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拘捕

拘捕歐陽志等人比祝星晨他們想得還要快,祝月玥周四出院,周五晚上肖警官就給祝月玥打電話說人已經抓到了。

這幾天祝成發一直待在家裏,祝月玥出院後,祝星晨晚上也沒別的地方去,只能也回家。家裏的氣氛緊張到極致,除了吃飯時坐到一起,祝星晨和祝月玥都各自關在自己房間裏。祝星晨做得更狠,把鑰匙在門鎖裏撅斷了,只要在門內一反鎖,根本不可能在外面打開。

晚上九點肖警官來電話的時候,祝月玥來敲祝星晨房門。

祝星晨聽到是祝月玥,把門開了,兩人小聲商量是今天去警局還是明天再去,還沒商量出結果來,祝成發就從樓上下來,掃了一眼兩個兒女,說:“現在就去,我開車。”

祝月玥與祝星晨對視一眼,只能跟上。

到了派出所,祝星晨就明白過來為什麽祝成發會消息這麽靈通了。

來接待的是區公安局的副局長,一下車,祝成發馬上換了張臉,滿臉的沉痛和唏噓,故作出一副蹒跚的憂急姿态,與來人雙手相握。

祝成發在商場上沉浮多年,系統內不可能沒有自己的關系,只怕當天筆錄一做,自然就有人知會了他。

歐陽志和李梓等一共五人,是在他們常去的酒吧被抓到的,現在刑事拘留後,做了尿檢,除了李梓之外,其他四個人均呈冰毒陽性。

祝星晨聽到這個結果吓了一跳,祝成發神色也不好看起來,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祝月玥。

祝月玥想起什麽,臉刷的一下慘白,微微搖頭。

肖警官看這個樣子,叫來人把祝月玥也帶下去做檢查。

祝月玥很快回來了,她的檢查結果是陰性,但是根據她的描述,當天她的反應很可能是第一次接觸冰毒。

今天要做的也只是指認一下嫌疑人,除了歐陽志、李梓,其他幾個人祝星晨不認識,都是年齡超過二十歲的社會閑散人員,不知道怎麽跟歐陽志混到一起去的。

祝星晨頭疼欲裂,走出派出所,被冷風一吹,更是頭暈腦脹。祝月玥也好不到哪去,整個人倚在祝星晨身上,祝星晨握着她的手,兩人勉強上了車。祝成發開車前,來了兩輛豪車停在派出所門前,幾個衣着光鮮的中年人連車都沒停穩就跳了下來。

祝成發冷笑一聲,居然挑釁地沖着他們按了按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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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匆匆回頭一瞥,沒在意,就沖進了派出所。

祝成發罵了一句:“操。”

祝月玥坐在後排,不安地看了眼身旁的祝星晨,祝星晨安撫地捏了捏她手掌,心裏猜到這恐怕是歐陽志和李梓的家長帶着律師來了,但他什麽都沒說。

他不說話不意味着祝成發也不說,一路上他一掃剛剛在派出所裏的陰沉,面帶微笑,就差哼起歌來。

在等一個過長的紅燈的時候,祝成發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猛地拍了拍方向盤,自言自語說:“歐陽你他媽也有今天!”

說罷他又回身,拍拍祝星晨的大腿,笑道:“兒子,幹得好!”

祝星晨幾乎要被惡心得吐出來,往一旁讓了讓,祝月玥抓着他的手微微發抖。

綠燈亮了,祝成發回過頭去開車,一路上再沒說什麽。

到了家祝月玥便急匆匆跑進卧室,鎖上門,祝成發陰沉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轉向祝星晨:“你明天又跟居家那小子出去?”

祝星晨僵着脖子點點頭。

祝成發掏出厚厚的皮夾,數出兩千塊錢:“你明天請他吃點好的,家裏還有只七百多塊錢的籃球,你帶去給他。”

祝星晨接過錢,也懶得問籃球是什麽時候買的,不管祝成發的臉色,一聲不吭就往房裏去了。

他鎖上門,拿出記賬本,慢吞吞把剛拿到的這筆零花錢記在賬上。自從家裏知道他和居骁關系匪淺後,趙筱茜和祝成發給得又多又勤,慢慢算下來也有一萬出頭了。

而這些錢,花的時候他只覺得惡心。

祝星晨現在的情緒幾近麻木,或者說他已經不想在祝成發身上浪費自己的精力,今天晚上确認了歐陽志幾個人被刑拘,他心裏甚至很輕松,幾乎沾枕就睡。

第二天見到居骁的時候,祝星晨心情很好,穿着居骁送他的大衣,騎車也不覺得冷。從俱樂部出來,兩人找了家本幫菜吃午飯。

祝星晨胃口不錯,今天心無旁骛,專門練了直拳和基礎步伐,練完以後餓得厲害,配着油焖冬筍,多添了一碗飯,。

居骁看他只埋頭猛吃筍子,特意給他夾了一筷栗子雞到他碗裏。

祝星晨笑着說:“謝謝。”又吃了兩口飯,“對了,昨天派出所聯系我們說,那些人已經被刑拘了,現在可以放下心來了。下次要好好謝謝蔣老師。”

居骁神色卻有些嚴肅,說:“現在還早。刑拘後要發檢察院申請批捕,之後可能還有人會争取取保候審,等真的判下來,量刑乃至服刑地點的操作空間也很大……”

祝星晨慢慢停下筷子,有點茫然,說:“那……能怎麽辦?”

