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來

“又是這裏……”那人用着如此熟稔的語氣抱怨着這個地方……

蕭雲岩聽到那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解,接着就又是那莫名的酸澀。

這裏明明很好啊,他甚至還想多來幾遍。

光是這樣,他都能想象出祁一對這個人一定很好。

蕭雲岩回頭看見兩個人進了門,但他很快便确定了那個最高最……帥——祁一說過他很帥——的那位一定是姚鳴。

幹淨利落的板寸頭,那雙眼直接透出他本人的性格——自信,身材修長筆直,最重要的是,那幾乎和祁一一樣的身高,徹底讓蕭雲岩頹下了肩膀。

“呦!誰啊這是!千年等一回啊。”柿子誇張地張大了眼睛。

“不得了不得了,請上主席了!”查理頂上幾聲呱唧呱唧。

“可以啊,果然還是老祁的面子最大啊。”知了笑着搖頭。

“去你們三的。”姚鳴笑罵了聲,又對柿子旁邊的蔣禮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禮姐,好久不見啊。”蔣禮随意點了個頭。

蕭雲岩聽着他們特別熟地打着招呼,感覺自己站在一旁就是個局外人,他能感受到這些人之間的感情交流,能明白他們一定有着同樣深厚的回憶,是他不曾經歷也沒有他存在的歲月。

他突然有種為他們松口氣的感覺,像是為分離很久的朋友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欣慰,當然還少不了他自己的失落。

這樣看來,其實他從未被誰必須需要過。

必不可少和完全不需要,哪比得過或有或無的慘烈。

“趕緊的,”祁一看着阿七和姚鳴,笑着說,“磨磨唧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也相親着呢。”

“誰跟他啊,我的天……”阿七嫌棄地轉了個白眼。

“滾遠點,這我坐。”姚鳴指着他坐的這個位置,是祁一身旁的座兒。

圓桌,知了坐在祁一的另一邊,大家都懂她的意思——當然不懂她現在的意思——沒人和她搶,只剩另一邊,作為室友兼前成員的姚鳴必須得要了。

“我不!你坐別的地方去!”不過阿七也要死硬占着。

祁一笑着看了他們一眼,突然想起什麽,往一旁看去,發現蕭雲岩站在知了的身後,離他還挺遠,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你們倆,”祁一忽然轉頭對還在争着的兩人,說,“都滾一邊兒去,這地方有主兒了。”

“哈?”

“啊?”

兩人均是一愣,同時問道:“誰啊。”

祁一咳了一聲,往蕭雲岩的地方招了招手:“雲岩,過來。”

若不是祁一叫了名字,姚鳴和阿七還完全沒注意到這包廂裏居然還有個外人——不認識且暫時不承認存在的人——是誰?

而被突然叫名字的蕭雲岩更是一驚,滿臉疑惑地看着祁一。

他那張臉上疑惑有,驚訝有,但祁一看得出來,受寵若驚更多。

本來極度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蕭雲岩,突然被提到了所有人眼前,成為了最受關注的人,這讓他不知所措,無所适從。

祁一心裏悶了悶,眉頭皺了下,但很快又展出笑顏,對蕭雲岩道:“過來。”

知了也轉頭對他點了點頭,小黑在旁邊推了他一把:“去。”

“啊,哦。”蕭雲岩終于動了身子,從知了身後出來,往祁一走去。

等到了人身邊,他的思想才動了起來,怎麽就那麽聽人話呢?叫你過去就過去?

但對方很自然地就把手搭他肩上,笑得很歡實:“我的鎮社之寶,蕭雲岩。”

坐對面的柿子他們都笑開了。蕭雲岩驚訝地看他,血直接充到脖子根。

靠阿七身上的姚鳴一挑眉,立刻懂這是祁一找過來參加全舞賽的人,便饒有興趣地看向蕭雲岩,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對祁一點頭道:“眼光不錯。”

旁邊阿七這會兒已經懵了。

從老大電腦屏幕裏到飲茶廳,再到現在的烤魚店……尼瑪這家夥為了拿下老大身邊的位置步步為營啊!

“老大……”阿七對着祁一擠眉弄眼,想表示出自己對此有很大的意見。

“好!不等臭蟲了,先上菜吧!”祁一笑着将阿七從椅子上一把提起,牽着蕭雲岩讓他坐了下來。

被扯到一旁的阿七瞪大了眼睛看完祁一又看蕭雲岩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大就這麽把同寝三年的自己踹開,讓一個只認識了半年的小子坐旁邊!

“滾一邊去。”姚鳴一把推開他,坐在了蕭雲岩旁邊的位置。

“你——”阿七對他瞠目。

隔位兒的蕭雲岩擡頭和他對視上了,便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抱歉的意思。

“……算了。”阿七整個人都焉了,随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心裏嘆道,果然人長得好看就是有用。

吃飯的時候,臭蟲終于來了,還拎着一箱酒來道歉。

“成了沒啊。”柿子笑着問他。

“等候審判呗。”臭蟲擠到他身旁一個位置坐下。

菜到這也上齊了。

“這個,”祁一立馬就伸手夾了一塊魚送到蕭雲岩碗裏,“新口味,嘗嘗鮮?”

