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頭,流殺已落坐到她身後擁着她

知道你會處理好的。”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随後松開了他,“你去吧,我先回去。”

白葉微微張開了唇,卻沒說什麽,随後輕輕點了點頭離開。

落西只覺得頭有些痛,不知是何事,或許是與文棄書今日之事有關,她卻不願多想了。

第二天,便傳出左相之子暴斃身亡,甚至都沒出殡,第二日早朝左相便辭了官匆匆告老還鄉了,相府一行人天還未亮,便扛着一副蕭條的棺木低調離京,聽聞甚是凄涼。

這左相在朝中地位僅于右相之下,在朝中重若泰山,如嫡女能嫁予文棄書為妻,想必鎮南王也對多加照拂,從此在朝中地位有誰人能撼。可惜,一夕之間,未入雲端,便陷淤泥。

其實,再重要的人,只要你一倒,總會有人代替你的位置。因為你的位置越是重要,便越是有人觊觎,大家都在盯着呢。

若左相當時能守住秘密,或者他兒子酒後未失口,也就不至于家破人亡了。

随後,又有幾戶人家的官員先後辭了官,遠離京都城。這班人,也甚是無辜,聽到了一句不該聽的話而已,便牽連了家族。

唉,禍從口中,病從口入。不過是上唇和下唇碰對碰的事,一張一合,引來多少紛紛擾擾,是是非非。又毀了多少人的家庭,斷了多少人的人生。

落西不禁扼腕。

有權勢的人要想守住權勢就得擴張權勢。沒權勢的人想要依靠有權勢的人就得助這有權勢之人擴張他們的權勢。

就像她原本抱住路問君這棵大樹,但有時這棵大樹也會不可靠,所以她改抱白葉大腿了。

白葉這個大腿還算結實吧。落西想了一想,仍覺得有些不可靠,還是靠自己比較有安全感。

那夜小肥羊的事很快被人遺忘,或是有人有意為之。而文棄書自從那日回府後便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他将自己關在家中,不肯見任何人。不僅白葉不見,連鎮南王也不見。

落西常常在想,他心中,是何等的羞憤愁苦,卻無處發洩。她便是再設身處地,也無法感同身受,更不知如何安慰。也不敢上門拜訪,如何能往他傷口撒鹽呢。只能當自己不知情了。但那日,他那般倉惶離開,即便她事先不知情,也能猜到一二了。唯有希望時間能撫平他的傷痛吧。

再之後,洛時和牧仙兒也鮮少出來了;而白葉似乎每日都很忙碌,終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落西更加寂寞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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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她從來不知白葉究竟在忙什麽。他也不用處理什麽政務,應當是很清閑的才是。不過,不管再忙,他每日都會陪她至少用一兩餐飯。

落西便每日早早起身,陪他一起用早膳。中午他大多不在,到晚上便會趕回來和她吃飯,吃完飯後和她散一會兒步,他又會去書房,書房中,總有四五個甚至十幾個面無表情的人在等着他,那燈,總要亮到很晚。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夜漫漫無心眠

接下來的日子,落西覺得就像穿過指間的長發一般,順溜的滑了過去。

她又将發尾剪短了兩寸,剛好在膝蓋上。

快過年了,天氣越來越冷,冰滑的長發像是帶着濕氣一般,她的指尖也是冰冰涼的,只有胸前的楓玉散發着暖暖的氣息。

今日,已是除夕了。

早膳的時候,白葉說他今日有事要外出,但晚上會回來吃飯,她若是想出去逛逛,可以去約牧仙兒。落西點頭,她可以理解,只是有些擔心他:“那你不要太累,忙完早點回來。”

“嗯。”他心生愧疚,今日中午要與姐夫和落兒吃團圓飯,本想帶她一起去,但仍不知以何身份将她介紹給姐夫。

而且,等會兒還要去規勸一下棄書,棄書将自己關在房中半個多月,今日是除夕,他與姐夫一同去請,希望能勸到他出來一起用飯。若是棄書同意,可鑒于當日之事落西也在場,又怕棄書與她對面難堪。再者,文兮也在,她性子嬌縱,怕她難為落西。

