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人影兒!這些也就算了,不過是一個同僚,朝中官員千兒八百,自己總不能個個都去計較,可是,人家在任上的行事作風,卻不為自己所喜,而且瞧着也是與自己政見相左的,不知今日緣何上門來?
不一會兒,品書在外面通報說賈大人到了,簾子掀起,賈雨村便進來了。
賈雨村生的寬臉高鼻,一副十分正派的模樣,倒也騙着了不少人,比如自诩愛才的賈政。
林如海請賈雨村坐了,茶水點心早就預備上來了,寒暄道:“兩年不見,雨村兄越發意氣風發了。”
賈雨村笑起來,道:“比不得如海兄啊!當初聽聞如海兄患重疾,我雖心中憂慮,卻因為公務繁忙,脫不得身,沒有前來探望,還請如海
賈雨村說這話的時候也在打量林如海,當初聽說林如海已經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便要撒手人寰,沒想到人家轉眼又活蹦亂跳了,真是命大。要是巡鹽禦史空了,這江南的官場又有一番變動,自己也能夠謀得有些好處,可惜了。
說話倒是會說,林如海笑眯眯道:“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你我同朝為官,自然明白你的苦處的。要說風采,我瞧雨村兄越發的爽朗大氣了,恐怕是有喜事兒吧?”
賈雨村喝了茶水吃了點心墊了肚子,道:“喜事兒暫時沒有,主要還是要托各位同僚的福,能夠得到聖上的青眼才好。”
林如海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卻裝作沒聽出來,道:“雨村兄在任上兢兢業業,克忠職守,聖上看在眼裏,心中必然是有數的,雨村兄無需擔憂。”
賈雨村謙虛了幾句,自己在任上如何,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不過我瞧如海兄倒是安逸得緊,這茶,喝着與別個都不同,難道是什麽我所不知的名茶?”拐着彎兒說話,林如海最不喜歡這種事了,偏賈雨村最喜歡這樣。
林如海不動聲色道:“也不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是一位隐居田園的好友所贈,據說是他自家所制之茶,只因他要求甚多,一個茶園子做出來的也就幾斤,送我也不過二兩多,若是平日裏,我都舍不得拿出來喝的。”
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你想太多了親。
這茶就是荀家送的,荀家隐居山中,良田無數且不論,那高山雲霧中有不少茶園,所産之茶無名茶之名,也無名茶之俗氣,荀元清都是喝的自己種的茶,而送給林如海的這種,被稱之為清茶,簡單又明了。
“如海兄交游甚廣啊!”
唉,真是不刺歪別人會死啊。
林如海回擊道:“比不得雨村兄啊!聽說金陵的同僚對雨村兄是交口稱贊,可見雨村兄的能耐與為人之妙。”
賈雨村第一次做官的時候摔得很慘,不僅丢了官,連養家糊口都成問題,還要寄居在別人家,靠做教書先生來維持生計,對于賈雨村來說,這是一段恥辱,是不願提及的過去,也因為這段時間,他收獲了不少,反思了自己為官之道的錯誤,順便還攀上了林家這樣的人家,搭上了榮國公府這條船。現在,這個關系又到他應當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吧?
“如海兄取笑了,”賈雨村虛應道,“多虧了如海兄相助,讓我見到了政公,雖然與政公只有短短的相處,但是其為人卻令我十分欽佩,一直想要在與之來往,卻尋不到機會。政公如此,想來其女也是十分出衆的,難怪能夠獲得聖上的青眼相加。”
賈政如何,林如海這個做妹婿的當然清楚,連半桶水都沒有的人,賈雨村也誇得妙,不說其學識才華,只說其為人,聽上去倒是有幾分真的一樣。
“皇家之事,不是你我二人能夠品評的。”林如海毫不客氣道,這賈雨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皇家的事都敢這樣說。
賈雨村急忙道:“是我失言了,請如海兄勿怪。赦公雖未得見,但是其人想來也是十分厲害的。聽說其子娶得是王子騰大人之女?”
