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恐怖洋館(三)

女傭像是一個被鋸了嘴的葫蘆,她一言不發地盯着尹川,卻任憑他們怎麽問都不再回答,直到快九點時才說了句:“吃飯時間到了,你們真的不坐過去嗎?”

女傭端上來的湯被衆人默契地推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一群人紛紛就着水啃起了面包。

饒是如此,吃到一半秦漫還是去吐了一茬。

尹川最沒精打采,面包沒吃到一半就被他放下了。

沈年又是飯吃到一半就睡了,謝迪擦掉了他嘴角的面包屑,又把他挪到了自己手旁。

沈年睡顏安穩,他卻心裏沉重。

謝迪咬了咬牙,主動提議飯後去地下室或者閣樓看看。

加上沈年和他,剩下的不過七人,而他們現在毫無頭緒,太被動了,他已經等不及沈年了。

劉衍靜和尹川都立刻表示要和他一起去。

闫恒和夏澄澄則拒絕了他,夏澄澄說她身體不太舒服,闫恒表示要留下照顧她。

雖然夏澄澄直到吃飯前狀态都好的很,但誰也沒多問。

女傭的話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每個人心頭,他們願意賭,卻也不能勉強別人。

秦漫神色猶豫,最終也沒有表态,只是怯怯地站在一邊,左右張望着,在他們下去時站在門旁說:“我幫你們看着門。”

劉衍靜笑着沖她揮了揮手:“謝謝啦。”

謝迪沒法放心把沈年一個人留下,只能背着他下了地下室,好在尹川他們都很體諒,一前一後把他夾在了中間。

他們在地下室裏呆了半個小時都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甚至在度過了最初的黑暗後,周圍的路上都燃着燈火,他們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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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過第一個轉角後,他們就走上了一條似乎沒有盡頭的環形走廊,這條走廊越往下越暗,大概二十層多後,走廊徹底沒入了死氣沉沉的黑暗。

可是他們走了足足半個小時,再往下數,那片黑暗依舊在二十層多後,毫無變化,他們附近也沒有變的更暗,只有仰望時同樣一圈套一圈的走廊提醒着他們已經走過了不少路。

劉衍靜從包裏掏出了一本書丢了下去。

那片濃郁的黑暗似乎是會吞噬一切的怪獸,半分鐘過去了,一絲回響也無。

劉衍靜不甘心的在包裏翻了又翻,居然被她掏出來了個鏡子,她三下五除二拆了鏡框,直接把裏面的鏡片丢了下去。

同樣是泥牛入海。

在這一片緊繃的寂靜中,一聲小孩子的輕笑聲傳入了謝迪耳中。

謝迪猛地回過頭去,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尹川也注意到了他突然的動作:“怎麽了?”

這下劉衍靜也看了過來,這兩個人明顯都沒聽到聲音,茫然又緊張地盯着他。

二人的反應讓謝迪幾乎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幻聽,他連忙笑了下:“沒事,就是我剛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笑聲,但也說不準是風聲,不過我們還是往回走吧?”

劉衍靜和尹川自然都沒有異議,比下來時步速還快了幾分,尹川怕他跟不上,還主動幫他背了一會兒沈年。

看到門口的秦漫時,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秦漫看到他們時也是眼睛一亮:“怎麽樣,下面有什麽?你們去這麽久吓我一跳。”

謝迪上來時才發現闫恒夏澄澄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完全顧不上理他們,把沈年放在沙發上就在旁邊灌起了水。

劉衍靜掃了他們一眼,很幹脆地把下面的情況說給了三人。

闫恒聽的皺起了眉,也不說信還是不信,他沉默了一會兒:“你們的系統在這個游戲裏有和你們說過話嗎?”

謝迪一愣,上個游戲裏系統最後那個提問機會鬧的他心有餘悸,搞的他現在老覺得系統一開口就沒好事,所以進游戲後根本沒有試圖和系統說過話。

他在心裏喊了好幾遍系統大人,這回兒都沒了反應。

劉衍靜和尹川表情也都不怎麽好。

闫恒嘆了口氣:“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這次進游戲沒有系統的開場白。”

劉衍靜讪讪一笑,撓了撓頭:“我之前差點沒被那系統坑死,巴不得他不跟我說話,而且這次沒開場白也挺正常的,畢竟這次進來的時候有人領我們進來,還說了大致情況,之前的游戲也不全是有開場白的啊。”

闫恒卻搖了搖頭:“這個游戲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留下這話,闫恒就徑自走了,謝迪一臉懵逼地去看留下的人,卻見尹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說:“抱歉,我今天想自己待着。”

