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攤牌

葉語鳶和姜弋走進莊齊辦公室,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

衣着樸素的女子擡頭仰望着不遠處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子,男子周身散發着一股肅殺之氣,她卻毫無懼色,目光堅定深邃。

他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場對峙。

莊齊和餘聲都太過投入,直到聽到姜弋有些尴尬地咳嗽聲,才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莊齊擡頭,看到他們,神色微變,似有似無地皺了皺眉,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有些事情,你們先出去。”他的話是對他們說的,眼神卻依舊望向餘聲。

葉語鳶一臉難以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若不是姜弋在一邊按住她的手,她幾乎要發作了。就在她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一邊一直默不作聲地餘聲忽然說話了:“我先走了。”

她與莊齊擦身而過的時候,莊齊的身子下意識地微微一震,葉語鳶望向她,餘聲沖着她點了點頭,她也以一個眼神回應。

餘聲,好久不見。

餘聲走得很快,姜弋錯過了和她同一部的電梯,好不容易才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氣喘籲籲地說:“你你你……腿這麽短還跑這麽快?”

餘聲用力想掙開他,大叫:“你放開我!”

姜弋還沒有見過餘聲這麽失控的樣子,印象裏,這個姑娘一直是安靜溫柔的,溫溫吞吞的好脾氣,除了……“怎麽?都過了這麽些天,氣還沒消?”

他看到她有些吃痛的樣子,不敢再抓着她,臉上帶着調侃的笑意。

餘聲神情嚴肅地看着他,幾秒後,轉身快步向前走。姜弋依舊在身後跟着她,她的腳步慢,他就也慢,她偶爾加速過馬路,他也跟着小跑,也不顧綠燈早就變了紅燈,一輛貨車與他擦身而過,貨車司機探出頭來大罵:“不長眼啊!找死!”

餘聲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用力拉了姜弋一把,沒好氣地說:“姜弋你這麽大的人了,長點心好不好?”

姜弋看着她凍得鼻頭紅紅,氣呼呼的樣子,不自覺就笑出了聲:“那天算我錯了,你說的沒錯,我是多管閑事,也不該說這麽重的話,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

餘聲別過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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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聲是善良大氣的姑娘,姜弋很确信這一點,知道她已不再怪他,心情大好,又見她穿的單薄,便把脖子上暖和的羊毛圍巾解下來給她圍上,揚起嘴角露出漂亮的酒窩:“暖和嗎?”

“姜弋,你別這樣。”她有些尴尬地說着,剛想把圍巾拿下來,就被姜弋按住了手。

他湊近她,輕聲地說:“別鬧。這麽多路人呢,別人以為我們是鬧別扭的情侶,都看着呢。”

“姜弋,我已經是當媽的人了,檬檬都那麽大了。你年輕有才華又長得帥,外面一大堆小姑娘喜歡你,你不要浪費時間和我這樣的人糾纏不清了。”

餘聲的話語如此鄭重,姜弋感到自己的臉有些發燙。“我是不是要感謝你,誇了我這麽多?不過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什麽不良企圖。”他也開始認真起來了,看着她的眼睛又亮又澄澈,“我們畢竟相識一場,也是有緣分。我當你是朋友的,也真心想幫你忙,讓你過得好一些。怎麽樣,如果你相信我,和六年前一樣相信我的話……就和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吧。”他說着,縮了縮身子,聲音有些抖,“這兩天降溫,夠冷的。”

餘聲沉默了許久,就在姜弋打算放棄的時候,她突然點了點頭:“好,我們談談。”

“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兩人之間一直沉默了許久,莊齊終于有些疲憊了,眼皮也有些耷拉,語氣平靜地對着葉語鳶開口。

葉語鳶的眼眶紅紅的,沒有指責他,質問他,所以莊齊他甚至不知道,現在的她,是憤怒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

而事實上,葉語鳶自己也不知道。她看到他們共處一室的那剎那,仿佛心髒停止了,明明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對視,她的情緒卻比那些把自己丈夫捉j在床的妻子起伏千百倍。

莊齊的态度也讓她無比沮喪,他甚至都不屑于和她解釋一句什麽,而他們三天前剛為這件事争吵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丈夫,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他也從不怕失去她。因為在他眼裏,就沒有擁有過她。

葉語鳶覺得自己真傻,她把自己像一件物品般的送給了他,他沒有拒絕,可實質上,卻只是将之束之高閣,即使是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也不曾在意。

她想不出比這更悲哀的事了。

“我不想問,我只想聽你說。你只需要說,你想說的就好。”葉語鳶像一個垂死的人,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努力了。

而莊齊就是那個冷漠,袖手旁觀的人,他從未曾打算拉她一把。

他平靜地敘述事件的來龍去脈,從他們小時候初次見面,到他們的第一次親吻,每一點回憶都告訴了她。她聽得很認真,甚至眼裏是帶着微笑的,中間沒有發表任何觀點,最多只說了句“然後呢”。

“然後呢?”

