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行來,風景如此醉美,等她入城後也就心情大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醉一場又何妨

忘憂閣內。

這個時辰閣內少有人,落西随着莫遲直入其內,來到了莫問居。莫問居乃是路問君在忘憂閣內的住處。

沿着鋪滿鵝卵石的曲徑而入,只見兩邊假山玉石林立,小橋流水其中,拐過一塊巨大的跪月靈壁石後便看到了站在大理石桌邊的路問君。

二人相視一望,眼中皆有些詫異。

今日路問君身穿淺藍色白邊直裾深衣,腰間垂系着一條碧玉宮縧,外披白色真絲大氅,玉冠束發,風度翩翩,背手而立。

落西只覺得似與往日有些不同,似是有心打扮過,便圍着路問君轉了一圈,調笑道:“君君今日如沐春風,可是有什麽好事?”

路問君笑道:“不如小西春風滿面。”落西今日難得地穿了女裝,還化了妝容,果真是女為悅已者容。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

路問君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奇楠木盒,盒身浮雕着栩栩如生的蓮花,蓮心還鑲嵌着一顆東海夜明珠,看樣子光是這盒身便造價不菲。

落西對盒中之物倒起了幾分好奇,伸手接過,手感有些沉,盒身還帶有淡淡的沉香氣。打開後一塊橢圓形的紫玉靜靜躺居其中,玉身散發着幽幽的淡紫光芒。

拿起玉佩手心暖暖的,又感覺極其柔和。不是普通的玉,一般的玉都是冰涼而堅硬的,這塊玉身卻散發着暖意,手感似握着一塊水一般。

路問君笑道:“這塊是和氏暖玉,有安神驅寒之效。你體質虛寒,随身佩戴再好不過了。只是,不宜外露。此玉,南國僅此一塊。”

落西放在手中輕輕摩挲着,質地暖滑濕潤,道:“聽起來好貴重的樣子。那我便收上一陣子。”又是調皮一笑。

落西在現代時便從來不喜歡戴手表首飾這些東西,來到這裏也是一樣。連耳洞也只是插了曬幹的茶葉梗,若非需要,她也不喜戴璎珞手镯步搖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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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心血來潮也只會佩戴玉銀,系塊玉佩,或是戴個銀镯,卻從未有貼身之物。玉有靈性,難得她喜歡這塊,便先暫時佩戴着吧,也不知能戴多久。

忽而轉念一想,笑道:“原來是生日禮物。”

路問君坦然一笑:“生辰快樂。”

八月十四,是安靜子的生日。她的生辰是四月,但她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來到這個世界,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個人靜靜的,坐到天明。

“對了,你有幾個妻妾了?”落西問道。

“六個妾,尚無妻。”

“哦,這樣吧。你下次娶的時候直接娶第八個,第七個的位置留給我。”

“噗!咳……咳咳咳……”路問君此時将一口茶給噴了出來,茶水進了氣管,連連咳嗽。

落西連連幫他拍背:“咋啦咋啦,喝口茶還能這樣。”

待路問君咳定後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落西。

落西被他盯得發麻,道:“你幹嘛用這種表情看着我。”

“你……你說要當我第七個小妾?”

“是啊,有什麽奇怪的?”落西反倒是理直氣壯。

路問君仍是盯着落西,似乎想從她臉上發現些什麽。

落西道:“唉呀,別想多了。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你看我今年多大了?”

“看起來約莫十六七。”路問君答道,落西長着巴掌臉,五官精致,體型嬌小,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小多了。

“唉,和你說正經的。”說罷她便拍了一下路問君的肩膀。

“我便是正經在說了。”

落西嘆道:“我今年十九歲了,過完年便二十了。唉,真是歲月催人老啊~”落西背着手感慨,像個小老頭般,又在搖頭晃腦:“到時我要是看起來老了,還嫁不出去。那別人不覺得很奇怪嗎?所以讓你先留個位置給我,到時我就假裝你的七姨娘。當然,還可以再生個孩子。”

