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落西(重生男VS穿越女)

作者:不語西

文案

大概講的是男主重生,遇到前世背叛他的穿越女主,對她展開了溫柔的報複;而女主第一次見到男主時便口水失禁連連,最後乖乖爬上了男主的床被他吃光抹淨,才後知後覺。

當真相全部揭開之時,一個選擇一醉十年,一個寧願長睡不起。

男主溫柔冷靜,屬于谪仙型美男;略有潔癖,七分沉默,三分寡言;性格原本溫文儒雅,坐懷不亂,後面因為對女主的愛恨逐漸變得腹黑陰郁……

女主有些犯二,實則大智若愚。

本文慢熱,有寵甜,也有虐戀。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重生 前世今生 虐戀情深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葉,落西 ┃ 配角:花不落,路問君,一諾,文棄書,洛時,瘦風君 ┃ 其它:重生,穿越,前生今世

☆、引子

袖袍一揮,忽然漸入一幻境。

只見園內奇樹異木無數,看似普通,實則未聞。

“花樹同園不同根。你看這棵樹。”

只見這樹有一主幹,主幹分叉無數,叉又分枝無數。

“這樹根乃盤古開天辟地而出,”玉白的手指向其中一根樹叉,“這一樹叉便是你和她所在的歷史,”又指向樹叉中的其中二枝,“這一枝是你所在的歷史,自秦時由扶蘇登位;這另一枝是她所在的歷史,秦時由胡亥登位。你看你的這根樹枝,上面這一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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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呈雪花球狀,晶瑩剔透,仔細觀察如入萬花筒般,世間萬态盡在其中。

“這片葉子便是你那一世的歷史。她墜崖自盡,你相思至死。”

又指向另外一片葉子:“這片葉子便是你現在所在,她終得一生幸福,你正修仙。你看,你我二人正在其中。”葉中出現幻像,正是他二人于園中目觀一葉。

“這片葉子,是他為她所造。你,也要為她創造一片葉子嗎?”

他輕輕點頭。

“你看,這園中樹木無數。我們不過身在其中一葉。”

他依然點頭。

“這園子,不過是滄海一粟。園外仍是大千世界。”

“弟子不悔。”

“你果然渡不過這情劫。”他輕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即便為她創造一片葉子又如何?之前那片葉子仍在。等葉子漸漸枯萎,這棵樹也會死去。不如修仙,成仙後尋她來世,渡她成仙,你二人便得永恒。”

“來世太久,只求今生。”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夢初醒憶前塵

落西是被心口的疼痛喚醒的,只覺得像是有人用錘子慢慢釘入她的心髒,再緩緩抽出,如此反複。

她感覺窒息般的難受,喘不過氣,像夢魇般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黑壓壓的一片忽而變得混濁,眼前是灰蒙蒙的,像置身于盤古未開天地般的混沌。

忽的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刺耳得像一支穿雲箭破開了她的混沌世界。

像落水的人終于從水中躍起,她猛然驚醒!

此時天微光,讓人分不清是黎明前或是已近黃昏。桌上的油燈早已燃盡。

她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木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凹陷下去,陰影重重,似是多日未曾安眠,整個人幾乎瘦骨嶙峋。

無數的記憶争先恐後般襲來将她淹沒,巴掌般大小的臉極其蒼白,竟無一絲血色。

她雙手極其用力地按着太陽穴,仿佛一松手腦袋便會炸開般。

她明明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卻又有着這個朝代的記憶。

她原本是來自于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但關于那個年代的記憶,似乎又變得極其遙遠,仿佛只是做了一場夢,她只是去現代走了一遭又歸來罷了。

關于這裏的記憶卻愈加清晰起來,似乎這裏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

現在的朝代是四五八年,她本是東極國一富商安莫山之女,可惜生母葉茗身份卑微。

葉茗幼失雙親,自小流落紅塵,卻出淤泥而不染。其面容清秀淡雅,談不上傾國傾城,但才藝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一曲莫凝愁,讓安莫山于花樓中對她一見傾心,不惜重金為她贖身。

