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回頭,流殺已落坐到她身後擁着她
意精挑細選了這一只,便是希望這只小狗能像以前的船長那樣陪着她,讓她日子沒那麽沉悶。他公事繁忙,确實抽不出太多時間陪她。
他以前從來沒有抱過她的那些寵物,如今收養一只,和她一起抱着它慢慢長大,他以為她會喜歡的。
“沒……沒事。”落西道,但神色已然不對。
落西沒有再看那小狗一眼,而是有些失魂地跑回了房間。
白葉再去看她時,卻見她正坐在房間的窗臺上,看着手裏的畫像,是一諾的畫。
落西目不眨晴地盯着畫像上的人。
那晚,一場屠殺。是一諾救了她,但是,她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諾。一諾,她今生是否都找不到他了?腦海中忽然冒出這個想法,吓了她一大跳。
不會的,不會的!落西按着太陽穴。他會出現的,會的。
但是,她卻已經心有所屬了,她對不起他。她不會是他的了。
落西的眼淚出來了,忙收起畫卷,抱住了膝蓋。袖袍很快便吸掉了她眼角溢出的淚。
白葉這邊面色卻冷了下來。
一諾,她還在想着他。
晚上,白葉神色如常與她一起用了晚飯,也沒問她什麽。落西幾次想開口解釋,又覺得以白葉的反應會令她的解釋成為多餘的。而晚飯後,他又如常去了書房,此事便不了了之。
第二日,落西睡得晚了一些,起身時白葉已經用完早膳外出了。
落西一人無聊,便又換了一身男裝,到了如來客棧後卻難得地見到了金不換,便調笑道:“喲西,你今日也在?不去陪你的那位金釵了?”
卻見金不換一臉悶悶不樂,只是不停地拿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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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怎麽了?”落西問道。
“我說你們女人心中究竟是想什麽?”
“怎麽啦?可是你那位金釵?”
“我也想知道怎麽了?莫名其妙得很,前天還好好的,昨日忽然就翻臉不認人了。”金不換眉宇緊皺。
“哦?說來聽聽?”落西找了張椅子坐下,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她開心開心。
“前日我和她就明明如同往常一樣。昨日去找她,忽然将我送她的首飾全丢了出來,連花也一并給丢了出來,我問她怎麽了也不說,就把我趕了出來。”
“我說大哥,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怎麽會知道?”金子攤開兩手道。
“我都和她說我錯了,她問我你哪裏錯了?我說你說我哪裏錯了我就是哪裏錯了。然後就又發了一通脾氣!女人吶!”金不換搖頭嘆氣。
落西失笑出聲。
“莫不是小七有法子?”金不換張腿反坐在椅子上,雙手趴在椅背,湊了過來。
落西一副老道的表情,豎起食指左右搖晃:“女人從來不是理智的,不要和她解釋。你越是解釋,就越麻煩。”
“那要怎麽辦?”金不換道。
“這個時候最好就是不要解釋,一個字都別解釋。只用行動解釋,直接撲倒她!”落西胸有成竹道。
“撲……撲倒?”金不換睜大了眼睛。
“對!”落西站了起來,揮着拳頭道,“九成女性潛在被撲倒欲,僅一成男性敢出擊!何時出手,才能一擊必中?”此時的落西已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求小七賜教?”
“我教你一招壁咚大法!來,金子,我們兩個扮演一下,我演男的,你演女的。”落西這會兒已經來了興致,誰也擋不住了。
“哦,好……”金子起身。
落西拉起她讓她背靠在牆上,又搬來一張椅子放在她面前,然後一腳踩上了椅子。
“看好了!這是壁咚大法之一!雙龍出海咚!”落西說着便兩支手撐在牆上,居高臨下看着金子,配上解說,“像這樣用雙手将你的女人圈起來,讓她出不來,只能籠罩在你偉岸的男子氣息之下,然後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直視着她!還有什麽單手扮酷咚……假裝頭痛咚……超近暧昧咚……”
落西連着變幻了幾個壁咚姿勢,看得金不換一呆一愣的。
“壁咚,從字面上解釋,就是将女人推至牆壁,然後發出‘咚’的一聲,這招可是必殺絕技。然後,你只要趁她還在嬌羞的時候吻下去!狠狠地吻,吻到她昏天暗地,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等一吻結束,保證她乖乖埋在你懷中。”落西說完得意一笑,打了個響指,然後低下頭來“啵”的一聲親在了金子的嘴上!毫不猶豫!