賈赦是厲害,都厲害在女*色上啦,拍馬屁不打草稿的,林如海越來越覺得厭煩了。
“這個是沒錯。”
賈雨村正想要把王子騰再誇一通,然後表達一下自己的仰慕之情,然後請林如海引薦,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通禀之聲道:“老爺,姑娘來了,說要拜見先生。”
原來林黛玉在後院裏忙碌的時候,聽說前頭老爺來了客人,是金陵應天府,林黛玉頓時就想起來了,賈雨村不就是在明年年初搭上了王子騰,王子騰累上保本,然後賈雨村到京中去候補職缺,之後就成了京官的麽?但是這事兒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老爹扯進去了,賈雨村那人就是個螞蝗啊,能用的人就無所不用其極,沒用的人就推進深淵,實在是可怕的一個人。
賈雨村來了,林黛玉急忙讓人準備了點心和茶水,去拜見先生。賈雨村親自上門,林黛玉焉有不去拜見之禮?
林如海轉眼便猜到了林黛玉的意思,心中對這個聰慧的女兒更是喜愛了幾分,連忙道:“快讓姑娘進來,外頭冷,莫凍着了。”
林黛玉進了門來,身上披着素淡的披風,只是披風邊上有一圈兔毛,襯得小臉更加可愛。
林黛玉讓人摘了披風,便上前給賈雨村見禮道:“學生黛玉見過先生,不知先生近來可好?”
賈雨村連忙道:“好,好着呢,快起來。”
21賈化真言驚如海
林黛玉笑眯眯地站起身道:“多謝先生。我與先生于京中一別便是兩年多了,不知先生今日會上門來,所以有些倉促了。不過這些點心都是我新學的,請先生嘗嘗。”
賈雨村點頭,便象征性地撚了一塊吃了。
林家為何等人家?要不是當初賈雨村輾轉給林黛玉做過先生,他還攀不上這樣的關系呢。所以林家的點心當然是賈雨村這個寒門之士從未嘗過的,吃一口,軟糯香甜,入口即化,真是上好的點心啊!
賈雨村吃完了一塊,贊道:“當初黛玉還未進過廚房,今日卻有了這般手藝,實在是了不得,我當初果然沒有看錯你呀!”
林黛玉笑眯眯道:“多謝先生贊賞。”心裏對賈雨村的話頗不為然,什麽叫賈雨村沒看錯?難道當年賈雨村還給了自己什麽好處不成?自己聰明也不是他的功勞,何必要這樣往自己的身上攬功?
賈雨村只覺得那點心的味道甚好,忍不住又吃了兩個,再加上路上舟車勞頓,進門來雖然吃了一些點心,到底還未完全果腹,所以林黛玉帶來的幾盤點心很快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林黛玉讓漱鈴收了盤子,道:“沒想到先生這般喜愛這些點心,等先生告辭之時要說一聲,我好準備一些新鮮的給先生帶上。”
賈雨村不在意地應了,林黛玉告辭,林如海揮手讓她去了。
不一會兒,賈雨村又覺得有些口幹,喝了幾口水,便開始覺得腦子有些不聽自己的指揮了。
坐在賈雨村對面的林如海只見賈雨村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正準備詢問,只聽見賈雨村道:“如海兄,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何來找你?”
林如海道:“不知,還請雨村兄明示。”
賈雨村嘿嘿一笑,完全沒有了剛剛沉穩內斂的形象,完全是一副市儈小人的樣子,道:“我想讓你幫我引薦王子騰大人啊,王子騰大人是聖上跟前的紅人,只要他替我說話,我一定能夠謀到一個好的職缺的。”
林如海奇怪這賈雨村怎麽突然說話這般直白了,不由得問道:“雨村兄你現在如何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賈雨村擺擺手,繼續道:“沒有,我好得很,如海兄你聽我說,你知道為什麽我肯定王子騰大人會幫我忙嗎?因為我曾經幫過王子騰大人啊,準确地說,是王子騰大人又把柄在我這裏,哈哈……”
林如海見賈雨村狀若癫狂,心中疑惑,但是更為賈雨村的話吃驚,王子騰為九省督制,風光無限,而賈雨村雖然是金陵應天府,兩個人的官職卻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這王子騰怎麽和賈雨村發生了交集,而且把把柄落到了他的手裏?
“雨村兄這話如何說?”
