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盯着杜鵑觀察她的反應,見她眉毛上揚,瞳孔放大,只是一瞬間,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來。

“杜鵑不敢奢想。”杜鵑垂首。

“退出忘憂閣,當他妻子,後院務必打理好。”落西一句話便定了下來,她看出杜鵑心中是又驚又喜,只是有些擔憂罷了。她态度強硬些,杜鵑也就無需顧及那些了。

落西想了想,又道:“女人的愛可以蒙蔽其心,我知你心中有他,但,當以大局為重,不得自私。你知我的忌諱。”最後一句話,落西是警告的說。

杜鵑低頭:“杜鵑不敢,謝……小西成全。”

落西微微一笑,轉身出門,杜鵑忙起身相送。

待送完落西回房,卻是呆呆發了一會兒愣,而後趴在床上喜極而泣。

她對城主的心思,自覺從未顯露半分,落西是如何得知?平日裏落西總是懶散随意,若是商談正事,總是幾句話便定了結果。

她總覺得,落西有讀人心之術。不然,不過一瞬間,怎麽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第二日,落西便如約到了如來客棧。

三兄妹已在二樓雅座就餐,靠窗的座位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擂臺。

只見擂臺約四尺來高,座下打着結實粗壯的木樁,擂臺面積廣闊,落西目測差不多有百平方。左聯:拳打南山斑斓虎,右聯:腳踢北海混江龍。十分霸氣。

擂臺主年約四十,背闊胸寬,骨架堅實,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手持兩把驚天鐵錘。這人正是江湖人稱震天虎雷鳴,傳聞其力大無窮,手上兩把鐵錘将近百斤。

“唉,這個惡霸沒事老拎兩把錘子作甚?”落西趴在窗臺托腮道。

“江湖人,自當有武器在手。”金子說着,習慣性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節鞭。

忽然,臺下一黑衣男子輕輕躍上擂臺,其體形勻稱,面目大方,手持長劍,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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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我們來打個賭,你猜誰贏。”金不換湊了過來。

“我猜,這黑衣劍客贏,如何?”落西道。

“那我便猜這震天虎贏。你輸了如何?”

“我輸了?我若是輸了,我便将這雷鳴的對聯換成: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如何?”

金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金不換又一把打開扇子,裝模作樣扇了幾下,道:“我要他出醜做什麽?若是你輸了,你便穿女裝,如何?”

落西笑笑,道:“好,若是你輸了,你穿女裝如何?”

“可以。”金不換立馬應了。

他答應得爽快,落西只覺得自己像是入了圈套,再看一眼一旁的金何在,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便湊過去:“你覺得誰會贏。”

他淡然說:“你輸了。”

“為何?”落西不明。

“這劍客劍雖鋒利,但敵不過那雙鐵錘,他內力也不及雷鳴深厚。初時或許能躲幾招,但不出五十招,只怕要敗下陣來。百招內必輸無疑。”

果然,談話間,那劍客手中的劍已被震落于地,挨了一腳連連後退,眼見那大錘要砸落下來,卻見一道士一躍而上,将那劍客輕輕拉開。不過一瞬間,那錘子便在擂臺上砸出一個大洞。擂臺一震,臺下之人紛紛後退,往外擴散了一圈。

落西這邊早已尖叫捂嘴,吓死了!這鐵錘砸下只怕會被砸成肉餅。真是個惡霸,比武點到為止,這人卻要上臺之人先簽生死狀。多虧了這道士,落西拍拍胸口。

金不換用折扇輕輕敲了一下落西的頭,落西瞪他一眼。世上只有兩個人愛敲她的頭,除了流殺就是金不換。

他笑道:“又不是你在場上,着什麽急。比武本來就是如此,你何時穿女裝?”

