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班會

祝星晨睡得朦朦胧胧的,半夜好像聽到祝月玥房門響了一下,他強撐着跳下床,看祝月玥房門下漏出一點光,敲了敲門,沒回應,燈反而熄了。

祝星晨只好回去睡覺,第二天早上也沒見祝月玥起來上學。

過了一個周末後,學校裏的流言傳得越發離譜,連“高二女生廁所産子”都出來了。

這天下午,蔣昭竹沉着臉走進教室。

這節本該是語文課,見蔣昭竹進來了,全班都是一愣。

蔣昭竹回身在黑板上寫下:尊重自己,尊重生命——談青春期性`行為。

本來看蔣昭竹臉色不佳,全班都不怎麽敢出聲,這下卻不管不顧地炸開了鍋。有怪叫的,有偷笑的,還有女生害羞地把頭低下捂住眼睛。

正是熱鬧的時候,蔣昭竹把黑板擦往講臺上一敲,發出砰的一聲。

全班馬上安靜下來了,只有幾聲偷笑時不時響起。

蔣昭竹沉聲說:“我把周五的班會和這節語文課換了。本來打算班會上跟你們好好聊一聊,但現在看來,越早談越好。”

蔣昭竹掃視了一圈,這下連竊笑聲都沒有了。

他繼續說:“最近學校裏發生了一件事,在調查和了解的過程中,給學生造成了一些誤解。我在這裏說清楚,起因是有學生在校內使用了驗孕棒,并且驗孕棒顯示陽性。除此之外的信息,學校一概沒有掌握,關于此事的調查,并不針對某個人、某個班、某個年級、某個性別,而是希望趁此機會,了解學生的生理心理狀況,并向遇到困難的學生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幫助。”

蔣昭竹頓了頓,點了一個男生的名:“從剛才你一直在笑,我想知道你在笑什麽。”

那男生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臉憋得通紅,憋了半天才說了句:“我不知道。”

蔣昭竹讓他坐下,又點了一個人,問:“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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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問了三個人,蔣昭竹也不繼續問了,說:“可能在你們這個年紀,以為意外懷孕和電視裏的一樣,找個診所,辦個八百八十八的套餐,‘今天做手術,明天就上班’。”蔣昭竹嘲諷地笑了笑,“所以你們都以為這些事很遙遠、不真實,只是緊張的高中生活中一件供消遣的談資。

“我無意取代你們的生物老師,跟你們講男女的生殖系統、青春期發育、性`行為。大家成績都不差,生物課也都好好上過了,這些內容相信你們不管是出于好奇還是出于對成績的追求,肯定也都熟悉。我今天想講的是,如何保護自己、保護他人。”

蔣昭竹回身在黑板上寫下“珀爾指數”四個字,然後問:“你們有誰知道什麽是珀爾指數?”

過了一會兒生物課代表怯生生舉起手,坐在座位上說:“是指每一百名女性使用某種避孕方式一年內的懷孕人數。”

生物課代表是個女生,說完後整張臉都紅了。

“說得好。” 蔣昭竹點點頭,“珀爾指數是國際上用來衡量某種避孕方法的年失敗率的指标。最常規的男用避孕套,在嚴格使用的情況下,珀爾指數也達到2。即每一百名使用男用避孕套作為避孕方法的育齡婦女,就有兩名在一年內懷孕。

“而其他的避孕方法,比如體外射`精,珀爾指數是4,安全期是5,宮內節育器是0.6,珀爾指數最低的結紮是0.1。目前已知的最可靠的避孕方法即是——不進行性`行為。”

蔣昭竹說的話直接而露骨,不少人都臉紅了,但都聽得很認真。

“沒有任何一種避孕方法能百分之百地保證不會懷孕,”蔣昭竹看着講臺下一張張洋溢着青春的臉,“那麽,你們對青春期懷孕的女生怎麽看呢?”

蔣昭竹随手點了一下:“餘浩然?”

餘浩然站起來,說:“不自愛。”

蔣昭竹反問:“那讓她懷孕的男性呢?”

餘浩然不吭聲了。

祝星晨聽到胡倩倩在前面低聲說了句:“傻`逼。”

蔣昭竹示意餘浩然坐下:“她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懷孕。也許是因為青春期的沖動、好奇,也許是因為愛情,也許是被欺騙、威脅,導致了現在的結果。責任不是她一個人的,後果卻要她獨自承擔。

“這種後果包括‘不自愛’的批評,也包括身體上的傷害。懷了孕,怎麽跟家長交代?是去找路邊的小診所,還是去人來人往的三甲醫院?如果生下來,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麽養活另一個孩子?

