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頭,流殺已落坐到她身後擁着她
紅,卻用力按住了他。落西便是力氣不大,也能按得住他這垂死之人。眼見掙紮無望,他望着落西的眼神竟滿是心痛愧悔。
忽然,門“嘭”的一聲被人踢開。
“住手!”來人大喝一聲,中氣十足。
話剛落音,便有掌風襲來。
“姐夫!”與此同時,一道白色人影掠過落西眼前,将她擁入懷中。随後,她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震,仍是緊緊擁着她。
“小楓!”來人出手極快,根本來不及收回,卻不想白葉竟替她受了這一掌。
“不要……不要……”文棄書虛弱的聲音,他掙紮着要起身。
“別怕,書兒,大伯在這,她不敢害你。”來人一身玄衣,抱住了文棄書。
“不是……別……別傷害她。”文棄書聲音越來越輕,輕到最後幾個字都沒人聽清。
“小楓!”來人喚道,能讓小楓如此護的人,莫非是那個金釵?
血從白葉嘴角泌出,滴落在她的白衣上。
白葉這時才松開她,卻是沒看她一眼,只是擦掉唇邊血漬來到棄書床前。棄書已經昏迷了過去,這時,洛時等人也紛紛趕來。
洛時把脈後皺眉道:“怎麽沒有脈象了?”
玄衣人一探脖間,果然無脈動,立起身來,直盯着落西。
他的眸中帶有殺氣,聲音卻是不急不慢:“你是何人。”
“民女落西,拜見鎮南王。”落西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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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要害棄書。”鎮南王盯着她的眼神,仿佛她一答錯話,下一秒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民女沒有害他。”落西不慌不忙。
“花伯伯,”洛時插嘴道,“小西怎麽會害棄書了。這會兒……好像有生機了……棄書沒死。”
鎮南王聞言又回了塌上。
而白葉和落西二人,皆沒有看對方一眼。
衆人皆靜靜的,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呵……”忽聽床上的文棄書突然呼出一口大氣。
“脈象平和,這個……”洛時覺得有些奇怪,“好像……”這個脈象,怎麽好像比之前好了許多了。他是服了什麽起死回生的仙藥不成?
卻見文棄書睜開了眼。
“書兒,你醒了?”鎮南王總算松了一口氣。
“嗯。”文棄書想起來,鎮南王忙扶着他坐起身來。落西輕輕嘆出一口氣,等一下他見到白葉,怕是認不出來了吧。
“怎麽這麽多人。”他望了一眼周圍,輕聲道,身子還有些虛弱。
“都是來看你的,你好好養身子。”又看了一眼落西,“剛剛這女子,可是想害你。”
文棄書看着落西,審視了幾眼,搖頭道:“這女子,我從未見過。”
衆人皆驚。
落西也已怔在原地,只覺得像是有一顆原子彈在她心中爆炸。
“你不記得小西了?”洛時吃驚問道。
“在下,與這位姑娘素未謀面。”文棄書不解望着衆人。似乎,他應當認識她?
落西臉色有些發白,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不會是失憶了吧。”洛時道,“你看看,還記得我們嗎?”
文棄書聞言審視了一圈室內,點點頭:“大伯,子初,小兮……”
落西聞言眼睛一亮,忽而又明白他喚的是他妹妹……
他繼續道:“魚楓,仙兒,安伯……”
落西忍不住哽咽,忙用手捂住了嘴,她生怕眼淚掉下。
“姑娘……你……”他看着神色複雜的落西,眸中似有不明,“你認識我?”
