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個失敗的調情
一棟居民樓裏，安在地上的矮小方桌被六個東倒西歪者圍繞，他們或坐或躺地都舉起了手中的酒罐，慶祝這不錯的一天裏某人不錯的成就。
“啊哈——”查理喝下一大口啤酒，刺激得眼睛都亮了，“昨天燒烤，今天火鍋，爽啊！”
“又得長顆痘……”知了賭氣鼓了鼓爆了痘的右臉。
臭蟲立馬伸出舌頭，360度翻轉來給他們看：“我口腔潰瘍我說啥了。”
“滾滾滾。”一旁的柿子一把推開他，嫌棄至極，“惡不惡心你。”
臭蟲立馬接梯上道、得寸進尺，吐長了舌頭往柿子貼了過去：“就惡心你就惡心你。”
“奶奶個腿，滾犢子——”
一直坐在他們對面吃着東西的蕭雲岩笑着看兩人，時不時往一旁放串串的地方拿倆添鍋裏。
“寒假準備怎麽過？”邊上半躺在地板上的祁一看着他，突然說，“回家嗎？”
蕭雲岩用湯勺攪了攪鍋底，掏出一個撒尿牛丸扔自己碗裏，一筷子夾緊嘴裏，邊說：“你嘞，回家嗎？”
“他已經定完機票了，”隔位的知了告訴他，“下禮拜一的。”
蕭雲岩嚼着嘴裏的東西，點頭道：“啊，這樣啊。”
“你怎麽知道？”祁一轉頭問她。
“查理跟我說的，”知了無所畏懼地和他對視，“就剛剛。”
立馬呆住的查理：“我去上個廁所……”
“回來，”祁一盯着他，嘆了口氣，說，“下次再看見你翻我手機，剁你手信不信。”
“我沒翻！”查理焦急地辯解，“你自己上廁所把手機放我這，出票的消息就這麽空降到我眼前，除非我瞎我沒看見！”
“瞎吧你就，”柿子往鍋裏撈了只蝦丢嘴裏，“裝項哥哥讨好虞妹妹了是吧。”
臭蟲在一旁咯咯笑。
“虞妹妹？”蕭雲岩好奇地看向查理。
“這是朋友之間的分享你懂個屁！”查理氣得朝他扔了個抱枕。
柿子笑着接過，對蕭雲岩解釋道：“知了本名叫虞琪。”
知了挑眉，嗯了一聲。
“知了……”查理頓時一臉頹然地看着她。
“吃。”知了用筷子點了點火鍋。
“……好，你吃什麽我給你夾……”查理一臉擔心受怕的樣兒。
蕭雲岩笑了聲，也繼續動着筷。
“欸。”祁一用腳踹了踹他屁|股。
“幹什麽！”蕭雲岩回頭瞪他。
“還沒回答我啊你。”祁一理所當然地翹起下巴。
“……”蕭雲岩郁悶地轉過身子，吃自己的。
對方當然不會罷休，甚至更明目張膽地做小動作。祁一擡起小腿去蹭他大腿，突然直接把腳就擠進了蕭雲岩屁|股肉與地板之間，襪子裏的腳趾頭還不知羞恥地動着。躺着的人就是這麽一個好處，随心所欲啊。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蕭雲岩咬着牙說道，握緊筷子的手猛地就要往後面戳過去！
祁一蹭地一下就收回了腳，做着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哎呀哎呀，好險好險。”
蕭雲岩看他這賤樣，抓起一塊生菜耍他臉上：“欠揍。”
祁一接過塞嘴裏，還笑得不停，又從地板上坐起身子，偏頭對着他，正了些語氣說道：“不是啊，你寒假去哪？”
“回家。”蕭雲岩終于開了口，但卻說了謊。
“你爸會回來？”祁一問。
“嗯。”蕭雲岩說，“過年嘛，就回來吃一頓……年夜飯什麽的，看會兒晚會……”
其實他根本沒和誰吃過什麽年夜飯，晚會也是偶爾坐沙發上看兩眼，更多的時候，是在跳舞和睡覺。過年應該做什麽事情，他都是從別人那聽說，同學也好，朋友也罷，他們每一個人，都過得比他團圓。
他很小的時候會拉着別人給他說這些事情，可是聽着聽着，突然有一天他就醒悟了，原來大家都有這樣的經歷，只有他沒有。
從此之後，再有人和他說這些東西，他就會生氣，悶氣，因為沒法莫名其妙對着別人生氣。一直到後來，沒人再期待過年了，他也終于不用再聽見別人家的故事。
但此時祁一這麽問他，他這樣回答，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更正常、更平凡一點，不然“一個人過”這種話說出來，實在令人悲哀。
“你做飯嗎？”祁一看着他，說道，“還是和你爸出去吃？”
“……我自己做。”蕭雲岩說。
祁一沒有再問他，就這麽一直盯着他看，不說話也不移眼。
蕭雲岩被他瞅得身上發麻，扭頭對着他，皺眉道：“再看？”
“再看，”祁一眼睛彎了下來，“再看就把我吃掉。”
“……”蕭雲岩又轉了過去，切了一聲，“有病。”
祁一舔了舔嘴，說：“欸，有沒有人說你一點兒也不擅長撒謊啊？”
蕭雲岩一愣，好半天才道：“有啊……不就你。”
“那你還對我撒的那麽肆無忌憚？”祁一覺得好笑，“不想跟我說說你怎麽過啊。”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
“沒有，我說了啊，都是實話。”蕭雲岩這麽說着，“我得回學校了，秦平他們要走了，我得送送他們。”接着端着碗起了身，往廚房走去。