顧及此種種,也就帶不上她了。只能任她一人過這除夕。

白葉走後,落西一人進城逛大街,大街上好不熱鬧。

這日,大家早早就洗浴完換上了新衣新鞋,女人牽着孩子,男人扶着老人,大多都是一家子人出來玩兒。像她這樣獨身一人的,還真沒幾個。

兩邊攤販擺滿了街道,有賣年畫對聯的、還有賣年糕糖人兒的、還有賣煙花爆竹的,多是擺設得喜慶;還有雜耍賣藝的,或噴火、或走鋼絲、或疊羅漢、或變魔術;還有好多玩的,丢圈投壺、射箭猜謎、吟詩作對;小孩子也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認識或不認識,有丢手絹的、跳繩兒的、還有一群熊孩子在炸牛糞,落西見狀忙躲得遠遠的,她可不想大過年惹得一身翔。

過年的喜慶感染了所有人,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辛苦一年下來,最盼的便是今日了吧。

落西甚至覺得路邊小狗的叫吠聲也是帶着歡快的,“汪!汪!汪!”傳到落西耳中,她聽到的是:“好嗨森!好嗨森!好嗨森!”

落西又覺得自己獨行得有些尴尬,便安慰自己不過是聚光燈效應罷了,其實根本就沒人會注意到她。

熱鬧也只是早上了,午時過後,大家便很快都收攤回家了,行人也陸續回家圍爐。接下來這三日,是少有攤販出來擺賣了。

時辰一到,家家戶戶門前都陸續放了開門炮,門前紅碎一片。

落西生怕不小心被炸到,就像那年獸一般被鞭炮聲吓得慌忙跑了出城。出城後,郊外有些寂靜,她忽然想起碧姨她們。

獨行來到之後,只見院子門前圍了一圈矮矮的竹籬笆,圈了一塊地,想必是剛開墾的,上面的土新翻過,卻沒長什麽出來。門前幹幹淨淨,她們還沒放開門炮呢。

正想着,門忽然打開了,落西忙躲了起來。

是碧姨,不知是棉襖穿得比較多的緣故,覺得她有些發福,感覺比以前要胖了一些,也是,沒了她的拖累,日子便沒那麽清苦了。她手中拎着一大串紅火火的鞭炮。溫柔也跟了出來,穿了一件嶄新的粉衣。

落西突然就紅了眼圈。

柔兒将鞭炮高高挂了起來,碧姨點了火,鞭炮“嘭嘭”炸了開來,溫柔捂住耳朵躲在碧姨身後,二人皆是笑開歡顏。

若是明年柔兒也嫁了出去,那往後過後只剩碧姨一個人了吧。落西不由得有些心酸,借着鞭炮聲吸了吸鼻子。

溫碧卻是在鞭炮的硝煙中恍惚看到了她,不由得呆呆喊了句:“夫人。”溫柔見狀,也看了過來,落西忙躲在樹幹後面。

“夫人,不對,是小姐。”溫碧有些怔怔的,往這邊走過來了。溫柔忙攔住她,道:“娘,我去看看。”說着快步跑了過來,落西見狀,忙小跑離開。

溫柔追了一段路,卻沒有再往下追了。看着落西離去的背景,終是立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一會兒才折了回去。

“怎樣,是靜兒嗎?”溫碧仍守在門前,見溫柔回來忙問道。

“不是。”溫柔搖頭,“長得和夫人有點像,但不是小姐。”

溫碧紅了眼圈,道:“當年,若沒有将小姐交給那道人多好。也不知小姐如今怎樣了,當年,若是能問清那道人是哪個道觀的……”溫碧絮絮叨叨說着。

“娘,”溫柔安慰道,“小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她會回來的,等她準備好了,她就會回來找我們了。”

溫柔面色恬靜,望着落西離去的方向。

待落西回到蔔楓居,已是申時,白葉還未歸來。青時卻傳話回來,說是白葉臨時有事,不能回來吃晚飯了,落西情緒不免更加低落。

回房時,經過走廊卻看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出了白葉書房,流……流殺?他怎麽會在這裏?

“流殺?”落西輕輕喊了一聲,卡楓居他也敢亂闖。

那人回過頭來,卻是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一身金色長袍,廣袖垂至膝前,仍是只系了一半的墨發,紅色的發帶被風吹到前襟來。落西一下子呆住了。這是,鎮南王世子花不落?

