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點校令官,最多不過出城二十裏就要安營紮寨,我現在趕過去,明天清晨就能趕上他們。”她自幼和冉闵冉隆兄弟生活在一起,熟知軍中事務,說起來自是頭頭是道。她身邊站了一匹白色的寶駒,此時一揚前蹄,打了個響鼻,仿佛在應和主人的話。

“玉琪,你能帶我一起去嗎?”阿霖忽然目光一閃,開口問道。

“你去幹什麽?”玉琪沒料想她會這麽說,頓時愣住。

櫻桃亦是驚詫,扯了扯阿霖的袖子,小聲道:“公主,你何必……”

阿霖并不理她勸阻,只望着玉琪,柔聲說道:“我……我有一件心願沒有完成,求你帶我去……”

“你不想嫁給陛下對不對?”玉琪忽然眨了眨眼,這些日子她多少也聽冉闵說了要把阿霖送進宮的事,不由得大是同情,“陛下都一把年紀了,确實不該嫁她。”她又看了眼阿霖,機靈道,“你是不是有別的喜歡的人?”

阿霖面上一紅,索性做戲到十分,頓時紅了眼眶,小聲道:“是,我喜歡的人不是陛下。所以我……”

“那就是了,”玉琪一握拳,忽然生了幾分好漢之心,她從小書沒念過,話詞本子倒是聽了不少,最愛聽便是什麽好漢仗義救佳人的故事,此時不免義氣澎湃,問道,“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出征了?”她仔細觀察阿霖神色,“你喜歡的是不是我哥哥?”阿霖一愣,一時倒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我哥哥,難道是中山王?”玉琪倒是锲而不舍地八卦起來。櫻桃望望玉琪,又看看阿霖,不知她們兩人在唱哪一出,索性閉嘴不言。

阿霖被她亂點鴛鴦譜,不知還要問到什麽人,趕緊胡亂點點頭:“就是中山王。”玉琪恍然大悟,有些同情地看着阿霖,一豎拇指,贊同道:“中山王端然是位大英雄。”阿霖被她纏得頭疼,趕緊祈求說道:“好玉琪,求你帶我去見中山王好不好。”

“包在我身上了!”玉琪一拍胸脯,大聲道,“我這就帶你出去。”說罷,她拉着阿霖便上了馬。

“公主!”櫻桃着急地在馬下叫她們,“奴婢也跟你去。”

“你去什麽?”玉琪望着她大是不解,“難道你的心上人也出征了?”

阿霖望着櫻桃的目光卻很堅決:“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到了後……自會和你聯系。”

整整三日,石宣守在绮羅身旁,一瞬也沒合眼。慧理大師每隔三個時辰便要給她施一次針,他畢竟年過七十,體力漸漸有所不知。石宣細細地在旁學了針法,索性便接過銀針,親自照料起绮羅。他本就在醫道上精研頗深,此番更是打起了十成的精神替绮羅診治,半點也不敢放松。绮羅卻始終昏迷不醒,昏迷中兀自不斷翻滾低吟,狀似痛苦至極,唯有每次施針後才能稍微安靜一會兒,好似解了不少苦痛。

慧理見狀悄悄掩了門,在門口遇到程氏投來的關切目光,他微微嘆氣,搖了搖頭。程氏心下不忍,隔着虛掩的門縫瞧着兒子滿頭大汗地施針的樣子,小聲道:“還能延多久?”

“大概便是今夜了。”慧理悲憫地合上雙眼,雙手合十。

程氏微微一怔,脫口道:“這孩子與他父親一樣,是個至情至性的性子……”當年那段秘事,慧理大師亦是知情的。他半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若真如此,也是他命裏的劫數。”

“不,我斷然不許!”程氏臉色蒼白,果決說道。可她瞧着兒子的目光中更見心焦。

到了日暮時,绮羅的毒性果然有了反複,額上冷汗噌噌,面上灰氣亦更濃了幾分,她雖然閉着眼,可雙手死命地抓着自己的皮膚,道道抓痕見血,仿若苦癢難當。石宣本伏在她身側小寐,驟然驚醒過來,慌忙牢牢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動彈。绮羅身子一僵,忽然向一側仰面卧倒,脖頸一軟,卻嘔出一大口血來。血漬殷紅,直濺了石宣一身,石宣大驚失色,慌忙喊道:“師父,快來啊。”

慧理聞聲推門而入,取出銀針,急在绮羅的神門、太沖、內關諸穴施針,又推拿了好一會兒,绮羅這才安定下來,面上的灰氣卻有些發黑了。石宣手心裏全都是汗,急道:“師父,她這是怎麽了?”