賈雨村嘿嘿笑,倒了茶給自己,刺溜喝了幾口,跟喝酒一般,毫無喝茶品茶的雅趣,聲音刺耳極了,根本不是一個懂禮之人做得出來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嘿嘿……”賈雨村為人狡詐,心性也堅定,所以在魔藥的作用下雖然說了一些話,但是在說到重點的時候還是遲疑了一下,接着繼續道:“其實事情很簡單。你也知道你岳家的二舅老爺的夫人是王子騰的妹妹對吧?而王子騰的另一個妹妹當年嫁進了金陵薛家,金陵薛家為紫薇舍人之後,又有皇商的名頭,堪為四大家主之一,畢竟人家珍珠如雪金如鐵嘛。可惜生了一個不孝子,竟然因為一個女子與他人發生龃龉,最後發展成了打鬥,那薛霸王一下子就把人家打死了,惹了官司。我去金陵赴任之時,第一件事便是這個案子,要不是我将事情處理了,讓人将薛霸王做成了一個死人的名頭,人家薛霸王就要蹲大牢了。這事兒王子騰也是知道的,你說他是不是欠了我好大一個人情,是不是應該會幫我?”
林如海聽了心驚不已,真是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樣一出,他根本沒收到一點風聲!是了,事情發生的時候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唯一的愛女也被送離了家門,外面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讓自己感興趣,更不會讓自己關注,所以自己錯過了這樣的事情!
林黛玉在賈家,而賈家仗着勢力就能夠這般行事,可見其品行!玉兒還被自己送去住了一年多,要是這些事兒鬧出來,玉兒的名聲豈不是要受到影響?而且還有賈雨村這個先生,豈不是也要拖累玉兒?可是賈雨村是自己給玉兒找的先生,而黛玉,也是自己送去賈府的!
這個時候林如海終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少錯誤,給林黛玉的未來埋下了多少隐患!
在女孩兒談婚論嫁之時,名聲是頂頂重要的,有那樣橫行霸道的外家,還有如此趨炎附勢是非不分的先生,黛玉的名聲能夠好到哪裏去?林如海頓時覺得心口壓了很大的一塊石頭,自己為了自己那點私心,将黛玉害的好慘啊!
林如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不防賈雨村突然一把抓住他,道:“如海兄,你答應我不?給我引薦一下王子騰大人吧!王大人貴人多忘事,總要有人提醒一下才行。”
林如海掙脫開賈雨村的手,這人還想着讓自己打前鋒去得罪王子騰,真是黑心的緊!林如海不怕王子騰,可是在官場是步步驚心的,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這賈雨村是想将自己推出去做靶子麽?人家不會恨賈雨村,倒是會恨上自己這個引薦的人!
“雨村兄莫急,這個事兒好辦得很,不知道雨村兄還有別的事兒要與我說沒?”
“還有?還有什麽事兒?喔呵呵……是有一件十分巧合的事情,還跟薛霸王的那個案子有關呢!你知道薛霸王和那個冤死鬼争的人是誰麽?”
“是誰?”
賈雨村得意道:“正是甄士隐的女兒甄英蓮!啧啧,眉心的那顆胭脂痣,我是不會忘了的。小時候我就說此女長大之後必然樣貌不凡,果然這麽些年之後,竟然那般出挑,惹得別人為她打死人。哈哈……”
賈雨村很得意,很得意這些秘密只有自己知道,這就是他的惡趣味,他仕途坎坷,他總覺得自己時運不濟,都是別人害的,現在看到別人也在痛苦,在掙紮,他就覺得很開心,很高興,那些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裏!
甄士隐這個人,林如海當然知道!因為連年命途多舛,先是丢了唯一的小女兒,然後又遭逢大火燒盡了家當,剩下的薄産又被岳家弄了去,從一介富翁成為瘋瘋癫癫的道士,實在是可悲可嘆,林如海曾經也嘆息過,他沒想到賈雨村竟然将自己恩人的女兒的事情瞞了起來,還躲着偷笑!甄士隐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而自己又比人家好多少?
林如海越想越心驚,如果哪天林家倒黴了,這賈雨村不僅不會拉一把,恐怕還會上來踩一腳,那個時候他是絕對不會記得與黛玉的師生之情,不會記得自己與他的交情以及引薦之恩的!
