默化地就認為比起對手這家夥更應該是夥伴。雖然眼下情況是特殊了點,但不能相信他這種安排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是……是嗎……”金發男人遲疑了。雖然自認為可以随時随地進行角色轉換,比如上一秒的敵人下一秒便可是并肩的朋友,但有必要做得這麽絕嗎?如果連彼此也不能相信,那不就是孤軍奮戰了?這對于盡快找到出路有多少好處?

視線沉浸在黑暗中,世界毀滅也不會看見。山治自然也看不見醫生的視線滑向自己的嘴唇,眼神一點點深邃。如果就着這個姿勢親下去會怎樣?這念頭剛成形就被壓了下去。那只是無用的念想,是應當擺在奪取世界之後的另個計劃。從最一開始就是這樣決定的。羅挪開視線,也順勢拿開了自己的手。

流火組成的巨雨傾瀉在森林中,整個世界都開始燃燒。加百列仍在湖邊祈禱,大概如她成百上千次做過的那樣。在這件事上的經驗她比這兩個陌生人要多得多。但無論多少次,能在這樣的場景中心平氣和地祈禱,也終歸不會是件簡單的事情吧。烈焰席卷過空氣,将湖水映成一片通紅。彗星的光芒愈加逼近,帶着幾乎刺破耳膜的呼嘯聲終于無比沉重地砸在湖水中央。白亮刺眼的光爆起吞噬了所有的色彩。

然後,一切歸于安靜。

若是真的毀滅,這一刻起,萬物就将不複存在。

山治忽然有點懷念羅攥住自己手腕的溫度,就在他們離開紅磨坊的那個時候。雖然那個人說不要相信他,但只是「必要的時候」。反正……不會是現在。山治心口一跳,鬼使神差地将手向旁邊帶了一下。兩個人原本站位就是并肩,手背觸到醫生的那刻,他突然感到心髒在狂跳。

誰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光是保持着這樣手背相貼的姿勢,就仿佛能在心底點起一叢火焰。他們沉默着,仿佛這樣僵持着就能确認某種東西,誰也不肯先一步挪開自己的手。

眼前的畫面一點點重新浮現,湖面仍是湖面,森林仍是森林。加百列向湖心安靜地跪拜。金發男人凝視着她。老人起身,像什麽都沒發生過那樣緩步走回木屋。他這才晃一下身,替她打開門。

老人心情很好。“先在我這裏住下吧。肚子餓了沒有?想吃點什麽?”

“我來吧,怎能勞煩尊貴的Lady親自動手呢?”金發男人恭敬地向她鞠一躬,問明方向就走進廚房。

等山治消失在轉角,加百列這才看向羅。她似乎嘆了一口氣才開口。“我有個提議,只能講給你一個人,要聽聽嗎?”

醫生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條件?”

老人只是看着他,重新問了一句。“要聽嗎?”

[14.彗尾與心願]

金發男人在準備料理的間隙透過窗子瞟一眼天空,頭頂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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