卻聽見他開口:“你是誰?”聲音頗有磁性,似無流殺的聲音那般低沉。

“對……對不起,認錯人了。”落西忙道,又看了他幾眼,仔細盯着他的下巴,好像是有些像吧?

卻見他笑得妖孽,一雙桃花眼彎得像月牙兒一般,道:“哪來的小丫頭,見到本世子不見行禮?”

落西陰陰盯着他,花不落微微皺眉,居高臨下望着她。

落西一步步走上前來,花不落心中頓時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落西上前便擰住了他的耳朵,盈盈笑道:“花,不,落?”

花不落忙掙脫開她,怒道:“放肆!你可知本世子是什麽人!”然後撥了下腦後的長發,一時間墨發飛揚,襯托着他那絕美的臉,落西差點被勾了魂。

待她回過神來,只是抱臂道:“你行啊你!別以為不戴面具我就認不出你,你以後別來找我玩!”

“哪來的瘋婆子,我去跟小舅舅說。”花不落拂袖便想走。

落西也不急,幽幽道:“你還可以告訴你小舅舅,十月十六號在葉府中發生了什麽事。”

花不落止住了步,重重咳了幾聲。

這個女人,怎麽就給她認出來了!想也是,他用風流殺的身份時,衆人皆知他身份,根本就沒人敢盯着他看,他也不曾與人這般相熟過。想必是在她身邊太過随意,才會被她認出。

“小西西~~”他立馬湊過來,換上一副媚笑,一下子便讓落西酥到骨頭裏。

“你這小家夥!”落西笑開了顏,她心中并無百分百肯定,沒想到他倒是肯自己承認,立馬用兩只手捏住了他的臉,好滑好嫩,手感好好哇,“你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啊!”落西咬着牙道,她真的恨得牙癢癢的!怎麽能有個人長得這麽妖孽,是人麽!是人麽!

花不落卻是一臉不快,這個小丫頭,居然敢叫他小家夥!好吧,他承認是小她兩歲,但高她一個頭啊。

“你放手!”花不落掙脫開來。落西又上前來,踮起腳尖想捏他的臉。

花不落只用一只手按住了她的頭,她雙手使勁掙紮,仍是碰不到他。

落西無可奈何,只能恨恨道:“我要告訴你舅舅……唔……”話未說完,花不落忙捂住了她的嘴,一下子便挾了她上屋頂。

“別說出去!”花不落低聲道,又回複了流殺的嗓音,“我的身份也不能說。若是透露出去,所以知道的人都得死,怕是我也護不住你。”

落西忙抿住了口。

仔細一想,鎮南王世子花不落是殺生盟盟主……鎮南王……殺生盟……

落西忙捂住了嘴巴!天啊,這層關系!落西頓時驚吓出一身汗。

她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得知了當年南國前太子遇刺一案,落西此時真想咬知自盡,剛剛她竟然沒想到這層關系,早知就不和花不落相認了。

她知道得太多了,怎麽辦?今晚回去抱白葉大腿還有沒有用?

看到她的表情,花不落勾起嘴角壞壞一笑,這小丫頭,倒是挺聰明的,又道:“扯平。你發誓,不會告訴小舅舅那天的事。不然,我就……”一下子便笑得陰陰的,像只金狐貍。

落西嘴鼓得像個包子一樣,衡量完利害關系終是點點頭。

“成交!”花不落勾起發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落西憤憤的聲音在屋頂回響。

“好了,我還有事,我得先走了!”花不落很快便踏上了另一處屋頂。

“哦。”他一走,落西仍有些悶悶不樂。

到了晚飯時間,滿滿一桌子精致的菜,都是她愛吃的,落西看了一眼身邊空空的座位,輕嘆一聲,仍是抓起了筷子。

“小西西!”卻聽見流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落西頓時眼睛一亮。卻見他只身一人,眸中失了一些光彩,但臉上仍是帶着喜色。

“你來幹嘛?”

