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書名:拂袖煙雲涅

作者:明如朝雪

文案

行至水窮,坐看雲舒;倚欄聽雪,把盞邀月。這是瓊玖的人生。

天下承平,國泰民安。這是君昭的責任。

一對一,溫馨互寵文。女主不蘇不聖母不冷血,性格理智。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瓊玖,君昭(明俨) ┃ 配角:淩麒,君熙 ┃ 其它:

☆、一.若我英年早逝

這是一棵非常高大的梧桐樹,軀幹粗壯得大概能讓二十個人合抱。細碎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來,零星如螢,閃耀似金。

樹下一張古樸的石桌,幾個石凳。石桌上僵立着一只小巧的鳥兒,她對面約一尺處擺着兩只碗,一碗盛醴泉,一碗放練實。桌側一白衣男子長身玉立,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她走過去進食。

這着實是一幅溫馨的畫面——如果那只僵立着身體不知所措的鳥兒不是瓊玖的話。

做了二十幾年的人,即使轉世後不知為何沒有前塵皆忘,即使在在蛋裏待了很久接收了傳承記憶,但是,誰來告訴她,變成一只鳥怎麽走路?剛破殼不久完全沒有适應新身體的瓊玖,無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泉水練實,欲哭無淚。

等等,話說,鳥能流眼淚嗎?

僵持許久,瓊玖如今的監護人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反而把兩只碗向她又推近了些,看起來觸手可及——但是以她現在的三寸高的體型還是得走過去的。雖然很不想動,瓊玖還是小心翼翼地向前邁出左腳(爪),再慢慢落下,踩穩後心裏大大舒了一口氣。

踏出第一步後,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她素來随遇而安,既然不能改變現狀,只好慢慢适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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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

等她慢吞吞地走到裝水的碗邊,安靜許久的男子俯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吾名淩麒。此皆吾按你母親留的玉簡尋來,她的眼光素來不差,當合你口味。”

練實其實是竹子的果實,她以前并未嘗過,試着啄一口,口感清脆,有些像番薯,又低頭啜飲一口泉水,确實清冽甘甜,她都喜歡。

“可好?”

她還不知如何用這個身體發出人語,更不會用神識傳訊,便輕輕應了一聲,叫聲清越,和鳴锵锵。

“非同類的竹子果實不盡相同,玉簡中有詳述,吾已将昆侖所有盡數取來存之,日後你可一一品嘗。”

淩麒将一對光華流轉的紅色腕珠放于瓊玖面前,這就是她母親的遺物了。

儲物法器不是什麽罕見的物品,仙界的神仙們除了愛用“袖裏乾坤”之類法術儲物的,幾乎都有。但是此中所有都是母親殉道之前精心為她準備的。

上古大劫,隕者無數,瓊玖的母親元神重傷後浴火重生,卻終究損了根本,千年前誕下她便香消玉殒。而現在這位性情溫和的監護人名為淩麒,正是母親的好友,受托孵育她,照顧她。

正如淩麒所說“她的眼光素來不差”,母親所選的淩麒确是如玉君子,溫潤可親。

瓊玖慢慢地适應着這一世的身份和生活,在淩麒的幫助下學習飛行,了解世界,學會生存,開始修行……

時光啊,就這樣悄然流逝。

昆侖仙境四季如春,而凡間已經從立夏走到了又走到了立春。瓊玖隐匿身形從人間禦風飛回昆侖,梧桐樹的葉子青翠依舊,而她已經能化為人形了。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其實這不算什麽,鳳凰一族出身好,天賦高,修行快,成仙易,聽起來似乎受上天眷顧,然而上古一場大劫幾乎隕盡,與之相似的其他種族,結局也相似。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上古時,神仙多如狗,妖怪遍地走,人間俨然是強者的游戲場,誰都沒把弱小的人族放在眼裏。現在人族方興未艾,人間已是人族的主場了,神仙妖魔的身影少見,反倒是人族的修真者後來居上。

