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頭,流殺已落坐到她身後擁着她

信封已在那人手中。一旁的青時和墨諸雙眼空洞,立在原地。

信封在那人手中自燃而燼。那人笑道:“我并沒有做出什麽事,你這樣做也不過讓我禁足數月而已。”

“為何接近她。”白葉冷冷道。

“自有我的緣故。”

“遠離她,此事便作罷。”

“我為你占上一卦,此事作罷如何。”

“不需要。”

瘦風君的手已在袍中動了起來,皺眉道:“你的命數……。”他的命數,也有異變。他們三人之間,怕是有什麽牽連。

“與你無關。”

“你不關心自己便罷了。若她今年也有一劫呢?”

白葉不語,只是盯着他。

後面,落西小日子來完了,白葉仍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表示。落西碎碎念,說好讓我別後悔的,至少也要給我一個後悔的機會吧。

但是,她确實不好和白葉暗示明示了,總感覺像是在約炮。唉,于是乎,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今年的南國是個暖冬,至少京都城內沒有下雪。

這日醒來,一推開窗,落西只覺得冬婆婆已經在她身後,面前的是春姑娘。

是的,春來了,萬物複蘇。東風解凍,蜇蟲始振。

Advertisement

小草萌芽,幾乎一夜之間便綠了大地;柳樹在春風中搖曳,剛吐出的芽苞比蠶絲還柔軟;百花争先綻放,春雨細如牛毛……

真是踏青的好時節呀!

若是他們都在,那該有多好,他們可以一起去郊外春游。想到這,未免有一絲愁緒。唉,難怪說春天是精神病人發病的高發期,連她這個沒病的人都有淡淡的憂郁了。

這日,她仍是像往常那般早起後來到食廳用早膳,入門後,白葉已就坐,看她一眼,便道:“怎麽今日穿得這麽少?”

“少嗎?”落西低頭看了一下,又在原地轉了一圈,今日她穿了一身淡藍色的窄袖高腰水墨襦裙,轉起來裙飛發舞。

白葉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了眼,道:“坐下來吧。”

“嗯。你不也穿得很少。”落西說着,便伸手探白葉的衣領數他穿了幾件。

白葉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手怎麽這麽涼,先喝碗熱粥。”

“嗯,”落西點頭,“對了,我等下要出去一躺哦,有個朋友生孩子了,我去看看。你要跟我一起還是?城東柳府。”這段時間以來,只要她出去,他都會陪着。

白葉想了一下,道:“我今日有事,你若不急我明日陪你去可好?”

“那我自己去就行啦。你忙你的。”落西捧起桌前的金絲小米粥,小嗫了一口。

“那你坐馬車去,不要騎馬,在路上別亂跑。然後,再披件氅衣,外面風大。”

“嗯嗯。”落西點頭,弄得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怎麽細細叮囑了這麽多。

一路上,落西乖乖地坐在馬車裏,連車窗也沒打開,一到柳府便飛奔下了馬車。

豈料,還未入門,便感覺有什麽東西滴在了她肩上。

額,是鳥糞啊……落西皺了皺眉,還好穿了一件氅衣,白葉真是有先見之明。

擡頭一看,卻見柳府門匾之上築了一窩燕子巢,巢邊還有幾只雛燕張嘴叫着,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樣。落西心情大好,原先的一絲不快一消而散。

“真是對不住,七姑娘,要不您将氅衣交給我們,我們洗幹淨再給您送回府上。”管事躬身道,“這燕子将巢築在這裏,多有不便,但夫人心疼燕子,不忍心給打了,便一直留着。”

“呵呵,沒事!燕子肯在柳府築巢,也是柳府福氣深厚。”落西笑呵呵的,“勸君莫打三春鳥,子在巢中盼母歸。”落西又自言自語說了句,便随管事入了門。

柳依依還在坐月子,段南書迎了出來。

“小七姑娘,許久不見。”段南書臉上洋溢着初為人父的喜悅。

“你也在,今日不用當值?”