“陪你吃飯啊!小舅舅不能來了。”說着便坐了下來,又對一旁的抱月使了個眼色,抱月會意,福身後退下,很快便添上了一副碗筷。

“他有什麽事嗎?”落西輕聲問道。

卻見花不落的笑變得有些僵硬。

“我随便問問而已,”落西忙道,“你吃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小西西喜歡吃的我當然喜歡吃。”花不落又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

右手提起筷子,卻微微擰了擰眉,左手似不經意間按在右肩上,迅速夾了菜到碗裏。這一掌下手真重,真懷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別的私生子,不然對他這個獨子怎麽下手如此狠。

若不是看在舅舅面上,他或許會還手。不,他怎麽能還手。

“你怎麽了嗎?”落西見他似有不妥。

“沒有。”他笑得燦爛,落西微微低了頭,不去看他,笑道:“別對我笑得這麽好看。”

“我是不是比舅舅好看。”他湊了過來,笑容在她面前綻開。

難得他自己湊上來,落西逮住機會立馬扯了一下他的臉,嬰兒就般柔軟,手感實在是太好了。

“嘻嘻!”落西得逞。

他立馬收回了身子坐好。

“你舅舅好看。”落西仍是笑。

花不落淡淡一笑,還是注意些好,免得舅舅找他算賬。

雖然白葉不在,但有花不落陪着,也算好的。不至于自己一個孤零零吃飯。來了這麽久,她仍是覺得團圓飯應當是晚上這頓才有感覺。而且,這花不落生得極美,看他一眼,吃一口飯,頓時覺得胃口大開。所以,秀色可餐,是這個意思麽?

“謝謝你啊,還陪我守歲。”落西坐在屋頂,蕩着雙腳。

花不落立在屋檐的鴛鴦瓦之上,聽聞了她的話後卻是跳過來敲了她一下。

“以後再說謝謝試試。”

“哈哈。”落西笑。近來不怎麽下雨,屋頂上灰塵挺多的,她鋪了一層墊子。躺在上面,可以靜靜看着夜空的星。今夜的星很少,有些暗。

“說什麽流星劃過許願很靈,說什麽死掉的人都會化做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其實都是假的。”落西道。那些星星,不過都是一顆顆沒有生命的星球,遠,好遠。

花不落立在她身邊,陪她斷斷續續說着話。

她今日,似是有些傷感,他卻無能為力,他不是那個可以給她帶來快樂的人,不是那個呆在她身邊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就能讓她感到幸福的人。

落西真是很困了,守歲,她真的守不來。她一向是不注重這些。終是男女有別,花不落沒有呆太久,走了之後,她洗浴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唉,這一覺一醒來,便是明年了。

落西已然入睡,卻恍惚覺得有人在床前,忽地睜開眼,卻見到白葉。他微訝,而後微笑。

“被我抓到了吧。”落西開口,音中仍帶着睡意,卻是調皮一笑。

此時的她,慵懶可愛。窩在被中,許是外面夜涼,室內暖和,臉紅彤彤的。

“你好像每天都很忙。”落西将手從被窩中鑽了出來,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冰涼,或許是她的手過于暖和。

“等這幾個月忙完,以後都會有空了。”他說着,又将落西的手放入被中。

“幾個月?”

“嗯,開春後,我帶你去北國可好?”他溫柔道,想将手從被窩中抽起來,落西卻抓住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手指觸覺傳來的柔軟讓他心中一顫,他想抽出手,落西仍是不依,他停住了動作。落西松開了他,将手從被窩中伸了出來,他趁機抽回了手,落西卻是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輕輕按住了落西的手,起身。

落西收回了手。

“你想要我嗎?”落西問道。

他喉結一動,沒說話,終是轉身離開了。

他想要,但不是現在。

落西忽而有些難過。

平日裏她暗示明示都已經做足了。

一諾,路問君,她也不想想了。她只想要他,想留在他身邊,陪伴着他。而他,卻始終持着不明的态度。他明明對自己心動了,她對于他,是特別的,但他,卻沒有更多的行動。她想要他一個肯定的态度,他卻遲遲不肯要她。她愛他呀。

她哀嘆自己的不矜持。更悲哀的是,送上門都沒人要。

或許,她應該像扶琴和抱月一般,認好自己的身份,只要能靜靜守在他的身邊,便足以。他心細如塵,卻也從未意識過扶琴和抱月二人對他的愛戀。正是愛到極致了呀,只有不洩露出分毫,才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他當真不知自己的魅力嗎?與他生活在一起,朝夕相處,怎能有心如止水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輪如過逆天行

第二日,落西醒來便忘了此事。再見到白葉時,忽然想了起來,頓時有些尴尬,但見白葉面色坦然,便一時分不清是自己做的夢,還是昨夜他真的來過。

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問。

正當落西長籲短嘆之時,這日沐浴完回房,卻發現枕邊有一封信。信上并無署名,落西有些好奇,打開後一片紅楓緩緩飄落在她手上。

但是,裏面只要一片紅楓,沒有信,不過,這片紅楓倒生得奇怪,是個心形。

紅楓……紅葉寄相思?

