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屬于你的

聽完結果，蕭雲岩立馬下了臺，周圍有不認識的舞者湊過來和他打招呼，談論他剛剛的動作。

“哥們你跳多久了？5年以上吧。”

蕭雲岩禮貌笑了笑，回道：“差不多，那個……我有事，先走了。”說完沒等對方回答，他便往人群外圍沖。

本來以為來這裏能遇見一些很厲害的舞者，看來小比賽難免會有局限性，大概來的，都是這一片街區的人罷了。

這是一個遺憾，但是，他還是高興，因為他在這一群人當中，自己的優勢得到了明顯化，那樣，可能就能在誰的眼裏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

“不好意思讓一下……”蕭雲岩盡力從人群中脫身而出，周圍大片的綠色塑膠草地都成了他的站立之地，他停下腳步，在看到伫立在不遠處的祁一後，他松下肩膀笑了聲，緩緩地向對方走去。

距離不斷縮近，他們像是相處了十年的老友，環繞之間的氣氛是淡然且安寧的，一點兒也不急，也沒有停下靠近的腳步。

“口哨還給力嗎，”祁一挑着嘴角邀功，“振奮你沒。”

蕭雲岩偏過頭撇撇嘴，道：“也就那樣吧。”

“啊，行吧。”祁一就一個點頭。

“欸，”蕭雲岩低頭看着自己用鞋踢着地上的塑膠草，故作不在意地問道，“你看見我跳的了吧，還行不。”

祁一彎下眼睛，半晌都沒說話，等到蕭雲岩擡頭看他的時候，他才開了口：“還行吧。”

“還行？”蕭雲岩張大了些眼睛看他。

“昂。”祁一這會兒就用下巴看人了。

“哦。”蕭雲岩應了聲，繞開他，往前走去。

“哪兒去啊。”

“吃飯。”

“一起啊。”祁一眯着眼笑着，跟了上去。

街區小巷，估計是有學校在的地方，所有這裏的東西都比別的地方便宜不少。

兩人找了一家雞公煲店解決了午飯。

“下午幾點開始？”祁一喝了口開水，道，“別晚了。”

還在吃的蕭雲岩擡眼看了下店裏牆上的鐘，又低下頭繼續：“早，還一個小時去了。”

小飯店來來往往不少人，很多年輕人，看着就是高中生，小情侶一對對兒的，太青澀，去約會的地方也都是學校附近，估計聽說今天有比賽，給彼此相見又添了一個新鮮的理由了。

蕭雲岩吃下最後一口飯，就聽見自己身後那桌的人在談論他。

為什麽知道是在說他呢，主要是聽見了自己號碼——65號。

“他就是那個65號，好厲害，在地上轉的時候我都覺得他要飛上天了。”

蕭雲岩：“……”

祁一喝着水，但那雙含着“嘲笑”情愫的眼睛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蕭雲岩瞪了他一眼，又挑了挑眉，說：“聽見沒，這是客觀評論。”雖然吧，這個表達方式有些許難以評價。

“對，”祁一擡眉，點了點頭，說，“大概也是他們第一次看見你這種級別的，平時哪兒能瞧見。”

“……”這什麽話，說人沒見識連帶把他也說了進去……不諷刺人能死嗎？蕭雲岩對他翻了翻眼皮，伸手拿過他面前的茶壺，把水全倒進自己杯裏，再一口氣全喝光。

“走了。”

祁一笑着起身，打了個哈欠跟在他身後：“還早吧，找個地方睡一覺去？”

“……不了。”蕭雲岩拉開門，看他出來後才繼續往前走，“最後半小時，走那兒差不多了。”

“随你。”祁一垂眸看着他泛紅的耳尖，又移開視線，長長呼了一口氣。

其實這幾天升溫，不算太冷，比賽剛巧在這些天中，對選手也是很有好處的，畢竟在舞臺上，穿得能少是少，不然做了個w□□e（電流），別人看着，還以為是個定格。

兩人回到學校操場，果然有些人走了，但大部分都留了下來，即使輸了，也會作為觀衆繼續看比賽，不是為了什麽，就是喜歡才會如此。

3人battle選出的前八名，已經有五名到了場，被工作人員叫在了一旁，好像是在抽簽。

蕭雲岩擡頭和祁一對視了一眼，便往那走了過去。

工作人員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笑道：“抽簽，按順序進行單人battle。”