“不必,”段南書将她迎了進去,“主母産子,可休産假三十日,不過依依生的是女兒,只休二十日。”

“哦,生男生女一樣好嘛。”

“這是自然,母女平安便好。”段南書笑道。

談話間,已入了內室。

聽到他們的聲音,柳依依忙起了身,丫環往她腰後添了兩個軟墊。

她臉色雖有些蒼白,倒也算豐潤,見到落西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多日未洗漱,容顏不整,小七莫見怪。”

“沒事沒事,”落西哪裏會在意這些,“孩子呢?”

“奶娘抱去喂奶了。等下就來。”

“哦,你怎麽不自己喂呀?”

落西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問這些,她自己不覺得不妥,夫妻二人反而有些尴尬,終是柳依依低聲道:“我奶水不足。”

“怎麽會呢!肯定夠的呀,我跟你說,剛開始可能沒什麽奶,吸着吸着就出來了。你若是覺得沒奶便不喂,奶很快就會收回去了,慢慢地也就沒奶了。放心吧,女人的奶肯定是夠自己的孩子喝的,多喝點魚湯嘛。”

說完,卻見夫妻二人面色尴尬。

段南書起身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我先……出去一下。”又轉身對柳依依道,“依依,你好生招待小七……姑娘。”這個小七,真的是未出閣的姑娘嗎?

落西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下,自己言行并無不妥吧,又繼續道:“孩子肯定要自己喂好,這樣才是放心奶。若是你心情不好,便別喂了。心情不好時你的奶水也不好,小孩子喝了會哭,也睡不安穩……”

“小七……怎麽會懂這麽多婦人之道呢?”柳依依雖有些羞怯,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額?”落西忽然被問倒了,“其實,這只是經驗之談啦。不過不是我的經驗,是我身邊的人的經驗。”後面也不介意,仍細細叮囑了許多。

“小七經驗果然很足,抱孩子抱得真穩。”柳依依道,她還不怎麽會抱孩子呢。

“哈哈,這是自然。”落西抱在懷中愛不釋手,這個孩子,長得真美,小小的瓜子臉還沒她巴掌大呢,忽而又想起路家四郎。

“取名字了麽?”

“這個……夫君說叫段七七,小七可同意?”

“七七?”

“嗯,當年若不是小七,只怕我們夫妻二人……早已陰陽相隔。若無小七,她也不會來到人間。”

“可以呀,小七七,哈哈。”落西心情大好。

柳依依輕咬下唇,而後開口道:“小七,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怎麽啦?”

“我們想讓你當七七的幹娘,你覺得如何?當然,你如今尚未出閣,若有不便,我們也不會勉強。”

“幹……幹娘……”落西有些怔怔的。

見落西臉色不對,柳依依忙道:“也是,你尚未出閣便和你說這些,是我唐突了。”

“不是不是,”落西忙搖手,“我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我有點小緊張!”

落西忙将孩子抱緊了,這個小孩子,她看了一眼便很喜歡。

“葉十七!葉十七!”落西一回到蔔楓居,便大喊。

白葉放下手中的筆,将折子合好,便起身迎了出來:“怎麽了?”

“我要當娘了!”落西如是興奮地說。

白葉定住了。

“我要當娘了!”落西抓着他的雙臂,人幾乎都能跳起來了。

白葉卻是面無表情,那晚,他可是連她身子也沒看過。這句話,他一時消化不來。

“什麽情況?”白葉看了一眼身邊的墨諸。墨諸搖搖頭。

“你今日去了柳府?”白葉問落西。

落西連連點頭,仍是十分興奮:“我今日只送了玉如意過去。但是,現在小七七是我女兒了,我要送點什麽才好呢?”

“你收了義女?”白葉問道。

“嗯嗯,幹女兒。”落西笑得眯了眼。

白葉略一皺眉。她收了義女,不就是他的義女。這義女,将來還得入皇家族譜。到時還得請監天工核算生辰八字,再加上後面的那些冊封儀式……不得不說,流程是十分繁瑣的。

而對她來說,收義女不過是幾句話點個頭的事。

這個,她似乎沒有意識過自己的身份。

“時辰不早了,先入食廳用膳。”白葉轉身。

“哦哦,”落西連忙跟上,“荷包,我送個荷包給她!”