落西想說不認識,卻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是……”
洛時道:“她是魚楓的……”忽而又卡住了,“魚楓的……”不知如何介紹是好。
落西微笑:“我與爾等不過泛泛之交。我是忘憂城城主路問君的人。城中還有事,請容我先行告退。”落西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一踏出門檻,淚卻是落了下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怎麽會是這樣……不可能是因為她。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加多五個字
(一)
空曠肅靜的練武場上,兩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身着短打服,手持短棍正在操練。一招一式皆是使得有模有樣,口中喝出的聲音仍帶着稚氣。
一模一樣的衣服,心有靈犀的動作,看着就像一對雙生兒一般。
仔細一看,這兩個小男孩皆是生得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模樣甚是惹人愛。武場邊一位衣着簡練的少婦背手立于一邊,這婦人約莫二三十,模樣生得仙姿玉貌,身上卻帶着一股飒爽的英姿,身量比一般的女子還高挑些,身後跟着四位面無表情的武師。
“好累呀,不練了。”其中一個小男孩忽然丢下棍子,撒腿跑到婦人身邊,抱住她大腿撒嬌:“嬸嬸……不練了好不好。”說罷,眨着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她。
那美婦人寵溺一笑,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那落兒先休息一下,喝點水。”
“嗯!謝謝嬸嬸!”小男孩調皮一笑,轉過頭對還在操練的小男孩喊道:“棄書,快過來呀!”
那小男孩答道:“不,我還不累,我再練一會兒。”
小男孩聽罷一癟嘴,跑到他身邊,将他手中的棍子奪了丢到地上,道:“你這麽努力練做什麽!”
小男孩額上和鼻子上都冒着細細的汗,認真地道:“娘說我練好了就能保護不落。像我爹爹一樣。”
“我才不要你保護!我自己會保護自己!我們去放紙鳶吧!”說完便拉着他跑到婦人身邊:“嬸嬸,我們今天下午去放紙鳶好不好?”
美婦人笑着點點頭,慈愛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你看,你娘都說可以了!快點,我們走吧!”小男孩說着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武場。後面的小男孩咬咬唇,看了美婦人一眼。婦人含笑道:“書兒,去吧。”
他眼睛一亮,點點頭,暗自高興,卻不敢表現出來,轉過身追着前面的小男孩出了武場。
(二)
“快!仔細些搜!跑不了多遠的!”低沉的聲音帶着殺意。一群黑衣人四處散去,手持帶血的長劍在樹林中四散搜尋,林中彌漫着恐怖的血腥味。
兩個小男孩瑟瑟發抖,帶淚的稚臉上滿是驚恐無措,緊緊抓着身邊的婦人。婦人身上已有傷,卻又不知是哪裏受了傷。一手各抱着一個小男孩,掩着他們躲在樹叢中。
忽然,婦人帶血的雙手緊緊抓住其中一個小男孩的肩膀,鄭重道:“書兒,你聽娘的話。聽好了!”婦人的聲音帶着堅決,不同平日的溫柔,小男孩睜着含淚的眼睛望着婦人,點點頭。一眨眼,淚便掉了下來。
婦人道:“書兒,我們文家的責任,就是要保護好小世子。從現在起,你就是花不落,不是文棄書,知道嗎?不論別人怎麽問,你就是花不落,知道嗎!”婦人的手緊緊抓着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孩被抓得生疼,只能含淚點頭。
“那我是誰?”婦人問。
小男孩帶着哭腔說道:“你是娘。”話剛落音,婦人便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兩個小男孩皆是一愣,止住了哭。
“落兒,你說我是誰。”婦人仍是直直看着他,眼神十分淩厲。
小男孩捂住臉,哭着道:“你是嬸嬸,我是花不落。”
“好,好,乖孩子。”婦人将小男孩緊緊擁在懷中,淚落了下來,帶血的手用力撫摸着男孩的頭,又輕輕捧上小男孩帶着指印的小臉蛋。婦人擦幹淚,對他道:“你在這裏乖乖蹲好,嬸嬸很快回來。”
然後,将另一小男孩抱在懷中,一躍便跳上了一棵葉子長得十分濃密的樹。
“落兒,一定要乖乖呆在樹上,如果沒有見到你父王,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下來。聽到沒有!”
男孩已經吓得沒有了眼淚,只是呆呆點頭。
“切記,沒有見到你父王,不許下來!要是被人發現,你就說你是文路大将軍的兒子,文棄書!知道不!”
男孩哭着,卻沒有掉淚,只是咬着唇點頭,雙手緊緊抱着樹枝,雙腿也用力夾着樹幹,一動不敢動。
婦人最後看了他一眼,便下了樹,抱起樹叢中的小男孩便跑。
“他們在那邊!抓住他們!”
“想跑!将小世子交出來!”