落西哼了一聲,道:“他又沒輸。”

金子偷着樂,小七又要耍賴了。她樂呵呵看着自己的大哥,看他有什麽法子。

金不換嘴角一揚,道:“就知道你愛耍賴。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乖乖換上女裝。”

落西嘲他吐吐舌頭,卻見擂臺上又鬧了起來,那道士想走,雷鳴卻不肯讓他走了。

道士身穿廣闊道服,顯得體形有些消瘦,動作起來兩袖清風,可見其手上并無武器,那雷鳴哪顧這些,揮起大錘便要襲來。那道士身形卻似貓般靈巧,帶着一股柔和的陽剛之風,輕而易舉便躲過了雷鳴的數次鐵錘攻擊,幾個來回後,忽然用手輕輕擒住了雷鳴的手腕,稍一用力,那鐵錘便落了地。

“好一招以柔克剛。”金不換贊道。

落西這邊還沒看清道士怎麽出手,那雷鳴便摔倒在地,不等他起身,那道士幾步踏上擂臺柱,遁入人群中離去。

“我去會會這道人。”金不換說道,便跳下了窗,追着道人跑了。

“哎!大哥!”金子叫道,想伸手拉住他,卻連他的衣裳也沒碰到。

“無妨,那人不會傷他。”金何在道。

“二哥認識?”

“吃飯。”金何給自己舀了一碗滑菇雞絲粥,自顧自吃了起來。

落西聳聳肩,将油條泡入豆漿中,泡透了才快速拿起來塞進自己口中,吃完還舔了舔唇邊的豆漿,連連點頭:“豆漿油條真是天生一對。”

金子哈哈一笑,抓起香煎薄餅疊好送入口中。

“小七住哪裏?”

“城西呀,就是三味書屋後面,走兩條小巷就到了。葉府,門前挂着兩個大白燈籠就是了。”

“你是說門口兩個大白燈籠上面還貼着個喜字的?”

落西點頭。

金子又哈哈一笑:“我大哥說這戶人家不是神經病就是色盲,原來是你家。”

落西不以為然。

“不過我大哥說裏面只住了下人,沒有主人。主人房至少幾年沒人住過了。”

“你大哥進去了?”這個該死的金不換,居然翻牆翻到他家來了。

“嗯,他說看下什麽樣的主人會在自家門口挂兩個大白燈籠。”

“哦,我也是前不久剛回京都,可能是他們還沒打掃吧。”

“不是,我哥說有人打掃,而且是每天打掃,但是主人房沒人氣,至少三年沒人來睡過。”

“你哥屬狗的?”

金子捂嘴一笑,一身男裝打扮卻是女子的姿态。

落西笑道:“其實不用看你哥穿女裝,看你穿女裝也一樣。”

金子聞言,哈哈一笑,道:“二哥膝蓋中箭了。”

金何在不在意,拿起帕子優雅擦了擦嘴。

“小七,你定親了沒?”

落西搖頭:“怎麽,你家裏人給你定親了?”

金子癟嘴:“兩年前就訂了一家,那個人笨得要死,打又打不過我。後面被我揍了一頓,就乖乖上我家退親了。打不過我的人還想娶我,我都揍跑三家了。”金子說完得意地揮揮自己的拳頭,“不過,我爹又給我定了一家,他說事不過三,我要是再揍他們,他就要揍我揍到我娘都認不出來。所以我趕緊跑南國來了。我可不回北國了。”

金何在輕輕嘆息一下,搖搖頭。如此丢人的事情,自家妹妹卻說得洋洋得意。

“話說,你們南國成親比我們早,你家裏人……哦,對不起……”金子這才想起葉七是孤身一人的。

“沒事呀。誰說女子一定要嫁人。”落西淡淡的說。

“你不準備嫁人嗎?”金子問,她可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

“我?”落西仔細想了想。

“對了,你之前不是在找那個人?找到了嗎?”

落西搖搖頭。

“那找不到他你就不嫁了嗎?你今年……小我一歲吧?你們南國成親可比我們北國要早。”

落西忽然又想起葉十七。葉十七,一諾。

“他的劍術很利害嗎?但是我大哥說,沒有一個人的劍能快到那種程度。”

“嗯,”落西點頭,“他很利害,四國中,沒有一個人的劍比他快。”她就是記得,一諾腰間的軟劍。

“那不是比殺生盟的影者還利害?”金子問道。

影者?影者?

“西兒,他是我的影者。”

“你要把他給我?”

這是……記憶中的片段……落西頭忽然一陣刺痛,連忙用手緊緊抱着頭。

“小七,你怎麽了?”金子看着落西,怎麽一瞬間臉色就白了,嘴唇也發青。落西慌忙起身,有些站立不穩,手緊緊抓住了桌角。

“我……我沒事。”

“不會這豆漿油條有毒吧?”

“不是……不是。”落西擺手,一只手仍按着頭,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不能強行記憶。

“他是我的影者。”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是誰……是誰在說這句話?

