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表白
星期一正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過得兵荒馬亂的，一大早就開始下雪，祝星晨騎車上學的時候雪還不大，但一到學校，雪片就跟鵝毛一樣撲簌簌往下飄。祝星晨倒不覺得冷，只是有點遺憾不能跟居骁一起跑步了。
除了天氣不好，還有期末考試迫在眉睫，大把試卷習題不要錢似的往下砸，一到課間就有人拿着題目來問祝星晨，他脾氣好、有耐心，講得又清楚，他桌子周圍都快比老師辦公室還熱鬧。
中午雪小了點，祝星晨想躲個懶，趁着吃午飯問居骁：“中午你還在教室嗎？我想去圖書館，被人問了一上午，我頭都大了。”
居骁說：“不了，我中午想去宿舍休息一會兒。”
祝星晨一愣，他以為居骁會陪自己一起去圖書館。
祝星晨掩飾住失落的情緒，說：“好，你好好休息。”
仔細想來居骁今天也不怎麽說話的樣子，祝星晨又有點擔心，問：“你今天不舒服嗎？”
居骁跟祝星晨對視了一眼，随即低頭收拾吃剩的餐盤，說：“沒有。你好好複習。”
“哦……好。”
祝星晨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出了食堂，兩人冒着小雪走了不一會兒，就到了分岔口。
祝星晨呆呆看着居骁往宿舍走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轉身往圖書館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祝星晨心裏終究有點難受，越走越猶豫，幹脆回頭，頂着雪往宿舍跑去。
居骁的身影就在眼前，祝星晨正放緩了步子，要喊他的時候，從拐角那突然冒出了一個女生。
那女生攔在居骁跟前，居骁停住了，祝星晨認出是曲橙生日想給居骁分半塊蛋糕的虞杉，不知出于什麽心理，祝星晨悄悄躲在了樹後，看不見他們，卻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虞杉細聲細氣地喊了一聲居骁的名字，之後就不吭聲了。
居骁好脾氣地冒雪等着，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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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晨想起居骁第一次邀請他去午睡的那天，也是遇到一個女生半路想攔居骁，只不過居骁看都沒看，還是祝星晨接了情書轉送的。
虞杉又沉默了一陣，才聲音發抖地說：“我……我想好了，下個學期我會轉去文科班，以後不可能跟你同班了。所以……在這個學期結束前我一定要告訴你……”
居骁依舊沒說話，虞杉在沉默中等了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說：“居，居骁！我很喜歡你，從高一開始就喜歡你了。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
祝星晨躲在樹後面，心髒撲通直跳，他知道當面表白需要多大的勇氣，很佩服虞杉，但聽到有人跟自己男朋友表白，心裏多少有點怪異，不知道居骁會怎麽回答。
可能會跟上次有人給他遞情書一樣，幹脆無視吧？
虞杉和祝星晨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都各自緊張着。
只聽居骁聲音沒什麽波動，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祝星晨呆住了。
是不是聽錯了？
然而虞杉激動得聲音直顫：“謝，謝謝你！”
祝星晨手腳冰涼，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連那兩個人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祝星晨靠着樹緩了緩，慢慢走回圖書館，雪還在下，小小的雪花一落到他身上就融化成一點點水珠，等到圖書館門口，祝星晨的大衣已經沾濕了大半。
祝星晨找了張桌子坐下，管理員跟他打招呼他也沒看到，在桌子上睜着眼睛趴了一中午，聽到午休結束的鈴聲，才揉揉眼睛坐起來。
其實他很不願意回教室，不知道現在用什麽表情面對居骁。但最近他缺課太多，馬上要考試了，不能再缺了。
無精打采地挪回教室，居骁已經到了座位上，而祝星晨的座位卻不是空着的：虞杉坐在祝星晨的位置上，拿了本習題問居骁問題。