“噗!咳咳……咳咳……”路問君正想喝口茶順順喉嚨,聽到生孩子又忍不住噴了出來。

“唉,別想太多了!”落西又幫他拍背,“到時往肚子裏塞個枕頭,快生了的時候去外面領養一個回來不就可以了。”落西說得生孩子和吃頓飯一樣簡單。

路問君這才放下心來,連連拍胸口。

“瞧你吓的,這麽不想娶我?”落西不悅。

“不是,這倒不是。”路問君搖頭。

這樣一個女子,他哪裏敢想,壓根就沒有起過這個念頭。

世間能娶她之人……怕是當今皇上都駕馭不住她。她又是不願和人共伺一夫之人。想了想,道:“只娶一妻之人,确實少之又少,但也并非沒有。就鎮南王來說,他十八歲時尚未娶妻就請命出征,勝仗歸來後便娶了安國公主為正妃。初時與安國公主不交好,又娶了兩個側妃,但并未同房。與安國公主交好後便讓那兩個側妃挑了意中人改嫁。皇室中只有他一個王爺才娶了一妻。”說着便跑了題,“但,妻妾少則子嗣少,安國公主已逝多年,如今他膝下只有一子,聽聞鎮南王一直不待見他。”

“這是為何?”

“安國公主是難産身亡,小世子的生辰,便是王妃的忌日。而且世子長大後,聽聞容貌與安國公主越來越相像,後面鎮南王便不待見他了。”

“這鎮南王怎麽這麽幼稚?”落西皺眉說道。

“幼稚?”路問君一驚。

“對啊!真是個懦夫。這和掩耳盜鈴有何區別?不過自欺欺人罷了。而且小世子也真可憐,從小便沒有母愛,連父愛也沒有。若是安國公主泉下有知,肯定也不瞑目。她走了,不放心的肯定是她的孩子和她的夫君。但是在這世上最應該照顧她孩子的夫君卻不願意照顧他們的孩子。你說,這麽淺顯的道理還不明白不是幼稚是什麽?”落西說得頭頭是道。

路問君想一想,似乎也是。正想開口說話,忽然聽到暗人的聲音。

“什麽人!”

“保護城主!”

接着,從四面八方湧過來了十數名暗衛将他們二人保護起來。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落西一見,這些暗衛都是曾經跟過她雲游的人,忙熱情打着招呼。

衆人竟沒一個理會落西的,只是手持刀劍警惕看着四周,後面又掩護着二人進了暗室,守在門外。

“好歹都跟過我幾個月,竟然沒一個人理我。”落西有些垂頭喪氣。

路問君安慰道:“他們如今已知自己隸屬于忘憂閣,自然只認我。當中喜歡你的也是不少。只是他們正是職責在身,若是搭理你,只怕魯恕會有懲處。”頓了頓,又說,“我看你未名居只有莫遲他們四人,不然再挑幾個你喜歡的回未名居守着如何?也好多加照應。”

落西點頭:“這也可以,晚點我找魯恕要便是。”

這時,門外進來兩個黑衣勁裝男子,臉覆面具,單膝下跪,其中一名男子道:“屬下無能,刺客只有一人,是個男子,但武功遠在我二人之上。”

“退下吧。”路問君道。

落西知道路問君後面又買了兩個暗人,想必這二人便是了。武功遠在兩個暗人之上……只怕不是普通的影者了。

路問君擔憂道:“忘憂閣內戒備森嚴,此人能潛入必定有所圖。剛剛你說的話可是大不敬,若是傳到鎮南王耳中,唉……”路問君嘆息。

“這又如何?傳到他耳中更好,我替安國公主罵他一頓。”落西卻是不害怕。

路問君無奈搖頭:“此事我處理便好。你先行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們六人相聚,你即已平安歸來,那便趁你生辰這日再醉一場。我在莫問居內給你安了座小院子,你若閑暇,來這裏住幾日也好。我讓魯恕帶你去。”想了一下又道:“我身邊已有兩個暗人,暗衛部這邊已經安妥,魯恕如今正是閑着。你身邊又只有莫遲一人,讓他随你如何?”