落西只覺得像是要暈了過去,連忙又坐在椅子上靠着。

金子看着落西又站又坐的,臉色蒼白,卻幫不了什麽忙,擔心問道:“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

“不用,不用,舊疾。我趴一會兒就好了。”

最近是怎麽了……怎麽老是記憶起這些事。

作者有話要說:

☆、時如流水穿指過

蔔楓居內。

白葉看着畫上的男子,面無表情。

這個人,便是與她私奔的影者。但是,殺生盟的所有影者,暗人中都沒有此人。這個世上,幾乎找不到這個人。

但葉七一直在尋找這個人,聽聞,葉七身邊有一副他的畫像,畫如真人。其餘的畫像都不如她手上那副傳神。那副畫,對她很重要,以至于她晚上睡覺都要放在枕邊,多年來,也經常打開他的畫像發呆。

這個人,真的對她很重要。

但是這個人,他真的不認識。連無極宮也搜索不出來。世上哪有如此利害的劍客?

“葉七從如來客棧出來後,本來要來蔔楓居,但在路上,遇到了杜鵑和金牡丹,似乎商談要事,又繞去了忘憂城中。而且,屬下發現……”墨諸将手中的地圖鋪開呈現在桌案上,“葉七這數年來的行程,似乎都在避開主子的行程。”

墨諸手指向當中路線:“葉七的行程有些曲折,若行在其中,自是察覺不出。但如果将這數年的行程一一連接,和主子的交叉對比,看起來像是特意繞開了主子。本可不必如此曲折,這裏,在附近轉了幾圈,這裏,馬車壞停了數日,還有這裏,走了反方向的路。若是未走反,按照行程葉七和主子應該會兩日後同時出現在柳如縣。但是走反了,葉七等到主子離開柳如縣兩日後才到達。”

白葉眯着鳳眼看着地圖上的線路。

“這路線,是由魯恕安排。魯恕正是那數年前出現的暗衛部部主,暫時不知他是何人的屬下,但似乎他在路問君和葉七之間起一個橋接作用。”

一旁的青時道:“這葉七應當便是安靜子了,當年她途經東極時也曾入住過安府。而後安府家變。另外,屬下安排了幾次溫家母女偶遇葉七,但都被人暗中攔了去。”

“查路問君為何給安靜子葉七的身份。” 白葉開口。

入夜了,落西洗漱完便躺到了床上。

一諾的畫像,被她挂在了床前。她靜靜望着,倦意襲來,身子快累跨了,像散架了一般。

今天被杜鵑和金牡丹拖着商談婚事,衣裳首飾替杜鵑挑了許多,卻是不甚滿意,她便開口親自幫杜鵑設計婚服和發飾。但最後還是被她們拉着逛到黃昏,吃完飯又被拉在忘憂閣內談這說那。

好累……落西望着畫中人,漸漸合上了眼皮。

風從窗外吹進來,拂得床帳上的紗幔輕舞,給床上躺着的人兒增添了幾分神秘。

忽然,紗幔被人輕輕挽起,窗外有人優雅躍了進來。

床上的人兒呼吸平穩,已經深睡中了。

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龐,她微微皺了皺眉。他擡頭,便看見了牆上的畫像。

慘白色的月光照在小小的畫像上,畫像上的男子,冷冷的,有殺氣。一副畫居然帶有煞氣。這人,生得好看,眉目間有幾分熟悉,似是,與他有幾分相似?

床上的女子呼吸似有些不穩,似是做了什麽夢。他隐起身形。

卻見那女子翻了個身,将被子壓在了身下。

這個,他心跳了一跳。

女子一翻身,露出光滑的背。她抱着被子,全身上下只着一條白色亵褲,一雙玉腿交疊裸露在夜色中。她身量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倒顯得腿有些修長。