在安莫山納她為妾後,也曾對她寵極一時。只是她性子極其淡泊,對安莫山總是不冷不熱,慢慢地安莫山有了新寵後便也不再專情于她。

如此冷清地過了幾年,一日,安莫山醉酒後來了她的院子。然後,她便有了身孕。

安莫山子嗣艱難,在此之前,僅有一庶子,卻是自小體弱多病。得知此事,安莫山極其重視,對葉茗恢複往日的情深。

但不久後,安莫山正妻崔若兒也傳出有孕的消息。安莫山大喜,正妻所出乃嫡子嫡女。若是男子,便也後繼有人了。

終于,十月懷胎後,在一個秋日的黃昏,葉茗足月生下落西,安莫山取名安靜子。可惜,靜子這位富貴之家的二小姐只做了不到一日。

當天子夜時分傳來,崔若兒早産,崔若兒懷的本是龍鳳胎,可惜生下只有一女兒存活,男嬰當時已是沒了氣息。

其後,便傳出二小姐克死三少爺的消息。

葉茗聽聞,還是一如從前,沒有一句解釋的話語。

安莫山大怒,未等次日天明,母女二人便被遣送到了離京都百裏之外的福德院。

這福德院位于東極與南國交界處的金秋村,村落間也算山明水秀,只是地理位置偏僻,又處戶邊境,少有人煙。村裏總共只有數十人家,勝在民風純樸。

原是安莫山的老祖母命人建了來做養老之用,可惜建好後還來不及入住便去世了。從此,這裏便也再無人來。

這邊葉茗剛生産完,馬車便沒日沒夜跑了三日才到地,身子從此也落下了病根。

此次她只帶了一個貼身丫環,叫溫碧。自她在花樓中便跟随着的,二人情同姐妹,多年來一直互相扶持。

溫碧已于數年前嫁了府中的一位護院,兩年前也生下了一對雙生女兒。因是有家的人,本可不必跟葉茗走,但溫碧卻以死相逼,誓死追随。

拗不過她,那護院便給了她一封休書,連帶着兩個女兒一并嫌棄,也逐了出來。

安府裏的管事,每隔半年便來探望一次,添送些財物。

另外府裏也派送了兩個下人跟來,一個婆子和一個車夫。平日裏這婆子做些粗活兒,車夫做些劈柴擔水的體力活兒,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不曾想幾年後,那婆子卻不知何故跑了,随後,車夫也不見了蹤影。那時靜子還小,自是無印象。

後面便請了隔壁的一個寡婦春花嬸兒來幫忙做些粗活兒。春花嬸兒剛喪夫,帶着一個一歲的女兒香兒住進了她們院子裏。當然,這是後話了。

靜子就這樣,在這村子裏過了一年又一年。

在靜子印象中,她從未聽娘親提起過爹爹,娘親總是安安靜靜的,像一副水墨畫。

小時候,靜子有段時間總愛追問着爹爹,但一問,娘親便沉默以對。

後面她偷偷問碧姨,碧姨也總是三言兩語便帶過。慢慢地,她也不再過問了。

其實,在靜子六歲時,安莫山庶子病死,除了正室所生嫡女,便再無所出。本想接靜子母女歸來,但一想到葉茗總是淡淡的神情,加上旁邊有心人提起當年之事,便又斷了這個心思。

任由她們在福德院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落西仍記得,後院裏,紫藤花落了又開,池塘裏的水碧綠碧綠的,有時風一吹水面蕩起漣漪,也會落些花瓣飄在上面。

靜子托腮趴在池塘邊,歪着紮着雙平鬟的小腦袋靜靜地聽葉茗彈着古琴。

這一古琴,是當年那安莫山追求時所贈。古琴名莫兮,音質極佳,是一把價值不菲的名琴。跟随她時日久了,似乎也有了些靈性。

葉茗經常反複彈奏一首曲子,靜子問是什麽曲子,娘親說是相思子。曲子如泣如訴,哀婉纏綿,将相思之情刻畫得淋漓盡致,聞者動容。

至今回想起來,仿佛耳邊仍回繞着這缱绻相思之音。這是靜子最美好的印象了,美好得像一場醒不來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夢過留痕終需醒

花開花謝,春去秋來,轉眼便到了靜子十二歲這年。

村子裏并無夫子,但葉茗本身才氣極佳,在她悉心教導之下,靜子青出于藍,舉手投足之間雖稱不上大家閨秀之姿,卻隐有超塵脫俗之風。

那日,極其好的春光暖暖照在她身上,她在後院石凳上彈奏着娘親的那首相思子,葉茗靜靜倚坐在紫藤花樹下傾聽着。

一曲終了,她輕聲道:“靜兒,你琴棋書畫皆勝我一籌,可惜這首曲子你彈出并無意境。将來,若是你嘗過相思的滋味,只怕會是聞者落淚。”只是,娘親不希望你嘗到這樣的滋味,情字何解,葉茗想着,神情暗淡了下去。

