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狂歡
表演完了,有兩個孩子的家長把人領走,剩下兩個跟着柿子準備回輔導班。
“托你的福,”柿子從外面發完傳單走進來,晃了晃手機,“錢又少一半。”
“反正你今天也不是為了錢來的,”祁一把吉他還他,“大不了從你債裏扣。”
“扣什麽扣,一兩百罷了。”柿子接過吉他,裝回盒裏,向身後的倆孩子說,“你們想打車還是坐公交啊。”
“打車吧老師,公交給擠成肉餅了。”
蕭雲岩在一旁感同身受地點頭。
柿子瞄他一眼,說:“要不一起回?車錢我出了。”
“走吧那就。”祁一拉了一把蕭雲岩,“你跟着他回吧。”
蕭雲岩皺眉:“這意思……你不走啊。”
“他還得浪,”柿子往他後背拍了拍,說,“走吧,給你送到校門口。”
“那你去哪啊。”蕭雲岩沒動,繼續問。
柿子停下腳步,盯着兩人看了一陣,說:“我後臺外面等你們啊,走吧孩子們。”幾個孩子屁颠屁颠跟着他出去了。
祁一搓着脖頸四處張望了會兒,可架不住蕭雲岩直視的眼,最後嘆了口氣,說:“我幹活去……”
“去哪兒?”
“就附近一個地兒。”
“我能去嗎?”
“不行。”
這還真是祁一第一次如此利落地拒絕蕭雲岩。
這話一出來,蕭雲岩就差點開口來個詢問三聯:“憑什麽?為什麽?怎麽了?”不過好在他還是理智的,他憋住了,但是好奇心漲得就像腳下有只貓蹭腿,他卻不能伸手摸一樣難受。
“好吧,”蕭雲岩說,“那我走了,你幹活去吧。”
本來他們也沒那麽熟,只是認識不到半年而已,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問東問西。
“嗯……路上小心。”祁一笑着招手。
蕭雲岩無聲地從後臺出來,沒再管身後的人,和柿子對了一眼,兩人便默契地離開廣場。
的車上,柿子和倆孩子坐後排,蕭雲岩坐在副駕駛上,他一直扭頭看着窗外,一言不發地悶着,讓人瞧着怪吓人的,司機也沒敢和他說句話。
“雲岩?”柿子喊了他一聲。
“……啊,柿子哥,怎麽了?”蕭雲岩回頭應道。
“哎——別叫我哥,就柿子就行,”柿子皺了皺臉,說,“祁一剛是罵你了?”
“沒啊,”蕭雲岩說,“他脾氣向來都很好。”
“得了吧,”柿子不屑地笑了聲,“就他那暴脾氣,和誰擱上都得幹一架才能完。”
蕭雲岩有些吃驚:“真假……我沒看過他生氣……”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在S大的那場架,頓了頓,道:“就看過一次。”
“不過他現在确實好多了,”柿子啧了啧嘴,點點頭,“就以前,他自己接了私活的時候,有人問一句,他就躁。”
“哈?不會吧。”蕭雲岩有些不相信地笑了笑,“還那個,私活是什麽……”
“樂隊不一起活動的都是私活,我今天接的就是,”柿子看了眼旁邊的孩子,說,“不過今天還好,為了照顧孩子,通常我們都是往地下走。”
“地下?”蕭雲岩疑惑地皺眉。
“嗯……你現在也算是我們社的,不過還不是我們隊的人,”柿子說,“我們樂隊商演的活兒全是祁一給接的,他人脈确實廣,不過……”
蕭雲岩兩眼都在放光。
“不過一直沒公司願意簽我們,欸,其實也有,就是要求太多,連我都受不了,別說他了。”柿子看着蕭雲岩那樣,笑了聲,說,“你第一次聽他唱歌的時候是不是哭了?我說現場。”
“啊……嗯。”蕭雲岩有點尴尬。
“那就是了,喜歡他的人都這樣,不喜歡的就沒感覺了。”柿子長長舒出一口氣,“他做音樂特瘋狂那會兒,真是每天都有人為他哭。”
“他這麽火嗎……”蕭雲岩不好意思說,怎麽其實好像沒聽說過。
“你不是圈裏的人,你哪知道,他在地下老火了,”柿子看了眼快到的地方,掏了錢出來遞給了司機,“一上地就不行了,他放不開,師傅,往z大那開。”
“那……他現在……”
“他現在不瘋了,”車停在了柿子的輔導班那,但他還沒打算下去,“在地下還火着,上了地就什麽都不是了,他自己也知道。”
蕭雲岩看着柿子下車,他開了窗,繼續問着:“知道什麽?”
柿子讓那倆孩子先上樓,他站在蕭雲岩車窗前,低頭看着裏頭的人,說:“知道在見得光的地方,得守規矩,就跟讓我們下了跪一樣難受,但是不能壞規矩,因為得活着。”“我和你說這些,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知道祁一去拼那個比賽,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蕭雲岩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化成了一聲無言的嘆氣。
司機見柿子走了,繼續開動。
車上了橋,開始變得相當平穩起來。
蕭雲岩望着橋底的江水,心思卻飛到了別人身上,所以……他現在在哪?幹什麽?