白葉眉一挑,那個荷包明明是繡給他的,卻一直沒有送給他,便幽幽道:“飯後我帶你去藏寶閣挑選。”

“真的呀?那謝謝你啦。”

“不用。”白葉聲音有些幽怨。

這日,落西心情大好。入夜時分,哼着歌兒便如往常般上床睡覺。

“小燕子穿黑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為什麽~~燕子說~~這裏的山路十八彎~~大王派我來巡山~~”

忽然,一團黑影出現在床邊地板之上,原諒他,屋檐上的暗人能忍,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實在太難聽了。

落西擡頭,果不其然,又是瘦風君。

“瘦風君,你又來幹嘛?”落西這回倒是淡定了很多。一回生二回熟嘛。

“瘦風。”他仍是道。

“行,瘦風君,你又來幹嘛?”

“找你。”

“……你再不走我要叫人了。”白葉不喜歡她與他往來,花不落也不讓她和他往來,而且總感覺這個人讓人有些捉摸不定。

“我幫你找那個人,作為交換,你要為我保密,不能告訴他。”

落西審視着他,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非常人。但是,可以信任他嗎?

“那,你确定可以找到那個人?”他提的條件倒是有些誘惑人。

“不确定,我可以幫你問一個人。”

“誰呀?”

他不答話。

“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仍是不答話。

“你身上有秘密,我想知道。”他如是說。

“我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大哥。”

“太多了。你來自異世。”此言一出,落西怔怔望着他,難以置信。

“你……你……”這個人,他究竟是什麽人,“你是人嗎?”

“嗯,目前還是。”

“你……怎麽會知道?”這是落西第一次覺得他不是神棍。

“也有我不知道的。把你的心打開,你就能想起過去。”仍是魅惑的聲音。

那些無法打開的記憶宮殿,得讓她自行破解。自行破解,要讓她靈識歸一,以清醒狀态和他一起進入幻境。從幻境出來後,她會記得幻境中發生的一切,若是她能将殿門打開,便能破解被封印的記憶。而他,也會獲知那些秘密。

兩世之人,另一世,究竟是什麽時候。師祖,怎麽會出現在她面前。

“不,我不想想起過去。我不想。”落西搖頭,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

“你的過去有一片空白,難道你不想知道嗎?或許,曾經發生過什麽。”他循循善誘。

“不,是我選擇遺忘的,我不想記起。”落西搖頭。那封信給她帶來的感覺時隔多年她仍記憶猶新,就如時光雕刻重來一般,讓她痛心疾首。那是她不願回首的過去。

她既然不願意打開,即便讓她入了幻境也沒用,還會浪費他的修行。

“那,我等你來找我。”他卻是說了這一句讓落西莫名其妙的話。

“我才不會去找你。”

“你會的。”他的臉雖隐在鬥篷下,仍能感覺到他的笑意,“化。”

未待落西再問,他又消失在鬥篷下。

不會是忍者吧?還是在變什麽魔術?這究竟是個什麽世界呀?落西頭痛,大字躺在床上。

時如流水穿指過,很快一個月又過去了,落西頭發又長長了些,盤算着要不要再修一下發尾。

明天便是她的生辰了,她咬着唇,打着自己的如意小九九。

昨天白葉說今天要去鎮南王府一躺,要很晚才能回來。果然,今天一早起來便沒看見他。不知道晚上什麽時候回來呢?問了青時,青時也說不知。

白葉讓她乖乖呆在府中,她便乖乖呆着吧。

落西今日一天在府中伸長了脖子,也不見白葉回來,真是個大忙人呀。她倒成了望夫石。

眼看着夜幕降臨,落西剛爬上床,窗外卻進來了一個人。

“瘦風君?”落西低聲輕喚,雖然他多次糾正,落西依然如故叫他瘦風君。

忽而轉念一想,不對,那個瘦風君從不會從窗子進來,從窗子進的是……花不落?但是,花不落不是回北國了嗎?