落西反應過來後笑出聲,先前的郁悶一掃而空。

這晚,落西做夢時仍是吃吃笑出聲,第二日醒來,仍是忍不住的歡樂,落西照鏡子時都在感慨昨夜睡覺時是不是被人塞了個衣架到嘴巴裏。

其實,他只要給一點點小甜頭,便能讓她心滿意足了。

待年過後,茶肆酒家都陸續開了張,大街小巷也響起吆喝買賣聲,京都城內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終日白吃白喝,又閑悶得慌,始終不是落西的本性。

這日,落西一身男裝閑蕩到了雲聚來酒家,卻見這酒家正在招店小二,落西眼珠子靈活轉了幾圈,便上前撕了告示。

雲聚來的東家審視着眼前的落西,落西也盯着他,他是金何在的好友,但她可不想托關系找工作,她要憑自己的能力。

這東家年輕,姓藍名夏揚,約莫不到三十,面目端正,濃眉深目,下巴微有些翹,人中很深。生得一張混血臉,體形雖有些高瘦,但肩膀卻十分寬厚。

他看着落西,這小姑娘雖說是金何在的好友,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而且他招的小二,明明寫了性別男。雖說她是一身男裝,但當他們眼睛是瞎的嗎?而且,她應聘便應聘了,何必将告示也撕了下來。

他終是開口道:“以小七姑娘的才情,何必來我這小店屈就。”

“職業不分貴賤。莫不是瞧不起我不成?小二能幹的我都能幹,請問一個月有幾兩銀子?”

“……”

“說呀。”

“我這裏是小廟,實在容不下小七姑娘這座大佛。恐怕我這裏一年的月錢還不如小七姑娘身上這件外衣值錢。”

“沒事,能賺多少就賺多少。多勞多得嘛。重要是勞動的過程,自食其力……”落西說着,眼瞄到一位黑衣公子踏步進來,落西忙蹦了過來,哈着腰道:“這位客官,您來啦!要吃點什麽!”

這黑衣公子年約二三十,袖袍垂地卻不拖拉反而有些神秘,而且,臉上竟戴着一副純黑色的圓墨鏡,落西眨眨眼,又湊上前來看了看,真的是墨鏡,甚至能在墨鏡中看到自己滿是好奇和驚喜的臉。

“這位客官,你這墨鏡從何得來?”她到來這裏還從未見過有墨鏡,這裏雖有玻璃,但她懶得去研究,況且到了這裏,她也不近視了。

“墨鏡?”他開口,低低的嗓音,頗有磁性。

“嗯,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呀?”落西這邊已經在摩擦着手,就等着接過墨鏡了。

“你确定?”黑衣公子輕聲問道,一只手撫上了另一只手的戒指,只見他左手中指戴着一顆碩大的骷髅頭戒指,骷髅眼窩中鑲嵌着一藍一紅兩顆寶石。

“哎喲,這戒指也不錯,哪買的?”落西又開始自來熟了。

“你是店小二?”這公子問道,圓墨鏡擋住了他的雙目,看不清他的眼眸。

“是啊是啊,新來的。”落西臉上擠滿笑,就差 “嗷嗷”叫幾聲了。

黑衣公子似來興趣,繼續問道:“樓上可有雅間?”

“這個……”落西看了一眼藍夏揚。

藍夏揚走了過來,道:“瘦風君,別來無恙,請随我來。”

瘦風君?落西歪着頭,原來是東家的朋友。正想去招呼其它客人,卻見瘦風君擡起手,寬廣的袖袍幾乎能藏進兩個落西,從黑色的袖袍中伸出一根瘦長的食指,指着她道:“你也來。”

落西忙屁颠颠跟了上來,卻見藍夏揚面色嚴謹。

三人來到樓上雅間,落西可是學過煮茶的人,有模有樣泡了茶,便立在一旁。

“不知夏揚君能否避讓一下,我想與這小二單獨說會話。”他喝了一口茶後開口道。

藍夏揚略一遲疑,道:“可以,不過她并非小二,是我一友人,望瘦風君照拂一二。”

“這是自然。”

落西眼睛東看西看,為什麽要留她下來,難道因為她泡的茶好喝?