周六晚上,對于很多人來說,可能是一場電影,或是一本書籍,怎樣都好,都是令人舒服的一個夜裏。
對于祁一來說,周六的夜晚,就是一場狂歡。
一場回歸本性的狂歡。
在市中心的某個地下酒吧,燈光閃爍,喧嘩就是私語,所有的樂器與設備齊全,樂手也很齊全。
來到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着一個屬于自己的正常的身份——可能一個染着一頭紅發的男人是個老師;可能穿着皮夾克和鉚釘靴的是個醫生;還有怕趕不上,直接穿着西裝或是校服來的……他們在這裏揭示另一面,感性化到極致的自我。
臺子就那樣擺在那,誰想唱,直接上去就行,反正要什麽都有。
但不是誰都能做那第一個唱的人,打頭的是被規定了的,雖然可能每周都不一樣,可沒辦法,這是由酒吧的老板來定的。
其實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規定,很多樂手知道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曉得了這個規矩,像是過去就約定俗成的事情
祁一進了門,走兩步就看見眼熟的人,他們彼此點了頭,算是打了招呼,也有人喊他:“一哥。”
他微笑回應,照例去吧臺拿了一瓶啤酒,邊喝邊聽感受着那股濃濃的金屬味,差不多了後,他放下酒杯,向着臺上走去。
在昨天,他不知道第幾次收到了酒吧老板的消息了——讓他破冰。
他站在麥克風前等了一會兒,很快便有幾個人走上了臺,有人拿起了吉他、有人拿鍵盤,有人坐在了架子鼓前。旁邊還站了個dj。
“There's something inside me that pulls beneath the surface……”
祁一一唱,後頭的人默契地跟上,沒有人問為什麽唱這首歌,也沒人不知道怎麽順。
“So insecure!”
有人在臺下跟着唱了起來,爆發就是一刻的時間。
頂上的燈光像真的太陽,照的他們滿頭大汗,現在的他們,每一個都很耀眼。
一首歌畢,祁一頭也不回地下了臺,身後的人也同樣下去了,然後分開,進了人潮裏,無影無蹤。
歌聲繼續,斷續有人接上前一人的班,唱下去。
祁一從地下酒吧離開,回到了真正的黑暗裏。
有些難受的事情,不能仔細地想下去,越想只會越難受,可是只靠自己緩,又很難緩過勁來。
“叮——”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祁一點開屏幕,看見是蕭雲岩發了條信息。
——我會不顧一切去拼,我也從來不後悔。
他愣了會兒,随即很輕地笑了聲,擡眼看了眼前方的路,站了很久很久,才在一陣風吹來的時
候,走向了回去的方向。
絕望的時候其實能冷靜轉身看看周圍,會發現到處都是出去的路,只是總有人偏偏只想一條路走到黑。
不知道這是死倔還是堅持。其實也都沒什麽錯。
……
幾近期末,蕭雲岩臨時抱佛腳抱得差點猝死,在終于只剩最後開卷的一科後,他獎勵了自己去練舞一天。
提前和史奕打了招呼,史奕讓他7點來,說之前都是學校的藝術團練,7點以後才是他們社。
雲岩道了謝,但轉身就在5點出了門,他要先去104,去趟搖滾社。
柿子之前告訴他今天是他們集體都在的一天,問他來不來,他答應了。
體育館裏的人還是一樣的少,蕭雲岩開了104的門進去,裏頭的人已經輪完好幾遍歌,都圍在零食堆邊上,吧唧吧唧着嘴呢。
“呦,雲岩弟弟,”祁一坐在角落,拎着一罐啤酒,笑着打招呼,“來得正好,正說着過幾天街舞賽的事兒。”
“哪兒的?”蕭雲岩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旁邊知了給他遞了一包薯片,他道了聲謝,繼續問祁一,“是又沒人陪你看?”
周圍安靜了一陣,然後祁一打破了寂靜:“啊,不是看——是比賽,你參加不。”
“什麽?”蕭雲岩吃驚地看他。
“一個小比賽,誰都能參加的那種,就在我們學校,你不知道?”臭蟲嚼着吃的,問他。
蕭雲岩搖頭。
“沒事,”柿子在他對面,說,“你去吧,反正也沒什麽事吧。”
“還有科沒考完……”
“什麽時候考?”
“這個禮拜三。”
今天是禮拜一。
查理從知了那探出頭來,高興地對他說:“呀,剛好比賽在這個禮拜五。”
蕭雲岩轉頭看向了祁一。
祁一接到他眼神的詢問,擡了一邊眉毛:“怎麽……哦哦哦哦,去呗,我覺得挺好的,鍛煉鍛煉,挺好。”
“……那行吧,”蕭雲岩說,“什麽時候截止報名。”
“今天。”所有人異口同聲。
“……皮?”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來自linkin park的《craw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