“天道無常”果然不假。

回歸正傳,瓊玖這樣的修行速度放在上古時期毫不出奇,放在現在卻可以稱得上“天才”了,所謂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如此。

足尖輕點在一片梧桐葉上,靜心凝神,傾聽風的絮語。由近及遠,葉子沙沙輕響,花兒慢慢綻放,泉水淙淙流淌……

此生比之前世,似乎只好不壞。

更出色的容貌,更自由的生活,更優美的環境,更安逸的氣氛,甚至還多了一位家人。

這一切都很好,好得簡直像美夢。然而,前世縱然沒有親人愛人,工作時而倦怠,城市總是霧霾,生活平平淡淡,卻有一位好友。

她們最後一次見面,金陵正飄着一點雪,難得的漫天柳絮,讓人錯以為春天到了。

吃着熱氣騰騰的火鍋,看着窗外紛紛揚揚的楊花,讨論着冬去春來後,去何處玩樂。

“雪化了就是春天了。春天最适合出去玩了。梅花山的梅花快開了,到時候一起去看吧?”好友興致勃勃地提議。

“好啊。”雖然到時候人肯定很多,不過也習慣了。

“梅花開了春天也到了,清明前找個周末一起去西塘吧,清明節的時候人一定超多……我心心念念西塘很久了。”

瓊玖一邊應着“好”,一邊給兩人的杯子裏又添滿了可樂——雖然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飲料,不過好友喜歡,也就随她。

“如果資金足夠的話,煙花三月,我們一起下揚州?去年就想去了,可惜沒去成,今年春天一定要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看的景色都看了,想吃的美食都嘗一遍。除了揚州,我還想去……”

“去看貴州的百裏杜鵑?”瓊玖一手支頤,微笑接口。

“是啊是啊,知我者,瓊玖也。還有……”

“還有烏鎮。”

“嗯嗯,還有……”

總是這麽元氣滿滿,看着就讓人想“欺負”一下哪。于是正當好友滔滔不絕地計(幻)劃(想)着,瓊玖故意打擊:“可惜錢不夠。”

然後看着某人瞬間沮喪的樣子,又漫不經心笑道:“剩下的明年再去就是,反正那些地方又不會消失。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

“嗯,對啊。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今年就這麽約定啦。明年的話……”

我以為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卻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向來守信,此番卻失約了。

瓊玖從樹頂飄落下來,忽然想起,人間的梅花已經開了。

車禍現場肯定很血腥吧?還好你沒看到,不然肯定要做很久噩夢的。處理後事的時候哭得很慘吧,對不起啊離你而去。原先還答應了要給你做伴娘的,可惜做不到了……婚禮的時候盡量不要想起我,不要哭的太慘,妝花了就不好看了,笨蛋新郎會很為難的……

再見,吾友。

作者有話要說:

☆、二.輩分什麽的都是浮雲

當瓊玖成功結丹出關的時候,恰逢一位修真者來訪。來者一襲紅色錦袍,玉冠束發,貌若好女,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望之仿佛凡間的王侯公子。

而他對面,淩麒一襲白衣,長發不束,自然垂落,人淡如菊。

雖氣質迥異,然兩人言笑晏晏,竟是好友。見瓊玖走進竹舍,那紅衣青年饒有興趣地端詳着她。

此時瓊玖身着牙白色交領上襦,秋香綠褶裙,長發用紅色發帶半绾,姿容隽秀,舉止蕭肅,沉靜如水。施禮時落落大方,從容娴雅。

雖看上去金釵之年身量不足,卻絲毫沒有這個年齡的孩童常有的跳脫和浮躁。

除了看不出材質的手串,明明衣服是凡間流行的形制,料子也是凡間的料子,連發帶荷包等都是凡間的物品,但她這個人,卻不像是凡間的人。

(最初瓊玖的衣物多是淩麒派紙人傀儡去凡間置辦,後來她慢慢熟悉環境,能化為人形後,一切便都自己處理,生活上完全不必淩麒費心。辟谷後一心修煉增強實力,更是連練實都少碰了。)