落西想了想,道:“好吧。”

“嗯,那讓魯恕帶你去葉苑。”路問君不經意間垂下了星眸。

作者有話要說:

☆、偷得千裏傳音螺

葉苑,位于莫問居的偏院,位置有些隐蔽。

院子雖小卻也相當精致,還帶了個小廚房。一入院子,便看到一張圓圓的白玉石桌,桌子周圍繞了圈石椅,兩邊立着兩排稀疏的花崗石柱,青花色的石柱上繞有枯藤,這裏,路問君也給她種了紫藤。

可惜,她回來晚了。紫藤漸謝了。

院子清靜雅致,她很是喜歡。

“主子,北國今年正是暖冬,這幾日去再好不過了。”魯恕站在一邊道。

“額?”落西反應過來,想了一下,道:“明年開春再去吧。”

“明年開春怕是雪化了。現在北國還未下雪,如今去正好,不會太冷。”

落西咬咬唇,葉十七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北國,有機會問下他,到時一起去北國這不正好?于是道:“我考慮下。”

魯恕低頭應是,又道:“若無事,屬下先下去了。”

“嗯嗯。”落西連連點頭,沒有看他,指尖點在石柱上輕輕往上爬,好像有種蕭條的寂寥感。種紫藤便是這樣,夢幻的紫色有些短暫,其餘的時候都得面對着一樹凋零的枯藤。

落西一心感受着紫藤,沒注意到魯恕退出時向暗處的莫遲遞了個眼色。

在落西進房後不久,莫遲便悄無聲息退出了葉苑。

“哎呀~”落西伸了個懶腰,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關上房門她就立刻一屁股坐到床上,兩只鞋子一踢,立馬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好柔軟的棉被,還有淡淡的玫瑰花香。真舒服~不困都想睡會了。

落西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享受着這惬意時刻。

她最喜歡的事情便是睡覺了。即使知道人死後會睡很久,但還是争取在生前多睡會兒。

“小西西~~”

落西忽然睜大眼睛,這麽慵懶的中性嗓音……聽起來有點像流殺呀。

落西不由得一笑,怎麽會想起他來,幻聽,幻聽。

翻了個身,準備趴過來睡。

這才一翻身,就對上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唔……”落西還沒尖叫出來,就已經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她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人,他戴着一張極盡奢華的金色面具,面具沒有五官,只在眼睛镂空處用白邊勾勒出一雙狹長的鳳眼,更襯托得面具下面的這雙桃花眼風流又迷離。

這雙桃花眼像新月兒一般望着她,她點頭,他這才松開手。

“你怎麽會在這兒?”落西壓低嗓音,臉上已經忍不住笑開了花。

面具的主人看着她深深的酒窩,道:“途經南國,來看看你。你這裏還真有點難進來。”說着,也躺到了床上,枕着手臂。

“你……你是……哦!今天偷聽我們講話的人是你?”落西大吃一驚。

“大爺可沒偷聽,是光明正大的聽。”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說得理所當然般。

“啧啧啧……”落西坐起身審視着他,知道他武功高,竟沒想到高到這種程度,忘憂閣內這麽森嚴的戒備,他竟然還能在兩個暗人和那麽多暗衛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落西湊過去,悄聲問道:“你是影者?”

“不是。”

“那你武功應該很利害。哎,我說殺殺,不如我請你當我的暗衛如何?”落西側躺在床上托着頭看着他。

“你請得起?”他側過身子,也學着落西的樣子托着頭看着她。

“為什麽請不起?說吧,多少銀子,開個價。小爺有的是銀子~”

“我可是無價之寶。”

“嘔~~”落西做嘔吐狀。

“話說,你不是男人與亵褲,不與他人共用。怎麽,如今又要當人第七個小妾了。”流殺調笑道。

“喲西,我說殺大爺,你在風月場所混過這麽多年,難道你不知我們女人是很善變的嗎?”說着,還勾起蘭花指在他胸前嬌滴滴推了一下。

“哈哈……”流殺低低地笑着,笑聲仍是掩不住的風流,“真嫁不出去,本大爺家中倒可以給你留個位置。只是……”說着做沉思狀,“家中有多少個小妾我倒不記得了,第七是給不了你了,第七十七倒是可以。”

“呵,”落西傲嬌狀冷笑了一聲,“就憑你!”說着便起了身,卻見床邊只剩一只鞋子了,另一只被甩到桌子那邊去了,忙一只腳穿上鞋子單腿跳了過去。

“我怎麽了?說不定我長得比葉十七好看。”流殺低低笑道。

“可能嗎?我猜你的樣子呀……”落西說到一半又不說,轉念一想不對,問道:“你認識葉十七?”