“你……想學泡茶?”落西問道。

瘦風君道:“你泡的茶,很難喝。”

“我呸!”落西瞪大眼睛,那留她下來幹嘛?不會因為她泡茶難喝就想将她留下來暴打一頓吧,落西忙往門口的方向挪了幾步。

“你想看這個?”他開口,用中指托了托墨鏡。落西面帶不悅,用中指托,是不是證明他潛意識裏很鄙視我。

“是啊。可不可以?”剛剛藍夏揚交待過,他應該會給他一個面子,不會打人吧。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很能打的樣子,應當是屬于外強中幹虛張聲勢這一類的吧?

“你過來。”他站起身,落西小碎步上前來,仍不敢離他太近,落西已經做好準備,他要是敢動手,她必先揍他一拳,總覺得這個人有些詭異,身上沒什麽人氣。

他微微垂下頭來,圓墨鏡滑到他鼻梁,露出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只是,左眸中卻有一大一小兩個瞳孔。大的瞳孔與常人無異,但在左下角,卻多出一個瞳孔,只有大瞳孔的三分之一大小。

落西看來倒覺得有幾分可愛,像動漫畫裏的人物。

他等着看落西落荒而逃,或是暈倒在他面前。但落西卻湊上前來,盯了好一會兒:“你有雙瞳呀?”

他伸出左手,用長得有些纖瘦的中指将墨鏡推上去,戒指上的眼睛散發着幽幽的光,陰陰的聲音仿如來自地獄:“你不怕我麽?”

“為什麽要怕你?”

“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雙瞳呀,很少見。”

“就這樣?”他微微歪着頭看她,似打量着獵物。

“那……要怎樣?”落西有些奇怪。

“普通人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是第一個。”

“哦……這樣呀。普通人?”落西又歪着頭看了他好一會兒,道:“不是說雙瞳是吉利富貴的象征嗎?傳說是帝王之相。”

他冷笑一聲,不說話。

這個人,很危險,落西總覺得站在他身邊就如同站在地府門口,陰涼得讓她毛骨悚然。夏天這個人可是一臺移動智能空調機呀,但現在可是大冬天的,所以落西不想靠得太近。

見他不說話,落西又道:“我知道有個人,他的眼珠是白色的,眼白是黑色的,但很多人都喜歡他。”

“有這樣的人?”他臉色仍是沒什麽變化。

“對呀。”落西點頭。

“什麽人?”

“他是外國人,你當然不認識啦。他還養了一只狗,長得很像一團棉花糖。”落西搖頭晃腦的。

“棉花糖?”

“嗯……就是長得像棉花的一種糖,看起來就和天上一朵一朵的白雲差不多,吃起來甜甜的。”

“他叫什麽名字?”世上有這樣的人?他卻未曾聽說過。

“蠟筆小新。”

“蠟筆……小新?”蠟筆,這個姓氏還未曾聞。袖袍中的手掐算了幾番,世上并無此人。

“嗯,不過他有點好色,還是算了,別說他了。”落西說着,又舉起雙手在空中抓了起來,用傻兮兮的語氣說道:“媽媽你身上怎麽有兩個球。”(請自行腦補畫面和蠟筆小新的語氣。)

瘦風君額前出現黑線,倒是個特別的女子,說起話來天馬行空,撒起謊來有模有樣。

“你是何人。”他問,剛剛在樓下便察出這女子面相有異。

“我?葉七。”

“真名。”

“額……落西。呵呵。”落西傻笑。

他手在袖袍中輕輕捏了幾個訣。

這女子,不是常人。

“我的戒指如何?”他問道,左手輕握成拳放在落西眼前。落西看了一眼戒指,只覺得戒指的眼睛有些吸引人,原本一藍一紅的光一下子變得一綠一黃,各種顏色輪流變幻,只覺得光芒好像被放大了一般,如夢似幻,極其吸引人。