他微微皺眉,若是被別人看到該當如何?雖然這裏守護極嚴,他也是帶了兩個暗人引開暗衛才尋機進來。

他輕輕落于床前。她的背,有些瘦,幾縷長發随意貼在背上,有些誘惑人。

輕輕點了她的睡穴,将被子給她蓋得嚴嚴實實的。她睡得像個孩子一般毫無防備。

他靜靜看着,不知自己此時眼中柔情似水。一日不見,甚是想念。手指輕輕摩挲着她光滑的臉,猶豫了一下,吻終是輕輕落在她唇上。

他搖頭,今夜本是想來看一下這副畫像,未曾想,自己竟也會做出如此輕薄之事。

落西一覺醒來,只覺得一場好夢。果真是裸睡有益身心健康呀。掀開被子,太好了!今晚沒測漏。只覺得下腹仍有些墜痛,腰也酸痛着。今天她是不太想出門了。難得今日宅在家中,來了興致便學學那閨中女子彈琴作畫吧,裝模作樣她還是會一點的。

許久未彈琴,落西雖有安靜子的記憶,但琴棋書畫皆不如她。

棋,她不喜動腦,下五子棋還差不多;書,安靜子寫得一手規矩的雅字,她寫出來的反而是一手行楷,帶些狂草,雖不如信中人所寫那般好看,卻也有七八分像;畫嘛,她只會畫些線條簡單的漫畫,國畫也只會畫那副經常臨摹的一諾的畫像;唯一襲得安靜子手藝的,便是這琴,不過也只會一曲:相思子。彈奏此曲,幾乎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

落西輕輕撫過琴身,琴身十分光滑,并非工藝打磨能出,而是撫琴之人長期的觸摸導致。她感覺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歡快地跳躍着。

熟悉的感覺,這具身體熟悉這琴。這是莫兮。它并沒随着當年的那場大火消失,而是被輾轉變賣,最終又落于她手中。

手指輕輕抹過琴弦,輕挑,慢撥。一諾,葉十七。二人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手指不聽她使喚,像舞者在琴弦上優雅地跳躍着。

身體,似乎是安靜子在操控。而她的心緒,早已神游九天之上。

一曲終了,她回過神來。若不是耳邊仍繞有餘音,她幾乎不覺得自己彈奏過。

身後忽然傳來低泣聲,卻是輕塵在哭。輕塵用手帕擦着眼淚,道:“小七,你今日彈的曲子,怎麽如此哀傷。”

落西驚覺,卻不語。只讓輕塵收了琴退下。

相思子。相思何人。

她閉上了雙目,在窗臺上靜坐了好一會兒,又喝了一碗熱乎乎的紅糖水,才覺得腹部暖和了許多。

別想了,別想了,靜心總會多思多慮,她隐隐怕頭痛發作。便起身去小書房中取來一諾的畫像,今日,再臨摹一遍吧。

落西将畫紙鋪在書案上,用狴貅鎮紙壓住。輕輕敲了三下筆筒,從竹筒中跳出一只粉拳大小的墨猴,一雙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落西,沒幾下便跳到硯臺旁跪下,雙爪捧起墨,賣力地磨着。

落西淺淺笑着,這筆猴是數年前路問君所贈。雖模樣甚是可愛,但落西卻有些怕,總怕不小心壓傷它,平日甚少照顧它。出游時,交與路問君照顧。歸來後,路問君又将它送了回來。

她實在是,不敢再養寵物了。她沒辦法忘記雲母它們,也不想對它産生感情。這個,将它贈與誰合适呢?還是尋個機會幫它找一戶好人家吧。

“小七,你又要畫這畫?”何歡問道。

“嗯,晚點你拿些黃豆花生先喂下小機靈吧,別讓它整日吃墨。”

“嗯,早上它可吃了兩顆黃豆了。”

落西微笑不語。

她拿起筆,細細用心描繪着。

他的長眉似劍,他的鳳目若水,他的薄唇如霞。他的衣領,袖袍,不染于塵。他的墨發飛舞……

“小七?”何歡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手中抓着一把幹果,她歪着頭看着畫像:“一諾額上何時有美人尖了?”又審視了一番,“這人……不太像一諾,倒是有點像……”

落西心中輕顫,無意中怎麽畫出了葉十七,這潔淨的白衣。一諾從來不會穿淺色的衣服,他只穿深色的衣物,将自己藏在黑暗中。落西收了筆,筆猴已在心滿意足地舔着墨了。

落西沒說話,卻是怆惶離開了書案前。

待午膳後,又趴在窗臺上靜靜發着呆。

何歡遠遠看着,不知落西為何總是人前活潑健談,一到人後便成日發呆,似有千愁萬緒般。

秋日總有些困乏,沒一會兒,落西便躺在窗臺的月亮搖椅上睡着了,何歡輕輕幫她蓋上了薄毯。

“小七,小七……”何歡輕聲喚着。

落西迷糊睜開眼,一看天色,陽光有些暗了,只怕自己睡了有一兩個時辰。渾身倦意,她有些起不來,窩在搖椅子裏伸了個懶腰,搖椅微微晃着。

“何事?”落西開口,口有些幹。

“公子帶了幼子前來拜訪。”莫遲立在窗臺欄杆上,他總是習慣輕功躍上二樓立在窗邊說話。

落西揉揉眼睛,道:“幼子?他帶幼子來幹嘛?”

