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篇《雨》花了很多的精力和時間。

按赤司來說, 織田作之助是直覺派的作者,而不是那種會刻意講究技巧和結構點的人。故事整個下來的時候, 掌控故事起伏的三個點:跨越點(外界警察破除迷信, 要證明主人公父母為他殺);反轉點(警察認為人死是因為在逃的殺人犯,前面線索都暗指在逃犯,但是在逃犯自殺了);反彈點(經過被警察的開悟, 主人公開始自己理智思考,不存在妖怪殺人這件事)。雖然織田沒有刻意去意識結構問題, 但是這三個點他是抓住了。

故事定律還是推理裏面最常見的「認為最不可能的那人就是兇手」以及「看起來是好人,結果是壞人」的反轉劇。

如何把舊酒漂亮地裝進新瓶就是這篇故事的重點所在。

這就是赤司說的, 要怎麽寫。

漫畫裏面拯救世界亦或者實現自己夢想的漫畫千千萬萬,為什麽就只有萬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漫畫能夠成功連載。成功連載是一回事, 他們又怎麽能夠順利完結, 而不是突然慘遭腰斬。

這就是考驗人的筆力, 想象力以及對創作的感性。

一頁稿紙四百字。

織田寫了六十一頁,從開始敲定想法之後就開始寫, 一寫就寫到大早上。

怕下雨打雷的夏目跑到織田房間睡覺, 早上睡醒才發現織田一直都沒有睡覺。見自己醒來, 織田雙眼神采奕奕對着自己笑道:“貴志, 早上好。”

“寫小說好辛苦啊。”

夏目知道織田很忙,偶爾晚上會加班, 但在晚上十二點前就會回來;或者早上會早起出門, 淩晨三四點的時候, 看到織田帶着面包就直接出門。可沒有像今天這樣徹夜都不睡覺。

“是嗎?我倒是不覺得呢。”

織田用掃描器把最後十頁紙掃給赤司之後,順勢帶着夏目去刷牙洗臉。第一次寫長篇純文《獨自一人》光是卡文,就不知道花了多少不眠夜。今天能順利一口氣寫下來,他反倒神清氣爽,根本不覺得累在哪裏。

兩人起床的動靜也驚動了隔壁的中原。

于是三人都比平時早起了一個小時,在餐桌上開始讨論織田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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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開場便是落雨。大雨像是織田和中原去找守林人屋子裏的夏目那會,如同孩子大哭一樣的天昏地黑。外界正在落雨,主人公在屋內和大人們邊哭邊說自己看到妖怪殺人了,跟大家說的雨女長得一模一樣。

“哦哦哦。”

中原邊聽邊點頭,和夏目兩人都忘記嚼自己的口裏的吐司。

當聽故事聽到警察阻止主人公父母下葬,想要調查父母死因的時候,兩人對警察和當地人第一次沖突而緊張起來,忍不住想對主人公說要相信警察的話,找出真兇,可是代入主人公的時境,也知道他很擔心父母。

在鄉鎮裏,同樣流傳着若不在死後七天內将屍身下葬的話,主人公父母死後就會成孤魂野鬼,不得安生。警察自然不信這類說辭,但是一人難敵得過數十名鎮民們集體的抗議和聲讨,連進鎮後和自己關系比較好的主人公也着急害怕起來,也希望警察不要管這件事了。警察被迫将調查時間壓縮在五天裏面,這裏面還要等縣級管轄區的警察過來幫忙調查少年父母離奇死亡的案件,畢竟這脫離了他的職務。這也是要花時間。

故事人物很多,包括警察在內就有三十幾名登場人物,主要角色一共有六名。看起來繁瑣,但故事采取的多視角,從外來在逃犯,警察,主人公,主人公身邊關系非常近的人四個視角交替,根據詳略推進劇情發展,反倒讓劇情更加明朗清晰,人物鮮明起來。

故事到最後又回到主人公視角的時候,中原和夏目才意識到一件事,裏面其中一個“我”是兇手,但是那名兇手完全沒有暴露出任何破綻,在自我陳述過程中,覺得這個人雖然對雨女故事很執着,但又處處維護主人公。所以,最後發現這人是兇手時,兩個人都覺得震驚,但前面确實有伏筆。這叫人細思極恐,什麽樣的兇手才能在警察面前如此鎮定——