靜子手從琴弦滑落到腿上,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娘,您可是想爹爹了?”就讓她問這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問了吧。

葉茗聽後,眸色一暗,低下了頭。似是搖頭,又似是未曾動過。

微風拂來,帶來若有若無的紫藤香氣息。一片小小的紫藤花悄無聲息落在葉茗肩上。靜子起身,剛想伸手拂掉那片花兒。

忽地,溫碧踏着小碎步進來,似有些急切,望了一眼靜子,又看了一眼葉茗。葉茗見狀,起身道:“靜兒,娘親有些乏了,便先回房罷。”停頓了一下又道:“春日陽光雖暖,但風還有些涼氣,莫着了涼。”靜子低頭應是,福了福身。

擡起頭望着娘親和碧姨離去的背影,靜子若有所思。

碧姨平日行事極其穩健利索,今日隐見慌亂,想必是發生了什麽事。心中猶豫着,想一探究竟,終是斷了這個念想。

這會兒,溫柔端着茶點進來了,溫暖歡快着步子僅随其後。

這二人正是溫碧的雙生女兒,這名字也是後來才改的。溫碧性子絕裂,拿到休書後便棄了夫姓,請夫人為其雙生女改了這後面的名字。

這對雙生兒,襁褓時兩人相似到讓人辯不出,後葉茗命人打了銀鎖一人一副挂在脖子上,溫柔打的如意鎖,溫暖打的平安鎖。衆人這才看鎖辯人。

溫柔幼時性子極其腼腆,一有人看她便害羞地躲起來,轉過頭含羞淺笑。而溫暖則逢人便笑,笑得極甜,若冬日陽光般暖人。

長大後,這二人模樣竟是愈發好認了。溫柔人依舊是柔柔的,身材出落得高桃纖細;而溫暖稍矮溫柔一點,卻是生養得珠圓玉潤,性子也甚是活潑,一雙眼珠子靈動得很,瓜子臉上仍帶着些許嬰兒肥。

靜子常常在想,想必溫暖瘦下來也就和溫柔一個模樣了。

未等溫柔将茶點放下,溫暖便快步過來,彎下身子在她耳邊悄聲道:“小姐,今天安府上來人了,說半月後接您回京都。”靜子聞言心裏一驚。

小時候總盼望着爹爹能來接她,但久等不來,似覺遙遙無期,便也死了這條心。如今這一日真到了,她倒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并無驚喜,竟浮起些不詳的預感。

溫柔聽聞,也不免詫異,看了一眼溫暖。溫暖吐了下舌頭,她心裏總是藏不住話。剛在前院一偷聽到,便立馬飛奔而來。

她臉上仍是藏不住的歡喜,接着道:“來的是鄭管事,現在正和夫人還有娘在前廳商定回去的時間。太好了!老爺終于派人來接我們了,聽說京都很是繁華熱鬧,那裏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溫暖數着手指仍在碎碎念個不停。

溫柔看了一眼靜子,見她眉間略添愁緒,安慰道:“小姐,老爺畢竟是您爹爹,一家人總歸是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好。”

靜子輕輕咬着下唇,應了一聲:“嗯。”

溫柔又将茶點推至靜子面前,道:“如今擔憂也是無用,不如試下這茉莉花茶,我加了些許蜂蜜,你試試夠不夠甜。”

靜子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前廳裏。

溫碧剛送走鄭管事回來,見葉茗神情呆滞,不由得輕輕喚了聲:“夫人。”

葉茗眼睛都沒眨一下,像是沒聽到般,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十二年了。”溫碧知她心中所想:“夫人,該來的總會來的。”

葉茗搖頭:“府中的那些肮髒事,你我心中皆明,當年她産後失子,竟還能利用親子之死做文章,如此心思,實在是……”溫碧道:“當年三少爺的事,也不知是哪個姨娘做的手腳,也算是她的報應了。”