落西全神貫注盯着,很快便合上了眼睛,趴在了桌上。

只見從他袖袍中飛出一只白色紙鶴。紙鶴飛出窗外,很快,屋檐上的暗人便定住了,眼珠失神地望着前方,連眨也不眨。

他又從袖袍中掏出一只純金龜殼,抓過落西的手,指甲在她腕上輕輕劃了過,便有一顆豆大的血珠凝出,飄至空中。

這女子,明明陽壽已盡,是如何續命的?借命,只是一個傳說。他好奇,不惜借七年陽壽為她蔔上一卦。

他若能過明年這一劫,便壽過期頤。活得太長,他怕自己不耐煩。若過不了此劫,那麽這麽長的命便對他無用。

一輪元壽,二輪得過,待逆天命。

他起初面色困惑,而後臉色微失血氣,最後卻是笑了起來,笑聲有些尖銳。

元壽一輪,這女子陽壽只有一輪,便活不過十二歲。但又如何能過二輪呢?後面的,他解不了。但沒關系,他不過因為好奇,卻無意插柳,居然只花了七年的陽壽便解決了他三十歲這年的大劫。

很好,他此生還有七十一年可以活呢。哦不對,算了這一卦,還剩六十四年,不過,也很長了。

額間緩緩現出一道紅色的印跡,他起身,挺有趣的一個女子,但世間有趣的女子太多了。手從寬廣的黑色袖袍中伸出來,輕輕覆在了落西的頭上,他微微彎起嘴角。

突然,有一道武力破開了他的一念牆,一個紅影闖了進來,不過一瞬間,落西已在那人懷中。

武力如此之之強,怕是武門之人。來人一襲紅衣,額間有一道藍色印跡,模樣生得極為俊美,思緒間,指間捏了數訣,已算清來人身份。

紅衣人道:“這小姑娘不懂事,回頭我教訓她便是,又何勞師兄動手。”

這人破了他的封印,已經驚動了藍夏揚,藍夏揚這會兒破門而入,忙道:“瘦風君!她與道家之人有淵源,你不可殺她。”

“而且,”紅衣人開口道,“她是長生王的女人,想必師兄也曾聽聞過當年師祖之言。山上之人不管山下之事。師兄如今動用法術傷她性命,已是犯了門規。我與師兄雖不同門派,但若是禀告本門師尊,想必他們也會秉公處理。”

“不會是場誤會,二位何必認真。”瘦風君微笑道,笑起來也好看,只是讓人覺得陰陰的。

“既是誤會,那解釋開來便好了。”藍夏揚和氣道。

剛剛結界破開那一瞬,他感覺到了,瘦風君是要散了她的魂魄,若是散去魂魄,屆時這葉七便會成為活死人,待此生陽壽盡後,便無來世。他與葉七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不惜下此毒手。

“還請師兄以後給個薄面,不要傷她。若她出事,長生王和我,都不會善罷幹休。”紅衣人警告道。他不日便要回北國,若不是剛好見到屋檐上現形的暗人,心覺有異入內查探,恐怕她就……剛剛那會兒感到的濃烈殺意,現在想起來仍是後怕。若是遲來一步……

落西究竟哪裏得罪了他,竟讓這位師兄不惜冒着逐出師門的危險要傷她性命。

洗碗……洗碗,好多碗要洗啊,水好冰,刺骨地涼。落西看着自己凍得通紅的手,已經滿是凍瘡了。她想回家,但仍是不願意開這個口。自己挖的坑讓自己跳,含淚也得跳下去。

落西吸吸鼻子,但是,她真的不想洗碗了。

“小西……”頭頂傳來白葉溫和的聲音,她的臉都要皺成苦瓜了。

落西睜開眼,卻看見白葉就在她眼前,忙蹦了起來!差點撞到白葉,幸得白葉反應快,及時避開。

這才發現自己在床上,又伸出十指看着自己的雙手,仍是好好的,也沒有長凍瘡。吓死了!忙拍拍胸口,是做夢!天啊,堆積成山的碗碟,洗到來世也洗不完啊。

“做惡夢了?”白葉開口,仍是溫柔的聲音。

落西忙回過神來,露出開心的笑顏,又抱住了他。真好,有他在,真好。有他在就不會讓她洗碗了。

白葉輕輕拍着她的背。

落兒送她回來時沒告訴他發生什麽事,只是讓他注意她的安全。問了她身邊的暗人鴛鴦,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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