自信自己的手法無人能解,也不一定能夠如此鎮定,但是有經驗呢?這和之前故事裏提到的雨女恐怖傳說開始的源頭相互呼應着。這人不只幹過一次,還在警察介入調查時全身而退過數次,導致縣內警察對這個“妖怪殺人”也抱有消極的看法。

最後孩子意識到兇手的真面目,并且看向那人時,故事戛然而止,叫人回味無窮。

這個故事結尾有兩個走向,這取決于讀者心态。

消極的人會覺得這很絕望,覺得一個孩子鬥不過老謀深算的大人;積極的人會覺得主人公可以為所有死去的人沉冤昭雪。

“感覺好有意思啊!”

中原和夏目兩個人都抱有積極的看法,事實上連赤司也不得不佩服織田的直覺派寫法,起承轉合和伏筆都寫得很好,四個視角每個人會有自己特別的語氣特點。但是赤司送過來的文件裏面,有不少讓織田修改的地方。

詞語運用,語法,措辭,還有要删掉多餘的字數,再精簡一點。

語法錯誤并不是特別的。但是措辭方面是越琢磨越深的東西,包括情境的設置也是加入讨論的。

到最後截稿前一天,赤司、轟、中原、夏目和織田五人同時視頻聊天,一起讨論最後一個場景裏面,主人公意識到對方是兇手時,最後看着兇手的那一眼。

這一眼就是結局。

赤司和轟,中原認為,主人公看到的那一眼,兇手從整個光亮的內室裏走到昏暗的廊道上代替主人公招呼參加葬禮的客人。這一眼是一個類似于電影裏移動的長鏡頭,象征着兇手從主人公內心的光明形象走向了黑暗,也暗示着主人公意識的變化。

但織田的寫法卻認為兇手應該只是站在黑暗的位置裏面。因為如果突然意識到對方是兇手的話,他第一反應是害怕不敢去看,直到對方站在黑暗裏,感覺對方不會注意自己,才敢看上一眼,一直盯着不太可能。孩子眼裏的情緒是控制不住的。所以,結合他們的建議,織田可以寫的是感覺到兇手走遠了,主人公回頭看一眼,一眼望盡黑暗和恐懼的邊緣。

赤司講究形式主義,這個鏡頭和最後留白的未來——主人公去找警察指征兇手的勇氣暗合起來。

轟受學校教育的影響,也認為這種形式主義是有必要的。畢竟,故事并不是直觀宣洩自己的想法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要怎麽讓人從這個故事裏得到什麽積極的意義。

中原單純地認為“做壞事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怕壞人,不僅要看,還要看到底”。

另外,赤司他們的想法是讓孩子眼裏的畫面動起來的,就像是倒水一樣是動态的,情緒也是動态的。織田的想法雖然合乎情理,但畫面是靜止的,就像是望着難以想象底下如何洶湧的深淵一樣,也難以确定是不是孩子最後有勇氣站出來。

“老實說,我覺得讀者也不會想那麽細。”

争執過久之後,中原說了大實話。

其實幾人都清楚這一點,但是就已經讨論開了,現在沒有個結論就收尾是不可能的。

夏目全程看着兩部手機和屋裏的兩個人,見他們安靜下來之後,舉起手問出自己最大的問題,道:“那警察叔叔在哪了?”雖然有提過他也會參加葬禮,但是還沒有說他在哪。夏目就想主人公快點找警察叔叔。

“……”

四人同時沉默了。

現在在讨論兇手的站位時,還要加入警察的站位。

第二天寄稿的時候,織田又有活要做,于是交給中原負責投入郵箱。中原跟郵局要了加急的信封袋,确定了好幾次名字沒有錯誤之後才放進郵箱裏面。

日本推理協會新人獎投稿已經結束了。

他們這次投的是文藝春秋月刊的新人獎。文藝春秋是日本有名的大出版社,位置坐落在東京,同時負責直木賞的頒發。

赤司并不只是想要普通地獲得新人獎,要是可以沖向直木賞,那麽織田作之助小說家的起點就會更高起來。現在市場上暢銷小說家多是直木賞的獲得者,要是小說家道路穩下來,赤司就可以順勢讓織田不要繼續做黑手黨了。

“如果這次沒成的話,我就自己打印成書,放在家裏。”

織田是這麽想的。

這本書都是大家一起努力參與的書,連警察愛吃的糖也有夏目友情提議,把為什麽愛吃的理由都給出了。他不想因為沒有獲獎,就消抹它的存在。

他自然有想過要成功,不辜負任何人的努力,但是每年投給文藝春秋的新人作品不止兩千部,比他更努力更有才華更有天賦的大有人在,他們沒日沒夜想着情節,修稿潤色,日複一日,集半年之大成,才最後寫出那本投稿的書。

他們又憑什麽失敗?