瞬間,周圍的一切靜止了,連空氣仿佛也停止了流動。全部人都愣住了!
落西看着金子幾乎要瞪出來的眼珠子,笑凝在了臉上。好像……不應該這樣做……
“啊!”雅間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然後便是椅子倒地的聲音,緊接着女子的慘叫聲。落西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便看到金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有那麽恐怖了?不就親了一下!”落西扶着椅子爬起來,屁股都要摔成好幾瓣了。
她還在揉着屁股,卻見金不換仍是傻傻看着她。
“怎麽了?看什麽看?我還不是為了你!”落西罵起金不換來。
時代,這就是時代的差異!
從此以後,金不換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最後,落西只能悻悻回去了。沒想到,家中還有一位等着她。
落西的直覺一向是準到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今日的晚膳,有一種不同于平日的平靜。
飯畢漱口後,白葉優雅擦了擦唇,又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似有話要說。
落西怎麽覺得這場景有點像讀書時家長在看成績單的場景。
她靜靜坐着,腳也不像平日那般蕩來蕩去,攏得好好的。
“今天你在酒樓裏……”白葉淡淡地開了口,卻沒有往下說。
“你……你怎麽知道……不對……你知道什麽了?”
白葉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她,落西頓時覺得自己矮了一大截,也忙站了起來,卻見白葉一步步走了過來。
落西有些心虛,她也沒做什麽吧,卻是一步步後退。
葉十七很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吧。
落西舔了舔嘴唇,他不會誤會她的性取向吧……她真的是性別女,愛好男呀。
很快,她便無路可退,已經退到牆邊了。白葉還在步步逼近,她的背貼上了冰冷的牆,發出“咚”的一聲,白葉右手撐在牆上,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
這場景,怎麽這麽熟悉?
未待她反應過來,白葉左手已經輕輕擡起了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落西瞪大了眼睛……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白葉的手摟住她的腰,将她收了過來,吻得更深入了。
落西整個人陷入被動狀态,平日溫柔的他今日吻得有些霸道,過了許久之後方才松開她,落西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仍有些喘不過氣,只能将頭埋在白葉胸前。天啊,她姓什麽來着?
“下次,不能随便吻別人。”白葉淡淡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嘴角泛起滿意的笑。
“哦。”落西垂首,聲音也是小小的,如同小媳婦一般。
其實,她也很想被白葉撲倒的說……
這陣子以來,落西在蔔楓居內住得還算舒服。她這人不怎麽認床,到哪都能睡,畢竟在外面浪跡久了,也就習慣了随遇而安。當然,安逸的日子總會偶爾發生一些小意外,比如……這日。
已是夜半時分,從西廂房中突然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然後,尖叫聲連連……
白葉從睡夢中驚醒,這是落西的聲音。他的蔔楓居內戒備森嚴,不亞于宮中。一聲尖叫還可以是誤會,但尖叫聲連連是什麽情況?
當他趕到的時候,守夜的抱月青時等人已在廂房內,而落西則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臉尴尬。
“怎麽了?”白葉走到她床前,身上連外袍也來不及披,只穿着雪白的中衣中褲。
落西有些看呆了,看慣他平日一絲不茍的模樣,如今看他披散着墨發,倒有幾分風流随性之姿。
又看着身邊這麽多人圍着,不免有些心虛,小聲道:“我剛剛在睡覺,翻了個身,然後忽然看到我面前有一大團黑烏烏的東西,就在枕頭上……吓了我一大跳。”
落西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什麽東西?”衆人看了一眼她的枕頭,上面空無一物。
“其實……是……”落西低頭小聲道:“是我的頭發……”
“……”
“不是,真的很恐怖。”見衆人無語的樣子,落西繼續解釋道,“真的吓了我一大跳,我立馬就跳了起來,誰知道一跳,這團黑烏烏的東西像一條大黑蛇一樣就跟着跳了起來……真的吓死我了!”落西不住地拍着胸口。
“……”
“你們退下吧。”白葉開口。
待他們退下後,白葉替落西蓋好被子,落西乖乖躺好。
“乖乖睡覺。”白葉俯下身在她額上一吻,落西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不讓他起來。
落西眼含春意,望着他。她怎麽覺得今日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誘人的魅力呢。披散着長發的他,看起來很性感的說。中衣也有些松垮,不禁讓她想起那日在暖月泉見到的場景。
他眸中泛起漣漪,輕聲道:“乖,睡覺。”
“好冷,你陪我睡。”落西調皮笑道。這句話,聾子也能聽懂是什麽意思了吧?