“你們做夢!傷了小世子,鎮南王不會放過你們的!小世子可是安國公主之子!北帝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婦人将小男孩緊緊抱在懷中。
一陣刀光劍影。
利器鈍入皮肉的聲音,一把長刀從婦人胸前淩空而出,婦人口中噴湧出的鮮血紛紛灑落在草地上,倒下時仍眼睜睜地看着一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早已滿臉是淚,想開口叫娘,卻見倒在地上的婦人皺皺眉,掙紮着搖了搖頭。
小男孩呆愣了一下,失聲喊道:“嬸嬸!嬸嬸!”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救救我嬸嬸!救救我嬸嬸!”
“主人吩咐,小世子留活口。帶給他處置。”
婦人眼睜睜看着小男孩被黑衣人打暈帶走,卻已無力動彈,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空洞無光。
樹上的小男孩緊緊抱着大樹,拼命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出聲,雙眼通紅,卻早已沒有了眼淚,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堅毅。
(三)
“混賬東西!不好好練武!跑去放紙鳶!”一三十歲左右的黑衣男子生得甚是英俊不凡,此時卻是在震怒之中。
小男孩跪在堂上,低着頭,輕聲啜泣着,身上還穿着帶血的短打服。
“若是棄書出了什麽差池!我就……”男子揚起手,男孩卻倔強地擡起淚臉,男子的手在空中舉了許久,終是沒有落下。
男子甩袖轉身,不再看他,大聲喝道:“滾!”
此時,門外匆匆進來一位白衣少年,模樣甚是俊美,卻是劍眉緊皺,見到小男孩後急忙跑了過去,一把将他抱在懷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确認了身上的血跡不是他的,終是松了一口氣,道:“落兒不怕,小舅舅在這兒。”輕聲安撫了一陣,又喚來下人将他帶了下去。
“姐夫,怎能如此對待落兒。”少年低聲勸道。
“這個混賬東西!出生時……”男子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又害死了明月,如今連棄書都生死不明,文弟先前為救我身亡,如今卻連他的妻兒都……”男子怒急,一掌擊在了桌面上,上好的梨花木桌瞬間便散了架。
“姐夫,長姐之死與落兒無關,何必遷怒于他。今日之事,他也受了不少驚吓,姐夫自當好生安慰才是。長姐臨終之前,囑咐姐夫好好照顧我,但她卻囑咐我好好照顧落兒,希望姐夫能明白長姐心意。”聲音仍是不溫不火,“據探子回報,抓走文書之人當是呂英。”
“呂英!那個閹人!好大的膽子!”
“小世子,我們走吧,下去休息吧。”門口的下人輕聲勸道,小男孩眼睛紅腫得利害,卻沒有再哭了。
(四)
小男孩悄悄趴在窗邊,望着不遠處床上躺着的小人兒。
小人兒渾身是傷,纏了不少繃帶,臉上紅腫一片,仍發着高燒,時有呓語。床邊一位身材微微發福的大夫拉過薄被輕輕掩在他小小的身子上。
“洛伯父,如何?”身邊站着的玄衣男子問道。
“王爺,這個腳筋已經挑斷,恕老夫無能,确實接不了。身上的傷慢慢養,數月便能恢複。只是,這……”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衣少年。
玄衣男子會意:“小楓,你先出去。”
“我是花不落……我是花不落……嬸嬸……嬸嬸……”床上的少年忽然驚恐開口,卻是雙目緊閉。模樣十分恐懼,一雙小手仍在掙紮着,雙腳也到處亂踢,“不要……不要……你們不要這樣……”
“書兒……乖……別怕,伯父在這。”玄衣男子輕輕将他抱在懷中,聲音與動作都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小男孩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安定了下來,在他懷中沉沉昏睡過去。
“落兒,你躲在這裏做什麽。”白衣少年輕聲道。
小男孩看了白衣少年一眼,低下頭道:“如果被抓走的人是我就好了。”
“別胡說,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少年聲音有些低了下去。
“這樣父王就會抱我了是嗎?”男孩擡起頭問。
