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道

南冥教從何來?因何而生?

劍聖每看見那群黑色的群居者,就覺不适,聽過無名的那番話之後,不知是不是受了影響,也有幾分想要不擔這責任,一走了之的心情。

可是這天下,真的和自己沒有關系嗎?

劍聖想起自己當初仗劍走遍江山,但求一敗,現如今因為這些正道邪道的紛紛擾擾,這個念頭不知不覺也淡了。

念及此,劍聖嘆息:恐怕自己也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了。

許是南冥之前聽聞了劍聖的威名,在泠水駐紮幾日沒有反應,不過正道因為八年前一戰,元氣沒有全然恢複,也不想無端去觸黴頭,大家隔着交彙口,各自得過且過。

期間有過幾次小摩擦,但都無足輕重,這次指揮南冥的教主似乎格外有耐心,除了時不時騷擾一下,也不見有什麽大動作。

雙方相安無事竟足有三年,終于先坐不住的是皇城裏的人,自己的江山無端被人占了半壁三年有餘,任誰都不可能安安穩穩一直坐下去。

禁軍夜半突襲,正道隔着江水可以看見對岸火光燎天,聽殺聲四起,各個都如驚弓之鳥,不知道多面會不會突然沖過來把他們也一并絞殺。

這一夜,竟有不少人乘夜色掩映,逃離了駐地。

然而對方并沒有攻過來,大家早起只看見對面一人指揮衆人把駐地中的殘肢斷軀扔進水裏,指揮畢遙遙向正道駐地看了一眼。

正道見那人面覆鬼面,一襲黑衣無風而動,立在那裏倒是相當卓然出衆。

南冥情況如何無人知曉,因那夜進去的禁軍沒有一人活着出來。

正道知道不能繼續這般得過且過放任不管,只是大家不知如何去管。

劍聖修書數封,送關中無數大家小家,懇請衆人聯合,共抗南冥。

這之中也包括那“與我何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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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半月後,有一部分家族願共戰,一部分觀望,一部分拒絕選擇自保。

十二峰第一次伐南犧牲的峰主到現在有些都沒填上,給予的幫助也非常有限,此種境況下,這次的主力不出意外還是這十二峰。

劍聖忘卻了自己的求敗之心,立誓若不驅南冥回雙仞,便以屍化關隘,魂守關中。

不再求敗,而是求死。

劍聖和幾大家族還有十二峰過江之交彙,與那南冥在江上大戰,若死于此處,便是葬身江中,随之入海,真正屍骨無存。

一月後鮮血與殘肢分割了江水,正道僥幸勝之,艱難上岸。

然而上岸不是結束,只是開始而已。

後世書此時:

亂世正道濟天下,屍骨浮江鋪正途

兩岸悲聲不絕耳,唯求生機一線出

代代英雄現此時,共謀天下太平道

生也?死也?非也!

但求一道,無愧于心。

正道過往從未如此時一般,同仇敵忾,求天下泰平。

一路殺過萬佚原,這次沒有西原兩家幫他們攔住教衆,那兩家幾近凋零,自顧不暇,但劍聖群人也不奢求有人此時幫襯了,正道的征伐隊伍卻越走越壯大,到萬佚原關隘時,正道的人反而多出南冥教相當。

劍聖看着前面那黑衣立着的人,意識到那就是傳聞中新任教主,傅慊。

名字取得像模像樣,卻是個邪道首腦,這人一路只知指揮,未曾出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正道一路艱難推進,最後劍聖與那傅慊在那雙仞山下戰起,劍聖甫一出劍就意識到這個人遠超當初那個教主,一手清冥功出神入化,只憑兩手,和他無妄十三式戰了個不相上下。

兩人打得天地變色,拳腳與劍光,掌風與劍意,交錯在雙仞山下,兩人打得具是火熱,難分難解。

其餘正道壓南冥退回關隘,俱看劍聖與那傅慊纏鬥在一起。

朝陽若夕陽,雲霭覆九天,兩人如此這般打了足有十五日,劍聖不知不覺中竟打出了未曾完全湮滅的求敗之意。

這劍道在他意識間只餘一線之隔,仿佛馬上就要突破壁壘,真正求得那無上劍道。

誰知異變橫生,不知哪個南冥教衆忽然沖出,帶着一知南冥毒偶撲來,劍聖稍分心斬那毒偶,那教衆卻是撲面而來,劍聖避無可避,就在這當人群當中忽然沖出來一人,引劍而上。

同劍聖如出一轍的無妄十三式,使得也是出神入化,轉瞬斬那教衆在劍下,但劍聖已被分心,雖劍已到傅慊眼前,然傅慊掌風已到。

尋時語幾乎立刻飛身而來,正擋在劍聖眼前。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何傅慊似乎頓了一下,強行偏了掌,劍鋒入體,那一掌卻還是避無可避打在了尋時語肩上。