“嗯。”蕭雲岩往那紅箱子裏抽了一張紙片，看見那個數字，他忍不住笑了聲。

工作人員湊過去一看，也笑了：“手氣可真好，1號。”

這時祁一也走了過來，看見他抽到的數，還蠻高興的：“可以，一哥保你。”

“哪兒都有你。”蕭雲岩斜着眼看他，嘴角卻是往上提的。

祁一手撐在他肩上，又摸着他頭，說道：“跳我的歌，抽我的號，人呢，也是我的……”

“說什麽呢！”蕭雲岩一下甩開他，熱着臉道，“不要亂說……”

正吃着外賣的工作人員疑惑地擡頭看他倆。

“人也是我社裏的……怎麽了，”祁一不動聲色地補上，“戳到你炸毛的點了啊。”

“……”蕭雲岩咽了咽口水，看着手裏那張一號的紙片，腦子裏一片空白。

對啊，他怎麽了。他……怎麽……怎麽了？他……為什麽要毀掉這樣的氣氛，為什麽要對祁一吼，他不想這樣的，但是他怎麽就……

他不知道……他想了很久，他找不到原因。

或者說，太多原因。

“我去準備了……”蕭雲岩剛走兩步，突然又退了回來。

祁一看見他手在衣兜裏掏了半天，掏出了個小東西，拿過他的手，把那小東西塞他手裏，說了句：“我去櫃臺結賬，櫃員說免費的，我就拿了個。”“我……去了。”

“昂。”祁一軟了視線，看着他走到舞臺上場的地方坐了下來，候着。

真是……這小孩咋這麽別扭啊，祁一展開緊握的手指，低頭看着手心裏的那顆薄荷糖，心道，還挺可愛。

8進4半決賽正式開始。蕭雲岩慢慢走上臺，他現在是緊張的，已經感覺出了虛汗，他捏了捏手心，往音樂老師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歌曲前奏響了起來。

很神奇，這首他沒聽過幾次的旋律，像只無形的大手，帶走他的所有不穩定，只留下那逐漸滾燙起來的自信，慢炖着他的鮮血。

蕭雲岩在緩拍下的popping動作像是在解釋這首歌的背景，讓所有人，包括他一起融進樂律裏。

一開始只有八拍的慢節奏拍，幾乎只是在十幾秒的時間裏就結束了。

驟然，電吉他和架子鼓的配合音突然響起，像塊巨石一般，砸破安靜如鏡的氛圍，歌手富有磁性的音色穿透所有人的耳膜，蕭雲岩的血開始熱到令人發癢了，他“唰”地一下把外套拉鏈瞬開，憤然地将外套脫下狠摔在地上。

臺下的人不知道是因為他這個動作還是音樂的原因，幾乎都在歇斯底裏地喊着，一片舉起的手臂，揮舞的手腕，以及映在蕭雲岩眼裏的那些人的手勢，讓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屬于舞臺的人，是個真正的舞者！

他甚至在已經改進的基礎上又加上了更高難度的動作，他知道他自己現在已經玩得有些脫了，可氣氛根本沒讓他停下來，最重要的是，音樂沒完。

高|潮，祁一對這音樂注入的靈魂，吶喊着将空氣燃燒，蕭雲岩坐在地上，雙腳在身前形成了一個V字形，手撐在雙腳間支起身體，接着，開始瘋狂地轉圈！臺下的口哨聲接連響起，吶喊與助威聲連綿不絕。

蕭雲岩喘着氣站起身，一眼望去，瞬間就鎖定了人群最外圍的祁一，他朝着對方做了一個抽煙的手勢，他在告訴他，他絕對贏定了！

對方對他輕擡了擡下巴，挑起了嘴角。

音樂的結尾，蕭雲岩控制住自己強烈的呼吸起伏，以popping的robot風格結束了他的表演，像個脫離了八音盒的舞者沒了電源，蜷縮回了原來的地方。

“沃——”選手們熱烈地叫喊，不少人将自己的帽子扔了上去，還有人把外套脫了直接甩上臺去。

蕭雲岩笑得特別開心，他不得不承認，他剛剛真的跳得太爽了。

他順了順自己的氣息，立馬擡頭去看祁一，對方似是一直在望着他，蕭雲岩往後退了兩步，跑着下了舞臺，想立刻、現在，就到那人的面前，讓他收不回那副贊賞的表情。

可惜，他還沒準備沖出人群，工作人員就攔住了他，說，20分鐘後就直接會報前4名，報完直接開始比賽，希望他能在候場區等着。

他着急地向人解釋他不走遠，就和朋友聊兩句。

工作人員看了眼擠在一起的那些觀衆，一臉無奈道：“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工作。”