“雨村兄,這……這可是真的?你為何不幫甄士隐把女兒送回去?”林如海忍不住問道。
賈雨村從喉嚨裏發出呵呵的聲音,看樣子有些神志不清,可是他說話又很有條理,邏輯很清晰,不像是撒謊的。
“為什麽要送回去?甄家已經敗了,送回去又如何?再說了,要是甄英蓮被送回去,那薛霸王和王子騰還有賈政夫人豈不是都要恨上我?我才不做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賈雨村說的理直氣壯,倒是讓林如海再一次認識到他的人品有多麽的惡劣。
“原來是這樣啊!”林如海生出一種憎惡感,以前是厭煩,現在是憎惡。
現在的林如海恨不得把人丢出去才好。
賈雨村絮絮叨叨道:“可不是這樣?這世間的人都是只知道為自己罷了,我若是心軟半分,便要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林如海知道賈雨村這狠心又忘恩負義的性子是生在骨子裏的了。
賈雨村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一些事兒,林如海仔細聽了聽,竟然也是一些辛密,他說了自己如何與甄家、薛家等大戶人家秘密往來,幫他們遮掩犯罪、處理官司等事,間或着還要罵別人幾句。
林如海覺得太難以相信了,賈雨村在金陵應天府才這麽久的時間,竟然做出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外面天已經全黑了,林黛玉又悄悄的進來了,見賈雨村在一旁癱坐着,半眯着眼睛,卻沒有睡着,而林如海皺眉深思。
見林黛玉進來了,林如海掩藏起心事,道:“玉兒怎麽來了?”
林黛玉奇怪的看了賈雨村一眼,道:“我聽說爹爹沒有傳晚膳,還以為您和先生聊得入神忘了時間,所以來瞧瞧,先生這是怎麽了?”
林如海搖頭道:“沒事兒,他好着呢。”
林黛玉道:“要不要先生在咱們府上留宿?”
22冷賈化夜訪大牢
留賈雨村在林府住?林如海還不想弄髒了自己的地兒呢!
“玉兒別擔心,雨村兄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歇會兒,等會兒你就安排人把他送去客棧就好。”
林黛玉心裏比了一個耶的手勢,嘴上道:“既然如此,我馬上去安排。先生這樣子也不好離開,總要弄醒了才好。”
說着林黛玉上前,背着林如海朝着賈雨村吹了一點粉末。賈雨村還是那麽暈暈的。
林黛玉道:“我讓人将晚膳送來,您先用飯,等會先生醒了讓他也用一些,然後再送去客棧。”
林如海點頭應承了,林黛玉很快下去安排。
林黛玉出了房門,腳步輕快地很。賈雨村這個黑心肝的人,林黛玉怎麽會忘了他?她一直在想着如何跟這個人撇清關系,在這裏生活得越久,她越明白其實自己獨立性很差,不可能做到自己完全無損地跟賈雨村劃清關系,所以她就想到林如海,如果事情有林如海出面,那麽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許多。
林如海稍微用了一點飯,賈雨村不一會兒也悠悠轉醒了,不過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了,只覺得頭有些痛,而且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跟林如海說正事兒,要是說了,再說一遍未免顯得自己太急切了,可是如果沒說,今天不是白來了?
林如海見賈雨村醒了,道:“雨村兄醒了?剛見你疲累入眠,不忍打攪,便讓你睡了會兒,自作主張,希望你勿怪。”
賈雨村恢複了那人模人樣的樣子,道:“是我失禮了,多謝如海兄的體諒。”
“用些膳吧!”林如海毫不客氣地将自己吃剩的給了賈雨村,要是以前,他也不會這麽幹,顯得太失禮了,可是現在林如海心中有氣,所以才不會對賈雨村客氣。
但是看賈雨村一副淡然的樣子,想必剛剛說了什麽他自己都忘了,難道剛剛是睡着了其實是在跟自己說夢話?林如海不由得笑着搖搖頭,自己也太會瞎想了,不過只要賈雨村說的是真事兒就夠了。要證明是真的,只要查證一番就可以了。
賈雨村在吃飯完之後,就被林如海客氣的“趕”了出去。
看出了林如海态度的變化,林黛玉也很高興,只要林如海明白了,肯定會擺平這件事的,自己不用多操心。誰知道林如海愛女如命,現在有人這般欺辱他女兒,林如海怎麽會忍得下?