葉茗輕輕嘆了口氣,她擔憂的是靜子,這麽多年,安莫山從未讓人捎過一句話來,此時要她們回去,只怕事出有因。

那些年來,若不是溫碧一直護着,只怕她早已成了白骨。

當年大夫人在她生産時命下人在她參湯中加了血崩之藥,幸得溫碧留了心思,偷偷換掉。

後面又利用三少爺之死将她們逐出府來,派了兩個下人盯着。溫碧好不容易設法将那婆子和車夫趕走,她們才稍稍安了心。每次府裏來管事,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應付着。

靜兒這邊也是一直不露才藝,只怕是……靜兒今年已十二歲,再過三年便及笄了……葉茗心中浮起一個念頭。

柳眉輕皺,靜兒心思單純,她如何能舍得讓她進那深海豪門。

轉眼已到掌燈時分,葉茗喚來靜子,靜子入座後,溫碧關上門,靜立于一旁。

葉茗望着靜子,如今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淺綠水墨曲裾深衣隐見苗條身段,小小的巴掌臉上五官極其精致,這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與她何其相似。只怕長大後容貌還要勝她幾分。才藝能藏,這容顏如何能掩。

她沉默許久,心中隐約有了一個決定。

靜子見葉茗久不開口,忽而沖她甜甜一笑,露出左腮一個深深的酒窩。靜子的笑容十分甜美,很是感染人。

葉茗溫柔一笑,眼中散發着母愛的柔光,打開桌面上的食盒道:“靜兒,這是京都城裏的桂花糕,以前娘最喜歡吃了,入口即溶,甜而不膩,你拿下去與暖暖她們試試吧。”

靜子點頭應是,心中暗想,娘喚她來明明是想告知她回府之事,怎地盯着自己看了許久又不說了。卻還是淺淺一笑,接過食盒,福身後退出了房。

靜子一出門口,便在雕花長廊裏遇到了香兒,香兒比靜子還小兩歲,卻長得和靜子一般高了,香兒見靜子手裏拎着食盒,忙接過來提着。

靜子便邀着香兒品嘗桂花糕,香兒一聽是京城的糕點,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在走廊長椅上打開後,便忍不住先往嘴裏塞了一個。

靜子見了,拿着手帕掩嘴淺笑,道:“你先吃着,我去找柔兒和暖暖,記得別吃太多,給我們也留着點兒。”

她們四個自小一起長大,關系很好,便也不分主仆了。

後廚裏,溫暖正在廚房裏和面準備捏面猴兒,溫柔在旁打下手。

溫暖這邊歡快的說:“你看,這面兒只有我和娘才和得了,就你和香兒那點手勁,連把菜刀都擡不起。”溫暖在旁酌酌加着水,笑着應道:“是是,誰不知道你廚藝最利害了,怕是安府那邊的廚娘做的都沒你好吃。”

“那是!娘都說了,我什麽都不如你,沒你高還比你胖,但我這個廚藝姐姐是不如我的。等我們回去了,我倒要試試看他們做的有沒有我做的好吃!”

“誰做的能比得過暖暖做的?”門外忽然傳來靜子的調笑聲。二人轉過頭,便看到靜子正挽起卷簾走了進來。

随後,廚房裏便是一陣歡聲笑語。

“好啦好啦,面和好了,面團兒我晚點兒再捏,得趕緊的,等下都讓香兒給吃完了。”溫暖匆忙洗手。

“那是,我們得趕緊先去嘗嘗。”溫柔說完拉着靜子就走。

“唉呀,別!等等我嘛!”溫暖忙用力搓着,肥潤的手兒都搓紅了。

靜子笑着道:“你別急,我們先去看看,讓香兒給你留着點。”

“對呀,去晚了說不定香兒都吃完了。”溫柔也應着道。

當兩人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晚霞早已散盡。長廊裏都點上了燈。

作者有話要說:

☆、夢醒時分離別難

那邊,只能看到房內兩個人影,一立一坐。

坐着的人輕聲說道:“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停頓了一下,将桌上的東西收攏了起來,“這些年我們省吃儉用,竟是給靜兒攢了不少嫁妝。”她不由苦笑,這嫁妝竟落得這個用處。

立着的人兒靠了過去,輕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聽不清。

她猶豫了下終是搖搖頭,道:“當年若是有得選擇,我也不會嫁于他為妾。我與陸公子,終是此生不相見的好。”說完,将系好的包袱往立着的人兒身上一塞,“你先行收好,節儉着些用,也夠我們這三五年衣食無憂了。”

立着的人兒終是接了過去,不再出聲。

桌上的紅燭舞着火焰,她取下發髻上的茉莉花木簪,輕輕撫摸着,簪子頗有些殘舊,因為長期的撫摸,終是失了原來精致的模樣,卻哪裏舍得扔。

思緒間,忽然腹中一陣劇烈的絞痛,一口血腥湧上喉頭,暗紅色的血噴在桌前的桂花糕上,觸目驚心!