“屬下不知。”莫遲道。

“可能是帶來給小七看一下吧。”何歡道。

落西道:“開玩笑,我沒見過柚子嗎?昨晚還吃着。”原本正想施輕功離開的莫遲聽後腳一滑,差點沒掉下樓,幸虧反應快伸手抓住了拉杆,借力爬了起來。

“呵呵,真可愛。”落西尴尬笑着,心思:怎麽這個小孩子長得這麽醜呀。不是說剛出生的時候才像個猴子一樣嗎,怎麽一個月了還是長成這樣。皮膚一點也不白嫩,反而有些赤紅。

落西真的不想這麽覺得,但真的,沒有那麽好看的說……頭發也只有那麽一小撮,長大後不會是地中海吧?唉,挑好看的地方誇吧,小孩子,哪怕臉長得再不好看,但小腳小手可都是很可愛的,落西抱在懷中,感覺也暖暖的,手感特別舒服,像是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棉花填滿了一般。

落西輕輕撥開他的袖子将小手露出來:“這小手長得真……”落西忽然就卡住了……怎麽這麽胖!這只手,簡直就是多啦A夢的手長出了五根手指啊。

“怎麽了?”路問君問。

“呵呵,這小手胖乎乎的真可愛。”落西臉上擠滿笑。心想,今晚滿月酒那麽多人,有多少人會和她一樣說着違心的話呢?想想都覺得汗顏,還好今晚她不去。別人說好話是為了巴結路問君,她說好話,只是為了,不想傷害他。沒有人會喜歡聽到別人說自己的孩子醜。

話說,這孩子會不會是抱錯了?

又看了一眼路問君,路問君生得儀表不凡,又是明眸皓齒,他納的妾侍雖無全部見過,但應該也都是難得的美人,莫非是喜當爹?

這個孩子,眼睛究竟睜開了沒有的?他在看她嗎?都說小孩子有靈性,這個小孩子不會知道她心中所想吧。落西頓時有些心虛,不太敢看孩子的眼睛。

雖然長得不太好看,但出于女子泛濫的母愛本能,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孩子的。孩子這麽小,任何人見了都會有憐愛之心。落西還是在懷中抱了好一會兒,又麽麽噠親了好幾下。

“小西抱孩子的姿勢比我還要熟練。”路問君道。

“哈哈,這是自然。”落西大笑,“取名了嗎?”

“只有小名四郎,正名未取。小西取一個如何?”

落西想了想,道:“路……路……什麽鹿鞭呀鹿茸呀,不錯呀。”

路問君從她懷中抱過嬰兒,默默離開了。

“還是朋友吧我們。”落西自言自語道。

路飛,路由器也不錯……落西還在喃喃道。

晚上,晚上去哪呢?今天在家彈琴作畫,卻止不住相思。她好想見葉十七,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落西晚飯只食了小半碗,便換了身男裝出門了。她要去見葉十七。剛下山,莫遲便告訴她,今日金子他們去城西葉府找她了。

落西皺皺眉,在山下換了馬車便先去了如來客棧。

接下來數日,每次當她要去找葉十七時,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找她……一日清晨,還在路上偶遇了去上香的柳依依。

如今的柳依依面容上有了婦人的成熟,溫婉得體,小腹微微隆起,身子仍有些消瘦。柳依依見到她激動萬分,硬是要邀她入府,看她一副身子不穩的樣子,她不敢拒絕。柳依依招待了她一日,因是孕婦,落西不敢讓她太累,又陪着她午睡了一段時間 。後面又等到段南書散值歸來後一起用過晚膳才放她走。如此,一天又這麽過去了。

幾天下來,落西月事都過去兩日了。五天了……她躺在床上數着手指,已經五天沒有見到葉十七了。怎麽見個面這麽難呢……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份?

