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天大霹靂
若說從前的姜禾鹄有那麽些許任性和驕橫跋扈,那麽現在的姜禾鹄,已經在東街的抄手鋪子練就了一副雷打不動的性子。
這天,姜禾鹄在京城東門目送姜禾鳶車架南下微服私巡之後,便慢悠悠晃回了劉記的抄手攤子,點了一份抄手,趁着熱乎就吃了起來。
吃了還沒一半,就有一只“五彩的鳳凰”從那華麗的馬車上跳下來,撲騰着兩只手抓起姜禾鹄就往車上搭。
姜禾鹄見姜鈞這猴急的性子比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默默地翻了兩個大白眼,狠狠鄙視了這貨。
京城的黎民百姓都對這張揚的“鳳凰”十分有印象。此時見他現身在一個小小的抄手攤子,惹事的還是前幾日那個姑娘家家,本着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的精神境界,紛紛又促到一起,津津有味地圍觀。
盛傳京城有“三怪”,分別指的是喬家大公子喬疏,恭親王爺姜禾鹄,已經祁侯世子姜鈞。
今兒個“三怪”之一的姜鈞,一身花枝招展出現在這人群紛雜的東大街,已經賺足了衆人的眼球。
要知道這祁侯世子,那是從小養尊處優過慣好日子,平時出入的地方無一不是頂着響亮名號的。現下是怎麽個回事?
這喜歡裝威作勢的姑娘被他相中了?要帶回去做小妾不成?
不是風聞這祁侯世子與那喬大公子兩人有貓膩的嗎?怎的突然又轉了性子?
衆人議論紛紛,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貴圈真亂。
未待衆人發揮超常的想象力,姜鈞已經一手端着那碗沒吃完的抄手,一手抓着姜禾鹄的手腕鑽進馬車裏去了,末了有個孔武有力的男子給了劉大漢一錠紋銀,算是結了那碗抄手的帳。
劉大漢眨巴眨巴眼,盯着手心裏的銀子,有些不敢置信。果然好運要來,十匹馬也拉不住。
車上的姜禾鹄顯然就沒有劉大漢那種好心情了。即便是在一馬平川的東大街上,姜鈞這馬車也颠晃得有些不舒服,顯然是出來得匆忙。
她現在也沒心思去管這馬車內的布置。相反,她正想方設法要在這“艱苦”的環境中,将那碗還沒完成使命的抄手給解決掉。
姜鈞見她這樣,不由得虎了臉,恨恨道:“我說姜禾鹄,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一碗抄手嗎?”
姜禾鹄聽了他這苦口婆心的嘲諷,并沒有怎麽搭理他。這種走在當下時尚最前端的家夥,是無法領會樸實傳統的好處的。
好容易吞了一個抄手,姜禾鹄張嘴問他:“要帶我去哪兒?”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姜鈞龇牙咧嘴地嘲諷,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姜禾鹄卻是不以為意地又撈了枚抄手喂進嘴裏,含糊着問道:“到底咋了?”
姜鈞用鄙視的眼神“殺”了她千百遍,見她仍舊無動于衷,便長舒了一口氣,靠在車壁上,娓娓道來:“被你親姐坑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這腦袋怎麽長的。人家一個南行巡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可倒好,大靖成朝以來第一個攝政的親王啊!”