但是林黛玉自己也有事情要做,上次林如海受襲的事情,一直懸而未決。
上次的陣仗和動靜都很大,揚州的一座酒樓一座青樓瞬間被毀,火光照亮了半個揚州城,想要隐瞞是不可能的,所以揚州知府親自命下面的人要仔細查。
林如海主動跟知府說了自己遇襲的事兒,不過做出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受害者的模樣。揚州知府哪裏有不明白的?林如海這肥缺肯定是惹人惦記了呗,所以就有人下黑手了呗,沒想到人家運氣好,看那些死掉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林如海帶着幾個幕僚文官都能夠全身而退,實在是運氣好到爆。
但是那些人的死狀也很奇特,有的人是昏了過去,昏過去之後潑冷水都醒不來,在冰冷的大牢裏躺了一天才醒過來的。那些死了的是渾身飙血,傷口很多,可是就是看不出是什麽砍的,要說是刀吧,找不到相匹配的兇器,說是劍吧,也不像,林如海随行人員的武器都查了,相對應的傷口和痕跡也都找到了,證明他們全都無罪,只好放了,可是案子陷入了僵局。
揚州知府作為知府,一些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當然知道誰看上了林如海或者說是林如海屁股底下的位置,拉攏不成才想着幹掉的,可是那可是大佛啊,自己得罪不起,所以只能裝白癡。
奇案受人關注,不能馬上結案,不然很多人都會發現問題,所以只能先拖着,等到大家不再注意這件事的時候,就可以快刀斬亂麻地全部處理掉。但是在這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知府把證人和證物都保護很好,那些被抓的黑衣人嘴巴裏塞了東西沒辦法咬舌自盡,口中的毒藥已經被拿掉了,每個人身上又用了重重的鐐铐。而且還攔截了幾波上前來意欲将那些人滅口的人。
這兩天荀良恭就要走了,林黛玉準備等荀良恭走了之後就去查這個事兒。
荀良恭做事有條理,在準備離開前兩天将東西都收拾好了,林黛玉送去了禮和禮單,荀良恭表達了謝意。
告別的這天,天氣不錯,雖然雪未全化掉,卻有暖暖的陽光。
林黛玉依舊披着厚厚的披風,小臉縮在毛茸茸的兔毛帽子裏,整個人顯得纖細風流又帶着一絲可愛。
“林妹妹放心,我回家之後便會跟母親說接你去玩兒,母親一定會喜歡你的。”
林黛玉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荀哥哥的好消息了。”一雙歡喜的含情目,讓荀良恭心微微有了異樣。
荀良恭應了,最後跟林家父女告別,然後一夾白色駿馬的馬腹,車隊便開始前行。
荀良恭走了,林黛玉準備開始自己的計劃。她雖然為一介弱女子,但是她是女巫,若是讓她查出來是誰想要害了林如海的命,她必然會還治其人之身的,不管對方是皇子還是皇帝亦或者是太上皇。
晚上,漱鈴和漱谧依舊服侍着林黛玉睡了,等到林黛玉呼吸均勻且輕淺了,兩個人才放心的安寝。
林黛玉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悄無聲息地坐起來,然後取下手上的手镯變成魔杖,揮手便給整個院子失了沉睡咒。
林黛玉起身穿上衣服,又将那件黑色厚厚的羽麾拿了出來披上,拿起掃帚打開窗戶爬了出去。
今夜的天空很明朗,還有稀疏的星子在閃爍,涼涼的空氣吸入肺中讓人覺得帶着刺激和清新,有些冷又有些舒暢。
此時整個揚州城都睡了,只有幾個地方有零星的燈火,本來熱鬧的秦樓楚館也因為前些天的事情變得冷清了許多。
林黛玉飛了好一會兒,才到了一個黑黢黢又莊嚴的地方,這裏陰森森的,能夠感覺到那種陰氣。這裏就是揚州知府府大牢了。
如貓兒一般輕巧落地,悄無聲息,暗夜更是最好的僞裝。
林黛玉摸索着往前走。
她對大牢不了解,所以全靠摸索了。
很簡單就躲過了外面的看守,進到了裏面最嚴的大牢,這裏的人比外面的盡忠職守多了。
林黛玉一邊走一邊使用昏睡咒,不能一次将所有人都昏睡了,不然她要盤問的人也沉睡了,她問誰去?