“莫遲,幫我帶個拜貼給葉十七。”

結果,莫遲路上遇到江湖人火拼,莫名其妙受了傷,拜貼也弄丢了……

接下來,或許是武林大會的緣故,之前落西雲游時認識的人全都聚集在京都,落西每日只要一出門至少遇到兩撥熟人。偶爾會在忘憂城遇到葉十七,說沒兩句話總會被人叫走。

如此,一個月過去了……落西的月事來了一次,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緣對面終相會

一個月下來,胡吃海喝到落西都想吐了……

應酬……應酬……無止盡的應酬。

這日,落西正在踏月居陪着兩位故人食早茶,習慣性地便望向了醉陽樓的那扇窗。藍色的袖袍,是他。

她微微一笑,但很快便失落了下來。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是無緣相會了。一個月下來,她幾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七,你說剛認識你的時候怎麽就沒發現你是個小姑娘呢?”一旁的彪悍大漢聲如洪鐘,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水便抖了幾抖。

這大漢體型壯闊,滿面絡腮,已是晚秋,仍穿着短袖勁裝,腰間別着一把大彎刀。旁邊靜坐着一袈裟和尚,頭頂六個戒疤,手中執一銀色忍杖,臉上幾乎無血色,十分慘白,雖寡言少語,卻是酒肉不忌。

這二人便是江湖上的朱流光與玉面僧了。

落西笑笑:“那你現在可是知道了。你也是過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當然!我老朱昨日我剛打完一場,若是明日能勝出,我朱流光也就能排入江湖百名內了。”

“那朱大哥要加油!你呢?”落西又望向那玉面和尚。

他笑而不語,落西一晃神,這笑得,頗有佛祖拈花一笑的智慧。只見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酒喝,又将腰間系着的酒葫蘆拿起來,倒滿。

“他呀,必入前百名。或者能入前六十。”朱流光道。

“那也很利害了。”

“他今日午時便有一賽,小七妹子,你一定要來看啊。”

“哦……”落西輕聲應着。就知道,今日又沒時間了。

“小七有心事。”玉面僧開口,仍盯着桌上的酒,“可是與對面的藍衣公子有關。”

“啊!”落西一下被說中心事,不知如何答複。

“今日,有人暗中引導貧僧二人與小七相會。”那玉面僧仍是自顧自的說。

“什麽意思?”落西不明。

“貧僧助你一程。”話剛落音,小七只覺得自己腰身一緊,緊接着整個人淩空而起,卻是被玉面僧提起來從窗口抛了出去。

“啊!”落西尖叫,卻在空中穩穩落入一溫暖的懷抱中。藍色的袖袍,在風中飛揚,順勢在空中轉了幾圈後緩緩落地。(沒錯,自帶托馬斯旋轉效果。)

落西擡頭,早晨的陽光為他描了一個金邊的輪廓,他人沐浴在陽光中。一如那年初遇那時。他臉上仍是面無表情,清明的眸子靜靜看着落西。落西不由得低下了頭,又覺臉有些發燙。

一匹棗紅色寶馬停在二人身邊,似有靈性,白葉伸出手撫了撫它的脖頸,一只手帶着落西便輕輕躍上馬離開了。

莫遲和何歡要追,被墨諸蕭潇攔住。

白葉就這樣擁着她在馬上奔跑。有風吹來,他們的墨發糾纏在一起。她,在他懷中,白葉就這樣抱着她。直到出了城門之後,方才放慢了速度,這寶馬無目的地漫着步,落西只覺得籠罩在他的氣息下,她聞到淡淡的竹香。

她的背,甚至能感覺到他強穩的心跳。能不能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他一手抓缰繩,一手仍将她箍在懷中,沒有松手。

忽然,落西伸出手,輕輕放在了他擁着她的右手上。袖袍下,是他有力的手臂。落西只覺得心跳有些快,又将頭輕輕靠在了他的頸窩上。她不想開口問他去哪,不願開口打破這甜蜜的安靜。就想,這樣一直走下去。

秋日的陽光暖暖拂照在他們身上,落西忽然想起田裏熟透的麥子,正如她現在的心情,飽滿欲裂。秋收,冬藏,她聞到了空氣中豐收的香甜味。

“葉十七。”她輕輕喚着。

“嗯。”頭頂傳來他溫和的應聲。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她甜蜜說道,又是告白吧。

“嗯。”他的聲音依然冷靜。

“你呢?”她問道,不知他會怎樣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嗯。”