姜禾鹄本來還在淡定地扒拉着碗裏得抄手,聽見最後一句,喉嚨一個翻騰,嗆着了。緊随其後的便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咳嗽。
姜鈞虛長了姜禾鹄一歲,到底也有些心疼姜禾鹄,便也不玩袖子了,用他那雙玉手,一下又一下地順着姜禾鹄的後背,說道:“江福海到恭親王府宣旨了,你要有心理準備,當初皇上怎麽坐牢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你怕是也要重走一遍當時的路。”
說着,馬車一個大的颠晃,把姜禾鹄擱置在一旁的抄手碗給颠了下來,白白污了車裏鋪就的珍貴的羊毛毯。
放在往常,姜鈞老早就應該跳起來指着姜禾鹄的鼻子罵了。今兒個卻只是一下又一下地順着她的背,不輕不重,嘴裏念念有詞:“我說的是誰你也清楚,且不說喬大不要臉的富可敵國,就說那面癱老爺子的權勢,你也要忌……”
“分寸我會拿捏着,總,咳咳,總不會叫姜家的這大靖朝吃虧了去的。”姜禾鹄急急打斷他的話,喉口因為咳得太厲害,泛起一股酸澀。
姜鈞的馬車是從恭親王府的後門進去的。大靖是禮儀之邦,規矩森嚴明立,特別是接聖旨的時候,必先沐冠更衣。
姜禾鹄現在的打扮,是萬萬不可去接聖旨的。
姜鈞略有些嫌棄地瞅着她身上的那些款式,束胸的粉色及地長裙,外面松松搭着一件暗綢制的藕色包肩廣袖,已經是上個月流行的裝扮了。
剛一下馬車,苗苗就端着穩健的步子上前來,埋低了聲音,說江福海已經在恭親王府門前等候了好一陣子。
姜禾鹄聽了,連眼皮子都不想擡起來。
原本下旨之前就該提前三個時辰讓接旨的人好好梳整,到門口候着聖意駕臨。現下這卷聖旨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那皇上必就已經做好了讓江福海等着的打算。
想起這滿心思謀算的親姐,姜禾鹄心裏卻是不知作何感想。
姜鈞目送着姜禾鹄進了東邊的廂房,便不再跟着了,回到馬車裏,讓那壯漢趕到喬府去。
彼時喬疏這在後院裏修一枝含苞的垂絲海棠,聽前院的小厮報說祁侯世子來訪,便擱了手裏的剪子,吩咐伫立一旁的青銅道:“把這花撤下去吧。扭了花期,不合适的時間開不合适的花,便就算不得美觀了。”
青銅是個直腸子的,聽不明白自家公子在念叨什麽,便叫來幾個小厮,把那盆栽移走了。
喬疏轉身,用青銅早就備在鎏玉桌上的水和毛巾淨了手,這才開口說道:“你去把他請來金玉院吧。記得避着些老爺子。”
那通傳的小厮站了許久,終于聽到了這麽一句回複,轉身便往前院而去。
喬疏的金玉院攏在一片桂花林裏。剛入了秋,便有桂花香袅袅飄散而出,沁人心脾。
姜鈞一身時下最流行的混色貼花長袍,站在金玉院門口,遠遠望着那個在桂花樹下負手而立的人。
那人通身的滌白,頭發用一根暗褐色的簪子松松簪着,仍舊留了大半任其垂委而下,身量單薄颀長。僅一個背影,就留給人無限遐思。
姜鈞撇頭,對那貼身的粗壯漢子說:“小壯,你在此候着便好。”便擡腳邁進了院子。
喬疏聽見獨屬于姜鈞那散漫的腳步聲,頭也不回便調趣道:“怎的又風騷到我這裏來了?”
姜鈞不理會他,像是在自己家一般自在,不經喬疏招呼就已經走進他的側室,尋了張堆着毯子的貴妃椅就窩下了,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喬疏尾随他進來,兩人在內裏咕咕叨叨了許久,門口青銅和小壯也是無限遐思。
“你說,你家公子不會真跟我家公子……那個吧?”青銅有着正常人都有的擔憂。
但很明顯,小壯已經被世子□□成不正常的人,此刻一點也不明白青銅在說什麽,便粗着脖子問道:“哪個?”
青銅白了白眼。還能有哪個,只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就知道喬家公子與祁侯世子有着非同尋常的關系,要不是看着小壯比自己高壯,青銅真想敲震敲震他的腦殼子,讓他開開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