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羊入虎口
然而今日竟有不識趣的奴才膽敢違逆,內殿傳來的動靜不小,隐有争執之意。
承盛帝久未受此待遇,必然氣極。
衆奴才一時皆膽戰心驚,無不冷汗岑岑,雙腿發抖,頗有先見之明地呼啦啦俯首于寝殿前跪了一地。
就連向來穩妥,甚得帝心的禦前貼身太監,紫禁城裏的總管掌事安公公一時也不敢出聲兒。
他原本想進去詢問境況,然未得聖上命令又怎好私自闖入。
外殿品階較低的六七十餘掃灑傳話的宮女太監見養心殿中許久不曾下跪的奴才們由安公公領着跪在聖上寝殿外,一時心下皆知聖上必然怒極,也跟着跪下。
整個宮殿泱泱一百餘人俱屏息以待,生怕觸怒聖上,受到牽連。
今夜值夜的奴才們實是氣運不佳。
有幾個禦前知曉些內情的奴才心裏俱埋怨起那罪魁禍首來。
。。。
養心殿中。
龍床上的魏七掙紮地更是激烈。
他直到現下都未曾明白自己怎麽就躺到了龍床之上!
今日下值後他本欲回自個兒住的耳房,卻叫禦前總管安公公身邊的小喜子攔住了去路,說是安公公有吩咐,請他去內廷監一趟遞個物件兒給那的總管事吳公公。
內廷監專管皇帝床上的事,如教導宮女或一些內監如何服侍聖上。
除品階高的宮妃由嬷嬷教導外,其餘一應地位低下的嫔妃若要得聖上臨幸都需去那兒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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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翻了牌子或欽點了哪位,皆需由內廷監再三勘察教導,仔細清洗,以防不能伺候好聖上,衆人一塊兒遭罪。
宮裏頭人人都懼怕內廷監,卻又都盼着能去內侍監。
因雖那些手段不堪入目,但只要熬過了這遭可就算離榮華富貴又近了一步。
魏七覺得奇怪,往日裏安公公念他年幼,對他愛護有加,從不叫自己往那腌臜地方走,怎麽今日……
不過他也并未深想,只當是一時找不到人手,接過那木盒答應了一聲便去辦事。
魏七微低着頭,垂着眼沿着九曲回廊輕而穩地走着,小半個時辰後便到了內廷監。
不同于宮內其他宮殿,內廷監內陰暗而潮濕。
魏七行走在裏間,總覺得恍然間聽見有人在痛呼□□。
他不動痕跡地放慢腳步,然細一聽卻又什麽都沒聽見。
魏七捧着木盒,眉目不動地往深處走,這內廷監說來也怪,偌大的一個地方,竟沒個傳話的小黃門。
他走了會兒,好容易才看到迎面來了個小內監,忙攔住他,問掌事公公現下在何處。
那小內聽明他的來意,知曉是安公公有吩咐,便又轉身領着他去見吳公公。
二人又向裏走了一會兒才看見個耳房。那小內監說這處便是吳公公上值時歇息的地方,現下吳公公就在裏頭。
小內監掀開耳房前的厚重布簾,躬身請魏七随自個兒一道進去。
魏七道聲謝,邁過門檻走進去。
門前的布簾又緩緩垂下,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面,這耳房內竟是漆黑一片。
這位吳公公很有些古怪,天色黑了也不見點燈。
屋子裏雖隐約能見着幾個人卻又無一點兒生息。
魏七提起心眼,心裏估量着得打起精神謹慎應對。
小內監請他在原地候一候,自己先去裏頭通報一聲。
魏七只見他往前走了幾步,向右拐了個彎便不見了人影。
過了沒一會子,小內監打轉回來,讓他自個兒進去。
魏七捧緊木盒,心下有些不安,他向前走了幾步,繞過右面雕花屏風,走近了便看見一位穿紫色圓領窄袖袍衫,頭戴紅纓帽的太監卧坐在羅漢床上。
吳公公像是十分畏寒,現下分明是七月流火的時節,他坐着的羅漢床下卻鋪着毛氈子。
這位公公一眼瞧上去約摸五十來歲,面色白的有些吓人,眼神也陰測測的,像是條蛇似得。
他只淡淡地瞧了魏七一眼,魏七便覺着渾身發冷,魏七不敢多話,垂着腦袋禀明來意後便奉上木盒。
吳公公到也沒說什麽,讓身邊人接過呈上來。
一個小黃門自魏七手中捧過木盒,到吳公公近前将那盒子打開來。
吳公公一瞧,眯起眼睛私是覺得不解,他又細瞧了兩眼,明白過來。
吳公公努努下巴,小黃門便又合上木盒,收至一旁。
魏七離了幾步未曾看清那裏頭是個什麽東西,卻不知為何吳公公見過後只嗤笑一聲便打量起自個兒來。
他的目光□□裸地好似盯着案板上的魚肉,叫人害怕。