“上次我來的時候,這娃娃還是顆蛋呢,這才十年不見,都結丹了。這女娃叫什麽?我回去要嘲笑一下那群老家夥,看看這女娃的修煉的速度,他們修煉二十多年才結丹的後輩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

外表年輕真實年齡為謎的前輩說話間向瓊玖扔了樣東西過去,似緩實急,如一道閃電射出,還裹着一層三昧真火。

瓊玖右手捏訣,不着痕跡地運轉真元,禦使風力将此物停在身前,任憑三昧真火瞬間暴漲,左手适時一接,那肆虐的白色火焰轉眼像老鼠見了貓,乖順得很,眨眼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

入手的感覺像一顆鳥蛋,這是打算給她送個玩伴?寵物?

随手収入手串中,“多謝前輩。”

“身手不錯。”前輩挑眉,滿意地笑了笑,“你是淩麒的後輩,跟我不必客氣。”

“這孩子叫瓊玖,上次你走不久就出生了。”淩麒慢悠悠地回答,招手讓瓊玖坐下,欲為她倒茶,瓊玖卻先一步為兩人添茶,然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禦風禦火皆是天賦,十年結丹也尋常。”又對瓊玖道,“這是吾友,紫陌閣的閣主,瑾瑜真人……”

“等等,瓊玖是哪兩個字?”瑾瑜真人端起杯子的手一頓。

“就是你想的那兩個字。和你一樣,玉字輩的。”輕描淡寫的語氣。

“這女娃才十歲和我一個輩分?你怎麽取名字的?”三昧真火是大乘期才能用的,瑾瑜真人如今大乘期高階,除了屈指可數的散仙外修真界輩分最高。實力據說是道修第一人。

“名字是她母親起的,一千年前修真界新一輩剛好定了玉字輩。”淩麒一臉無辜。

上古大劫後,人族大興,修真界應運而起,至今三千年,據說第一代修真者們為了方便後輩往來,将各自的門人弟子都從了同一個輩分。從此,修真界無論哪個宗派,甚至散修都敘一樣的輩分。

如今的修真界新一輩正是木字輩,和玉字輩差了三輩呢。

一旁的瓊玖跟着無辜地眨眼睛,兩人的神情如出一轍。于是瑾瑜真人只好郁郁地抱怨:“這樣你不就比我高一輩了?”

真要論輩分的話,淩麒其實比瑾瑜真人高得不止一輩,上古那會兒還沒修真界呢,輩分亂的很,實力相近的都稱呼“道友”,比自己強的就叫“前輩”,輩分算什麽,一切憑實力說話。

但淩麒只是微微笑道:“吾與小玖兄妹相稱。”其實是瓊玖提出來的,雖然她應該是晚輩,但是淩麒并不在意。

于是某人就心平氣和了。

瓊玖心裏暗笑,低頭端杯,這茶盞呈五瓣蓮花狀,盞托呈四片卷邊荷葉狀,通體一色青釉,猶如盛開的蓮花,造型十分別致。荷葉盞中的茶湯清純,卻并不是她預想的加了各種調味料煮出來的“湯”,而更像她記憶中的清茶,香氣也是怡人的清香,味道不必說,柔和雅正,回味無窮。

“小玖喜歡這茶?瑾瑜這次又帶了許多,你挑些留着……”瓊玖微微點頭,贊了一句:“極好。”

“又”?看來瑾瑜真人和淩麒關系很好啊,經常送東西過來?

“紫陌閣隐于紅塵,同凡人關系比較緊密。這‘雲煙雪芽’在凡間雖有價無市,我這兒是卻不缺的。看起來小玖也挺喜歡凡間,如今正逢盛世,不如去我紫陌閣玩玩?”