“我讓人送多一床被子進來。”白葉聲音仍是柔柔的,落西感覺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想起身,落西仍是摟着他的脖子,将他按了下來,他的上身便壓在了落西身上。
她含笑望着他,她仍不死心。
他喉結一動,手輕輕撫過她的臉,終是吻了下去。他吻得深入而持久。
二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落西的手抓着他的衣襟,他雙手也鑽進被中圈住了落西的身子,似要将她揉入自己體內。
正當落西期待他有下一步的時候,他卻忽然松開了她,起了身,又将被子給她蓋好。
他轉過身去,仍是那清冷的聲音:“早點休息。”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落西皺着臉,還真當有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麽。更讓落西哭笑不得的是,一會兒後,白葉還真讓人給她送了一床被子進來。
落西暗嘆,莫非白葉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城門失火殃池魚
接下來幾日,白葉仍是如常,似乎忘了那晚之事,落西也不提。
哪裏有臉提……只當那夜發了個冬日的春夢了。
見他繁忙,落西也不敢打擾,白日也總是跑去如來客棧找金子玩。
什麽蒼茫山一日游呀……野餐騎馬呀……有時也去吃下自助餐……總之就是吃喝玩樂。
落西和金子二人一直禀着吃自助餐的精神去吃自助餐,扶着牆進去,扶着牆出來。前面是餓的,後面是撐的。
那一次去,小二一見她們,便委婉地和她們提起:忘憂城內的自助餐不錯,他們這家店小本經營,也只是模仿忘憂城的。
落西瞬間懂了,摸摸鼻子便拉着金子離開,金子莫名其妙,等回到如來客棧忽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什麽意思!他嫌我們吃多了?”吓了落西一大跳。
金子擡腳便要回去找他們算賬。
“冷靜冷靜!”落西忙按住她。
金子道:“對對……是該冷靜下來。我們想個法子,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算了,”落西道,“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哼!那我一個人去便是!”金子憤憤道,“小七快點幫我想一個損招,要求動靜越小越好,但是對他們的影響要越強越好!”
落西幽幽道:“那你可以……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個人靜悄悄地……靜悄悄地來到那家店……”
“然後?”
“然後吊死在他們店門口……”很快,落西頭上挨了一掌。
“我讓我哥幫我!”金子打了個響指,“哦!對了!我二哥過兩天要回北國了。”
“回去?”落西一想,也是,快過年了,只是心中有些不舍,此次一別,再見只怕來年了。金何在話雖不多,但很聰明,而且總是聰明得恰到好處,招人喜歡。落西又問:“那你和金不換呢?”
“我今年就不回去過年了!一回去我爹還得逼我成親。我要是今年不回呢,我娘就會想我,然後她就會在我爹面前幫我說好話啦~~”金子樂呵樂呵的。
落西羨慕地看着金子,她有個幸福得近乎完美的家庭。不提寵愛她的一雙爹娘,光是有兩個哥哥護着,便此生無憂了。她的兩位兄長皆是人中之龍,一個放蕩不羁,卻是有情有義;一個睿智內斂,深谙中庸之道。哪像她孤家寡人的,一直尋尋覓覓無所蹤。
“那這樣吧,明日來我家燒烤,為你二哥踐行如何?”落西提議道,自從那日離開,她還沒回過未名居。
她那日只收了三張地契,除了葉府,三味書屋,便是這未名居了。而莫遲四人,也認她為主,不再隸屬于忘憂城了。其餘的種種,她皆與路問君兩不相欠了。
如今她雖對未名居有些排斥,但若是帶這麽多人去蔔楓居內燒烤,終有不便,畢竟她并非居內主人。
“可以呀!燒烤可好玩了!”金子立刻鼓掌贊同,那家店的事已經忘了個精光。
“不過不是去葉苑,是去未名居。”
“未名居?”