“小七?”門外忽然響起何歡的聲音。

“怎麽啦?”落西高聲應道。

“你房間裏面有人嗎?你在和誰說話?”何歡問。

“沒有呀……哪裏來的人?就有只大蒼蠅……趕走就沒事了。”落西揮手,像是真的在趕蒼蠅一般,又帶笑看着流殺,只能看到面具下眯起的桃花眼像月牙兒一般。

“哦。”門外的何歡似乎不太相信。

落西又道:“何歡,你去踏月居幫我買些黃金醉丸子回來吧,要現炸的哦。”

“哦,好的。”何歡應道後便退下了,雖覺得有些奇怪,但想到忘憂閣內還有這麽多暗衛,也就放下心了。

聽着外面沒有聲音了,落西這才大聲笑了起來。又忽然捂住笑,擡起頭眺來望去的。

“別找了,你的暗衛出去了。”流殺道,說着便起了身,幾步過來踩到了椅子上,坐在椅背上,像風一般的動作極其流暢。又湊到落西耳邊:“你猜我的樣子如何?”

落西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茶只帶點餘溫了,又用袖口擦了擦唇邊的水漬,道:“我猜——肯定是乍一看不咋滴,仔細一看——還不如乍一看。”說完便笑得彎了腰。

流殺也跟着笑,而後道:“你喜歡葉十七?是因為他的樣貌?”

落西停了笑,歪頭想了想,道:“喜歡吧。但是……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又望向流殺,今日他沒有穿那件大紅直裰,一身深藍色的勁裝顯得身材十分颀長。他的膚色适中,不算太白皙,但皮膚卻是很光潔的。手指也十分修長性感,像他的身材一樣。肩膀一手搭過去覺得很寬厚,但看着卻又顯瘦。啧啧啧,真是妖孽呀。不知道面具下是怎樣一張臉。

流殺任由她打量着自己,忽然從背後掏出一個用黑布包着的東西給落西。

落西接過一摸,不由得驚喜說道:“是傳音螺?”連忙打開,果然,是一個白色的傳音螺。

傳音螺是一種螺旋狀的貝殼,殼面上有各種各樣的花紋和浮雕,大多是淺黃色,也有白色的,一般只有小孩子的拳頭大小。表面上看起來它們只是比一般的貝殼要詭麗些,但是,這些傳音螺卻會唱歌,而且每一個傳音螺吟唱的聲音都是獨一無二的。

只要将貝殼口對準耳朵,就能聽到許多奇妙的回音,這些回音就好像來自海底的密語一般,美人魚們在竊竊私語,海浪們在歡笑跳躍,夢幻而神秘。

“你怎麽會有?”落西還在驚訝中。

傳音螺是千福島才有的特産,而千福島與世隔絕,傳音螺對他們來說是極其神聖的,島民再友好,也不肯讓他們帶走傳音螺。

落西能感覺到流殺面具下的笑意,不由得大驚:“你偷的?”

“不小心帶出來的。”

“你……你……你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這也太危險了。”落西想起仍有些後怕,這畢竟是犯了他們的禁忌。若被他們發現了,說不定會被終身囚禁在島上!

“你不是很喜歡嗎?”流殺反問。

落西皺眉,雖說如此,卻又未免擔憂:“而且,他們說,偷偷拿走傳音螺的人會遭天譴。”

“你信這個?我又不是島上的居民。”

“我是不信啦,但是……”落西知道這個天譴只是島上的人拿來吓唬人的,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後,衆人便是再有膽子也不敢這麽冒犯。

“你這在擔心我?”狹長的鳳眼下又出現了兩只月牙兒。

“呵呵!”落西立刻變臉冷笑兩聲,“我是怕你連累我!”

言畢,她将傳音螺放到耳邊,閉上眼睛,準備傾聽那大海曼妙的私語。

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看着傳音螺,又瞪大了眼睛,而後道:“沒有收過音的傳音螺?”