而這邊,靜子與溫柔到了的時候,香兒正吞着口水,唇邊還留有桂花糕末。

靜子看了一眼食盒,少了一小半,忍不住笑道:“看樣子可是很好吃呢。”說着就拿起帕子捏了一小塊。

正要張嘴,忽然聽到碧姨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別!小姐,別吃!”衆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靜子手一僵轉過身看着碧姨,從未見過她如此慌張,幾乎是瘋了般狂奔而來,一把打掉她手裏的桂花糕,緊緊抓着她的肩膀,像幾乎要掐進她的身體一般,盯着她。

忽而看了一眼食盒,只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般,幾乎要暈倒。

靜子人已被溫碧吓得懵住了,還是溫柔先反應了過來,忙道:“娘,小姐還沒吃呢,這些都是香兒吃的,怎麽啦?”溫碧聞言,看了一眼香兒,眼中甚是不忍。而後當機立斷,抓住靜子和溫柔的手便走。

靜子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香兒痛苦的呻吟,暗紅色的血順着她的嘴角流出,她睜大眼睛看着靜子,似是不明白。

靜子也難以置信地望着香兒,還來不及問什麽,她人和溫柔便已被溫碧拖走。

而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呢?她也記不太清了,記不清了。

整個人渾渾噩噩地被人拖着走,當她們在後廚撞到溫暖的時候,也聽到傳來的春花嬸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只記得,鄭管事帶人在後門攔了她們,春花嬸兒沖過來,對着他撲了過去:“為什麽要害死我女兒?為什麽?我錢不要了,不要了!你把女兒還給我!還給我!”像瘋了一般,但很快她就不再哭喊了,鄭管事把刀一抽出來,春花嬸兒也慢慢倒了下去。

靜子眼睜睜地看着,春花嬸五官扭曲,吐了好多血,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夫人……我不知道會這樣……不是這樣的。”

當溫暖拉開她躲開那劈過來的刀的時候,她竟也不知道,她們幾個會武。

最後,她們一路狂,跑得像快要奔到後山。只知道跑,拼命地跑窒息一般。冷風迎面吹來,她終于清醒了,不肯再走,問道:“我娘呢?我娘呢!”她從未如此大聲說過話。碧姨忍住眼裏的淚。

于是,她知道了,她娘死了,香兒也死了。可是,靜子還來不及傷心難過,後面已經有人拿着火把追來了。碧姨讓她與溫暖換了衣裳,她帶着溫暖,而溫柔帶着她兵分兩路逃亡。

落西憶及此處忽然想起,後面溫暖曾經有一次與溫碧大吵:“我知道你只喜歡姐姐!姐姐什麽都比我好,武功也比我利害!當年你讓我換了小姐的衣裳,就是想帶着我去跳崖,讓我替小姐去死!當年若不是爹趕到……”而後,溫碧給了溫暖一巴掌。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她竟一時想不起來。仔細去想,許多事情竟記不太清了。許多記憶皆是亂七八糟,像一塊巨大的拼圖,被打亂得細碎,正等她去拼湊。

最後,安莫山只知道一場大火,燒死了他曾經極其喜愛的一個女子,那女子才藝雙絕,淡雅如蓮。

在看到她屍體的時候,他也是落了淚的,依稀還是往日的模樣。還有他只在出生時見過一面的女兒,焦黑的屍體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安莫山後悔莫及,然而,也不過是後悔莫及罷了。

此後,他愈加疼愛僅有的女兒了。

燃着薰香的佛堂裏,一名黑袍男子低頭立在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身邊,向她細細禀報着。婦人身邊,一位嬷嬷跪坐于一旁輕輕幫她捶着腿。

“都燒死了?”婦人輕聲問道。

“是,母女倆食了桂花糕中毒身亡,溫碧未食,在後院裏被我一刀捅死了。奴才是确認三人已死才放火燒屍的。衙門裏的人也都打點好了。”

那婦人雙手合十,輕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罪孽吶。”這時,替婦人捶腿的嬷嬷開口問道:“其餘的人呢?”