這看上去一副壕樣,事實上确實也是個壕的瑾瑜真人發出邀請,要不要答應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三.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瓊玖将詢問的目光投向淩麒,後者微微沉吟,含笑道:“你随心即可,入世亦是修行。吾卻不能同往。”

“為何不能?”話音剛落,瑾瑜立即追問。

“長安乃凡間王氣所彙之處,吾不能去。”淩麒若是去了長安,會亂了凡間王朝氣運的。

“那小玖也不能去了?她……”

“小玖修為不高,無妨。”

所以說,種族特殊修為太高也有弊端。

“何況……”淩麒看了看安靜聆聽的瓊玖,“小玖與凡間有緣。”所以他才會自請神職,離開仙界,自然是為了小玖。畢竟和仙界比起來,凡間着實不适合他。不過若非如此,興許就不會結識瑾瑜了,倒也是緣法。

“與凡間有緣?有趣!”淩麒的天賦之一就是趨福避禍,根本不需要推算天機,所以瑾瑜毫不懷疑好友的推斷。

“你既不能前往長安,我就勉為其難地留下來陪你好了。不然待我飛升,若無合适神職,你又為了護着小玖長留凡間,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呢。”

“等小玖得道,仙界重聚便是。”淩麒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瓊玖成仙和喝水一樣簡單。

“說的輕巧!萬一這丫頭渡劫失敗修成了散仙呢?”散仙每千年還要再渡一次劫,成功八次之後才能成仙,目前修真界還沒有成功的先例。

“……”一直降低存在感試圖把自己當成壁花的瓊玖。這樣毒舌真的好麽?!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果然不能答應他啊,出門什麽的還是自己一個人好了。

此時凡間臨近上元,長安城熱鬧非凡。看膩了長安的瑾瑜果斷留在昆侖了。雖然原本只有兩座相鄰的竹屋,但修士自有非同尋常之處,頃刻間一座高樓平地而起,還自帶僮仆。樓裏樓外一派奢華,俨然要長住的架勢。

于是瓊玖向淩麒告辭後,飛往了長安。

大雍雖立國不久,正休養生息,然漸漸呈現出一派國泰民安的氣象。臨近上元,長安照例大放三日花燈,全城喜氣洋洋,歡聲笑語。一年只有這三天金吾不禁夜,自然萬人空巷。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人們扶老攜幼,來來往往。那些大家仕女平日都時常出門,眼下更是毫無顧忌地帶了仆婢當街策馬而行,和路過的熟人談笑時,亦毫無顧忌。民風開放,可見一斑。

數不勝數的花燈将長安映照得如同白晝,流光溢彩,美不勝收。瓊玖走走停停,只覺眼花缭亂。目光所及,大多是小型宮燈,不僅有走馬燈、琉璃燈、白玉燈、鲩燈、珠子燈、羅帛燈、羊皮燈等精巧結構,還有如魚燈、虎燈、荷花燈、牌樓燈、花瓶燈、字燈、八仙燈等別致造型,無不裝飾細麗,栩栩如生。

更炫目的是用燈彩堆疊懸縛而成的燈輪、燈樹、燈樓、燈景,更是讓人目不暇接。那燈樓下更是人流如潮,耍百戲的,載歌載舞的,各色藝人雲集,不時爆發出陣陣喝彩。寬敞處還能見到幾個胡人正赤者上身表演吐火耍刀等等雜技,也是觀者如潮。

瓊玖遠遠地看着西市門口的巨型燈樓,只見它廣二十間,高百五十尺的,上面彩燈無數,無比璀璨,見者無不駐足。

突然人群向一處蜂擁而去,只聽到“公儀大家!”等激動的喊聲,瓊玖心中一動,慢悠悠地墜在人群後面。

人群止步于一燈輪前,它高二十丈,衣以錦绮,飾以金銀,燃五萬盞燈,簇之如花樹,讓人嘆為觀止。

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此乃聖人命人特制的燈輪,擺在這兒以示與民同樂,普天同慶!”