“小宣,”慧理緩和了語氣,似在思索怎樣措辭,好久方才低聲道,“你還記得師父給你講過的故事嗎……世人活在世上,原只是度過這一遭輪回,生死都有命數……”

他話音未落,石宣忽然變了臉色,斷然道:“師父,我不信命,我不會讓她死的。”

慧理微微一怔,卻聽石宣開口道:“師父,你曾經說過,天竺有一種秘法,可以以血換血,以命易命,這是真的嗎?”慧理變了神色,嘴唇微張,卻不言語。

石宣凝視着雙目緊閉的绮羅,目中有慧理看不清的複雜神情,只聽他忽然說道:“師父,我願意以我的命,換绮羅的命,求您成全。”

慧理睖睜着望他,心裏忽然劃過十餘年前那個人的聲音,嗡嗡然在耳旁作響。他素來都是鎮定自若的有德高僧,可這一刻,面對親如骨肉一般的徒兒所說的話,他雙手微微顫抖,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夜快馬兼程,到黎明時,天空微微發白,露出了一絲迷蒙的霞光。阿霖又困又累,本伏在馬上快要睡着,忽地被玉琪拍醒,她驚道:“到了?”

“還沒有,快了。”玉琪指着天際,“你瞧,日出了。”

阿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轉眸望去,只見天際一抹雲霞映得通紅,仿若度了一層金邊。雲海交際處,一輪旭日噴薄而出,光芒萬道,十分壯觀。

“真美。”阿霖看得呆了,喃喃自語。

玉琪狡黠一笑,忽然一夾馬腹,馬聲嘶鳴,猛地向前沖去。她笑道:“這會兒該醒了吧,等下見到心上人,睡眼蒙眬的可不好看。”

果如玉琪所料,石虎因是在附近募兵,大軍便紮營在離洛陽不過三十裏的一處鎮上。玉琪扶着阿霖下馬,墊足繞到了後營,做了個噓聲的情狀,小聲道:“咱們先去找哥哥,再想辦法帶你去見中山王。”

阿霖慌忙拉住了她:“等等,先別告訴你哥哥。”她心裏如亂麻,自從她聽到佛圖澄和石虎的對話,便下定決心要偷到解藥來救绮羅,可真到了這時候,她卻赫然發現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冉闵可不像玉琪這樣單純好糊弄,如果被他看到,肯定要把自己送回去。

她擡起頭,只見玉琪睜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阿霖無法,硬着頭皮說道:“玉琪,現在離洛陽這麽近,要是去找你哥哥,肯定會被送回去的。”

玉琪點了點頭,噘起了小嘴:“哥哥總是不許我上戰場。”阿霖心下略寬,拉着她小聲道:“不如我們先混到一個隐蔽些的隊伍裏藏起來,等走得遠些了,再去找你哥哥去。”玉琪大是贊同,她本就在銀胄鐵騎中混得極熟,很快就找到了幾個熟識的校尉,還給阿霖也找來了一套小兵的盔甲。她又對阿霖好生叮囑一番,直到過了晌午,方帶她去了前營。冉玉琪與石虎的親兵素來都是交好,很快便帶着阿霖混入了親兵之中。

阿霖自幼嬌養,哪裏進過軍營,此時穿着一身十幾斤重的盔甲,站在軍帳外,只覺全身酸痛,站也站立不住,好在借來的頭盔極大,把她一張臉也遮了大半去,倒也無人注意到這個瘦弱的小兵。玉琪瞧着她撐得艱苦,大是同情,對她豎起了拇指,心裏佩服極了阿霖這樣為了情郎不惜犧牲的精神。

忽然號令聲響,衆人都目不斜視地站得筆直。玉琪慌忙對阿霖連使眼色,目光極是興奮。阿霖搜尋半天才看到原來是石虎帶人入帳,此時與在明堂中見到的石虎不同,他換上了一身銀胄铠甲,身材雖不高大,但眉目間更見幾分肅殺之氣。

誰能想到軍營中事物着實煩瑣,直到太陽落山,石虎才點校完将領,分發好了将令,這才在衆人的圍繞下離開前營。

玉琪悄悄對阿霖吐舌道:“哥哥他們都去用晚飯了,要是吃不消,就先回去歇着吧。”

阿霖向外望了望,果然見冉闵等人都在外面吃飯,她頓時上了心,小聲問道:“王爺去哪裏了?”

“誰知道呢?”玉琪偏頭想了想,“大概去巡營了。”

阿霖心念一動,慌忙問道:“王爺的寝帳在哪裏?”

“那就是了,”玉琪指了指軍帳後面一間不起眼的小小營帳,她望着阿霖忽然有所懷疑,“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阿霖尴尬道,“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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