流殺朗笑幾聲。

大多數被沖上岸的傳音螺都是空了的,都帶了海底的聲音回來。但如果不是空的,裏面還有寄居物的話,只要将貝殼掏空洗淨,在硬物上輕輕敲一下,然後對着貝殼口說話,貝殼就能記下你說的話,就像錄音一樣。

當你放在耳邊傾聽,就能聽見前面的人所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像永遠不會疲倦般,循環地播放着。說出來的聲音就和那人在耳邊和你親口訴說一般,只是會多出一些飄渺的回音,也就顯得更為神秘。

“這都給你找到。”落西真是極其驚喜!

流殺說道:“當時上岸後便想給你,後面走得急,便來不及了。今日給你,就當是生辰禮物吧。”

“你知道我生辰?”

“我知道的事多着。”流殺湊過來,臉逼得近近的。

落西甚至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臉,他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的心。落西忙一把推開了他。

他一直是坐在椅背上的,此時被她一推重心不穩,他倒借力滾到了地上,連連喊着:“唉呀呀~~腿斷了~”

落西會信他才怪,走到窗邊倚靠在窗臺上,抱着手臂,看都不看他一眼。

“生氣了?”他也不裝了,走到落西面前,低頭看着落西。

他的臉一放到落西面前,落西就轉過頭“哼”一聲。

如此兩個人的頭就這樣賭氣般轉來轉去。

忽然,落西察覺到他冰涼的面具輕輕掠過了自己的唇,落西本能地将頭向後仰了一下。

他笑道:“早知今日不戴面具。”

落西有些羞怒,用力推了他一下。

他輕輕後退了幾步,也不惱,說道:“只看了一眼,便記住了。你的生辰和忘憂城同一天。”說罷,他又上前幾步靠了過來,“葉七葉子落,你應當是安靜子才對。但是,落西,我想知道,你和忘憂城是什麽關系?你不是因為葉子落的身份才認識路問君,而是因為路問君才成了葉子落,是嗎?”

本來他也不知道落西是如何從安靜子化身為葉七的,但今日在園中聽到落西與路問君的談話,才覺得二人關系匪淺,只怕相識已久。葉七的身份是路問君給的,這是他大膽的猜測。此時落西沉默不語,既是默認了。

落西只覺得自己像獵物被流殺虎視眈眈。流殺知道她是安靜子了。碧姨那邊至今還未與她們相認,唯一的解釋便是當年她途經東極時,去了安府,只怕安府家變後引起了他的懷疑,他又深入調查了一番。明明已經安排得十分妥當,卻還是給他查出來了,連葉七的身份也一并引起了他的懷疑。流殺這人,十分覺警。落西此時眼中充滿了防備。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對這忘憂城不感興趣。你放心,我會保密。而且,不會再調查你了。乖。”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落西的頭發,一個起身便從落西身後的窗子躍了出去,像只燕子般輕巧。待落西回過頭,已不見他蹤影了。

落西垂下眸子,靜靜躺回了床上。她這是在生什麽氣。流殺去調查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只是,他怎麽能查出來這麽多。這流殺究竟是什麽人。當時,她若能按捺住,安靜子這個身份是不是永遠不會被人挖掘出來?

這世上,果真是沒有秘密呀。

作者有話要說:

☆、無辜流落千福島

初出的陽光反射在海面上,照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像是要把她從海面上蒸發了一般。

她在茫茫的大海中浮沉着,手仍緊緊攀在一塊破碎的大木板上,雙腳無力地蹬着,快堅持不住了。已經在海裏泡了一夜了,昨夜冷到她将近虛脫。早上太陽升起雖說暖和了許多,但也照得她十分難受。

她的手指已經浸得泛白,不時有海水拍打在她臉上,像一巴掌,又一巴掌,讓她數次在快睡着的時候驚醒。

漫天的倦意襲來,但求生的本能卻讓她堅持到現在。快淩晨的時候,有幾只海豚将她圍了起來,慢慢地将她拱到了這裏,似乎是把她當皮球在玩一樣。

等到天大亮的時候,它們才散去。多虧了這些海裏的藍色精靈,如果不是它們,自己可能在淩晨最冷的時候就已經沉到海底去了。但堅持到現在,又有什麽用呢?