“……”蕭雲岩瞬間失落地塌下了肩膀，點頭道，“我知道了。”

“謝謝。”

結果，前8強的比賽結束得比他想象得還早，那些人跳得不錯，但是他的注意力太不集中了，如果沒有很強的亮點吸引住他，他基本就是對着臺上在發呆。

“前4名已經出來了，我現在給大家宣布一下。”工作人員從評委手裏拿過決策單，練出了名字，“33號，45號，65號和87號，請四位選手在舞臺就位，最後的圓圈battle即将開始。”

蕭雲岩從地上站起身，向臺上走去。

“嘿，65號，看好你。”下面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禮貌地朝人輝輝手腕。

“沃——”四強在舞臺就位，臺下一陣起哄。

然而音樂一響起，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

伴奏是《纖夫的愛》，大家都覺得DJ瘋了，但是工作人員表示并沒有。

蕭雲岩雖然也有點驚奇，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首當其沖地開始了他的solo，這段freestyle裏，他的footwork（腳步動作）占了大部分，但是他做了很多沒見過的freeze，印着民歌的曲調，他的肢體語言非常豐富且新奇，同時還對應上了歌詞的含義，引得看官們高聲吶喊，個個都跟磕了藥一樣，也擺動着身姿。

這樣的表演帶動了接下來的選手，四人在舞臺上同時跳了起來，配合得默契自如，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特別嚴格的比賽，大家釋放着自己的天性，現在，在這裏，進行的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狂歡。

音樂在收尾，四人均以不同的姿勢做了一個整體的定格。

末了，臺下炸得不行，有人鼓掌，有人叫喊，對于他們來說，此時真的沒有比音樂和街舞更令人興奮的了。

評委們都站起了起來，在中間的那人笑着說：“這就是街舞的精神，特別好，我覺得此刻說冠軍沒有意義，對于四位，我都願意為他們留一塊我們舞團裏的位置，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加入我們。”

“特別是65號，我很喜歡你。”旁邊有位女評委奪了話筒說了一句。

蕭雲岩笑了笑，說：“我……能再想想嗎。”其實他不是很想做一個老師……

“不要讓給我！”臺下有人打趣。

“籲——”衆人對他回擊。

“等我畢業吧……我還沒成年。”蕭雲岩說。

“位置給你留着，有效期20年。”有評委對他笑着說道。

“好啊。”蕭雲岩笑道。

終于能下臺了，蕭雲岩迫不及待地直接從臺上跳下去，周圍有人跟他打招呼：“嘿，65號大佬。”

蕭雲岩裝作沒聽見，其實也相當于沒聽見，他跑出人群，左顧右盼地尋找着，終于，他看見祁一，那人還在等着。

冬季，四點的天已經開始暗了，祁一站在他對面，落日的餘晖從那人身後打過來，人像有些如同陰影，但蕭雲岩還是抓住了，抓住了祁一眼裏來不及收回的贊賞。

血沸騰地濺起，燙着了他的腳底一般，他跑了起來，向着對面的人撲過去。

面對着投懷送抱的美人，祁一沒理由不接受，他張開手，等着穩穩地接住對方。

然而，蕭雲岩在離他十厘米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祁一舉着手臂，不知道該不該放下來。

“我真的特別高興，”蕭雲岩看着他，說，“謝謝你。”謝謝你的歌，你的歌就是給我的力量。

祁一笑了笑，剛想把手放下，對方忽然又靠了過來，擁抱了他。

這個擁抱實在單純，可他感受着對方胸膛起伏的觸碰，順着皮膚傳過來的心跳，以及對方激動的呼吸聲，他還是興奮了起來。

祁一晾在空中的手慢慢收攏，最後擁住了這具充滿熱量的身軀，低聲說道：“不用謝。”

這就是屬于你的歌。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