“我說這麽多,并不是要阻止你們進行婚前性`行為。性`行為可以是一件非常美好和自然的事,也是每個擁有身體自主權的自然人的自由選擇。但我不希望,在你們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去承擔你們承擔不了的責任。”

全班鴉雀無聲,都目不轉睛地盯着蔣昭竹。

蔣昭竹嘆了口氣,說:“剛剛一直在笑的都是男生,假如,這個躲在學校偷偷用驗孕棒的女生,就在我們班上,你們是否想過你們的笑聲會給她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我希望你們,尤其是男生,在面對愛情的時候,想想自己的行為會給自己和對方帶來怎樣的後果。也希望不只是對你們愛慕的對象,有這些思考,而且也要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尊重和關愛。”蔣昭竹捏着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串字母,“我把我的郵箱留在這裏,這周之內值日生都注意一下,不要擦掉。假如,我們剛剛談話的中心,就坐在我們之中,請不要害怕聯系我。我會在充分保護你隐私的條件下,盡我所能地幫助你。”

蔣昭竹拍拍手上的粉筆灰,說:“我說完了,剩下的時間自習。”

蔣昭竹很潇灑地走出了教室,班裏還保持着靜默又壓抑的氣氛,每個人都在思考蔣昭竹剛剛的一番話,也都在反思自己這幾天的所說所想,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響起翻動書頁的聲音。

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樣,看書的看書,做題的做題,而心中有些想法,卻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下課鈴聲響了,班級裏熱鬧起來,胡倩倩回頭對祝星晨說:“我就跟你說了那個誰是個傻`逼。”

祝星晨想起曲橙過生日的時候,胡倩倩就偷偷罵過餘浩然,于是問:“我以為他在追你?”

胡倩倩翻了個白眼:“追個屁。不知道想幹嘛,我直接問他,他說‘想和你做志同道合的朋友’。什麽鬼,我也沒讓他送早飯了,誰愛吃吃吧。”

曲橙回頭說:“你還沒跟祝星晨講他開小會的時候的事。”

“什麽小會?”祝星晨問。

胡倩倩解釋:“就是聖誕節學校不是要辦活動嗎?我問清楚了,是全校每個班出個攤位,做成聖誕集市的樣子,平安夜那天舉行。然後那天班委去委員長——哦,就是老蔣——那裏開會的時候,餘浩然提議我們班不要參加了,還說這是‘優等生’們共同的願望。”

祝星晨無語一陣,問:“然後呢?”

“然後委座當然不同意啦,說還是要勞逸結合。我說‘年級第一第二的優等生好像沒意見’,還被餘浩然瞪了。”

曲橙補充:“然後我提建議說,我們班可以賣賣咖啡和奶茶。學校不讓賣學生自制的小吃飲料,怕出食品安全問題。我就和有一家咖啡店聯系過了,我們可以從他們那裏定一批封裝好的,到時候熱一下就可以了。”

胡倩倩接着說:“咱們班這個賣點,不在于東西好不好喝,而是貓耳咖啡店,每個人頂個貓耳頭飾,多可愛!”

祝星晨笑出聲:“這主意誰想的,男生也要戴嗎?”

“就是男生女生都要戴才好玩嘛。委座說了要男女平等的。我們班幾個男生班委其實都沒意見,他們也想看女生戴貓耳的啊。結果就餘浩然當着老蔣的面說了句‘娘炮’。啊我當時真的氣死了。”胡倩倩咬牙切齒地說。

曲橙感嘆:“唉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傻`逼。”

胡倩倩說:“以前沒怎麽注意過他吧。現在突然開始在我們周圍刷起存在感,就很難以忽視了。”

曲橙說:“貓耳有什麽娘炮的,你想我們祝星晨戴上,那肯定是——可愛!再想想讓骁哥戴上,那肯定是——英武!”

祝星晨一臉困惑:“鹦鹉?不是貓嗎?居骁戴怎麽就變成鹦鹉了?”

居骁一直在旁邊沒說話,這下卻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曲橙和胡倩倩看得愣住了。

祝星晨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哎你們別看!”

本來盯着居骁的兩人齊齊轉頭看着祝星晨,爆發出大笑,說:“好好好我們不看。”

“沒想到小晨晨這麽小氣的。怕了怕了趕緊撤。”

祝星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以後,臉都漲紅了,勉強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曲橙:“你的意思我們都懂,不用辯解了。”

胡倩倩:“上課上課,做學生的主要任務還是好好學習。”

祝星晨百口莫辯,臊得趴在桌子上頭都擡不起來。

居骁伸手摸摸他腦袋,帶着笑意說:“好了,她們轉過去了。”

祝星晨捂着臉趴了半天,直到上課鈴響,才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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