少年一怔,小男孩接着道:“他們說我出生之後父王都沒抱過我。”
“不是,你出生的時候姐夫就抱過你,幼時也抱過。只是……你現在長大了。”少年也沒有底氣。
“他們都說沒有。我出生的時候那些人都被賜死了,沒人知道父王有沒有抱過我。”
“不是這樣的……”少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将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小舅舅,我們真的要去北國嗎?”小男孩擡起頭問他。
“嗯。”少年的薄唇輕抿着。
“我聽說北國很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放紙鳶了。你能不能和父王說一下,我不想離開南國。”
“北國不冷,那裏還有大舅舅在,他會很疼你的。而且,那是長姐的家鄉,下雪很美的。”少年拉起他的小手。
小男孩垂下頭,沒有再開口,終是跟着少年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生鏡現前世影
落西騎着馬狂奔出去,正想出大路,忽而莫遲攔住了她。
“怎麽回事。”
“西域公主回南國了。”
落西心中一驚,她終是拖了太長時間。她在等誰,她是在等瘦風君來救她?不,不是,她是在等白葉。
她希望白葉能來找她,告訴她,他再也不會離開她,再也不會了。
但是,白葉卻仍是冷冰冰的。便是如此,她心中仍懷有希翼。
她沒法向他走過去了,她能做的,只是逼自己立在原地,不許後退,不要因為害怕而後退。
但他卻也像她這般,只是立在原地,不向她走來。
她笑自己,若白葉真是全部記起來,只怕會恨她入骨,更不會愛她了。或許,連恨她也不會了。
她像是掉入米缸的老鼠,在自掘墳墓。她等不下去了。
“告訴魯恕,歸隐。”
她要去找碧姨她們了,她要帶她們走。
白葉先前能找到安靜子的病歷,他應當也查到她的身份,查到碧姨她們了。
落西繞路,從西門繞了出城,直奔目的地。
這座熟悉的小院子。
她下馬下得急,趔趄了一下,莫遲手快,穩住了她的身子。
她心跳得迅速,像是要從胸腔中掉出來一般。不知是騎馬騎得太快,還是其它。
她終是敲開了門。
不一會兒後,院子裏便傳來了聲音。
“誰呀?”是溫柔的聲音。
落西想開口,話卻哽咽在喉嚨,說不出口。
溫柔打開門,怔住了,很快便抱住了落西。
“小姐……你終于回來了。”二人相擁而泣。
“柔兒,誰來了?”溫碧走了出來,沒有看清來人。
一步步走了過來,卻越來越慢,直到停在原地。
落西松開溫柔,臉上滿是淚痕,幾步跑到溫碧面前,卻是狠狠跪下,磕了個頭。
“靜兒。”溫碧難以置信,忙将她扶了起來,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是靜兒,真的是靜兒。小姐,小姐,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她的手仍有些抖,摸上落西的臉。“夫人……像夫人……你看這雙眼睛……”她說不出話了。
落西這邊早已泣不成聲,只是緊緊抱住了溫碧,溫柔過來,三人哭做一團。
門外的莫遲仍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人哭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回屋內坐。
“快點快點,柔兒去倒杯茶來,茉莉花茶。”溫碧忙擦幹眼淚,将落西拉入後院。
“坐下坐下,讓碧姨好好看看。”溫碧仍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又是摸摸她的臉,她的頭,又拉拉她身上的衣裳。
衣裳這麽好,想必日子過得也好。
“好孩子,好孩子,終于回來了。”剛擦幹的臉又被眼淚打濕,她雙手合十,“感謝上天,若你回不來,我都不知有何面目去見夫人。”
“碧姨,我很好,真的很好。”是她不對,她任性了,當年不該想到那麽爛的法子離開。她的眼淚仍是止不住地掉。
“好孩子,別哭了,你看眼睛都哭腫了。”溫碧伸出手擦幹她的眼淚。碧姨的手有些粗糙,但摸在她臉上,她卻感覺十分溫暖踏實。
溫柔這邊已經泡好茶端了過來,放在石桌上。
落西哭中帶笑,看着溫柔。
“快快!”溫碧又像是想起什麽,“去告訴暖暖,讓她帶小米過來!”
“娘,你別着急。”溫柔笑臉上帶着淚痕。
“靜兒,告訴碧姨,這些年你怎麽過的?那個道人沒有欺負你吧?”