這大牢裏很昏暗,只有牆壁上有一個個不太亮的火把在燃燒,那些火把也顯得死氣沉沉的,估計是因為這裏空氣不流通,所以燃燒不夠充分的緣故。
昏睡了守門的衙役,摸下鑰匙,輕松打開門,裏面有好些牢房,牢房是單獨的,不能交流,裏面的人都是被牢牢地固定在十字的刑架上的,看來官府的人也認識到了這群人的危險性。
林黛玉走起來悄無聲息,等到了跟前了,那人才發現林黛玉的存在。
那人驚訝的樣子,說明他很意外,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高手。
林黛玉聲音清冷道:“我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明白,只是幾句話的事情,希望你明白點,如果你要硬抗或者跟我玩心眼,我可以讓你體會一下全身骨頭寸斷的滋味。”
明顯是個女聲,而且是個略顯稚嫩的女聲,刑架上的男人更加訝異了。
林黛玉取下他口中的東西,魔杖輕點那人的臉頰:“堅硬如鐵。”
“你別想咬舌自盡,因為你咬不動的。老實交代吧,誰派你們去殺林如海大人的?”
那人更加驚訝,咬了咬舌頭,堅硬的!咬不動!可是他的舌頭明明可以動!
見那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林黛玉忍不住戳了一下他。
那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少說廢話,你要殺要剮随便你。”
林黛玉哼了一聲,魔杖輕輕點了點,嘟囔一聲:“碎骨。”
那人立馬露出痛苦的表情,本來站着的腿一下子縮了,整個被吊在刑架上,很快冷汗就出來了,不過林黛玉很是贊嘆他竟然沒有痛的喊出來。
“如何?你要不要說?”
那人艱難地點點頭。
林黛玉給他恢複如初咒。
那人剛好,卻沒有回答,只是道:“那天晚上也是你攔截我們的吧?不然我們肯定能得手。”
林黛玉皺了皺眉,舉起魔杖,那人馬上道:“好,我說,我說,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是誰要我們做的,我們只是接到組織的密令,伏擊刺殺林如海,唯一的要求是斃命,不需要屍體。”
林黛玉聽了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什麽組織?”
那人道:“我已經告訴你了,你不要逼我出賣我效忠的組織!就算是你讓我全身骨頭都斷了也不能!”
可是這根本等于沒說。
23收獲小如海決心
林黛玉哼一聲,要是因為這人這麽說她就不問了,那她幹嘛還費這麽大的力氣跑來牢裏?
“句句真言!”林黛玉繼續施咒,跟這些人廢話,還不如魔咒來的省力。
那人一呆,眼睛就失去了聚焦,有些神思恍惚了。
林黛玉微微點頭,這人意志力還挺不錯啊,這個咒語和吐真劑效果相似,但是有些傷受咒語者的神。
“是誰派你們去殺林如海大人的?”
“上頭的命令。”
“上頭是誰?”
“是我們的老大。”
“老大就是老大。”
“那組織什麽組織?組織的老大是誰?”
“組織是暗夜門,組織老大……暗夜。”
這兩個完全沒聽過!林黛玉皺皺眉,看來這人雖然是這次行動為首之人,但是他恐怕對後面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所以回答才這樣簡單。
“暗夜門是不是殺手組織?”
“是的。我們都是被精心培養的殺手。”
果然,後面的人要動手,肯定不會派自己的人的,要是林如海真的出了事兒,那可不僅會轟動江南官場,皇帝肯定也會關注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人來查。要做就做的幹脆一點,讓殺手組織來做,到時候查起來,就算是查到了殺手組織,也查不到他頭上去,因為殺手組織和買兇者的第一條規定就是,不能洩露客人的身份,任何時候都不能。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對方是誰。
那這樣,線索豈不是要斷了?