“嗯,我的居所,到時我讓人來接你們。”
“哦,行呀。”
“你二哥現在人呢?”
“哦,他有一友人到訪,正和他在醉陽樓吃飯呢!我們去找他吧,讓他請客!我們去蹭飯,快點!”
落西笑着便和金子二人并肩前往醉陽樓,忽而迎面走來一位肥頭豬耳的胖公子,一直盯着落西看,落西也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寬面高額,長相大方,雖是雙眼皮,但眼睛仍是小了一些,她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那胖公子忽然伸出胖乎乎的手攔住了落西,開口道:“這位姑娘,您可認識葉七公子?”
落西心中了然,只怕是先前雲游時認識的吧,便微微點頭。
那胖公子卻是十分開心,道:“想必姑娘就是葉七的胞妹,小八了吧。”
金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公子見狀,面有不解,這位公子雖是男子裝扮,但剛剛這一笑頗有女姿,一下子讓他雌雄莫辯,仍是抱拳行了一禮,道:“在下姓馬,‘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馬’。不知這位兄臺怎麽稱呼?”
金子聽了一臉不樂意,便粗着嗓子道:“在下姓金,‘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金’。”
這回倒輪到落西“撲哧”笑了出聲。
胖公子面色稍有不悅,卻未當面發作,又對落西道:“我先前與你哥哥交好,小八姑娘長得與令兄十分相似,不知令兄現在何處?”
落西心思,誰與你交好了,我連你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仍是微笑道:“兄長如今不在南國內。”
胖公子微有遺憾,又道:“不知小八姑娘能否賞臉一聚?”如此明白相邀,似乎有意落西。
落西抽出手暗暗扯了扯金子的衣裳,金子會意,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道:“恐有不便,小八已與我訂親,不日便會随我回北國成親。”
落西适時地偎依在了金子胸前作羞澀狀,金子高出她半個頭,她這一靠,看起來小鳥依人,極其柔弱。
這位馬胖公子見狀癟了癟嘴道:“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如此勾搭!”而後面帶不悅離去。
“哎喲~~”金子不爽,正想回幾句,落西按住了她,她也癟了癟嘴。
“唉喲!”身後忽然傳來一男子的叫聲,接下來便是那胖公子的怒罵聲:“瞎了你的狗眼!”
二人回頭一看,只見一中年男子連着肩上的扁擔和竹筐摔倒在地,竹筐內的梨果滾落得滿地皆是,這梨果生脆得很,跌到地上已碎爛了不少。那中年男子衣着樸素,看着地上的碎梨果滿臉心疼。
幾下爬起身來,拉住胖公子的袖袍:“你賠,賠我的梨!”
胖公子甩開,踢了那男子一腳,道:“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撞到了我!還想我賠!”便想拂袖而去。
那男子挨了一腳卻不肯撒手。落西上前一看,那男子膚色黝黑,雙手滿是青筋,指節處也遍布厚繭。
便開口道:“公子,人家的梨已摔爛,也賣不出去了,不如你買下這些梨吧。”
那公子已是滿面怒容,氣鼓鼓的,倒顯得眼睛更小了,道:“我不買!”
“小氣巴拉!”金子斥了一句,便從懷中掏出兩塊碎銀子,遞給了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雙手接過,連連道謝,又從地上拾起了幾個完好的梨,送給她們二人,餘下的仍是撿了回去入筐中。
金子這番作為倒顯得他既小氣又盛氣淩人了,将他氣得連連跺腳,而後轉身便走。落西忍不住掩嘴笑,這胖公子生得圓滾滾的,發起脾氣來倒像個女子的模樣。
“馬公子請留步。”金子開口道。
那胖公子轉過頭來,滿臉怒容道:“還想如何?”
