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照片

祝成發連着幾天都不着家，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了，趙筱茜使出百般解數，做了一桌好菜。

趙筱茜還偷偷給祝月玥發了短信催她快回來。并不是她和祝月玥關系有多和睦，而是她不想給祝成發留下惡毒後媽的印象。

于是這頓飯吃到一半，祝月玥推門進來了。

祝成發皺着眉，看祝月玥一身妖裏妖氣的黑色吊帶、低腰熱褲，只在外面籠了件半透明的白襯衫，一步一扭地坐到餐桌旁邊，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還在杯壁上留了一個嫣紅的唇印。

祝成發馬上就發作了，一拍筷子，罵起來：“你哪裏像個女孩樣？”

祝月玥也不甘示弱，頂嘴道：“有爹生沒娘養就這樣。”

祝成發氣得站起來，一把抓住祝月玥胳膊，推進廚房。

祝月玥一路大聲尖叫，趙筱茜怕出事，忙跟了上去，祝星晨也放下手中碗筷，跟在他媽後面。

只見祝成發把祝月玥頭發扯住，拽到水龍頭下面，打開水龍頭。祝月玥還想叫，一張嘴就被冷水灌了進去。

等祝成發關了水龍頭，祝月玥一臉妝花得不像樣子，臉上的液體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祝成發放開她，對趙筱茜說：“叫你好好教，怎麽當媽的。”

祝月玥倚着牆，尖聲笑道：“你讓婊｀子當我媽，我也學着當婊｀子。”

趙筱茜聽了這話，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

祝成發剛要對趙筱茜發作，罵她怎麽替他養孩子的，看她這樣子，又不好開口罵。趙筱茜這個梨花帶雨的樣子，十幾二十年前還算得上惹人憐愛，現在祝成發只覺得厭煩。

祝成發喘了喘氣，拿了錢包手機，就穿上衣服出去了。

趙筱茜收了淚，面無表情收了桌上剩飯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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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晨本想說自己還沒吃飽，但一想桌上大半都是壯陽菜，吃了也沒什麽意思，便站在廚房中間，給祝月玥遞了一張廚房紙。

祝月玥拿粗糙的廚房紙吸幹臉上水漬，幾道黑黑的痕跡挂在眼角旁，罵道：“看屁啊傻`逼。”把用完的紙團成一團丢到祝星晨身上，起身走開。

祝星晨想到蔣昭竹今天跟他說的回家吃點肉，自顧自笑了起來，又嘆了口氣。

祝星晨猜祝成發今天晚上大概不會回來了，便早早躺到了床上，但翻滾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餓，便起來找東西吃。

他剛一打開｀房門，便看到對面房間的祝月玥，已經重新化好妝，用濃重的煙熏蓋住紅腫的眼圈，換了一身低胸吊帶裙準備出門。

祝月玥皺眉瞪了他一眼，做了個威脅的手勢，祝星晨馬上別過頭，假裝自己沒看見，祝月玥滿意地點點頭，翩然而去。

此時的祝星晨并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無數次後悔為什麽今天晚上沒有攔住祝月玥。

祝星晨周五和周末過得十分惬意，因為祝成發不在家，他每天都睡得很早，而且都不用把借回來的書藏起來，他甚至在自己家做完了一次讀書筆記。但趙筱茜情緒不怎麽好，連續幾天都去了美容院，又拉着祝星晨逛了兩次商場，買了一堆衣服和包回來。

直到星期天晚上，祝星晨已經爬上床了，忽然聽到大門響了，馬上飛快地彈起來，擰開臺燈，抓了一支筆，撲到書桌前，假裝還在做題。

果然不出兩秒，祝成發不敲門，直接把門推開，看到祝星晨還沒睡，滿意道：“不錯。”

祝星晨轉頭對他微笑一下。

祝成發門也不帶上，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一直在打電話。

祝星晨想到又要熬到十一二點，就一陣脫力，只好認命開始忍着困意做題。

祝成發打完電話，又來祝星晨卧室裏晃了一圈，對努力學習的兒子深表贊賞，摸了摸他腦袋，說：“你頭發太長了，一點男人樣沒有，明天給我剪了。”

祝星晨微笑道：“好的爸爸。”

祝成發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樓。

祝星晨筋疲力竭，燈也懶得關，和衣倒在床上一覺睡到鬧鐘響。

雖然沒睡好，但當祝星晨到教室，看到最後一排座位少了五個以後，心情還是大好。

周一是語文早自習，進來的卻是蔣昭竹。

蔣昭竹拍了拍手，對着底下說：“同學們是不是已經注意到了，咱們今天的教室少了點東西？”

底下的學生馬上竊笑起來。歐陽志幾個時不時幹擾課堂紀律，還聚在教室後面聊天打牌，早就引起衆怒了，只不過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蔣昭竹看到學生們臉上的笑意，尤其是祝星晨臉上的，自己也很得意，接着說：“那我宣布另一個好消息：我們班要重新換座位了。”

這下少男少女們真的激動了起來，學生時代的每一次座位變動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人人都盤算着和喜歡的人、親近的朋友能坐到一起。