思索間,來人已到她面前。

但是,今日他雖戴着面具,卻沒有穿平日的紅袍,倒是難得地穿了一襲黑衣。

“殺殺,你回來啦!”落西開心蹦下了床。

比起瘦風君,落西是更歡迎風流殺的。

“嗯。”聲音似有些低沉。

“你怎麽啦?不開心?”落西見他今日似有異樣。

“你……今晚你陪我喝酒,好不好?”他手中卻是拎了一壺酒。

“啊?”落西有些為難,要是喝醉了,明天得睡到很晚才能醒,而且一整日肯定都是暈暈的。她酒量奇差。

“罷了,我本不當來。”落西何時見他這般垂頭喪氣過。

“等等等等,我……我明晚陪你好不好?我明天有事,今晚不能喝醉。”落西忙拉住他的袖袍,他是她朋友,她不應該拒絕他的。

“不必了。”他轉身便走。

“哎哎……”落西拉住他,跑到他面前,“你今日是怎麽了?要不……那……那我現在陪你就是了,你不要生氣了。”

他搖頭:“不必了。我不當逾矩,”他聲音低低的,戴着面具落西看不清他的表情,仍能感受到他眼裏的失落,“你是我舅母。”

“啊?”他這麽一說,落西立刻覺得自己老了一輩,“別,別叫舅母吧……我不過大你兩歲呀。而且,你長得這麽高……我要是和你出去,別人肯定都以為你是我哥哥的。”落西這麽說着,想哄他開心。

“你喜歡我小舅舅是嗎?”他問道。

落西微微一怔,而後點頭:“嗯,很喜歡。我愛他。”

“嗯,知道了。”他輕聲道。

“殺殺,我當是你我的好朋友。”落西覺得這麽一直裝傻下去不是辦法,不如直接說明給他一個合适的引導,“你年紀還小,你這個時候還處于青春期……你……可能會對某個人有一種懵懂的愛戀。等你過多幾年,長大成熟了,就不會這麽覺得了。到時候你就會明白,這個時候的愛戀……”

“你想多了。”花不落打斷她,“我也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只是,你要當我舅母,大了我一輩,我心裏真不舒服。”說完,朝她額頭敲了一下,不輕不重。

落西按着額頭:“沒大沒小!”

花不落卻是笑出了聲:“有事,記得找我。我,明日便要回北國了。”

“又回?你不是才剛回來?”

“嗯,回來有點事,已經辦完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不過,我小舅舅也會好好照顧你的。”說着,又伸出手,落西忙雙手捂住頭,卻見花不落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不留情地扯了一下,“手感還挺好的。”

落西沒打到人,他已經一溜煙兒跑了。

真是沒大沒小!落西捂着臉,也不知道下手輕一些。

落西正想回床上躺着,轉念一想,已經子時了,白葉也當回來了吧?不如去看看?

見房中的人兒探頭探腦出了門,樂呵樂呵地走在走廊上,屋頂上的人伸出左手,這只手,剛剛捏過她的臉,那種柔嫩的感覺仍在。

她卻是往那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魚水之歡非敦倫

已是夜深人靜,白葉只着白色交領中衣靠在床頭,床邊的仕女燭臺上燃着明亮的火焰,他手上捧着一本書,卻是無心看。

長姐已經過世十八年了,姐夫與落兒的關系仍是十分僵硬。今日是長姐的忌日,二人言談不和,落兒在長姐墳前拂袖而去,姐夫又是大發雷霆,他實在不知如何改善。

“主子,該就寝了。”門外的青時道。

白葉收起手中的書,微有倦意,起身來到床邊的水盆中淨了手,便吹滅了燭火,燭火一滅,外室隔着屏風映射進來的火光給睡卧渡上一層暖色。

他盤腿坐在床上,閉目靜心打坐。

回來的時候見她房間燈還亮着,打坐後再去看她,想必應當睡熟了。

“小西姑娘,你怎麽來了?”門外響起青時的聲音。

白葉睜開雙眼。

“葉十七呢?”

“主子已經睡了。”青時答道。

“青時。”白葉喚了一聲。

“是,爺。”青時見狀,給落西開了門,一旁的扶琴卻是擡眸望了她一眼。

落西沒注意到,喜滋滋入了門,又關上,還從裏面拴上了門鎖。屏風後的白葉已點亮燭火,正欲下床,落西快步走了過去:“別下來,我上去。”

白葉一愣,止住了穿鞋的動作。

落西說完脫了平底鞋爬坐上了床。白葉後退了幾步的距離,坐得離落西有些遠。

“何事。”他眸色一片清明。

“有事。”落西說着,又挪過來了一些,盤腿坐在白葉面前。

落西看着他笑。他微微一笑,道:“很晚了。”

“嗯。”落西點頭,“你在幹嘛?”