人人都想着成功啊!

……

中原正打算投進郵箱,發現文件袋裏有東西,就像紐扣一樣硬邦邦的。于是他在寄出的時候先打開來檢查,結果裏面是一顆牛奶糖,還有一張夏目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放進去的“明目張膽”的賄賂信——

「作e助哥哥佷奴力的,好多天沒有碎覺,大家也佷努力邦巾忙,大哥哥或者大姐姐再多看看作e助哥哥的書。這個米唐給你吃,走召好吃的。POLICのMAN也吃這種糖。謝謝你!你是大好人!——夏目貴志(平假字)」

裏面很多錯字,歪七扭八的,看起來像是在幼兒園的時候一個個字請教老師怎麽寫,跟着抄着寫,因為裏面有很多字都是小孩子不會寫的,警察的漢字太難寫,還寫成了英文形式,也沒有見夏目問過家裏人。大概寫了很多遍,所以字面很流暢,紙張也很幹淨。

難怪出門的時候,夏目一臉信心十足地說道織田一定可以過的。中原哭笑不得,假裝不知道夏目這件事,重新把信紙放回去。但是他決定自己親自送去東京,和尾崎紅葉臨時請了假,東京市不遠,特快車一兩個小時就到了。

想想要是快遞員不認真,不小心把書稿弄丢了,他估計會想把人往死裏揍。中原得看着書稿确定送進了文藝春秋出版公司,他才放心。于是中原不僅親自送進文藝春秋的公司裏面,還一直在隔壁大樓觀察編輯拿到手的反應,結果對方始終沒有看,把書稿放在山堆似的投稿作品裏面。

等待通知的過程是漫長的。

既抱着可能會中的強烈期待,又害怕落選的結局。

幾個人帶着彷徨緊張的心情一直數着日子,連織田都覺得這次投稿比上次投稿《獨自一人》那篇還要緊張,可能是大家都為這本書付出太多的心力,他不想辜負所有人的希望。

雖然赤司說要不開始着手寫一本新的,試投其他的新銳文學獎,做好兩手準備,但是也許是這次用力過猛,還有工作太忙的關系,織田一直想不到其他的題材,就算有寫,寫到一半就沒有靈感。所以新書計劃宣布擱淺。

将近三個月過去,迎來橫濱一年最熱的夏天。

織田作之助收到一份株式會社文藝春秋的來信。三個人盤坐在榻榻米上,緊緊盯着那封雪白的信封,感覺緊張的心情都要從心口裏伸出手,一邊抗拒着結果的出現,一邊急切地希望結果快點到來。

“那我開了。”

織田作之助是全員看起來最冷靜的人,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但是這句話他已經說了第三遍了。

“開吧開吧。”中原點點頭。

“要不,中也你開吧?”

織田決定還是讓中原代自己開封,中原連忙擺着手。兩個人推來推去,夏目的眼睛也跟着轉來轉去,最後織田和中原一起把文件推給了夏目。

夏目點點頭,他問過老師了,“及格”這兩個字長什麽樣,所以他知道怎麽判斷。于是拆開信封的時候,夏目仔細地上上下下看,一個字一個字看,眼睛在短暫一分鐘裏竟忍不住紅了起來。

他找不到“及格”。

擡頭看向織田的時候,夏目眼框的淚珠因忍不住委屈,從柔軟的臉蛋上滾了下來。織田和中原這下難能不明白怎麽回事,心下一沉,疲倦又頹喪的心情就像是得到陽光和雨露就迅速瘋長的蔓草爬滿心頭。但是,心情只過了短暫的幾秒,織田拍着夏目的背,中原也開始哄夏目。

“因為太緊張,結果都沒有做飯,我們今天去外面吃吧?夏目想吃什麽?”織田作之助說道。

“我不想吃什麽,我就想作之助哥哥拿獎……”夏目哭得一臉可憐,不像是尋常孩子那樣大哭大鬧,要把整個屋子天花板掀翻一樣,只是默默地看着別人,大顆大顆的淚珠子不斷地滾落,叫人鼻尖忍不住一酸。

中原也忍不住沉默,雙手握成拳。

明天就把文藝春秋給掀了吧——!