祝星晨有些羨慕地看着周圍和前後左右讨論自己理想座位的同學，忽然和居骁對上了目光。

祝星晨剛要對居骁笑一下，居骁就移開了視線。

蔣昭竹在黑板上抄下新的座位表，大家紛紛開始吵吵鬧鬧地挪桌子、搬東西。

祝星晨在新的座位表的倒數第二排看到自己的名字，旁邊的同桌赫然是居骁。

祝星晨已經大半年沒有同桌了，他怕連累別人，一直要求一個人坐。

直到坐定，祝星晨猶覺得身在夢中。

居骁什麽都沒說，換到居骁和祝星晨前排的兩個女生倒是很興奮，一直時不時回頭想和他們搭話，但居骁坐下來以後一直在看書，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而大多數同學也很久沒跟祝星晨說話了，這兩個女生也不例外，要她們先開口感覺有點難。

不過再難也沒有跟居骁搭話難，而且歐陽志幾個人已經轉走了，要是還不敢跟祝星晨說話，那也太窩囊了。

于是她們鼓足勇氣，其中一個拿出兩顆薄荷糖遞到祝星晨面前，另一個說：“祝星晨……我們看你總是打瞌睡，這個糖給你，提神用的。”

祝星晨先是吃了一驚，接着湧起一陣感激，笑着說了謝謝。

那兩個女生看着他略帶驚訝的笑容，誇張地小小聲哇了出來，回過頭竊竊私語道：“沒想到祝星晨笑起來這麽帥……”

“我覺得還是可愛多一點……”

祝星晨把糖收好，擡頭看到蔣昭竹站在講臺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忍不住感激地回了一個笑。

居骁依然少言寡語，祝星晨卻不以為意，一上午心情都很好。居骁雖然不怎麽說話，但午飯的時候，還是跟祝星晨坐一起，吃完飯，居骁開口問道：“要去午睡嗎？”

祝星晨想，居骁總是在他前一晚沒睡好的時候提出邀請，這可怪不得他臉皮厚了，便跟在居骁後面，熟門熟路地進了宿舍。

居骁幫他鋪開沙發床，本來祝星晨想幫忙，居骁看了兩眼他的細胳膊細腿，祝星晨便不好意思地縮回去了。

祝星晨躺下以後，問正在拉窗簾的居骁：“我記得學校宿舍應該是兩人間啊……”

居骁回答：“這不是我的宿舍。”

祝星晨：“？”

居骁說：“這是蔣昭竹的。”

祝星晨一下坐起來：“啊？”

居骁又接着說：“他是我小舅。”

祝星晨震驚地望着他，居骁卻說：“你睡吧。他不住這。”

祝星晨緩緩躺下去，瞪着眼胡思亂想，居骁走過來，摸摸他腦袋，說：“睡吧，別亂想了。”幾不可查地帶了一點笑意。

祝星晨的臉又紅了，扯了扯毯子，背過身去，心想他自己都快不記得原來有朋友會這麽開心。

這一個星期過得飛快，随着每一天過去，肯跟他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了，每天中午還有床可以睡，歐陽志等人也十分消停，偶爾在走廊上碰到，也如同不認識般擦肩而過。

周四晚上，祝星晨縮在被子裏，因為每天都跟居骁一起午睡，最近他的睡眠時間很充足，平時早就困了的時間，現在卻有精神刷刷手機。

這周他微信上新加了幾個人，朋友圈也比之前熱鬧了很多。前排的兩個女生，胡倩倩和曲橙每天都在朋友圈裏各自放自家貓和狗的照片小視頻，隔空鬥圖比美能鬥上十幾條。也有別的同學吐槽表示受不了刷屏，将兩人雙雙屏蔽的。

祝星晨笑了笑，挨個給胡倩倩和曲橙點贊，又給揚言屏蔽她倆的朋友圈也按了個贊。

這時手機嗡地震了一下，曲橙頂着屈臣氏商标的頭像，給他發了條消息：“你有沒有居骁的微信啊？”

祝星晨怔了怔，老老實實回答：“有啊。”

居骁在周一晚上就給他發送了好友請求，估計是通過手機號搜到的，不過兩人從沒在微信上說過話。

曲橙：……嘿嘿嘿能不能給我啊？

祝星晨：我去問問看。

曲橙：不不不那還是算了，你別去問他。

祝星晨笑了笑，又看曲橙發了句：“那你的微信能不能給別人？”

祝星晨想了想，猜估計是班裏哪個同學要，就說了句好。

曲橙發了個“哇”的動畫表情，表示開心。

過了幾秒，祝星晨又收到一條消息：對方給你轉賬20。

祝星晨打了個問號過去。

曲橙：有人跟我買你們倆的微信號

曲橙：說拿到你的給50，拿到居骁的給100

曲橙：現在分成給你

祝星晨：……

祝星晨：為什麽居骁比我貴？

祝星晨：不對這不是重點。

祝星晨：奸商啊你？

曲橙：哎呀供求關系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曲橙：居骁的微信比較難拿

祝星晨點出對話框，點到居骁的個人資料裏去，微信名是簡簡單單的本名，朋友圈也沒什麽，就在過年的時候發了句“新年快樂”，大概是兩人共同好友不多，祝星晨只能看到底下零星幾個贊，其中還有一個是蔣昭竹點的。

手機又震了一下，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祝星晨猜是找曲橙買他微信號的人，點了通過，想着把20塊錢轉回給對方算了。

這人朋友圈幹幹淨淨，微信名一堆随機英文和數字，連頭像都是系統默認的，祝星晨剛要點轉賬，對方就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少女，雙眼緊閉滿面潮紅，眉頭緊蹙，神色痛苦，一只男人的手掐着她下颌，扭過來對着鏡頭。照片照到她光裸的肩膀為止，顯然上身并沒有穿衣服。

這個女生正是祝星晨最熟悉的人之一——祝月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