“打坐。”

“哦,不睡覺?”

“打完就睡。”

“哦。”

對面的屋頂上,陰涼的夜風吹得黑衣人的袖袍鼓鼓的,他靜靜地望着那個門,似乎在等門打開……忽而覺察到身後有人,已在他身後。

“這麽晚了,還聽牆角不好吧。”來人幽幽道,鬥篷連人一起隐在夜色下。

“你不也如此?”黑衣人灌了一口酒,今日的酒,不若往日般芳甜,似是有些苦澀,“不知師兄有何指教。”

“不落君,既已下山,便不計身份。”從鬥篷中取出一壇酒來,“不如,去其它地方醉一場?”

“你喝你的。”仍是灌了一口酒。

“今夜,可不合适聽牆角。”随後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

黑衣人一怔,袖袍下的手不自覺攥緊。

“不如,尋個合适的去處。”鬥篷人仍是笑,“我倒知道有一合适的地方。”說完,腳尖點在屋頂上,一躍而起。

黑衣人略一猶豫,仍是跟了上去。

屋內,落西仍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忽而開口道:“今日是我生辰。”

白葉微訝,她生辰?她生辰不是八月十四嗎?

“過了今晚就是啦。”落西說完伸出手,掌面直挺挺朝上。

白葉見狀,微微一笑:“你要什麽?”

落西看着他:“你。”

白葉沒有說話,落西靜靜看着他。

良久過後,白葉淡然的聲音響起:“好。”

無極宮的事這幾日已是手尾了,他,該帶她回北國了。他伸出手握住了落西的手,柔情間與她十指緊扣。

落西笑,跪坐起身吻住了他。他身子略僵,一會兒後,伸出手挽住了落西的腰,落西順勢坐落在他懷中。

落西怎麽感覺,白葉的心跳與她的一樣快速。纏綿的吻後,白葉将她壓在了身下,他手指輕輕一彈,床邊的燭火便熄了,只餘一縷青絲飄渺。随後輕拉了一下床邊的流蘇索,帷幔傾瀉而下。他開口,輕聲說了一句:退下。

落西一愣,白葉又吻住了她,很快她眸中已是一片迷茫,只是追随着他。

落西只覺得口越來越幹,有點想喝水,他垂着頭在她脖間輕輕啃咬,他的發拂在她臉上,有些發癢。他的手,摸索到了她的腰間,輕而易舉便解開了她的腰帶。落西心跳極快,待她反應過來,白葉已與她坦誠相待,他的身子,像白玉一般完美無暇。

她眼睛不知看哪好,跪坐起身,背對着白葉,将長發撥至胸前,露出優美的蝴蝶骨以及藕玉般的手臂,光滑的背上僅系着一根淡紫色的絲帶。白葉略一猶豫,修長的手指終是輕輕拉開了。衣裳滑落,她上身已空無一物。

她的身子仍是有些削瘦,但抱在懷中卻十分的軟綿。性感的鎖骨下是水蜜桃般的飽滿,在他手中恰似一握,柔軟而溫暖。他吻着她,眸中已沒有往日的清明,燃燒着欲望,以及無盡的憐愛。

他熟知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所到之處均引起她的顫栗,她,仍和記憶中的那般美好……

當他帶着千萬精兵君臨城下之時,望着她眼中的迷離,他終是忍着痛停了下來:“西兒,你會後悔嗎?”

落西眸中漸漸恢複清明,頓了一會兒:“不會。因為……我愛你。”

“那,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你說你愛我。他破城長驅直入。

她痛呼出聲,很快,唇便被滾燙的吻封住。

終是,舍不得讓她痛。甚至,比洞房花燭夜更加憐愛她。

外室的燭火已經燃盡,月光經過紗窗的阻擋仍透了些冷光照進室內。白葉望着懷中熟睡的人兒,眼中一片寂靜。她,是他的人了。心,會一直是嗎?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閉着的眼眸上。吻落下,她睫毛輕顫。

白葉望着手中的紅色婚書。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證婚人:路問君;夫:白葉;妻:落西。上面還有二人的紅色手印。