蕭雲岩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嚼了兩口,眼睛一亮:“欸,嘗不出來。”

衆人:“……”

祁一笑笑,自己吃了一口:“嗯,味兒是有點雜,估計是放了秘制的料。”

“管他什麽……好吃不!”姚鳴沒等這兩人回答,自己先動手了,“也就這樣吧……”

“特別好吃!”蕭雲岩立馬接了句。

祁一轉頭對他一笑。

“哎呦……”柿子無語地轉開眼珠,跟知了和小黑相互對視了一眼,三人同時翻了個白眼。

姚鳴盯着這兩人看了一陣,又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旁邊阿七一直憤憤的,也不知道吃啥□□了。

這頓飯吃得還算起勁,柿子和蔣禮坐一塊兒聊着,動手動腳地就差幹上了;臭蟲和小黑聊了半天被催婚和未來前景的事兒;查理不停地在跟知了找話說,從蚩尤說到溥儀,整本史記都要快被他聊完了;阿七一直在和姚鳴說:“老大居然在給他夾菜……老大居然幫他倒水……老大居然幫他撿筷子!”只想好好吃一頓的姚鳴:“有完沒完,閑出屁來了吧你。”

這确實不是祁一尋常做的事,可就算大夥兒都懂,蕭雲岩也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祁一過去對誰怎麽樣,也不認為倒水、夾菜、撿筷子放在祁一身上有什麽不和諧,可能就是先入為主的概念,雖然祁一在他印象裏确實有點賤,但優點之一卻是很會照顧人。恰好填上所有人對祁一的這類偏見上。

他是個很細心的人啊,蕭雲岩看着在櫃臺付款的祁一,突然覺得也許就是因為他心細,所以才能唱出感動的歌吧。

門外已是燈閃牌亮,再一個“白日”來臨。

柿子和蔣禮先行小旅館了;小黑明早7點的火車回家,也先回學校了;只剩六人來開啓這夜生活。

可祁一卻也準備先走一步:“我得去老耄那換把吉他,你們自個兒玩吧。”說罷又轉向蕭雲岩道:“你回學校嗎?讓老姚和阿七送你。”

“送什麽,我一男的……”蕭雲岩迅速瞄了眼姚鳴,說,“我不回,再逛逛。”

“那我走了,會裏還有事。”姚鳴沒覺不對勁,直接接起一個電話就奔走了。

“我和他一起……”阿七也走了。

“雲岩你去哪逛?我陪你啊。”知了問他。

“一起。”查理笑道。

“……”蕭雲岩擡頭去看了下祁一,又垂了眼,“我……”

祁一低眸看着他,突然說了聲:“要和我一起嗎?”

“啊?”

“反正你也不知道去哪,”祁一笑道,“是吧。”

蕭雲岩裝作糾結了一陣,然後說:“啊,行吧。”又扭頭問知了和查理:“你們一起……”

“不了,”知了一把拉住要應下的查理,笑着說,“我們逛自己的。”

查理求之不得,兩眼都亮了:“知了……”

“那走吧。”祁一輕拍了下蕭雲岩的後背,往前走去。

兩人穿過數條小巷,經過一個個門面,終于停在了一家已經關了一半電卷簾門的樂器店前。

“老耄?”祁一低下頭直接開門進去,側頭對身後的蕭雲岩道,“小心頭。”

“這兒這兒,”一個穿着拖鞋和直筒長褲,披着一件羽絨衣的大叔從店裏一個隐秘的小門走了出來,“就知道不會早來,特地給你留的門,不然早關了。”

“謝了,”祁一笑着,遞了一條黃鶴樓過去,“順手看見,給你買了。”

老耄也沒推脫,直接接過,拆了就拿出一包抽了一根點上:“就在你三點鐘方向,自己拿去。”

祁一順着點找過去,在一排吉他中拿起了一把:“這個吧。”

“眼毒,”老耄笑了聲,又往那小門走了進去,“你先試着,我屋裏還有點事,走的時候喊一句。”

祁一應了聲,眼睛卻一直盯着那把新吉他,他輕輕彈了一段C調的譜,很滿意,擡頭時卻看見蕭雲岩也盯着這把吉他,眼神值得考究。

“想試試嗎?”祁一問他。

蕭雲岩想被戳破了心思的人,有些窘迫:“……還好。”

“過來,”祁一拿了一條凳子放他面前,讓他坐下,又把吉他交給他,自己在他身後教他手怎麽把,“來,按着……這個點看見沒,這兒……”

身後的胸膛壓着蕭雲岩,讓他身子有些發熱,他盡力将心思安在吉他的弦上,但那雙修長且有力的手一直包裹着他的指頭,十指連心般的癢,他心裏疑惑着,又擔憂着。

“Once I was eleven years old my daddy told me

Go get yourself a wife or you'll be lonely……”

蕭雲岩看着祁一按着自己的手指彈起曲調,聽着他有些沙啞粗重的聲音響在自己耳邊,像一片從天而降的羽毛,飄落的時候搔過他的耳廓,如風過境,卻刻骨銘心。

“雲岩,”祁一松開他,手輕放在他的左肩上,說,“得兩個月後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音樂是《7 years》——Lukas Graham

晚安,好夢,希望所有人都能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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