劍聖看着尋時語倒下,一瞬間仿佛所有事情都遠去了,周遭的聲音,周圍的氣息,頓時天地一靜。

此時此刻,正是得道之時。

劍聖忘了他怎麽捅傷的傅慊,忘了怎麽拔的劍,忘了自己怎麽撲向尋時語。

那悲怆的聲音響徹天地,一時間天地又轉瞬回到了原途。

一念之差,道已失。

機緣何時再來?不知。

劍聖抱着尋時語,哆哆嗦嗦封他經脈,心與念具亂作一團。

若無此人,他如何能得道?

若無此人,此道不要也罷。

傅慊負傷,帶殘餘教衆退回雙仞山。

尋時語許知自己回天乏術,終于笑了起來,敞開心扉道:“我不求這無上劍道真意,但求一你。”

但求一你,汝即吾道。

尚渝拿出書冊,對着那上面的圖例,起手落手。

紮……紮不進去。

這人凍了不知多少年,竟然都有點硬了。

尚渝汗顏,即使這般竟然還活着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如此只能叫白飒來幫忙,把人取出冰棺,墊上大麾,等那人體溫稍回來幾分又迅速落針,先在胸口連紮幾針,以防毒素入心脈,随後又在關鍵穴位紮上針,等忙完,那人幾乎已經被紮成了刺猬。

白飒看着這密密的針心裏發怵,看來尚渝所言把自己做針灸圖不是一句威脅,真成這樣想想還是挺可怕。

做完這些兩人又把這人移回棺中,尚渝做完這些疲憊地坐在地上。

白飒上前替尚渝擦了擦汗,與他同坐,尚渝不自覺靠在白飒肩上,微微合目。

知尚渝疲憊,白飒端正坐着,待尚渝真睡了,将那人頭移到自己腿上,把大麾給他蓋上。

天光照進來,兩人依偎看着萬分溫馨,白飒無聊看尚渝那一大包東西,看看尚渝,沒忍住拿了過來。

第一本是醫書,白飒對着光看了一會兒,不懂的跳過,有趣的多看兩眼,看見有趣的治療手法還笑笑,看見說有方法殺人不死忙多看看,看見一些疑難雜症仍舊無解不覺嘆氣。

醫書草草看完,下一本是正兒八經的四方書,白飒拿出來看,感慨求索果真文聖,寥寥幾句那些景色奇事躍然紙上,圖畫雖不甚仔細,但看着也能明白。

白飒看到後半夜,有些困倦,把書放回去就看見那下面壓着的下本書寫着——四萬書。

白飒:……

看看尚渝再看看書,白飒糾結到底要不要拿出來看,又想這尚渝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真是不得了。

掙紮了一會兒,白飒暗想只看一眼,翻開粗略一看,當即合上,慢吞吞放了回去。

不是白飒不感興趣,實在是沖擊太大,看不下去了。

随手一翻,見畫上那兩人分明是劍聖和棺中人,兩人正……

白飒忽覺頭大,立刻在心裏念起來十幾年前剛進師門的心法。

這世上果真有比尚渝還不要命,還福大命大的人,那文聖求索竟然能活到今天簡直是福仙再世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尚渝看見白飒臉色很是差勁,問對方,對方緘口不言,尚渝也懶得管。

去看醫書時發現書順序不太對,先是面紅耳熱,轉瞬氣急敗壞,就去揍白飒。

白飒看尚渝氣勢洶洶來,也不躲,尚渝咬牙切齒:“白飒你真是膽子肥了,竟然敢翻我的東西。”

白飒一臉無愧于心:“在下只是無趣随手看看,倒是尚先生,頭天還教我離那人遠點,自己轉手就拿了別人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你什麽時候看我看得津津有味!那是那個家夥強行塞給我的!”

“那尚先生也可以像當初那樣撕了,留着做什麽?”

“誰說我留着了,我只是沒來的及撕!”

剛說完尚渝就意識到不對,自己竟然被白飒牽着鼻子跑,再看那人一臉坦坦蕩蕩,尚渝真是無語,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能做到不管幹什麽都是這個磊落樣子,反而是他這個東西主人不對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正僵持,忽然聽棺裏傳來響動,兩人瞬間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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