金子笑道:“想問公子一個問題。你說,一個胖子從千佛塔頂掉下來,會變成什麽呢?”
那胖公子一愣,忽而想到他是在隐射自己,頓時臉氣得通紅:“你!你說我胖!”
金子自顧自的說:“你不知道呀?掉下來當然是變成死胖子咯!”
“你……你敢罵我!”胖公子又氣得連連跺腳。
金子搖頭道:“胖又如何呢?雖然你生得胖但是你荷包瘦啊!雖然你個子矮但是你額頭高啊!雖然你眼睛小但是你嘴巴大啊!雖然你長得醜但是你想得美啊!”金子說完便哈哈大笑個不停。
而這胖公子早已被氣得全身發抖,手指着金子,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一雙小眼睛竟聚滿了淚,拿袖袍狠狠一擦,憤憤道:“你等着!我去告訴我娘!”跺跺腳便跑了。
他今日偷跑出來玩,身邊一個護衛也沒帶,誰知道便吃了這等大虧,如何能解氣!
落西只覺得有些好笑,但似乎又挺沒良心的,便道:“這馬公子只是有些嬌縱,并不是什麽大惡之徒,你這樣有些過分了。”
“逗他玩一下而已,一個大男人,像個娘兒們似的,哭哭啼啼的!”金子不當一回事,忽而又回想了一下,這公子衣裳華貴,怕是身份不低,該不會惹出什麽事了吧,便道:“你先去找我二哥,我跟上去看下他是什麽人!免得他一時想不開自挂東南枝!”說着便一溜煙跑了。
落西追不上,搖搖頭便自個去了醉陽樓。
一入二樓雅間,卻見金何在對面有一灰衣僧,手持一串菩提念珠,雙盤而坐,年約二三十,面形削瘦,雙目清明。
落西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灰衣僧颔首,行了單手佛禮。
“這是我朋友,小七。這位……算是我同窗吧。法號仁者。”
“仁者?仁者心動。”落西笑道。
“正是取自仁者心動。”仁者道。
落西搬來凳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不介意我坐一會兒吧。”
“施主請便。”仁者仍是面色詳和,如同寂靜的湖面一般。
“我二人正在論天下蒼生,小七可要加入?”
“論天下蒼生?”落西笑。
“嗯,小七如何看待這世人?”金何在問道,她的想法,總與旁人不同。
落西喝了一大口茶,放下茶杯,沉思後道:“我覺得,世人像是在一鍋濃湯裏浮沉。有人沉到鍋底了,有人在掙紮,有人浮在湯上,但他們都很累,除了一些人。”
“哪些人?”金何在問。
“嗯……我覺得他們就好像嬰兒一樣,生來帶有游泳的本能,未沾染過世故,所以不害怕世間這鍋濃湯,全身放得很輕松,便沉不下去。”
“施主所言甚是有趣。”仁者道。
“不過俗世之光罷了。”
“小七覺得你是何人?”金何在笑問。
“我?我自然是飄浮在湯面上的,雖然有點燙,就當在泡溫泉了。”落西笑答。
金何在笑,卻見仁者發問:“那請問,施主又是如何看待道家和佛家呢?”
落西略一沉思:“佛家需戒律修身。其實吧,真正修道之人何必在意酒肉和剃度?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三千煩惱絲在頭上,不在心上。苦行僧過于苦其身心,我看着都于心不忍。而且,佛家忌酒肉也忌情仇,極其克制飲食男女人之本性。相比之下,我倒覺得道家多出幾分潇灑恣意,當然,不是指全真道,正一道還可以吧。”落西說着,卻見仁者與金何在相視一笑,她微有不明,繼續道,“修身下等,修心上等,他們皆以苦克其身修正其心。世人常說: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但我覺得,真正的大隐之徒皆在其中。”
“此言何解?”仁者問道。
“我覺得大隐之徒應是無信仰之人,他們隐于蒼生世間,又遍布滾滾紅塵。與無欲則剛同理。”
“姑娘言之有理。”仁者深思。
“我不過瞎扯罷了。其實,佛家道家并無誰更勝一籌,萬物皆有長短,梅遜雪白,雪輸梅香。就像人也一樣,每個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仁者沉思不語。
金何在大笑,道:“莫非仁者心動了?是要還俗還是要入我正一道?”