人類與大自然比起來,真的是極其渺小。

眼皮很沉重,落西真的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下去了。眼睛無力眯開了一條縫,突然發現前方有一抹綠色!

她睜大眼睛!真的!前面有個小島!島上還有移動的物體!是人嗎?是人嗎?她也不管了!

“救命!救命!”她大聲喊着,但喉嚨十分嘶啞,連她也聽不清自己說的話,不知能否傳到岸上。

她一咬牙用勁全力使勁瞪着,拼命借助水的動力讓自己靠岸。

有人過來了,有人過來了,再堅持一會兒,堅持住,落西。

她已經無力再睜眼了,只知道閉着眼睛使勁蹬使勁蹬。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終于,在她快放棄的時候有一雙手摟住了她的腰,她也失去了意識。

很暖和,身下很柔軟。她手指動了動,咽了下口水,喉嚨好痛,只覺得嘴唇也幹裂得難受,即便她緊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強烈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皮直直照射到她的眼球,太亮了!

輕輕抓着身下的東西,又軟又暖,一粒粒的,是沙子!她到岸上了!

她勉強睜開眼,陽光刺眼得很,她立刻條件反射地閉上了雙眼。用盡全身力氣翻了個身背過去,沙子,身下是一大片沙子。

她擡起頭來,眼前是一片金色的沙灘。有人走了過來,她看見一雙腳,沒穿鞋子,火紅色的長袍依稀蓋住了他的腳背,是個男人。

她已無力再擡起頭來看他一眼,就這樣,頭一重,臉貼着溫熱的沙子便沉沉睡去了。

是在做夢嗎?有人喂她喝了些什麽,涼涼的,很舒服,她還想要,喝不夠,但那人卻移開了。她皺皺眉頭,又沉沉睡去。

“滾!”她伸出手胡亂抓着,誰一直在拍她的臉,真是過分!

“睡了一整天了,還不醒!”一個男子抱怨的聲音。

又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将她生生捏醒。

她終于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張白色的面具,沒有五官,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忙坐起身來,指着他道:“是……是你!”

定下神來看看四周圍,現在已近黃昏時分,他們正在一片沙灘上。前面是一片茫茫大海,後面是一片郁郁叢林。這是個小島?流落荒島?她忽然想起魯賓遜,有種想哭的沖動。

幾米開外有個年輕男子生了一堆火,上面正烤着噴香的肉。

而把她捏醒的那個人就坐在一邊,一只手撐在膝蓋上,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而後懶懶道:“我說小七姑娘,你就這樣和你的救命恩人說話的?”

“是……是你救了我?”

“是伯封救的,不過是我讓他救的,誰知道救上來居然是你。”

落西當然知道,伯封是這個人的手下。

“我想着……要是這島上一點吃的都沒,幹脆救個人上來,餓了就割點肉,這樣我們就不至于餓死了。”這個人用着極其詭異的聲音幽幽道。

落西一下子眼淚就聚滿眼眶,帶着哭腔道:“我沒肉的,我很瘦的,我還有病。”這個人真是混蛋,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她當然記得,當時落水的時候她胡亂撲騰着,她會游泳,只是不太深谙,只要有個人帶着她稍微拉她一下就可以。這個人明明水性極佳,卻不肯拉她一把,落西向他求救的時候他還用力推開了她,讓她嗆了幾口水。還好後面抓到一塊木板借力飄浮着,不然她肯定就淹死了。

那人又靠近落西道:“當然,我們又發現了這個島上有吃的喝的,所以就不會吃你了。”落西提起的心還沒放下來,他又接着用一種極暧昧的語氣說:“不過呢,要是我們一直困在這個島上,有個女人陪着倒是不錯的。雖然你長得差了一點,但勉強可以拿來傳宗接代。”

落西眼淚嘩啦啦掉了下來,爬着就要走。那人也不攔着,回到火堆旁,輕輕的像自言自語般道:“那樹林裏面有很多野人,也不知道吃不吃人。”