人群議論紛紛,啧啧贊嘆。

燈輪前分外寬敞,人群讓出頗大的空地來。

兩位樂師正在調音,一個玉貌女子正對着人群。她身穿大紅色圓領袍,腰系蹀躞帶,袍下露出一截黑色緊口褲,腳踏軟錦靴,打扮甚是爽利,正從容地持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劍器。只一眼,瓊玖便斷定這劍器開過鋒。看來這位公儀大家膽色不凡哪。

只聽一聲急促的琵琶聲,劍起,人動,周遭立時鴉雀無聲。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那劍光凜冽,劃破長空,連這璀璨的燈輪都黯然失色。衆人不由自主地瞪大雙眼,屏住呼吸,似乎要看清這迅如閃電的劍勢,然而卻被懾人的劍光晃了眼,只勉強看得清劍光中的一襲紅衣。

劍似靈蛇,上下游動,任意翻飛,激烈奔放;人如脫兔,左右騰舞,氣勢淩人,不可逼視。

待琵琶聲逐漸變緩,劍勢轉徐,衆人才舒了口氣,只覺一直提起的心終于歸位,劍與人漸漸清晰起來。劍勢連綿不斷,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似行雲流水,變換自如。

瓊玖目不轉睛,頓覺曾看過的所有舞蹈,皆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

樂聲戛然而止,劍器同時脫手入鞘,飒沓如流星,紅衣倏然靜立。四下裏悄然無聲,驀地歡呼震天,叫好聲震耳欲聾。公儀大家淡然地揖禮,收劍離去。衆人或贊嘆或回味或不舍,但是約定俗成似的并不挽留。

接下來的表演瓊玖無心再看,便漫步向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被劍舞激蕩的心緒慢慢恢複平靜。

忽然聽見一句輕佻的男聲“敢問小娘子……”

瓊玖下意識地在心裏接上“……閨名?”喜聞樂見的調戲戲碼?

“……貴姓?”

敢問小娘子貴姓?這話好像不算調戲。這年頭女子的閨名可不是外人能随意問随意叫的(修真界不在乎這個),只問姓的話似乎還好?

瓊玖循聲望去,目光随即一凝,倒吸一口冷氣。

總角稚齡,姿貌端華,眉目如畫,稀世俊美。

一襲玄衣遠勝萬紫千紅,不言不動已是絕妙風景。

如此風華,生平僅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架空,部分參考唐朝。

☆、四.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莫說美人對面的幾個錦衣纨绔,也別說附近忘了看燈只顧看人的路人,更別提她身後的兩位随侍青衣,她所在之處,一切都成為陪襯。

這等人物自然出身不凡,所以纨绔們只要知道她的姓氏就足以探清她的身份了,然後麽……你們懂的。

他們固然打的如意算盤,可惜另一方卻不願配合。

小少女微微蹙眉,欲轉身離去。纨绔們年輕氣盛,自然不會就此放棄,正欲上前,突然聽到一句怒斥。

“幾位郎君好生無禮!”

驚詫望去,一位女郎徐徐而來,袅袅婷婷,行不漏足,俨然大家閨秀。

這女郎銀羅襦衫,長裙曳地,披一件月白蜀錦鬥篷,腰系朱紅長帶,佩羊脂白玉。帷帽垂至脖頸,四緣垂挂一圈白色簾子,遮掩面容又不妨礙視線,網簾上加飾珠翠,衣飾不凡。身後四位随侍,皆端莊文靜。

再開放的年代都會有保守的的人家,瓊玖只要扮演這樣的就好了。

“某等無意冒犯……”

瓊玖并不理睬急急辯解的幾人,從淩北手裏接過一帷帽,走近沉默的美人,一邊輕輕替她戴上,一邊親昵地嗔怪:“我不過離了一時,怎又節外生枝了?”

她買帷帽戴帷帽既不是為了擋風,也不是為了遮面,不過好玩罷了,沒想到派了用場。

美人身後的青衣們竟然一副平靜的樣子,見美人不發話,都淡定得很。或者說,有其主必有其仆?

“兩位娘子,某乃是……”中間的纨绔剛開口,瓊玖已打斷道:“憑你是誰,也不當如此失禮。吾等良家子,非行首也。”纨绔們一時語塞。

太平盛世,天子腳下,她們看上去非富即貴家教甚嚴,連姓都不願意答,鬧大了他們可沒好果子吃。

瓊玖整理好少女帷帽的皂紗,自熱而然地執了她的手離去。

入手冰涼,如握冰雪。

走到一處僻靜之地,瓊玖脫下鬥篷披在少女身上,她擡手欲拒,被按下。“你的手太冷了,莫要凍着。”

“你呢?”

