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禁宮耳目(修)

魏七後頭傷不重也未曾出血卻仍是腫的不成樣子。

安喜見他實在可憐,加之又覺着聖上對其有幾分特別便囑咐與他同屋的周德順好生照看。

近兩日來乾清宮裏的奴才們雖明面上與平日裏一樣謹慎安分,實則

然到了深夜萬物無聲之時,心中早已對魏七這事有諸多猜測與揣摩。

周德順身在乾清宮內,自是早有耳聞,他想魏七觸怒龍顏竟能全身而退,看來聖上對其還是有些喜愛的。

這般思量後他照顧魏七也頗為周全。

魏七剛從內廷監養好傷出來,還未過幾日安生日子便又受傷,他實是心力交瘁,每日只得趴在床上好生養着。

這日周德順下了值回來突神神秘秘地坐至魏七塌上,他輕輕拍魏七的背:“哎,魏七。”

後者正趴在枕上看他的山水志,從書裏擡起頭略為困惑地應着:“怎麽?”

周德順做賊似得俯在人耳邊悄聲道:“你聽聞了麽?昨個兒裏。。”

他停一停,有些故作玄虛。

魏七不解:“昨個夜裏怎麽?”

“我聽昨個兒值夜的小圓子說,聖上禦了兩個宮女。”

魏七不料他竟說的是這等帝王床帏秘事,一時又驚又怕,忙扔下手裏的書捂住他的嘴:“你這是不要命了!這檔子事也拿來亂說,要是叫人聽見了咱兩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哎,你緊張什麽,這屋子裏不就咱兩兒,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曉?”

周德順左右張望,見确實是無人經過便安下心來,覺着魏七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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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昨個夜裏真真是有些奇怪,不但禦了兩女還嫌人家吵得慌,令人拿了帕子堵住那二人的嘴。”

魏七面紅耳赤,卻又管不住他:“那兩宮女也是可憐,前頭就聽聞叫得凄慘,後頭連叫都不讓。

聖上足足折騰兩個時辰才消停。”

周德順一面悄聲興奮地說,一面打量魏七的神色。

太監們沒了下頭那東西不能人道,皇帝又是龐大後宮中唯一的男人,雖人人都知曉議論這事兒若是被抓住便是死罪一條,然仍擋不住躁動的心。

"聖上完事後直接令将人擡去內廷監,安喜問留不留,聖上只是不語。”

魏七乍一聽內廷監三字猛地一激靈,臉色霎時白下來。

然周德順未曾注意,他講得起勁,仿佛身臨其境,禦了兩女的不是聖上而是自個兒一般。

“小圓子道那宮女面若桃花,全身泛紅,看上去楚楚可憐,昨個兒晚膳後突被聖上指了臨幸還興奮不已。

盼着這回能得聖上歡心或是留下龍種好一飛沖天。”

周德順搖頭嘆息:“誰知,咱們聖上就不是那憐香惜玉之人。”

魏七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冷汗岑岑,像是透過這些話瞧見那日的情境。

他想起自個兒渾身□□,滿身是傷地橫躺在龍床上,暴露于一屋子太監宮女的視線中無處可藏,叫人用華貴的綢緞一裹,似個物品般于深夜被扛走,去往幽幽地獄。

周德順不停嘴:“魏七,”

他見魏七趴卧在塌上,腰是腰臀是臀,一時生出些龌蹉心思。

然魏七如今已是聖上幸過的人,自是動不得,只好口頭上占些便宜罷。

他用手肘撞魏七的背:“你同哥哥說說,和聖上做那檔子事是個什麽滋味兒啊?”

這話裏含猥亵意味,魏七只裝作累極,閉上眼不去搭理。

周德順又叫了兩聲,見人沒反應,便覺着自個兒下不來臺:“不說便不說,只上了回龍床,還真以為做了娘娘不成?”

他陰陽怪氣,也不知究竟是挖苦還是嫉妒:“咱們這乾清宮裏頭,除了幾個專供聖上解悶的宮女外,也就是你小子能耐,能上龍床躺在聖上身下承歡呢!”

魏七叫他這一番話激地氣血上湧,羞憤不堪,雙手死死扣住頭下軟枕,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個兒快沖出口的謾罵。

誰知急火攻心,一口血直直地便噴出來,染地塌前青磚上盡是點點紅斑。

周德順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遭給吓着:“呦!這是怎的了,怎的吐血啦!魏七,魏七?”

他慌忙掰過魏七的臉,見人臉上慘白一片毫無血色, “不成,不成我得去找安公公。”

起身欲走,魏七抓住他的袖子:“ 等。。等。 "

他沒甚力氣:“不必去,我沒事,若是真将人來,咱倆今日都得沒命。”

魏七心知周德順如今已是形同死人,他妄議聖上私密,自個兒從頭至尾卻未說一句,現下沒得驚擾了安公公将自個兒牽扯進去。

周德順這會子才知曉害怕:“對,對,對,你既無事那自是不好去

驚擾安公公。

我。。我想起還未曾洗漱,我自去,自去。” 他慌慌張張遮掩,手上胡亂找事做。

魏七取了帕子泰然自若地擦淨了

唇邊血跡,閉眼想事。

現如今連這樣一個奴才都能嘲諷自個兒,這乾清宮裏百餘口人還不知要如何編排。

一個沒了東西不男不女的太監,玩意兒罷了,妃嫔宮婢尚能懷下龍子光耀門楣。

可是太監呢?縱是再得聖上喜歡,也不過是個洩欲的玩意兒而已。

他這般想着又是一陣狠咳,早知會有今日,還不如。。。還不如那時便被賜死來得痛快!

魏七面上平靜內心卻翻江倒海只覺苦不堪言。

一時又憶起兒時窩在母親懷裏讨糖吃的日子,天堂極樂與人間煉獄反複交錯,竟不知自個兒究竟身在何方。

養心殿內,皇帝昨日晚膳翻牌子時本是又想起魏七,然安喜卻道那奴才這會還腫着臀趴在塌上養傷。

他覺得掃興,昨日朝堂上文武兩派就修建太廟一事起了不小的争執,皇帝端坐龍椅聽了足足一個時辰,後又叫文太師與吳太保堵在內書房中彈劾皇後之父族。

皇帝已是煩不勝煩,本想找個稱心的人解悶,誰知又事不湊巧。

他心道早知如此前兩日便不打那奴才板子,只随意什麽懲戒也好,如今反而苦了自個兒。

他随手指兩個宮女侍寝,想着今日心下郁結,不好叫宮妃瞧見,免得她們回頭又諸多猜忌攪起後宮風雲。

安喜見聖上這回點了兩女,雖是少見卻也照辦。

皇帝昨日夜裏盡興,今日批起折子來也就順當,安喜本想趁皇帝看折子的空隙出去松快一二,誰知剛至內書房西邊的耳房便聽下頭人回報魏七那兒出了點事。

這紫禁城裏盡是耳朵眼睛,乾清宮裏便更不消說,若能僥幸逃脫那是上頭知曉水至清則無魚,尚在界限裏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然若是有哪個不知好歹的膽敢越界,上頭也不會心軟。

手下內侍将方才魏七屋子裏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講與安喜,安喜聽後沉默良久,吩咐道:“似周順德這般膽大的奴才乾清宮留他不得。”

“ 小的明白。” 內侍解其意:“安爺,那魏七 。。。” 安喜笑笑:“魏七這孩子倒是個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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