秦漫這下更慌了,她看了看旁邊,沖他們說了句“我去再找找線索,”就忙不疊地跑了。

“……”怎麽感覺他自己是個大瘟神,人人避之不及。

謝迪郁悶地去看沈年,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這些人都急着避開他。

除去他不知道的考慮外,沈年是這間房子裏第一個“不正常”的人,而且原因不明。

在他們看來,很可能是他不願意告訴他們,可這事他也實在冤枉,不止他不知道,連沈年自己都說他不知道是怎麽搞成這樣的,他說他進這裏後就覺得不太舒服,後來被管家帶進了屋裏,他感覺異常的困倦,像是昏過去一樣一下就睡着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但明明是正午的時間,外面卻依舊昏沉的像是白日将盡。

謝迪正看着窗外發着呆,被劉衍靜一把拍在了背上。

劉衍靜沖他挑了挑眉:“你不會也要一個人靜靜吧。”

“……當然不。”謝迪控制住了自己揉背的沖動,這姑娘怕不是神功初成,一巴掌拍的他差點沒吐出來。

劉衍靜粲然一笑:“那你休息一下,吃完午飯我們繼續找線索。”

他們商量後,決定明早趁沈年醒着再一起去閣樓,閣樓上既然有奇怪的聲音,很可能比那個沒有盡頭的地下空間更加危險,就他們兩人,再背着一個沈年去真有什麽事根本應付不來。

但這個屋子他們昨天已經整個探查過一遍,今天只好又去找了一遍抽屜櫃子,還把各個房間昨天沒細翻的書又都翻了一遍,從詩詞歌賦翻到修仙小說,從希臘神話翻到霸道總裁,愣是沒有一本和屋子主人有關的,也沒有一本像藏了線索的樣子。

“恐怖游戲都是騙人的。”坐在書堆旁的劉衍靜往後一躺,郁悶地把自己攤在了地板上。

謝迪苦笑,他之前做視頻時還吐槽過為什麽那些鬼屋主人總喜歡在小本子上記錄一些奇怪的東西,現在可算是遭報應了。

晚飯時,那個電話又如期而至,這次劉衍靜大步過去,毫不遲疑地一把抓起了電話。

在衆人的目光中,她有些輕輕“喂”了一聲。

她抓起電話的時候,謝迪也立刻走了過去,只見劉衍靜看着他的目光逐漸變的疑惑了起來。

劉衍靜輕咳了一下,恢複了平時的音量:“你好,請問你是誰?是這家的主人嗎?”

謝迪從她依舊緊鎖的眉頭裏看了出來,對方恐怕還是沒有回應。

劉衍靜忍不住又“喂”了兩聲,夏澄澄和闫恒見狀也圍了過來:“沒聲音嗎?”

劉衍靜搖了搖頭,繼續問着電話那邊的人是誰,夏澄澄好奇地看了半晌,接過了劉衍靜手裏的電話。

“喂……”她剛一出聲,那雙杏眼就唰地一下瞪大了。

一旁劉衍靜的一句“別挂”剛剛出口,夏澄澄就“啪”地一聲扣了電話,她動作太快,闫恒都沒來得及攔。

劉衍靜愣了一秒,随即沖夏澄澄笑了笑,她原意應該是想安撫夏澄澄,但可能她自己也太緊張,人又站在背光處,這個笑容在陰影中竟顯得有些扭曲。

夏澄澄吓的退了一步,闫恒趕緊扶住了她:“沒事的,咱之前游戲裏不也接過電話嗎,電話裏說的應該是線索。”

夏澄澄卻淚汪汪地沖闫恒搖着頭,她一把攥住了闫恒的手,像在尋找什麽支撐:“不一樣的……不一樣的……電話裏是個小孩子,他問我要和他一起玩嗎?”

闫恒似乎也沒料到是這個內容,整個人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攬住了夏澄澄,安慰道:“沒事的,反正你也沒回答他,別想了。”

兩個人小聲說着話離開了餐桌,謝迪瞟了一眼劉衍靜,她正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神色擔憂,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秦漫過來拽了拽劉衍靜的衣服:“我們不然也回屋吧,雖然應該還沒到睡覺時間,但外面好黑啊。”

劉衍靜這才回過神來,沖秦漫安撫地笑了下,又向謝迪揮了揮手:“明早見。”

謝迪:“明早見。”

二人上了樓梯後,謝迪也背起了沈年,準備回屋。

離開前他看了一眼依舊坐在餐桌上的尹川,又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也不怪秦漫害怕,外面現在又在下雨,給本就暗沉的天色又增添了幾分不祥的意味。

而且這雨很奇怪,在他的印象裏,一般在雨水的沖刷下,雨中世界總有一種更加清楚幹淨的感覺,但是這雨下的時候卻似乎總伴着霧氣,雨中外面的景色總是有些朦朦胧胧的。

謝迪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想說讓尹川也早點回去,但轉念一想,尹川現在是一個人一屋,回屋也未必就更安全,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沉默地走開了。

他走出門口的時候,尹川卻突然開了口:“你們今天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謝迪有些驚訝地看向尹川,如實以告:“沒有。”

尹川挑了挑眉,也不失望,反而沖他一笑:“也許沒有線索本身就是一種線索呢,你有沒有想過?”