莊齊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呼出,嗤笑了聲,語氣是未曾有過的強烈嘲諷:“然後我就把她趕走了,因為你帶給我的價值比她更大。”

他說完,走到她面前蹲下來,寬闊的大手蓋住她放在膝頭的手,那雙芊芊玉手,是那樣的白嫩,他在恍惚間突然就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餘聲長滿痘瘡的手。莊齊看着她,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葉語鳶,我對不起她。”

“那你對得起我嗎?”葉語鳶反問。到了這個時候,她出乎意料的冷靜,甚至也笑了。

他沒有再說話,眼神陡然冷峻,起身上樓。葉語鳶就這麽跟着他,默默看着他把衣物和幾本書放到行李箱中,然後拿起車鑰匙出門。

在車子啓動的那刻,她在家門口遠遠望着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莊齊,如果你還能再選擇一次,你還會走當初的那條路嗎?”

“我會。”他沒有絲毫猶豫,随即踩下了油門,揚長而去。

他自然不是離家出走。

莊齊不是那種沖動的人,相反,他相當理智。所以他能在和葉語鳶鬧到這個份上的時候,還記得自己要去國外開一個會。

他的車開得飛快,一路上差點撞到很多輛車,顯然,有不少司機受到驚吓,紛紛鳴笛表示不滿。莊齊不管不顧,他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清醒。

半個小時的情景還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他和葉語鳶說的話他不後悔,反正她早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了,他也沒有覺得對葉語鳶很殘忍或是因此抱有愧疚的感情之類的,結婚前,他就告訴她,自己對她,只停留在喜歡,遠遠不及愛,但是他會努力。

他沒有騙她,可是葉語鳶騙了他,讓他以為她是個毫不知情的人。

其實他給了她很多機會結束這段婚姻,在他們每次吵得不可開交時,她都可以停止這種錯誤。可是葉語鳶沒有。她是個尊嚴至上的人,所以她拼盡全力,哪怕傷痕累累,也要證明,他莊齊一定會愛上她。

可怕又愚蠢的女人。

她是只會把愛放在嘴邊,實際上卻為了自己,讓彼此折磨,把兩人的幸福都葬送的人。葉語鳶以為自己很高尚很偉大,其實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一樣自私。

所以他們不配擁有真正的愛情。

餘聲和姜弋談到一半,餘聲的手機忽然響了,她聽了幾句,神情馬上變化:“你別急,先穩住她!我馬上過來!”

她說完挂斷電話,抓起包就要走,姜弋攔住她,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朋友出事了,我沒時間跟你解釋……”

“我跟你一起去,我開了車,就在不遠處。”

餘聲看了看他,也來不及考慮太多,琤琤那邊的情況不知道是怎麽樣,但是聽剛才電話裏人的語氣,應該是出大事了,叫上姜弋總比她一個人要好。

姜弋車技驚人,開得又快又穩,不一會就到了“笙夜”。餘聲一路小跑到VIP包廂,門口圍着一圈服務生,其中一個看見了餘聲,見她就要沖進去,忙把她拉住:“餘聲!你總算來了!我真的不知道找誰了!琤琤沒什麽朋友,平日裏也就和你關系最好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

“今天王總帶了一群新朋友來,琤琤陪他們唱歌喝酒,中途有人對她動手動腳,琤琤是個暴脾氣你也知道,直接一巴掌扇上去了,之後也不知道是幾個人一起,就對着個女孩子動粗……琤琤順手抓了個花瓶就砸上去,人現在一臉的血,裏面鬧得不可開交,誰也不松口……”

餘聲已經等不及聽完了,她在這裏工作很久,雖然只是在後廚洗碗,也是聽聞了很多“笙夜”的黑料,有些客人是得罪不得的,很多女孩子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說,即使說了,也沒人能做主。

餘聲沖了進去,在衆目睽睽下扶起滿身傷痕,跪倒在地的琤琤。琤琤臉上的妝全都花了,身上滿是傷痕,頭發散亂,整個人情緒崩潰又掙紮着要起來撲向沙發上用布捂着流血的額頭的男子。

餘聲趕緊制住她,琤琤看到她,崩潰地大哭。旁邊站着“笙夜”的經理,一個禿頂的中年胖子,其實平時對員工都不錯,只是,這一刻,這個包廂裏的幾個男人都惹不起,他明知琤琤受了委屈,也只能無奈地充耳不聞,負着手和他們道歉。

“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這個女人道歉,我就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不然,等孟先生回國後,你們自己交代。”其中一個穿着灰色襯衫的男人嚣張的說着。

“我不道歉!明明是他先動手!”琤琤大叫,掙紮着要起來撲向沙發上的男人。

那男人旁邊一直沉默給他遞着紙巾的男子,望了望琤琤,再望了望辛苦壓制着她的餘聲,平靜地說:“你是她的朋友,還是勸勸她吧。”

餘聲剛想開口,身後忽然傳來姜弋的聲音。

“阿政,你什麽時候開始,欺負起女孩子來了?”他的語調輕松,說完後,和經理說帶閑雜人等出去,把門帶上,再叫個醫生過來。經理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但看着裏面那個灰色襯衫的嚣張男人表情一松,還是遵照着他說的去做了。

這時,整個包廂裏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琤琤馬上弄清楚了狀況,輕聲問餘聲:“是你朋友?”

餘聲遲疑地點點頭。

琤琤馬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姜弋的褲腿,凄厲地懇求:“求求你,幫我……”

姜弋見狀蹲下來,用力把她的手拽離自己的褲子,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湊近她的耳畔,輕而堅定地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說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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