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餘久久晚上和卓溪如約而至。
這是一個很平凡的夜晚,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平凡的就像餘久久過去經過的那十六年的每一個夜晚。
餘久久為了不引起段西樓的注意,并沒有穿得多漂亮,只是随意套了件淺粉色的衛衣和一條細腰牛仔褲。
她和卓溪是在電影院門前約好見面的,遠遠看去,她就能夠看到卓溪的身影,他很高,身上那種幹淨美好的氣味,隔着很遠餘久久就能感受到。
她走過去,拍了怕他的肩,卓溪回過頭看着餘久久,然後很自然地牽起了餘久久手道:“我買好票了,進去吧。”
餘久久被那雙很軟很寬大的手牽着,鼻尖能夠在這夜晚聞到一種透徹的味道,這份感情很透徹,透徹到她心懷感激。
她覺得卓溪可能也不喜歡她,只是覺得應該是這樣,恩,好像很合理,于是就這樣進行着了。
看來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一類人。
兩個人走進了熙熙攘攘的電影院,找了一處坐了下來。
文藝片。
周圍全是因為愛情橋段哭哭啼啼的女孩,面對熒幕上深情的男人和天真的女人,人們總是很容易感動,也許是大家都過譽了愛情。
卓溪似乎覺得這部片子很無聊,但是看到周圍的女孩都在被感動地哭了,有些奇怪地打量着餘久久,“你好像不怎麽會被感動?”
餘久久感動,她心底已經感動的稀裏嘩啦了,可是她不喜歡把情緒外露,因為她時時刻刻需要在段西樓面前掩飾,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她重新正了正坐姿,用一種看慣了的冷淡眉眼道:“感情太多,就不珍貴了。”
這句話,是段西樓說的。
卓溪口氣中有着口香糖的香草味,他淡淡一笑,“所以,你對我也不會有太多的感情?”
餘久久緊緊抓緊手指,“這句話,不該是我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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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溪回過頭,低低看着餘久久,那眼底閃過一絲溫柔,在餘久久看來,那是佯裝的溫柔,他道:“我只是覺得如果從一開始就彼此冷淡,以後就不必浪費時間去揣測對方的态度為什麽會變。”
餘久久越來越覺得,卓溪和她是一類人,兩個都是一樣的神邏輯,她淡淡一笑,“好的。”
兩個人看完電影走出電影院的時候,餘久久接到一個電話。
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程滌非的,程滌非在對面的電話裏緊張兮兮地說道:“喂,久久不好了啊。”
“餘久久和卓溪在沉寂的小巷子慢慢走着,詫異道:“怎麽了?”
“你舅舅前面打電話給我了!他問我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我說是,然後他讓你聽電話,我說你去上廁所了……但是我總覺得……他的語氣似乎并不相信我!”
餘久久腳步一頓,随後才緩緩落下,“然後呢?”
“他說讓你早點回去,就挂了,可是我覺得他肯定是知道了,你沒和我在一起……”
餘久久聲音聽不出情緒,“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随後餘久久挂了電話,卓溪投來疑問的目光,“怎麽了?”
餘久久輕描淡寫說了幾句,“我叔叔好像知道我溜出來玩了。”
雖然此刻她心虛地不得了,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她不知道等她回家後面對段西樓要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因為這樣的情況第一次發生,她從來有反抗過他,也從沒有騙過他。
段西樓以前從來不會打電話去問她去向的,這也是第一次。
這是段西樓給出的暗號,他已經知道她在騙他了。
餘久久心裏打鼓,卓溪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安穩道:“沒事的,你現在就回去,說你去了趟超市。”
餘久久的目光在自己鞋尖打轉,“沒用的,他已經不相信我了。”
卓溪目光略微掃過前面幽暗的巷子,“那你打算怎麽樣?”
餘久久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出來都出來了,事情都發生了,反正世上沒後悔藥,我索性再晚點回去好了。”
卓溪好笑地笑道:“你是想讓你叔叔把你掃地出門麽?”
餘久久轉身,忽然輕輕拉了拉卓溪的衣角,“我如果被掃地出門了,你會收留我嗎?”