“你什麽意思?”謝迪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我開玩笑的。”尹川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去。

不知是因為尹川的那句話還是那通奇怪的電話,謝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沒有睡着。

周圍卻安靜的反常——他聽了這麽久,都沒有聽到前兩天的腳步聲。

但這樣的安靜卻似乎更讓他睡不着了。

謝迪閉着眼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終于有了些睡意。

半夢半醒間,一些混亂的念頭和片段在他腦中不斷交替着,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會兒,又好像一直沒睡着。

猛然驚醒時,他還恍惚了一瞬,才發現了問題——他床前站了個人。

那是一個漆黑的瘦高人影,他看過去的瞬間還沖他彎了個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

可是謝迪卻沒有看到他的眼睛,或者衣服什麽的。

這個人就好像把某個人的影子從地上扒了下來,貼到了自己身上,比周圍的環境還要更黑幾分,只一口牙白的讓人心驚。

雖然謝迪之前也見過不少恐怖場景,但那都是在他清醒狀态下,突然間在剛睡醒時看的這麽刺激的一幕,他直接一嗓子嚎了出來。

人影似乎都被他這一嗓子吓到了,收了那口牙,還往後退了幾步。

他這幾步讓謝迪理智回了點籠,謝迪不等這人影有下一步行動,就翻身摁亮了臺燈。

他必須得先看清敵人是個什麽東西——

回頭去看人影的謝迪僵住了。

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門是鎖好的,他甚至沒有聽到任何響動,那個人影就像是一瞬間融化在了燈光裏一樣,不見了蹤影。

謝迪後來再睡時沒敢關燈,不管那個人影的目的是什麽,但他的消失似乎是和光有關。

他本來以為被這麽一吓,還開了燈,後半夜肯定更得失眠,沒想到他反而睡的比前半晚踏實,一直到鬧鐘響了才醒。

等他背着沈年到了劉衍靜門口,沈年剛好醒了過來,他就把人影的事一起給兩個人說了。

劉衍靜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困惑地撓了撓頭:“我睡的死,晚上壓根沒醒過,你說的人影,還有之前的腳步聲我都沒碰上,不過也可能是我碰上了自己不知道,”說着她又提議道,“一會兒我幫你問問秦漫吧,她好像睡的不太踏實,之前也聽到腳步聲來着。”

沈年則抓住了他的手:“別怕,記得別主動攻擊他,我之前和你說過的。”

謝迪疑惑地看了沈年一眼,昨天早上沈年确實和他說,他覺得如果這些東西沒有主動攻擊他們,可以暫時采取無視态度。

謝迪當時随便答應了,因為那時他關注點完全在沈年往他手上寫的字上,聊天都是随便聊的。

現在又提起這個,難道是這一點真的很重要?

他還沒想清楚,劉衍靜就先發問了:“為什麽不能先主動攻擊他?”

沈年:“我也說不上,但是我之前玩的恐怖游戲裏老有這種情節,就是你要是不要管那些鬼或者怪物,它們也不搭理你,要是你去主動攻擊它們,它們就分分鐘來摁死你。”

“是嗎……”劉衍靜困惑地歪了下頭,随即又笑了起來,“可能是我玩游戲不多吧,我好像還沒碰到過這種情節。”

謝迪沒再吭聲,因為沈年一邊說話,一邊捏了捏他的手,又在他手上劃了個圓,像是怕他反應不過一樣,一直緩慢重複着這兩個動作——

他根本不是想告訴他不要主動攻擊,而是想借此提醒他昨天寫在他手上的東西。

“不要撿球”。

“不要撿圓的東西。”

他和他“說”過的,要他記得的應該也是這兩句話。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上閣樓的樓梯前。

他們剛一停步,就聽到了一種有規律的沉悶撞擊聲從閣樓那邊傳了過來——有什麽東西正從閣樓上掉了下來。

很快他們就都看清了那個東西的樣子——那個圓形東西上裹纏着一層黑色的長發,在樓梯上一彈一彈地滾落下來,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色痕跡,到了走廊上,它又滾了幾滾,才停住勢頭。

盡管這個東西已經完全被長發包裹,只零星的露出了一點屬于死人的慘白肌膚,很難讓人一眼認出頭顱的主人。

但在秦漫和劉衍靜都無恙的情況下,這個東西的主人已經不言而喻。

夏澄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晚了,人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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