“沒有,我過得很好,真的。”落西笑着。溫柔今年六月剛成的親,她還去偷偷看過。只是,她身子寒,當初成親數年仍沒有孩子,也是等到她回來後請宮中女醫調養了半年才懷上了孩子。
這個,現在若是請洛時,怕有些遲了。體寒這個,至少也得調整個數月半年。
忽然,落西想起來!她們可以去神奇谷。她怎麽這麽笨!竟然從來沒想過這個地方,直到此時才如夢初醒。
“碧姨,我們離開這裏吧?可以嗎?”她睜着仍有些紅腫的眼望向她。
“要……要去哪裏?”
“那裏……是南國的邊緣,近北國的。現在……這裏不能多呆了。”
“不過……”碧姨仍是遲疑,“半年前,景奇才說要去北國。”
落西知道,景奇是暖暖的夫婿。
溫柔怕落西不知,解釋了一下,又道:“半年前,妹夫說是北國有個大戶人家看上他的廚藝,讓他去他們府上,一年給他三百兩呢!還簽了三十年的契約,給了他三千兩的訂金。還說去的話家人都可以帶上,路費他們出,還可以安座宅子給他。”
落西皺皺眉,哪有這麽好的事。
溫碧道:“我說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他說得板上釘釘,不過,人家三千兩都給他了,徒他個什麽!?”
“可是我娘不肯去,”溫柔道,“她說要留下來等小姐。後面,妹夫也一直留在這裏,說是那個大戶人家還沒回北國。”
溫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道:“娘,要不你做龍須卷給小姐吃吧?小姐很久沒吃了!小姐,我帶你去看下你房間,一直都沒變的。”說着,便拉了落西上樓。
溫碧搖搖頭,臉上仍是帶着笑,樂呵呵去了廚房。她開心啊。到了廚房眼淚仍是落下,忙擦幹眼淚,拿出了面粉。
“什麽事呀?”落西問,溫柔有話和她說。
“小姐,我不是第一次見你了。”溫柔道。
落西點頭:“那天,祈雨節見了。”
“不是……在祈雨節之前。”
“那是……除夕那日?”
“不是,再之前,快過年的時候。那天下好大的雨,有兩個黑衣人,将我劫到一座院子裏,讓我給你換衣裳。那時你發起了高燒,晚上我還幫你用白酒擦身。但是……他們卻不讓我告訴任何人,說我要是說了出去,以後就見不到小姐了。”
落西想了起來,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小姐,你和那位公子是什麽關系?”溫柔問,“就是那位……長得很俊的公子,特別好看的,穿着一身白衣裳,像……仙人一樣。”溫柔提起白葉,仍是有些臉紅。
“沒什麽關系。朋友而已。”落西面色有些不自然。
“那位公子我之前見過,去年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在竹林的時候他手下的人救了我……後來還問了很多你的事情……”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落西頭又痛了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柔兒,”落西抓住她的手,“我沒有太多時間了,你們先收拾下行李,最好是跟我一起走,我會先找個地方安頓好你們。”冒冒然入神奇谷,肯定會被爺爺趕出來,說不定下毒毒死也有可能,她必須得先安頓好。
但是,神奇谷的入口,她記不太清了。若是一諾,一諾在就好了。一諾究竟去了哪裏。
不行……太多人去了,行不通。她帶不走那麽多人,若是只有她們母女三人就好了。董仲這邊還好,只有他和爺爺二人,但溫暖的夫婿那邊,拖家帶口的,人數太多了。
只能先找個地方安頓他們,可以讓他們離神奇谷近一些。她有空就出去找他們……