可惜,另一手卻是執的一紙白色休書。

“婦白落氏過門六年仍無所出,正合七棄之條,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各自婚嫁,永無争執。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委是雙方情願,即非相逼。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立休書人:白葉。”

他擡着沉重的腳步緩緩步入長廊,便見一白衣女子背着他坐于紅藤秋千下,頭輕輕倚靠在紅藤索上,旁邊柳樹吐新,紫藤綻開,她安靜得如同一副畫。

一旁的黑衣男子靜靜立于一旁守着她,見到他仍是十分地平靜,眸色淡如古井。

“落西。”他開口。

白衣女子回過頭來,身形不穩,眼見着跌落下來,黑衣男子一把抱住了她,好一會兒她才站穩。

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身形有些消瘦,臉色也是蒼白無血色。行至他面前仍有幾步之距,她停了下來。

“魚楓。”她望着他,黯淡的眸中似有了些神采,癡癡笑着,卻是有些怯怯地不敢上前。

他遞出一封信,沒說話。

信封上的兩個黑字極其刺眼。她只看了一眼,便僵硬了身子,一雙眸子水濛濛的,像是能立刻哭出來一般,一會兒後,卻是沒有哭,臉上反而現出恍惚的讪笑。

他的手仍執信停在空中。他希望,她不要收。她希望,他收回去。

兩人遲遲沒有動作。

過了許久,落西歪歪頭看着他,似大夢初醒的樣子,緩緩伸出了手,她的手微顫着,仍是接過了休書。

白葉手上一空,手緩緩垂落在身側,袖袍随風輕擺。她輕輕跪倒在地,端莊行了一個稽首禮,白袍沾染了地上的灰塵,墨發也滑落在地上,她也不介意了。

袖袍下的手微攥,她竟對他行此大禮。

只聽得魂牽夢繞的聲音響起:“民女落西,謝長生王成全。”

他轉身離去,沒有一絲遲疑。

走到路的盡頭時,白葉終是回了頭,卻見落西已被那人擁在懷中。

他握緊了拳頭,大步離去。從此,一別兩寬,永無争執!

“一諾。”耳邊響起的聲音驚醒了他,白葉從夢中醒來,望了一眼懷中的落西,她皺着眉,手抓着他的中衣,唇微翕動。

清晨了,落西醒來,身子有些酸痛。枕邊卻空無一人,她忽然有些害怕。摸了摸床墊,早已涼透,想必是離開好久了。

落西咬咬唇,心中頗有些埋怨,他,此時怎麽不在她身邊呢。

直到她起身穿戴好,他也沒有回來。這種時候,不會還去竹林練劍吧?

“葉十七?”她輕聲叫喚。

“姑娘醒了嗎?”門外,是抱月的聲音。

“哦,葉十七呢?”

“主子外出了。”抱月推門進來,恭敬回答道。

“外出?”落西皺眉,心中有些難過。是,與人約好了嗎?怎麽不和她說一聲,就這樣走了。

落西心中忽然有一種被人抛棄的感覺。很快又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多想。昨晚,他很溫柔,眼中盡是憐愛。

雖說如此,心中仍是有些不高興的,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仍是寬慰着自己。

洗漱後,扶琴端來了一碗藥,遞到落西面前:“請姑娘服用。”

“什麽東西?”落西似有所察覺。

“避子湯。”

落西蹙眉:“葉十七呢。”

抱月在一旁勸說道:“這是主子吩咐的,還請姑娘不要為難奴婢二人。”

扶琴仍是恭敬地道:“請姑娘服用。”

言畢,嘴角卻是揚起一絲不屑,雖然一閃而過,仍是被落西捕捉到了。在落西眼中看來頗為諷刺,她不由得有些生氣,扭頭道:“避子湯寒涼,我不喝。”

“主子特意請了宮中女醫調制,并無多大害處。”抱月道。

“我本身身子寒涼,不易懷孕。而且,過幾日,月事便要來了。你們放心吧。”

二人卻是齊齊跪下:“請姑娘不要為難奴婢。”

落西端過碗便朝窗外潑了出去,平和道:“并非有心為難二人,讓葉十七自己端來給我。”