居骁給他遞上一張紙巾,示意他擦擦嘴:“沒事,我舅舅會幫忙——不是蔣昭竹——我大舅。”

祝星晨一顆心沉下去,半晌才說:“這……這怎麽行?”

他本以為,報了警、抓了人,便是正義戰勝了邪惡,可以給祝月玥一個交代,但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祝成發也就罷了,把整件事看做搭上政治靠山的機緣,為什麽居骁也這麽想?

居骁看他神色,只說:“歐陽家肯定會出力的,我家人參與進來,只不過将這股力拉到平衡。”

祝星晨依然沉默,居骁接着說:“星星,權力是不是一個壞東西,只看掌握權力的人是否會被權力吞噬。一些我們看起來很簡單的事,背後其實都是權力與資本的角力。你可能并不想看到有些人在看守所裏轉一圈,轉天就在冠冕堂皇的借口的掩護下放出來,這不是正義。”

祝星晨喃喃說:“那……程序正義呢?”

居骁搖搖頭:“我希望有只憑程序正義就能達到結果正義的那一天。但恐怕那天還很遙遠,至少不會是現在。我希望你能理解。”

祝星晨苦笑一下,怎麽會有居骁和他家人幫忙,反過來還要他這個當事人理解的道理?他當然理解,只不過有些難受而已。

“我……我懂的。”祝星晨打起精神,勉強笑笑,“謝謝你。真的。”

兩人吃完飯,祝星晨心裏還有點疙瘩,不太想回家,居骁便陪着他在商場裏散步聊天。

祝星晨漸漸了解到歐陽志家裏做的是紅木生意,前幾年還做得很大,但近年來随着環保禁令的收縮,包括各類紫檀、黃檀在內的國标紅木紛紛進了《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的一二類附錄,成了限制甚至禁止交易的物種,于是他家便漸漸不行了,現在正轉型做房産。

祝星晨恍然大悟祝成發為什麽對歐陽家恨之入骨,雖說祝成發做房産比較早,但皮革起家終究比不過做名貴木材的歐陽家身家高,只怕商場上難免有些龃龉和沖突,而祝成發想必時時落于下風。

臨別前祝星晨把祝成發囑咐的籃球交給居骁,有點別扭地說:“我爸爸給你的,說謝謝你。”

居骁倒沒拒絕,接過袋子,只說:“不用擔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事,交給別人去做。我向你保證,會給你姐姐争取一個公正的待遇。”

祝星晨怔怔望着居骁,他是有點天真,但他并不傻,知道這背後代表了多少無法宣之于口的操作和鬥争,居骁為了他,和他的姐姐,無論出于道義還是出于別的什麽,都承諾了太多太多。

忽然祝星晨不管不顧周圍人來人往,猛地抱住居骁,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相信你。”

居骁突然被抱住,身子有點僵,祝星晨卻熱血上湧,什麽都沒察覺到,湊在居骁耳邊說:“我,我現在可能還不……但你等我……等考完期末考試……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祝星晨緊張至極,這才發現自己離居骁離得太近,被他身上的氣息沖昏了頭,說完這一番豪言壯語,看着居骁近在咫尺的側臉,踮起腳,大着膽子用嘴唇在他耳朵前面的那一小塊肌膚上蹭了蹭。

竟然說了這種話!做了這種事!祝星晨手忙腳亂松開居骁,抖着手開了自行車鎖,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居骁什麽反應,雙眼在地上亂瞟,嘴裏含含糊糊說:“星期一見。”便面紅耳赤地跨上車,歪歪扭扭地騎走了。

其實關于正義與否的問題我也想過很多,我個人是認為,如果沒有程序正義,就談不上結果正義。康熙微服私訪把身份一亮吓得狗官屁滾尿流的打臉場景固然人人愛看,但這其實代表着低效、庸碌且不公平的系統。

我個人不太喜歡這樣的處理方式,因為誰都沒辦法保證會不會drunk with power,更何況個人的判斷力實在是有限,青天大老爺也好,普通人也好,就算是出于正義,也不能保證每個決定就真的公平,也不能保證個人權力幹涉後的連帶後果。雖然某種程度上,這其實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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