落西一聽,身體僵硬了一下,又默默爬回原來的地方。全身上下都是沙子,又粘又鹹,十分難受。肚子也餓得咕咕叫。這個人真是混蛋。

這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

時間回到兩日前。

住旅館時投了一家黑店,聽老板娘姐妹倆的意思是要把她和何歡賣到花樓去,落西覺得好玩,便裝作昏迷任由她們二人捆了去。

在經過一翻讨價還價後,落西和何歡二人分別被賣了十兩和六兩,落西當時忍住笑,都快憋到內傷了。

醒來後呢,首先裝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而後,和老鸨拉起了生意經,各種經營花樓的狐媚手段是聽得老鸨一呆一愣的,最後,她和老鸨商量好了,一起經營花樓,她四老鸨六。

她當然知道老鸨心中是怎麽想的,控制住她之後獨吞便是。但有何歡和莫遲在,她可不怕,當晚就在花樓呼呼大睡起來。

等醒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何歡他們全沒了蹤影!

抓走她的人,正是這個戴着面具的沒臉人!

這個沒臉的人說她甚是有趣,要抓她回北國當押寨夫人。

她自是不情願,但船上全是他們的人,而且船已在海中央。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落西後悔莫及。

打不過也跑不了,落西就在那裏破口大罵,詛咒沉船。

她說過的壞話從來就沒有靈驗過,除了這次。

當天半夜時分,天地忽然變色,烏雲攜狂風暴雨襲卷而來,偌大一艘船頃刻之間颠覆淹沒,再浮起時已散成了碎片。

真是一場災難,落西也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挨過來的。

只記得周圍一片混亂,女子的哭喊聲,狂風的嘶吼聲。拍打在她臉上的不知是暴雨還是海浪,時不時驚雷大作,轟隆隆的雷聲就直直在頭頂上炸開,讓落西頭皮發麻,只能緊緊縮着脖子。一道閃電照耀出猙獰的一片灰暗海天,最後她眼睛也不敢睜開,就這樣咬着牙,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等來風平浪靜。

看到周圍的沉船碎片,還有浮起的繡花鞋,甚至酒葫蘆,她的眼淚才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想到這裏,她眼淚又嘩啦啦掉下來。

那沒臉人長嘆一聲:“唉,難怪那賈寶玉說女人都是水做的。”而後将火上烤着的肉撕了一條腿下來,這才遞過來給落西,道:“乖乖跟着爺,爺喜歡聽話的女人。吃完這個雞腿幫爺把那堆衣裳洗幹淨。”

落西看着他,才發現他此時只穿着白色中衣。此時腹中饑餓難耐,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雞腿,三兩下便啃完了。

“有水嗎?”落西又問。

“那裏面有條小溪,”沒臉人指了指森林,“上流可以喝,中流爺剛剛可是在那裏洗過澡,別喝了爺的洗澡水。伯封,你帶她去,把衣服也帶過去,給爺洗幹淨點。”

落西此時深深感受到了何為魚肉刀俎。只能安慰自己,好女不吃眼前虧。

話說,伯封這個人比他的主人好多了,他就那樣靜靜在隔壁洗着他的衣裳。落西說幫他洗,他說不用。當然,落西只是說的客氣話而已。

一個大男人,洗起衣裳來卻像是在砍柴一般陽剛,手腳十分利索,三兩下就洗完了。

那個沒臉人的袍子真大,還有很多沙子。待落西洗完衣裳,已是整個人筋疲力盡。最後還是伯封出力幫她擰幹了水。

他話很少,落西問他話也不怎麽回。

“姑娘要洗個澡嗎,我可以幫你守着。”冷冷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

落西可不怕伯封這個人會打她主意,這個人,落西不知道為什麽,感覺他幾乎沒有性欲的那種……落西懷疑就算自己脫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是面無表情,她怕的是他那個混蛋主子。

她才不想洗得幹幹淨淨送上門去給那個混蛋沒臉人。她寧願不洗澡,臭得薰死他。但頭皮實在是癢得很難受,就将頭發解了下來,用流水沖了下頭,匆匆就回去了。

回去後,那個沒臉人已經在呼呼大睡了。

她一躺下,便累得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心沒肺沒臉人

第二天天才剛亮,又被人捏着鼻子捏醒。

“你幹嘛!混蛋!”落西大喊,剛睡醒喉嚨還有些沙啞。一睜眼便看見一張放大的白色面具在她眼前,真是晦氣!

“你身上怎麽一股鹹魚味。”沒臉人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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