織田看着夏目的臉,用紙巾幫忙擦他的臉,想了想說道:“這有什麽好難過的,只是一次失敗而已。舉個例子吧,上次貴志體育祭比賽的時候,貴志,中也和我都想你能夠跑過所有人,但是最後結果不盡人意。但我覺得貴志最棒的地方在于什麽呢?”

夏目定定地看着織田。

“貴志很有勇氣,一定會跑到終點。不會因為覺得輸給別人就自暴自棄,就站在原地。那時候我覺得貴志是全世界最帥氣的人,比任何人都厲害。”織田笑道,“我是個沒用的人,我也想學貴志,不會因此自暴自棄,覺得注定失敗就放棄了,我還會繼續努力。所以貴志,請賜予我勇氣吧!”

織田舉起手,用手指點了點手掌,暗示夏目拍上來。

夏目軟軟地拍上去,只聽到柔柔的“啪”一聲。

“如實收到了來自了貴志君的鼓勵。”織田繼續微笑着,然後轉向一直暗自忍氣的中原中也,“中也,也會陪我走下去嗎?”

“……我當然會!”

中原在織田懷柔政策下投降了。

織田都這麽幹脆地接受結果,他還能說什麽。

在群上和赤司轟彙報完最後落榜之後,群裏很長時間安靜了下來,赤司最後說了一句,看來這寫書除了天賦才能之外,還要有運氣才行。

赤司認為織田獲得新人獎絕對沒有問題,就是沒有他們之間精簡化的細節,那篇練筆文可以吊打前幾年的新人獎作品。之所以要研究那麽多細節,就是為那些讀兩次三次以上的人準備的,他們可以在裏面找出很多細節點加深對這本書的理解和興趣。

「赤司:既然出版社看不上的話,那我們自費給他出書。說到底,出版社也是從印刷書中獲得抽成利益才幫忙出版的。現在不過是把這些抽成轉成我們自己的。既然這篇短篇要印刷了,那之前的長篇也跟着做出來吧。織田根本不需要看這些出版社眼色。」

赤司決定不讓織田受這些無聊又沒必要存在的打擊,除去私心,他也認為織田寫作是有天賦的,也有自己獨特的感性和筆觸。

第一本毫無回音,他到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篇純文是織田第一本長篇群像文學,由四個孤獨的人的故事互相交織起來,每個人物在故事裏都有屬于自己的弧光。

故事先是從二十二歲單身漢開始的。

在一間如同沙丁魚罐頭一般封閉的破舊公寓裏,住着一名單身漢,生活工作碌碌,好像每天都很忙,其實工作內容空無一物,毫無價值,零門檻,只是混日子而已。開頭便是一句問話。

「今天,有人問我有沒有理想?」

「像是生活在這樣底層的世界裏,和別人談夢想都像是跟說笑話一樣,敏感自卑的人要麽選擇避而不談,要麽誇大其詞,盡是想要說些惹人發笑的話,讓別人說不要鬧了。」

「他說他想要從這裏出去,走到高處,有大房子,有漂亮的妻子,有聰明的孩子。這就是他的夢想。于是大家笑了,這不是夢想,這是夢。因為他已經四十五歲了,每天都還在後巷裏的垃圾場抽煙。」

「我沒有笑,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面前認真看着我的人。于是這哄堂的笑聲又轉到我身上,像是我和這個陌生人現場即興表演了一段叫人發笑的漫才。