那人看了一眼嬷嬷,答道:“那寡婦和她女兒我給了她們一筆銀子,後來在路上已經用繩子了結,綁了石塊投入河中,對外只說那寡婦帶着女兒改嫁了。至于,溫碧的那對雙生女兒跑了,是劉泉放跑的。”說完低下了頭。

嬷嬷擡起頭,眼中放着精光,盯着他。

“罷了罷了,”那婦人揮揮手,“便放了她們吧,不過兩個小姑娘。也算是給心儀積點德吧。”婦人想起她當年也産過一對雙生子,只是那個兒子,她抱在手上的時候小臉黑紫,緊閉着雙眼,不論她怎麽呼喚,始終不曾睜開看她一眼。

最後,便躺在了那小小的棺木裏。

那嬷嬷站起來,彎腰在她身邊說道:“夫人,斬草務必除根,那兩個小姑娘如今已經十四歲了,早已長大成人。她的娘也死了,以後有機會必會回來報仇揭發此事。如此,後患無窮啊。這讓夫人如何能心安呢?”雖是恭敬的語氣,卻是十分斬釘截鐵。

那夫人閉上了雙眼,沉思了一陣。一揮手,算是應了。

嬷嬷這才一笑,對那男人說道:“那對雙生兒,務必找到,不留活口。”末了又道,“連那劉泉一并解決了。”

男人應是,而後退下。

婦人的臉看不出是什麽表情,漸漸隐在了黑暗中,嬷嬷擡頭看了婦人一眼,眼中透着精光。

婦人似有所察覺,嬷嬷慌忙低了頭,再擡起頭來,仍是那恭敬順從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莊周夢蝶蝶夢花

是清晨,天越來越亮了。

初出的陽光透過窗子灑在桌面上,不時有幾聲清脆的鳥鳴。木窗外,柳樹葉兒随風輕輕擺動。落西頭痛欲裂。

這是安靜子十二年來的記憶,沒有錯。直到她墜落山崖。那時溫柔拉着她的手抄小路狂奔,她忽然踩空摔倒了。她還記得溫柔緊緊抓住她的手,含淚眼睜睜看着她的手從自己手中慢慢滑落,墜落山崖。

沒錯,墜崖瞬間發生了什麽事。有一道光,極其刺眼的光包圍了她,将她裹在光芒中。而後釋放,她掉落水中。

從水中被人救醒後,她暈迷了數日,昏昏沉沉,只恍惚記得偶爾有人喂她喝些水,灌些流食。

而後,腦海裏便多出了不同的記憶。那是,關于21世紀的一切。在21世紀,她叫落西。對,我是落西,不是葉靜子。我不是葉靜子。

落西一遍遍告訴自己。

落西回憶起她在21世紀的最後一個片段,那天,她在一片懸崖邊上坐着,這片懸崖被傳說是世界的邊緣,底下白茫茫的一片大霧,與天邊的雲連成一片,雲裏霧裏的仿若仙境,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到自己沉沉的心跳。

她不知坐了許久,終于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着那茫茫的一片,張開雙手,向後踏出了一步。

她想再睜開眼看看藍天,她看着天空在她的視野中越來越大,失重令她的心率跳得越來越快,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割得耳朵和臉頰生疼。

但,沒有預料中的墜落,忽然眼前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再醒來,便是到了這裏。

這裏是安靜子所在的朝代,她就這樣進入了安靜子的身體。那安靜子呢?後面又發生了什麽事?

莫非她掉落山崖後昏迷至今初醒?但又總覺得她漏掉了什麽。像是掉了許多記憶一般,腦海中有一大片空缺等着她一一填滿。

落西定定神,重新審視着這間女子的閨房,這才發現榻上的矮桌下有兩封厚厚的書信。未等落西拿起,便傳來敲門聲。

“小姐?”門外的女子試探着詢問,“你醒了嗎?”