卓溪詫異地看着她,嘴角含着淺笑,“當然,你是我女朋友啊。”
餘久久更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語氣有些氣餒,“我說的是真的啊,不是開玩笑的。”
卓溪伸手摟過餘久久的背,一邊走着說道:“我說的也是真的。我肯定收留你。”
餘久久心有餘悸地還在想象此刻段西樓是什麽表情,“算了,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去程滌非家裏吧,然後打電話讓叔叔來接我,這樣稍微真實點。”
“好的。”
餘久久看着那一輪半彎的月亮挂着,帶着點在贊嘆的口氣,“月亮這麽漂亮,可惜沒什麽心情欣賞。”
卓溪拉着餘久久手走道:“你喜歡,以後有的是機會。”
餘久久忽然一臉嚴肅地看着他,“你好好回答我,之前談過幾次戀愛?”
“沒有。”
餘久久笑了笑,“接過吻嗎?”
“沒有。”說完後,卓溪忽然停下了腳步,用一種帶着淡淡柔情的目光看着餘久久,沒有那些成年男人的戾氣,只有少年的幹淨。
餘久久看着卓溪,眼角有一點點妩媚,一點點誘人,她用一種略帶了蠱惑的口吻道:“那來吻我吧。”
話音未落,卓溪就把餘久久一下子壓倒了牆上,一只手摟着她的後腦,仿佛用盡力氣不顧一切地将唇齒侵入了她的口中。
他的舌頭很軟很軟,纏繞着她的牙齒仿佛要一寸寸舔過來,她接應了他的舌頭,把他往自己更深處勾引。
這個吻很忘情,也是她第一次用真正的男女方式去接吻。
餘久久覺得很暢快,有一種報複了段西樓之後的快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和段西樓争什麽,只覺得任何東西都要在他拿走之前送出去,因為她不想,至于為什麽不想,她還沒想通,可是只是潛意識的不想和段西樓陷入那種混沌的關系中。
吻剛落下,兩個人面色潮紅地分開了一段距離。
剛想說點什麽,一道車燈光打了過來。
一輛十分霸道的黑色長車開了進來,餘久久下意識覺得自己要完了。
車子是緩緩開來的,亮堂的燈光仿佛捉奸那般打在餘久久和卓溪的身上,随後車子在他們面前行下。
司機先下車,拉開了後排的門。
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從後排座位上慢慢走下來。
他的表情很吓人,這種吓人不是那種吃人一般的牛鬼蛇神,而是冰冷,他時常是帶笑的,就算是譏諷的笑,冷酷的笑,那都是笑着的,但是此刻,他眼底一絲笑意都沒有。
緊蹙着的隽秀眉頭,以及冰冷十足的薄唇,倨傲的身影,還有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一位來自遠方的制裁者。
餘久久只覺得被那眼神盯着都擡不起頭,可是段西樓的目光依舊緊緊盯着她,強大的壓迫感正在宣示他此刻的不悅。
他是要殺了她。
他真的會殺了她。
餘久久此刻忽然開始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八年來,段西樓從來不會如此冷漠地看着自己,他從來不會如此遙遠和陌生,可是現在他卻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她。
無人說話,段西樓先開了口,他那雙銳利的眼神将卓溪從頭至尾掃了一遍,帶着鄙夷不堪,又重新盯着餘久久,“這人是誰?”
餘久久事後會想,這是十六年來,她第一次擁有如此大的勇氣,去反抗段西樓。
她不僅迎着段西樓的目光,雖然她還是會時不時心虛地閃爍着眼睛,但是卻并沒有埋着頭繼續做那個鴕鳥,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氣看着他,一字一句說着,“他,是我男朋友,他叫卓溪。”
沒有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只有比夜色更加寧靜和詭異的氣氛。
良久的詭異安靜後。
“啧……男朋友?”段西樓笑容略帶譏諷,仿佛餘久久說了一件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子的口袋裏,背後傾漸漸靠上了車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支配的意味,仿佛餘久久是他掌心的木偶,他讓她東,她不能西。他挑起嘴角,“那麽餘久久,告訴他,你是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餘久久,白瑟,鐘靈兮,我每次寫文章都會打混這幾個名字,TAT,應該有姑娘知道我什麽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