終于講話了,瓊玖心想,聲音配得上這顏。

“我身體好的很,不怕冷。”确切地說,寒暑不侵。

将鬥篷給她系好,又握了握冰白的手,“感覺一下,我手暖着呢。”

“日後出門,最好戴上帷帽。京城雖治安很好,也難免有登徒子。”有點交淺言深了?不過這少女實在很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多謝。”

相互行禮告別,瓊玖目送她遠去,繼續流連。

遇見喜歡的就買下,讓随侍拿着。

反正有錢。

說起随侍,其實是土豪送的宅子的附贈品,除此之外據說原本是給淩麒準備的,一應布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現在用不上了随手送給瓊玖。淩麒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

真是壕無人性。

宅子位于長安敦化坊,內部清淨典雅,敦化坊往來人流不多,氛圍輕松慵懶。僮仆是土豪差弟子挑的,訓練有素,瓊玖都挺滿意。

閑庭信步間,挑挑揀揀地買了些喜歡的花燈,比如琉璃燈荷花燈白玉燈等,打算回到新家挂些起來。

還有許多要置辦的東西,總讓侍者采買未必都合心意。她雖不是苛求之人,卻也不奉行苦修。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為何不讓自己過得舒心些呢?

于是便去了最近的孟錦布莊,先挑了些淡色的羅綢。

此時的布料色彩,以中和色居多,純度太高的原色是很少在生活中用到的。布的顏色自然多是草木染成,草木染不但可以染出高純度的顏色,比如紅色(來自茜草、紅花、蘇枋等);黃色(來自荩草、栀子、姜金和槐米);藍色(來自藍草,又稱靛藍);黑色(來自皂鬥和烏桕等)……由此便可互相衍生出許多顏色,更因植物染料取得容易且種類繁多,可以染出更多柔美複雜的中間色。

可惜她前世的時候,已經極少有人了解了。現代化進程飛速的同時,傳統似乎已漸漸退場。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瓊玖所穿白衣白裙,并非不符合歷史。

白衣白裙被現在人們視為缟素孝服,其實奔喪的服裝大部分為麻原色,并不是純白色。

禮記中雖有記載:父母在者,衣冠不純素。

“不純素”,只要不是全身上下都是純白色就行,所以瓊玖腰帶是紅色的還披了淡藍的鬥篷(雖然很快送人了),這就沒問題了。

就算她一身純素,也沒問題,因為她無父無母。修真界不用說,穿什麽從來都不是問題。在人間也沒問題。

古代流行白色的時候也不少的。

《周禮.天官冢宰第一.內司服》記載王後的服飾中有一種純白色的,稱“展衣”,是在觐見君王或

會見賓客時穿着,“內司服掌王後之六服,袆(hui)衣、揄狄、闕狄、鞠衣、展衣、緣衣、素紗

。”關于“展衣”,東漢鄭玄說“展衣”即“襢(zhan)衣”,東漢劉熙《釋名.釋衣服》說:“

襢衣......坦然正白無文彩也”,就是說“展衣”是一種純白色的衣服。

魏晉還有有白色的婚服:《東宮舊事》記:“太子納妃,有白毂,白紗,白絹衫,并紫結纓。”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 《九歌·東君》

《呂氏春秋·孟秋》:“天子居總章左個,乘戎路,駕白駱,載白旗,衣白衣,服白玉。”

《舊唐書·薛仁貴傳》:“仁貴自恃骁勇,欲立奇功,乃異其服色,著白衣,握戟,腰鞬張弓,大呼先入,所向無前,賊盡披靡卻走。”

宋·蘇轼《和答龐參軍》:“一見勝百聞,往鏖臯蘭山,白衣挾三矢,趁此征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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