說着,便轉身進了內室。卻是趴到了床上。

昨夜,她做了個夢。夢見了一諾。

一諾孤寂的背影,立于山崖之上,他的聲音,有些凄清:“夫人,怎麽不等我。”

她道:“對不起,我愛他。”心中滿是愧疚。

一諾慢慢地飄遠了,她追上去,但他卻離得更遠了。“一諾!一諾!”她一直追,一直喊,但最後一諾卻仍是消失不見了。

她背叛了一諾,将自己交給了他,他,為何要這樣待她。落西不敢多想。

“魚楓今日有心事……”文棄書輕聲說道。那件事之後,他沒有再出過門,只是終日宅在聽風軒內撫琴下棋,以抒心中郁悶。

洛時帶笑望着白葉,道:“怕是好事。”他今日并未束發,只系了半頭,又撥了兩邊垂發至胸前來,卻也擋不住脖間淡淡的吻痕。

“昨夜,可是一夜春宵?”他近身來到白葉身邊,低聲調笑道。

文棄書擡眸看了白葉一眼,唇無法制止地輕抿了,沒有說話,忍不住又咳嗽了幾下。他心中郁結難解,雖每日服藥,仍難痊愈。

但見白葉面色不悅,洛時又道:“可是……寶劍初出不太順利?”又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我這裏有些壓箱底的好貨,可要借你……”話未說完,便覺察到白葉眼中的警告之意,忙住了口。

白葉不語,只是起身離去,不再理會洛時。

“怎麽生氣了?今日魚楓似有不妥呀。”洛時自言自語道,沒注意到文棄書眸中的黯然。

“怎麽回事?”落西冷冷開口。輕塵跪在她腳下,扶琴捂着臉紅腫着眼睛立于一旁。

輕塵今日和莫遲一起過來找她,怎知卻動手打了扶琴,扶琴不會武,而輕塵性子一向溫和,怎會無故動手打人?想必也是扶琴錯先,但輕塵動手打了人,便不在理了。

輕塵看起來雖柔弱,但性子卻是有些倔強,不肯開口。而扶琴不願開口,卻是忿恨地瞪了一眼輕塵,便跑了出去。抱月行了一禮後也匆匆退了出去。

“輕塵,你先回去吧。”落西開口。

“對不起,小七。” 輕塵眼圈也有些紅,随後起身退下。

“莫遲,你說。”落西道。

莫遲道:“輕塵聽到扶琴說主子壞話,掌了她一下。”

“說什麽,如實說來聽聽。”落西一手撐在茶桌上。

莫遲猶豫一下,終是道了出來:“扶琴對抱月說主子昨晚夜深人靜送上門來,如今不肯喝避子湯是存着一門心思,妄想母憑子貴。我二人路過剛好聽到,輕塵便駁了幾句,扶琴語言犀利,最後輕塵氣不過便動手了。其實,扶琴和抱月二人皆是北國重臣之女,身份不低。”說完看了一眼落西。

落西聽後氣急反笑,笑過後一臉平靜。似乎安靜過了頭,不像平日的她。

她微笑,道:“很好,很好。”看來她送上門這件事,似乎人盡皆知了。

莫遲眉毛跳了一跳,這是落西真正動怒的前兆,像是要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忽而想起此行目的,又道:“路夫人昨日查出有喜脈,特讓人前來告知。”

“哦。”落西輕輕應了一聲,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落西暗笑自己,白葉怎麽可能沒有碰過女子,昨夜看他那副輕車熟路的模樣,溫柔娴熟,她偏又自我安慰,作為宮中的王爺,成人之時自有專人指導過周公之禮。

如今看來,只怕扶琴抱月二人早已皆是他的人了。

落西重重舒出一口氣,然後起身離開,一出房門,便遇到了白葉。

白葉看她一眼,她神情似有不妥。可是怪他了,昨夜突如其來的夢實在是讓他心生難受。

他還未開口,她便道:“輕塵打了扶琴一掌,真是對不住了。晚些時候我讓人送賠禮過來。”

此事墨諸已經回禀,想必她是生氣了,仍是看了她許久,然後道:“是扶琴有錯在先,我這邊自有懲處。”

落西微微一笑,從容走過來,經過白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