我的背被推了一下,被笑罵了一句,你傻嗎?這種東西有什麽好想的?」

文章的第一個“我”因為這個契機開始回想起小時候想做的事情,發現小時候的夢想叫人難以實現,太多的門檻立在面前。不說天賦才能,只是設計師資格證就讓他頭大。

只有初中畢業背景的他報了一個培訓班。

因為已經太久沒有經歷過學習生活,他對重新投入的新學習環境而感到茫然又毫無着力點。培訓班裏淨是些吹牛皮,又或者喜歡說喪氣話的人,一名二流大學畢業的講師也是喜歡說毫無邊際的大話,學員們卻對他盲目地聽從追捧,甚至有女學員會為這位“高學歷”的講師争風吃醋。

雪上加霜的是,開始培訓班不久之後,他也受到了工作單位的人的排擠和嘲笑,因為他是“有理想的人”,和他們不同。

整篇故事都是在講述同樣的感情——「孤獨」,因格格不入而孤獨,因自我背負而孤獨,因深藏秘密而孤獨,因痛失真愛而孤獨。四人的故事因生活在同一個公寓裏而互相融合着,卻又像是遙遙相對的行星互不幹系,最後也因為各樣的事情分開了。

文章內容不像是西村賢太的《苦役列車》那樣充滿着對生活的不滿調侃和強烈的自我意識。帶有織田特色的人文關懷的筆法,哪怕經歷分分合合,最後依舊孤獨一人生活,也能夠感覺到他們不再寂寞孤單的。

不過,誰能想象這樣寫作鞭辟入裏的人實際生活卻是一個又呆又遲鈍的人。

……

中原對赤司的提議大為贊同,他現在正愁錢多,又被織田壓得沒地方使。可等到他有表現的機會了。

「赤司:我讓管家幫我聯系我家名下的出版公司,估計也花不了多少錢,兩本都分別印刷個兩萬本出來,頂多千萬日元。」

「中原:這麽便宜的嗎?我現在就可以拿出一千萬日元,我還有一張黑卡。」

「轟:……征十郎還是中也,你們那邊需要短工嗎?」

「赤司:你先把學業弄好吧,以後有的是你表現的時候。」

「赤司:話說通知信給我看看吧,我倒是想知道上面有沒有落選的原因。」

雖然一般不可能會有,但是有些特別的作品,編輯舍不得他的才能,也會額外多寫一些話語。

于是中原去取信封重新看信上的內容後,當場傻眼了,急忙去找織田,但是衛浴室,洗衣房和房間都沒有人。一問夏目才知道織田被人叫出去了。

織田趕到Lupin酒吧的時候,黑發少年正趴在沙發上灘成泥,對着玻璃杯咿咿唔唔地說着奇特的語言。酒吧老板看到織田作之助直接走到少年身邊,便解釋了來龍去脈。

可能是第一次喝酒,又喝得過猛,沒幾杯就醉了,沒辦法自己離開,通訊錄上也沒有任何聯系人。

問有沒有誰可以聯系。

少年琢磨了半天,才說了織田作這個名字,把電話號碼背出來了。

織田把太宰背到公園,也買了一袋醒酒藥湯。它非常苦,才放在太宰嘴邊,聞着味道的太宰就下意識擡手推開了,完全不想喝。織田只好掐着他的下巴把藥湯灌進他嘴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宰眼瞳恢複些許清明,只是手腳無力,便繼續躺着,朝旁邊織田嘴角咧出虛無的笑意。

“喲,早上好。你怎麽在這?”太宰邊說邊疲倦似的合眼,由着織田把自己背起來,像是夢呓一樣喋喋不休道,“聽說喝完酒,自殺就不會痛了,想試一下,結果反應有點不一樣呀……這就是人常說的不勝酒力…不勝酒力……”

“先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織田半回頭地問他,他能感覺到太宰身上散着異常的溫度,就像是一覺醒來時,身上總是比一天裏任何時間段都要溫暖。

太宰擡手抓着織田的一只耳朵,扯到嘴邊。他酒勁還沒有完全褪去,半清醒半迷糊着地對着他的耳朵說着。

“不急着回家。先告訴我,你為什麽傷心?”

織田聽得心口一震,緩緩地又心虛地說道:“…我沒有傷心。”

只是頂多有些沮喪罷了。

太宰皺起眉。

“我可能表述上有問題。”

太宰治提高音量,因為眼皮重得睜不開,便只顧自己大聲。

“誰管你想不想說!”

“我是一定要知道的,這是命令!”

“織田作,你這個大笨蛋!不要随随便便就讓我産生多餘的心情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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