“欸……”柿子看着他進了廚房，轉頭看向祁一，“你剛嘀嘀咕咕跟他說什麽了你？把人惹生氣了。”
衆人皆看着祁一。
“沒事。”祁一拿起筷子，說，“吃吧。”
蕭雲岩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站在水龍頭前，想着自己和祁一說的話，覺得真沒意思，他那樣說謊沒意思，祁一問的也沒意思。
他站了再大概一分鐘，便出去和衆人打聲離別的招呼：“啊，我同學回家，我去送他一趟。”
都是大學生了，為什麽還要送？衆人心裏這麽想着，但是沒有人說出來。
“嗯……路上小心。”只有知了囑咐了一聲。
“嗯，謝謝。”蕭雲岩在門口換了鞋，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祁一，對方在吃東西，并沒有看他。
他轉回頭，迅速出了門。
等蕭雲岩離開，大夥兒唰地一下，把臉全轉向了祁一。
“怎麽？”祁一咽下食物，端起一旁的酒罐喝了一口，繼續動着筷，“吃啊。”說着自己夾了一大把金針菇放碗裏，醮了醬後大口吃了。
“吃挺香？”知了離他最近，先開了口，“人都給氣走了。”
“你做什麽了？”柿子追問。
“告白被拒了？”臭蟲玩笑道。
所有人：“……”
“沒事啊，他沒生氣，就聊了會兒過年的事兒。”祁一嘆了口氣，往一旁抽了一張紙後站起了身，去了陽臺。
臭蟲瞄他背影一眼，默默吐槽：“過年有啥聊的。”
“過年沒啥聊的，”柿子斜眼看他，“聊的是和誰過年，懂個屁。”
對方踹他一腳：“找揍。”
知了盯着在陽臺抽煙的祁一半會兒，收回了視線，低頭給蕭雲岩發了個消息——送到了嗎？
昏黃的街燈排列在道路兩旁，蕭雲岩插着兜就那麽走在路邊，手機突然響起，他拿出來一看，末了，又放回了口袋，沒回。
秦平和秦安早在中午就已經走了，他這麽說，只是為了有個理由能從那裏出來。
他怕他下一秒就要和祁一掏出他的心窩子了。
在飄着火鍋香、溫暖的房屋裏，祁一用那種低低的嗓音這麽問他：“……不想和我說說你怎麽過啊。”
蕭雲岩那時的腦海裏就直接冒出一句話：“我一個人過啊，特別無聊，要不你陪我……”差點真這麽說出去。
“切。”他扯着一邊嘴角笑了聲，晃了晃腦袋，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看着前方，終點是個黑點，在此之前，是條未知的路。
回了寝室，蕭雲岩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學校周邊的租屋消息。
挑了個差不多的單人公寓，他便就準備洗澡去。
“叮——”
手機消息提示音喊住了他的腳步，他轉回來看了眼。
還是知了，問他到寝室沒。
蕭雲岩拿起手機，回她自己到了，謝謝。
“他在學校了。”知了坐在沙發上，對着剛從陽臺進來的祁一說了一聲。
“啊，誰？”祁一問她。
“……雲岩。”
“哦。”祁一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直接進了柿子和臭蟲在打游戲的房間。
“……”簡直莫名其妙，知了翻了個白眼，心道難道那個人不是蕭雲岩？
房間裏柿子和臭蟲帶着耳機玩游戲，罵罵咧咧着，完全沒注意祁一進來，還躺在了他們身後的床上。
祁一一手放在腦後枕着，一手插兜裏，從裏面掏出了個U盤。
是比賽結束後，蕭雲岩還給他的。
“還還回來……”他不帶感情地笑了聲，拿出了手機，給蕭雲岩發了條短信。
等了一陣，對方一直沒回，祁一把手機丢一旁，閉上了眼。
蕭雲岩是在半個小時後從浴室光着出來的，反正有暖氣，不冷，屋裏沒人，也沒人看。
他爬上床準備拿床頭小箱子裏的內褲，難免碰到了手機，他随意瞥了眼，結果就看見了一條來自祁一的消息……
大概半分鐘，沒拿內褲的他坐了下來，拿起了手機。
祁一給他發了一串號碼，後面帶了三個字，我微信。
蕭雲岩回他。
——你不是沒微信嗎？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
——我只是不用，有還是有，剛剛下載回來了。
蕭雲岩無語至極，去微信添加朋友，接着一個昵稱“一”的名片出現在他眼前。
——……加你了。
對話立馬轉移到了微信。
祁一直接甩了一個音頻鏈接給他。
蕭雲岩皺了皺眉，點開，發現是他跳個人秀的那個bgm。
——什麽意思，要我誇誇你嗎？
——可以啊。
——【微笑】
——其實就是給你的。
——？
——這首歌，就是給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祁一：試圖鑽進岩岩的心——失敗。
晚安~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