魏七不欲久留,想着立刻交完差事好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他上前半步,“ 東西您已收到,若沒別的事,小的就先行回去向安公公交差了。”
魏七本以為道出安公公後吳公公應當不會為難自己。
哪知那公公開口道:“慢着,您今日來這一趟一時還真就走不了,當多坐坐。
您福氣好,将來若得聖眷還請不要忘了咱家。” 他語氣裏陰陽怪氣。
魏七不知他這話裏是什麽意思,然而見他不讓自己回去心下便開始慌張。
“ 既是安公公的人,那就由咱家親自來教罷。”
他向左右略一揮手,便有小黃門抓住魏七左右手往外拖。
抓人的兩位小黃門俱都是健壯之人,魏七現下仍未明白到底是何緣故,掙紮不止。
他右手邊的小黃門一手肘劈在魏七的後脖頸上,魏七立時昏了過去。
……
魏七是被疼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地被綁在長條凳上,就連小腿和手臂也都被縛住。
這姿勢實在是不堪,令人感到羞恥,魏七嘴裏被巾子堵住,喊不出聲,後面也疼的很。
魏七額上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濕了滿臉,雙手青筋暴起緊握成拳。
吳公公端坐一旁,見狀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小黃門。
“ 仔細些,等會子要送到乾清宮裏去的。”他拖長尖細的嗓音道。
魏七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有如今這一遭了。
然而為何?魏七不解,為何是我安公公為何選了我是因為聖上突如其來的興致?因為我是禦前年紀最幼的內侍?
魏七全身繃緊,心裏難得對聖上生出一絲怨怼。
本以為不用再灌,誰知又一管塞了進去,藥味漸漸彌漫開。
魏七這會兒真是覺着生不如死。
他暈過去好幾回又醒過來好幾回。
每回醒來吳公公那陰森森的尖刻嗓音都如同地獄裏的鬼魅,讓他屈服
這般過了三回,魏七才終得解脫。
他已沒有絲毫氣力,軟趴趴地任由幾個小黃門擺弄。
他們将魏七擡至浴桶中洗刷,如同洗牲口一般,一處都不曾放過,甚至掰開他的嘴檢查牙口。
魏七方才元氣大傷,下值後也未曾進食,這下早已饑腸辘辘,口幹舌燥。
然太監與嫔妃不同,侍寝前是絕不能進食的,魏七又是個太監,下頭沒了東西,方便的時候不如尋常男子那般善自控。
如此,他連口水都不能喝,只允略微沾濕嘴唇解渴。
這般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又有兩個馱妃的小黃門用淺粉錦被裹了他,擡在肩上朝乾清宮那方去。
魏七雙眼被絲帶所縛,不能視物。
他的身體随身下馱妃太監的走動而一下下顫動,眼淚一顆顆無聲地流淌滿臉。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越靠近乾清宮一步便又快上一分。
魏七一路上已想好過會面見聖上該如何求情才能不惹怒他。
浩瀚的宮殿還是如此安靜,這本應同往常一般是尋常的一天,然現下竟是這種境況。
小半個時辰後,魏七估摸着差不多時候要到乾清宮了,他感覺到身下突然沒了動靜,便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馱妃太監将他放在一處柔軟的地方,魏七霎時全身僵直。
微不可聞的腳步聲離去,不一會兒傳來吱呀的木門閉合的聲音,有溫熱的氣息靠近,帶來強大的不可忽視的脅迫感。
魏七知那是聖上,他從未與聖上這般接近過,畏懼使他面上慘白,汗如漿出。
他顫抖着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那逼近的壓迫感扼住了他的咽喉,宛如岸上失水的魚一般,魏七張大着嘴呼吸,徒然失了聲音。
他的心跳早已失了序,像要從張着的嘴裏蹦出來似得,心裏着急,卻只似啞巴一樣嗚嗚啊啊,就是不能成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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