不行……這個也不行……經常走動會被人發現的。到時,白葉一定會發現這個地方。
落西頭痛,一時之間千萬種想法都在她腦中轉了個遍。
“小姐,你沒事吧?”溫柔見落西不對勁。
“龍須卷好了,快點下來吃吧!”溫碧在樓下喊着。
“我沒事。”落西道,匆匆下了樓,卻是很慌忙。
“碧姨,你幫我裝起來,我打包帶走吧。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這……這麽快,晚上不在這裏吃飯?”碧姨眼中頗有失落,但仍是幫她打包了。
“我會再來的,柔兒,我剛剛和你說的事,你等下告訴碧姨。”落西接過龍須卷,出了院門,便騎上馬走了。
亂……亂……一片混亂。她騎馬直入了忘憂城,她要找路問君商量。
路問君卻入了宮。最後,落西只能坐索道回了未名居。
晚上,路問君來找她,二人在醉心洞談了近兩個時辰。
路問君走後,落西又在溫泉泡了許久。
瘦風君不是說,她想他,他會知道嗎?她都想了這麽多次,他怎麽還不來。去雲聚來問藍夏揚,藍夏揚也不知道,最後仍是告知她遠離瘦風君。
怎麽他們好像都覺得瘦風君要害她似的?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閉上雙眼,氤氲在溫泉的暖汽中。
瘦風君,他人是有些陰陰的,總讓人看不透,似乎亦正亦邪。但,她感覺不到他想害她。她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不知道他為什麽愛窺探她的秘密。
落西将頭埋進水中,水面上一片平靜。
明天,路問君要入宮,西域公主又回了南國,同她一起來的還有東極國太子,東昱國六皇子。這二人護送她前來。
她此次去東國,使東國二合為一了。
東極國國君将東極國拱手相讓給東昱國國君,以換取那名在東昱沉睡了數十年的女子。女子服了歸魂丹後蘇醒過來,與東極國國君歸隐了。
這兩兄弟,一個選擇了江山,一個選擇了美人。
東國,又合二為一了。
西域複出,仍是四國。
西域此次派公主出行,是來和親的。畢竟西域沉睡了近百年,需要找一個可靠的國家依傍。
她究竟會和誰成親?路問君列了一排名單,上面有二十個人。這些人,皆是這四國中最優秀受寵的人,而西域公主和親的對象,将在其中。這裏面,有北國長生王,南國鎮南王世子……
白葉,他不會成親的。不會的……他不會和之前那般,娶她的。不要,落西不能讓這一切又重來。白葉,絕對不能娶西域公主,她不能讓歷史重來。
蔔楓居。
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白葉睡卧。
白葉醒來,影者出手。黑衣人和影者瞬間過了數十招;随後,另一影者加入,黑衣人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住手。”白葉開口,三人停下,“你是何人。”
“長生王,我與你看一樣東西。”說出口是刻意掩蓋的聲線,這黑衣人蒙着面,這雙眼睛……好熟悉,但眼底卻是十分陰郁,帶着一絲殘酷。他從懷中掏出一面鏡子。
這是一面黑色的鏡子,這是……三生鏡?此時,鏡中忽然出現幻像。
這是在……婚禮上。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一對新人正在拜天地,這是在蔔楓居?這高堂上坐着的人是……姐夫!那這新郎是……落兒還是?
“新郎新娘夫妻對拜!”紅衣的新郎轉過身來,這是他!但是這,并不是他和落西的婚禮。他和落西的婚禮沒有這般盛大。而且,看新娘子的身姿,不是落西。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娶落西以外的女人!