落西甜甜一笑,轉過頭看着他:“你喜歡我嗎?”她望着白葉好看的臉,他垂眸看着她,面色淡然。

落西望着他,他,不喜歡她嗎?她怎麽感覺,他也是喜歡他的呢?落西轉過頭去,不再追問。

“心悅于你。”頭頂忽然傳來他的聲音。

落西臉上笑開了花,轉過頭在他左臉親了一下。他微微一愣,很快又恢複了平日的靜默。

她,依然和記憶中的那般調皮愛笑。他擁着懷中的女子,幹淨的眸中出現寵溺的笑意。只是,她未來又如何要背叛他?心忽然一痛,強迫自己砍斷初萌的情芽。

“我帶你去我住的那裏好不好?”落西開口道。

“嗯。”

落西笑,手指向山坡那邊,奪月在風中奔跑了起來。風拂在落西臉上,落西覺得從來沒有過的舒适快活。

有什麽東西忽然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一陣刺痛。此情此景,怎麽又這麽熟悉。落西不敢再想,忙開口轉移注意力:“葉十七!”

“嗯。”

“我……那個……你今年多大了?”

“大你四歲。”

“哦,你生辰是什麽時候?”

“二月。”

“哦,二月。”落西數着手指,“還有五個月呢。二月幾號呀?”

“要往上嗎?”白葉勒馬停住。面前有一條崎岖的山道,山道是鑿出來的,又添了一些石塊累成階梯,階梯陡峭不均勻,不太好走。

“嗯,我住山腰,可能要走半個時辰才能到。你的馬可以嗎?”她平日下山不走秘道都是騎馬,馬還曾經打滑過幾次。路問君說要修路,被她制止了。好走的話到時許多人來爬山,她那裏哪裏還有清靜可言。

“嗯。”白葉輕聲應着,緩緩上了山。這馬走得極穩,雖是第一次走這道,卻很會挑路。遇到陡一些的地方,他輕輕壓下落西讓她放低重心。落西心跳很快,白葉抱緊她的時候,她甚至感覺到他的呼吸就纏繞在她發間。

這是她第一次埋怨這山道不夠陡峭,不夠長遠。

待到了山腰,原本光滑發亮的棗紅馬毛已經濕透了,脖頸間像是流着紅色的血一般。這匹馬,可比她那幾匹利害多了。她那幾匹也是難得的好馬,卻不如它的耐力和速度。

後又順着平坦的大路走了數百米,便看到一座大院子。院子四面壘起高牆,約莫三四丈,從牆內蔓出大片的朝陽花覆滿外牆。他僅在夜間來過一次,如今白日,看得正是清明。一進院子,落西便将馬交給了空空,拉起白葉便走。

前院仍是種了一些瓜果蔬菜,甚至還有雞鴨。

白葉忽然記起,她初時曾經抱過一只母雞興沖沖來到室內,他有些不悅,然後她便不再抱那些雞鴨了。他确實是不喜這些東西,平日裏她養的貓狗他也從來沒有抱過,皆不與它們親近。她,會因為這個生氣嗎?因為他不夠愛屋及烏。

“你等下要吃什麽?”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問他。

“随意就好。”

“那等下我去撥幾個蘿蔔,這個菜也可以收了,還有這個南瓜……”落西看着菜地裏的菜盤點着。

白葉掃視了一圈,這裏與溫氏母女住的院子大致隔局相同,只是大了許多,一磚一瓦都極為講究,用的材料皆是上等。

落西心情很好,拉着他的袖袍穿過廚房,長廊,來到了後院。

水井,柳樹,方池塘,紫藤亭,數個荷花盆,是這裏才對,這裏才是他與落西的家。

柳樹旁的白玉石貴妃椅,午睡時她總喜歡卧在上面;還有連綿的石桌石椅,她喜歡盤腿坐在這裏喝下午茶;柳樹下的紅藤秋千,她便坐在那上面蕩着,笑聲似銀鈴;還有秋藤醉翁椅,她喜歡躺在那上面,還會抱着一只白色的肥貓躺在她肚子上曬太陽,那只貓,叫什麽名字來着……

他閉上了眼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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