林黛玉想了想,又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林大人會經過那裏?”
“上頭給的消息。”
殺手組織一般還有情報部門吶,這些人是執行任務的,所以也不知道情報哪裏來的吧?
看來這個為首的人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了,林黛玉很失望,但是也沒辦法。現在知道了暗夜門,總算有點收獲。
林黛玉吹了點粉給那人,給他抹去了這段記憶,走出牢房之後,解除了昏迷咒,牢房裏的衙役和犯人都捂着頭奇怪得很,怎麽突然就睡着了?
衙役們将牢房裏前前後後都查看了,沒有任何犯人逃走,腰上的鑰匙也還在,都松了一口氣,只要沒出什麽事兒就好,這件事也要瞞下來,不然上頭要怪大家辦事不力了。
林黛玉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脫掉了羽麾放好了掃帚,鑽進被窩之後給院子解除了咒語。
林黛玉以為有人來暗殺那些被抓住的刺客,他們應該知道什麽,可是那人卻一問三不知,真不知道那些人在瞎忙活什麽。林黛玉不知道的是,那些組織都是有封口令的,要是派出去的殺手被官府或者別人抓住了,就要幹掉,或者自殺,這樣子才能夠保證組織的機密不被洩露。殺手組織是最黑暗的部分。
朝中的事情牽扯到江湖的人,注定不能安寧,林黛玉吐了口氣,不管了,那些人總還會有動作的,有動作就會有破綻,自己一定能夠抓住他們的。
林黛玉雖有心事,卻仍舊藏着,日日如同往日一般過日子。
臨近年關時,卻收到了賈母的來信,說是聖上恩準了賢德妃省親事宜,賈府正在準備着,她想接了林黛玉過去,到時候好跟賈元春親香親香,賈元春還沒有見過這個表妹呢!
賈母透露出來的意思是,如果和賈元春拉了關系,以後對林府對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前程,都是很有幫助的,她念着林黛玉之母早喪,擔憂以後林黛玉尋不到好人家,所以現在先給打個伏筆,以後能夠對林黛玉有用。還說正好賈薔要下江南來采買戲子尼姑,到時候可以跟着賈薔一起去。
林如海看了就氣得把信擲到地上,怒道:“真是婦人之見!”
還真當賢德妃是個香饽饽人人都想要不成?他林如海的女兒,何須去巴結別人,去谄媚獻好?真是好笑又欺人太甚!
林黛玉撿起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才知為何林如海會如此生氣,賈母在信中雖然用的語氣是十分關切的,可是那種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而且讓林黛玉跟着賈薔采買戲子和尼姑的船上都中?還真是不管不顧了,那樣的船林黛玉如何坐得?林黛玉以後還要名聲不要?
林黛玉收了信,道:“爹不必如此生氣,外祖母之意,咱們早就清楚明了,又何必再如此動怒?爹的身子還未好全呢!”
林如海見林黛玉一臉淡然,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道:“你倒是比爹還看的通透。”
林黛玉微微一笑,道:“咱們不求于她們,她們便不能把咱們如何,即便是再過分,咱們也不必去理就是了。再說了,咱們在揚州,他們巴上來都不行呢!”
林如海想了想,最後又坐下,道:“玉兒,爹跟你說個事。”
林黛玉将信放好,看向林如海,不知何事他這般鄭重。
“本來此事不必與你說,但是此時只有你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有些事兒還是讓你知道的好。爹決定上本辭官。”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真是沒想到,林如海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爹可想好了?”
林如海見林黛玉并不十分驚訝,也不像別人一般勸他留下,心中便十分滿意,處變不驚,漫嗟榮辱,才是他林如海的女兒啊!
“自然是想好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爹也不便與你說,但是爹已經确定要辭官了。咱們家有薄産,過日子還是有的。”
林黛玉笑了笑,幾百萬家産還是薄産,別個都要氣吐血去。
“玉兒并不擔心別的,只是覺着,聖上不會輕易讓爹辭官歸隐的。”
林如海動了動眉峰,顯然沒想到黛玉會想到這一層。
“不管聖上答應與否,這巡鹽禦史是不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