落西一怔,愣住了。這聲音,有些耳熟,她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見無人反應,門外的女子自行開了門進來。

落西一見,是溫柔,但見着溫柔又與之前的模樣不太一樣了,似乎是長大了一些,更高挑了一些。

溫柔見落西醒着,松了一口氣,走過來,落坐在榻上。溫柔見落西一直盯着她,問道:“小姐,怎麽了?可還哪裏不舒服?要喝點粥嗎?”竟像哄孩子一般的語氣。

落西還是看着她:“柔兒,你……”她伸手摸上溫柔的臉,“你模樣好像變了。”她看着溫柔,樣子變得不大一樣了。

落西看着自己撫在溫柔臉上的手,瘦了,瘦了許多。怎地瘦得像皮包骨一樣?她究竟昏迷了多長時間?沒人喂她吃飯嗎?

溫柔聽後一愣,拿起梳妝臺上的鏡子照了照,說道:“沒有呀。”心中有些不解,而後将鏡子随手置于桌上。

落西被鏡子晃了一下,心一驚,連忙抓起鏡子一看,她定定看着鏡中的自己。這個,真的是她嗎?怎的消瘦成這樣?瘦得像咕嚕一樣,落西覺得鏡中的自己簡直如同非洲難民。

“我怎麽瘦成這樣了?”她脫口便問。

溫柔擔憂的看着她,說道:“小姐,這兩年來你一直茶不思飯不想的,怎麽能不瘦呢?你乖乖的,廚房裏已經熬了紅棗枸杞粥,我去端來給你,你一定要吃多一點,大夫說這樣,就……就會好了。”溫柔說着,已紅了眼。

實際上,大夫前兩日來看過,說小姐已油盡燈枯,挨不過這幾日,讓他們準備後事了。

“這兩年?”落西卻是莫名其妙,她抓着溫柔的手臂問:“什麽這兩年?我明明記得,他們追我們,我們一直跑,然後我……我不小心摔了下去,摔到崖底去了。不是嗎?是掉水裏了,然後有人救了我,還喂我喝水……”落西聲音越來越小,她記不清了,她在腦海中飛快思索着,這是她關于這個世界的最後的記憶。

卻見溫柔聽後一臉震驚地盯着她,而後說道:“小姐,夫人已經過世兩年了。你……是又做惡夢了嗎?”

“兩年?”落西大驚,只覺得難以接受,忙問:“現在是什麽年了?”

“四六零年,今天已是三月初七了。”

落西震驚不已,随後溫柔一一道來。

作者有話要說:

☆、塞翁失馬焉知福

原來,正如落西所記得的,她失足後掉到了水裏,被崖下一戶人家所救。

崖下人煙稀少,僅有一戶人家。住着一對老夫婦,老夫婦膝下無兒無女。

那天,那老婆子半夜出恭,忽然看到窗邊光芒萬丈,而後光消失,咚的一聲掉了個黑影下來,落在水中。

她急忙喚去尋了老伴,點了油燈。那夫妻二人只道怕是什麽寶物從天上掉了下來。找到後竟發現是個昏迷不暈的少女。二人也極用心照料着,不敢怠慢。

三日後,溫碧他們終于尋來。

原想着這麽高掉下來已不可能存活,心中只是抱着一絲念想,不行也得找到小姐的屍骨尋個地方好好安葬,不至于曝屍荒野。

三人便苦苦在崖間四處搜尋。而後,溫暖找到一斷肢,三人抱頭大哭,以為小姐屍身只被野獸吃食得剩這一點。誰知峰回路轉,途經崖底時看到有戶人家,溫柔仍不死心,試探一問,竟意外發現小姐還活着,只是尚在昏迷中。

三人喜極抱頭而泣。而後又怕安府的人尋來,落西掉下的地方已近南國,翻過幾座山便是了,于是便帶着她前往,一路上偷偷尋醫,卻無人能治。

後聽聞南國京都有一神醫,洛川,于是跋涉了近一個月,才來到南國京都。

豈料,一入京都,還未開始打聽神醫的下落,落西便蘇醒過來。醒後,一言不發,淚流不止。

溫碧只道是落西從小生活安逸,如今受此刺激所致,只敢細心照料着。

誰知而後數日,落西皆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像失了魂魄般。後溫碧三人流淚跪請落西吃食,落西含淚答應。從此藥照服,飯照食,只是終日垂淚,極少開口。

落西落水後身子受了大寒,又連月來奔波,久治不愈,便想在京都城內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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