“貧僧慚愧。”仁者微微垂首。
落西笑道:“你們二人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事。”
“請說。”仁者道,面色不若之前般詳和,反而多了幾分敬重。
“有兩個僧人外出化緣,正值雨天。看見一少婦在一灘水面前躊躇,她想過去,但又怕濕了她的鞋。于是,一位僧人将她抱了過去,另外一位僧人覺得不妥,卻并未多言。待化緣後回到廟中,那僧人才道:‘男女有別,你怎麽能抱那女子呢?’另一僧人答道:‘抱什麽女子?我已經放下了,你卻沒放下。’”落西說完看了仁者一眼。
仁者沉默,後甚覺羞愧,起身對落西行一佛禮後離去。
金何在笑着搖頭道:“仁者心動,皆因你而起。”看來仁者此次可是抱回了一個姑娘歸去了。
“錯了,因其心而起,也終因其心而滅。唉,不與你說這些廢話了。聽說你明日便要離開?要回北國嗎?你回北國過年呀?”
“非也,此次下山來南只是歷練,如今要回北上山修道。”
“上山?什麽山呀?”
“此山,有緣者方得入內,無緣人不知其名。”
“我們論道應該也論完了吧?別再與我這麽文绉绉的了。你若是要走了,我可是準備幫你踐行。”
“哦?”
“大家一場朋友,自會為你送別。紅塵才值得眷戀,明日來我未名居燒烤如何?”
“小七邀請,自然得去。不過,小七能否為我再解迷惑?”
“說吧說吧……”落西就當自己客串個知心姐姐了。
“你如何看待道家與儒家?”
“……”
“救命啊小七!”落西說到一半,門外忽然傳來金子殺豬般的叫喊聲,緊接着“呯呯噔噔”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來人很快破門而入,入門後又急急掩上門。
落西與金何在皆不解地看着她,卻見她身後也沒人跟來。金子氣喘得利害,一奔過來看見桌子上的茶水也顧不得是誰的便端起來咕嚕嚕地灌了下去。
落西和金何在皆撫額,這是剛剛仁者喝剩的。
待茶杯見底後,金子才喘着氣道:“小七!我闖大禍了!”
“怎麽了?”金子口無遮攔,行事莽撞,是容易闖禍。
“你可知剛剛那個胖子是什麽人!”
落西尋思,之前曾與她在如來客棧下作弄過一個儒生,但那儒生并非小人之輩,只是過于迂腐,受此羞辱後也只會自嘆自憐,寫幾篇文章發洩一下罷了。
而今日這個胖公子,有幾分嬌縱任性,但也覺不是什麽大惡之人。只是這身份……落西忽而憶起他腰間的玉佩,落西眉毛一跳。
“他可是草包小王爺花馬滿!”金子開口,頓時确認了她心中的猜疑。
這草包小王爺是先帝的遺腹子,先帝崩天時他母妃僅懷胎七月,後受了驚吓早産而出。按宮中規矩,無所出的後妃皆入皇廟中帶發修行,而有所出的妃子則于後宮中頤養天年。
可惜他母妃福薄,不到一年便薨了。從此,他便養在了太後的名下,還被封了個小王爺。
可是,這個馬公子這麽胖,落西實在很難将他與那個早産兒聯想起來。只是,聽聞這小王爺十分草包,跟他倒是很相像。他走的時候說回去告訴他娘,哪個娘?不會去那個後妃墳前哭一哭吧?或是?太後?
落西頭痛起來,好像是罵得過火了一些。鎮南王和南帝同父異母的弟弟……頭痛。
而這邊,金何在在聽完事情來龍去脈後也皺起了眉,而後道:“若他真的回去告訴了太後,只怕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金子一拍桌子:“我當然不會給他機會進宮呀!我路上劫了他的馬車,把他捆了起來了!”