虞杉臉紅紅的，與其說是問題，不如說只是在用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望着居骁。
祝星晨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轉身去了衛生間，洗了把臉，直到上課鈴響，才滿臉是水地回教室。
胡倩倩看他一臉水珠子，關切地抽了張紙巾給他：“不冷嗎？今天這麽涼。”
祝星晨木着臉接過，胡倩倩與他指尖一觸，被冰得一哆嗦，忙叫曲橙拆了兩片暖寶寶給他。
祝星晨擦了臉，臉色仍發青，胡倩倩有點擔心，但知道祝星晨最近家裏好像出了點事，再加上已經打鈴了，她也不好問，便只能轉過頭去。
祝星晨努力集中注意力，聽了一下午課，課間也盡力裝作沒事人，給源源不斷來找他的同學解答問題。
但終歸狀态不好，自習課上犯了好幾個低級錯誤以後，怕誤導人，祝星晨回絕了一衆來讨論題目的人，疲憊地趴在桌子上。
“怎麽了？”居骁早就察覺出不對，只不過現在等周圍人都散了才找到機會問，“複習太累？”
“沒有。”祝星晨勉強答，眼睛卻不看居骁。
“身體不舒服？”
祝星晨口都懶得開，搖搖頭。
居骁伸手摸摸他額頭，祝星晨往後縮了一下，但還是沒躲開。
居骁說：“沒發燒。你有別的不舒服跟我說。”
祝星晨難受得要命，小聲喊了句：“居骁。”
“怎麽了？”
祝星晨又說了句什麽，居骁沒聽清，湊近一點又問了一遍：“什麽？”
祝星晨聲音輕得近乎聽不見：“……你是不是答應虞杉了？”
居骁微微皺眉：“沒有。”
祝星晨又說：“那你為什麽跟她說你會考慮……”
居骁臉上帶了點困惑：“不是你跟我說，想拒絕也不要當場給女生沒臉？”
祝星晨瞪大眼睛，一下子坐起來，說：“什麽？”
他沒控制住音量，在安靜的教室裏格外響，惹得左右都轉過頭來看他，引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居骁拿出手機，給祝星晨看他的微信消息：“我已經在微信上拒絕了。”
居骁發給虞杉的微信客氣而直接，加好友的時間在今天下午，居骁發給她的第一句話就是現在不想考慮戀愛關系。祝星晨轉頭去看虞杉，卻沒找到人，只看到一個空空的座位。
祝星晨雖然知道虞杉可能現在正躲在什麽地方掉眼淚，有點同情，但還是心裏忍不住一陣輕松，他一下子笑了，心想明明居骁在跟自己談戀愛，卻還借口什麽不想考慮戀愛關系，嘴上卻說：“原來是這樣。”
“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祝星晨笑容收不住，只覺得自己傻得不行，居然不直接去問居骁，反而擰着勁糾結了一下午。
祝星晨高興起來，覺得萬萬沒有比“虛驚一場”更動人的詞了，更何況居骁甚至還記得他們熟悉起來之前祝星晨說的話，這樣一想，祝星晨心裏愈發柔軟。
晚上雪停了，但地上已經有了點積雪，馬路上也泥濘一片，居骁主動提出要送祝星晨回家，祝星晨也心情輕松地坐上車。
誤會了居骁一場，祝星晨有點不好意思，想等居骁上車就大着膽子去拉他的手，但居骁一上來就把書包放在車座中間，把兩人隔開了。
祝星晨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居骁都沒把書包放在中間，那只能怪今天實在不巧。
居骁幫祝星晨把自行車推進車庫，祝星晨借着車庫頂上微黃的燈光看居骁英俊的眉眼。
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今年實在是發生了許多事，但發生在祝星晨身上最好的事，就是居骁。
居骁停好車，說：“外面冷，你進去吧。”
祝星晨心頭熱熱的，往居骁跟前走了一小步，那天抱了居骁以後，不知道為什麽，就開始特別想更多地觸碰他。
祝星晨試探着伸出手，想要借着扶車把的動作碰一碰居骁的手指，正在這時居骁的手卻剛好擡起來，拉緊了大衣的拉鏈。
祝星晨一下子摸了個空，有點失望，在自行車把手上不自在地蹭了蹭，但還是問：“冷？”
居骁點點頭，祝星晨只好帶着不舍說：“那你快回去吧，新年快樂，明年見。”
“明年見。”
第二天是元旦，全校放假，祝星晨在家裏窩了一天，把落下的複習進度趕了趕，空閑的時候想想居骁，效率居然很高。
元旦過後，全校進入更緊張的複習。這兩天雪下了又化，空氣裏濕濕涼涼的，幾乎所有人都在壓力下有點萎靡，祝星晨卻幹勁十足，想着給居骁的那個考完試後的承諾，就像藏了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糖在心裏，酸酸甜甜的，不願讓別人知道，只時不時偷偷拿出來舔一舔，又不敢細想，想多了就禁不住面紅耳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