畫面一轉,已到洞房之內。他挑起紅蓋頭,這是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新娘臉帶嬌羞看着他,淺淺低下了頭。
這人……是西域公主,他見過她的畫像,她的人,遠比畫上美多了。畫上繪的她,繪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貌。
未待他細看,來人已将鏡收了起來。
“這是你的妻子,西域公主,娶她。”來人冷然道。
“你是何人。”白葉冷然道,掩住心中的震驚。
“今生,好好待她。前世,她被落西害得死無全屍,極其凄慘。”最後兩個字,白葉甚至能感受到說話人的痛心。
同樣的話,白葉不會再問第三遍。白葉直接出手,欲擒住他。他卻比他更快,瞬間消失不見。
白葉蹙眉,世上能打贏他的人,除了落兒,只有山上的人。但這個人,并無使用法術,卻能在他和兩位影者手下安然離開。他的武功,只怕和落兒不相上下。
又遇上了對手。他曾經輸在一諾手上。若是今生他與一諾再對上,誰輸誰贏便不一定了。可惜,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對,這個人……他的眼睛,似曾相識。
是……他忽然想到一個人。怎麽可能是他?他和落西竭盡全力都找不到的人,莫非他一直藏在西域中。但是,他應當是落西的人才是,為何……他剛剛,似乎很恨落西。說到落西的名字的時候,他身上是掩蓋不住的恨意。
落西,怕是有危險了。這樣一個人,若是有心傷她,只怕身邊多少個影者都無用。
作者有話要說:
☆、樹欲靜而風不止
醉心洞中,落西端正坐于石榻之上。
路問君早上已經去赴晏了,等他赴晏歸來,她連夜便走。
翻出自己在醉心洞中的遺書,遺書沒派上用場,算是好事吧,這證明她還活得好好的。
吹亮火折子點燃燭臺,将遺書燒毀,又重新鋪紙磨墨,寫了一封。剛封好,魯恕便從洞口下來,步伐微亂,邊走邊道:“公子在晏會上中毒了。”
落西手一抖,打翻了燭臺上的一顆夜明珠。夜明珠滾落在地,碎成數塊。同時,寬廣的袖袍不甚掃到燭火上,很快燃了起來。她忙脫了氅衣丢到地上,魯恕很快便将明火撲滅了。
她微微有些喘,似是難以呼吸一般。
魯恕繼續道:“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連西域那邊的人也無藥可救,公子請主子進宮一躺。南帝有旨,宣彼岸姑娘直接入殿。”
“你知道什麽毒嗎?”落西低聲道。
“不知,周身散發奇香,四肢麻痹。”
“吐血了嗎?”落西的反應安靜得出奇。
“吐了一次。”
“樹欲靜而風不止。”落西道,“走吧。”
落西上未名居之後,卻是不慌不忙,還親手化了個妝容,披上了最長的一件氅衣,動作極為優雅緩慢。然後,才坐索道下山,從忘憂城出來,又坐上馬車進了宮。
這是落西的習慣,她着急到一個境界,會做什麽事都慢悠悠的,像動作被人放慢了一樣。這樣,她才覺得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冷靜下來。
路上,魯恕遲疑了一下,終是告訴了她:“西域公主在宴會上指明要嫁長生王。”
落西沒說話,一動不動,像時間暫停了一般。
“金釵彼岸到。”太監尖銳的聲音拖得細細長長的,從殿外傳來。
衆人望向大殿門口,只見落西緩緩入內,她身穿白色裹胸襦裙,外披同色拖尾氅衣,長長的黑發垂散于肩後,僅在鬓邊抓起兩束用長長的素色緞帶束于腦後。
額間印着一朵火紅的彼岸花,與丹霞朱唇相輝映,将她的臉色襯托得愈發雪白。
她就這樣一步步款款而來,這氣場,哪像一般的金釵能有?倒像是天上的仙子落凡來。衆人一時皆是屏住了氣息,眼中頗有驚豔,她容貌在衆多金釵中不算突出,但驚人的是這通身氣質,清柔的面龐,優雅的舉止,這是……類似國後般的氣場。身後的拖尾氅衣随着她的蓮步鋪滿一地,竟有一丈來長,用的竟是上好的雲中絲?
她未向南帝行禮,也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向路問君。而後,在他面前跪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他。跪坐下來的動作端莊而優雅。
還是一樣的場景,仿如時光重來。哦,不,正是時光重來,她卻改不了他的命數。
“小西……”陸問君有氣無力的聲音。
她沒有回答,問他身邊的夢無白:“吐了幾次血了。”
“兩次。”夢無白道。
落西只是看着路問君。
“你還害怕嗎?”他輕聲問。
“比從前更甚。”落西輕聲答。
他艱難一笑,看了一眼身邊的夢無白,道:“無白,去吧。”
夢無白會意,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從懷中掏出一卷書信,雙手舉至頭頂,低頭道:“皇上,城主願在死後捐贈忘憂城,求皇上護彼岸姑娘一世無憂。”
一言出,語驚四座!
忘憂城!捐給南國!如此一個取之不盡的聚寶盆,竟只是為了換一個金釵此生無憂?
一時之間,将臣之間紛紛低頭議論,均在揣測這路問君與彼岸姑娘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