“……”
落西頭更痛了,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容她喝口茶壓壓驚。
金何在用手撐住了額頭,冷冷道:“他現在人在哪?”
“沒地方放,我給丢到小七府中了!”
落西一口茶噴了出來!我擦!
“你丢我府裏做什麽!”輪到落西拍桌子了。
“我大哥說先在你府裏關着先!”金子倒是有理。
“大哥和你一起做的?”金何在問,他大哥平日做事雖風火火,但粗中帶細,不當如此莽撞。
“不然!那個胖子那麽重,我哪裏擡得動?”
“大哥知道他是何人?”金何在臉色有些沉,盯着金子。
金子被盯得有些心虛,小心道:“不知道……我沒告訴大哥。”
金何在搖頭,這是他大哥的性子,不問清事情經過便幫着這個妹妹坑蒙拐騙。二人總留下一些爛攤子給他收拾。
“按之前的情況說來,小七與那小王爺相識?”金何在道。先解決完此事,再收拾他這個妹妹。
“這個……我其實也記不太清是什麽事了。應該是之前在南國哪個地方認識吧……好像曾經在一個客棧吃過一頓飯,又好像是和另一個胖子,我真想不起來。了”誰讓他生得一副大衆樣,長得不夠突出呢。
“這樣吧,事不宜遲,小七你先回府安撫一下他,然後盡快将他帶回王府中,免得驚動了宮中。”
“我去安撫?”落西瞪大眼睛,她這是躺槍吧。
“此事雖是我大哥和三妹犯下的,但他們将人塞入你府中,只怕案發時會牽連到你,你也免不了連坐之罪。”
落西對金子翻了翻白眼,金子則一臉媚笑蹭着落西。落西怒吼一聲:“哥屋恩!”
然後便匆匆入了一家成衣店,換上一身男裝和金何在趕回葉府,金子則死皮賴臉緊跟在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HI大家好,擴展閱讀君請假了,我是科普君:
新生兒具有許多與生俱來的本能,其中有一項叫“游泳反射”。
把新生兒俯卧在水裏,他就會用四肢做出協調很好的類似游泳的動作。6個月後,此反射逐漸消失。游泳反射可以幫助那些意外地掉進水裏的新生兒免于立即被淹死,而增加被搶救的機會等。浸入水中的嬰兒四肢會主動劃動,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因此給身體一定浮力)。
半歲以內的嬰兒,因為喉部有一個特殊的瓣膜存在,當被丢到水裏時,瓣膜會自動關閉氣道,孩子不會嗆水,而可以在水裏懸漂一會兒,但這個時間并不會太長,也就不到一分鐘。他們在水裏時,也不會呼吸,不會吐出氣泡,當然也不會像成年人那樣主動憋氣,更像一種本能的求生反應。
半歲以後,這個瓣膜漸漸退化,一歲以後基本就沒有了。這個瓣膜還有一個作用就是防止孩子在吃奶時,奶水吸進氣管引起嗆奶。有一些嬰兒的水下攝影作品,就是利用半歲內嬰兒的特質完成的。
嬰兒是在母親的羊水中成長起來的,在母親體內時,呼吸器官沒有開始工作,用臍帶和母體相連,進行“呼吸”。正因如此,一些人認為嬰兒天生會游泳,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人體的密度比水稍小,任何人如果不懼怕水,放松自己的肌肉,不會游泳也能在水中浮起來。而嬰兒沒有形成對水的懼怕心理,到了水裏容易放松,所以比不會游泳的成人更容易浮起來。
以上資料摘取自:媽媽網。
PS::4歲以下兒童都不适合學習游泳,對骨骼成長不好。
仁者心動出自《壇經》:
時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議論不已。惠能進曰:‘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另外,大家應該知道“哥屋恩”是滾的意思吧?
☆、語不驚人死不休
“遲了。”金何在和二女立在拐角處,望着葉府門前的軍馬。
“你們二人先別回如來客棧,先去城南的雲聚來酒家躲一陣子,那東家是我好友,他會安頓好你們。我先去找大哥。”金何在說完,便快步走開了。
“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