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中宮皇後

孫嬷嬷遲疑試探:" 主子, 既人已揪出,不若。。。"

皇後勾起唇角斜她一眼:" 急什麽,一個太監而已,不能生不能養的,豈不是正好"

她一聲冷哼:" 本宮與聖上疏遠已久,淑妃那頭卻得意多時,仗着點子寵愛處處與本宮作對。"

"近日這奴才一朝得寵便煞了她的威風叫聖上給禁了足。"

皇後撫了撫袖口, 面帶冷笑:" 只是夫妻六載,如今到了這般田地,真叫人膈應得慌。"

“不過既已被聖上收用也該好好敲打一二, 免得生出什麽妄念。”

孫嬷嬷四下張望,确是左右無人,垂下頭不敢回話。

兩日後戌時(晚七點至九點),養心殿東暖閣內。

" 安喜。" 龍塌上, 皇帝盤坐起系好亵衣腰帶。

他身後承-幸的寧嫔潮紅着小臉,将自個兒縮在錦被中, 只露出一雙豔媚含水光的杏眼盈盈望着皇帝寬闊的脊背。

"嗻。" 侯在殿門邊的安喜應話,領着衆奴才入內。

油燈一盞盞點亮,屋內氣息暧-昧。

魏七跟在後頭捧着盛有熱水的銅盤躬身輕行,這是他頭一回夜裏當值。

" 聖上, 留是不留 " 安喜将床幔揭開挂好,立在塌邊低聲問。

" 留。" 近來少幸後宮,能留的還是得留,免得有礙後宮子嗣。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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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聖上恩典。" 寧嫔面上露出嬌羞笑意溫聲軟語。

"嗯。" 只可惜皇帝背對佳人, 錯過一番柔情。

馱妃太監擡了人退下,宮女太監們上前伺候。

皇帝起身,往階下一掃,瞧見了最後頭立着的魏七。

他挑眉,心中暗道:罪魁禍首。

害得皇帝近日冷落後宮偏幸宦官的罪魁禍首魏七此刻毫無所察。

他這會子正思量着聖上方才是除了亵衣還是不曾。

兩位宮女換下褥子方枕,皇帝行至塌下西側的三扇金絲木萬馬齊喑屏風後頭。

安喜向魏七使個眼色,魏七随兩位內侍走近屏風,将銅盆,巾子,新的亵衣褲擱在裏頭的案幾上,躬身退下。

不多時,裏頭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皇帝行伍出身,不喜他人侍候過密,沐浴擦身等事皆由自個兒來,若有特殊,則喚安喜或王福貴伺候。

他草草擦過身,将帕子往銅盤裏一扔,抖開亵衣披上,松松系了腰帶走出屏風。

皇帝渾身沾着溫熱的濕氣,魏七心頭一跳,身上激起疙瘩,莫名不大自在。

幸好只是過肩的一瞬。

皇帝行向床榻,魏七等人入屏風後頭收拾用過的物什。

" 聖上,若您無吩咐,那奴才們便先行退下,好叫您早些安歇。"

" 嗯,退罷。" 皇帝靠在床頭閉目思量。

"嗻。"

" 奴才們恭請聖安。" 安喜領着衆人行禮告退,留下四位值夜太監服侍。

第二日巳時(早九點至十一點),內書房。

黃花梨翹頭案上鋪着上好的"淨皮"(五層棉紙),皇帝這會子正手持一貂毛硬豪玉筆繪一幅錦繡河山畫。今日無大臣遞牌子觐見,難得空閑。

聖上最擅繪山水,深曉以水破墨,以色破墨,以墨破色之理。

畫中西側叢山漸顯,寥寥數筆便已是青峻巍峨。

安喜立于其後,時不時地便要奉承幾句,道什麽主子筆酣墨飽,神乎其技,入木三分,奴才真真是嘆為觀止。

主子更甚名家李唐,雲雲。

安喜見其今日舒暢,便稱其為主子已示親近讨好之意。

宮中規矩,奴才們一律得尊稱皇帝為聖上或今上,能稱其為主子或主子爺的少之又少,只從前王府裏的幾個老人罷了,便是安喜也得觀聖上神色才能讨這個巧。

皇帝現下确實舒泰,頗為縱容未曾責怪。

茄皮紫釉獅耳三足香爐裏頭安喜香袅袅,地龍燒得屋內溫度适宜。

正是安寧偷閑的好時光,皇帝慢悠悠作畫,繪至一半之時,外頭傳話,道皇後主子請見。

前者皺眉,擡眸望向窗柩,外頭寒風呼嘯,院中白梅樹枝顫顫巍巍。

這麽冷的天皇後不好好地在自個兒的坤寧宮裏待着,跑內書房來做什麽?

皇帝将筆擱在青玉制成的龍形筆格上,“宣。”

“嗻。”

皇後入內,穿過鸂鶒木象牙雕五百圖漢圖插屏,端正頭顱,挺直腰背,雙手攏于腹前,目視下方款款行來。

她今日盤着“大拉翅”上頭戴點翠嵌東珠五鳳钿并金嵌青玉石圓花,身着一襲明黃色八團彩雲金龍妝金絲棉單袍,明黃暗團雲龍紋實地紗上織八團彩雲金龍紋,領口、袖邊飾藍色彩雲金龍紋妝花緞,外沿藍色片金,領、襟綴金托珊瑚圓扣有四,珠光溢彩,名貴非常。

沿路她不動聲色地掃視殿內兩旁立着的太監,目光觸及殿東側自書案那頭起正數第四張紅木雕蓮花紋嵌理石"獨座"(擺放花瓶的桌案)

邊上立着的內侍時稍有停滞。

那內侍着一身深紫綢緞長袍補子上暗青并深藍孔雀紋繁雜 ,圍黑色皮狐貍毛的氈帽後頭深藍孔雀翎油光水滑,一瞧便知是新換上的。

此人身形修長,脖頸纖細,即便是垂着頭也能依稀瞧見白皙秀氣的下颌,與紅潤飽滿的唇瓣,在一衆年長內侍裏稀奇地年輕打眼。

獨座上擺着的青花蓮托八寶紋貫耳瓶內插有紅白兩色梅花枝,稱得這小太監愈加清秀惹人。

正是魏七。

皇後面上挂笑,轉回目光,心中卻嗤笑連連:不男不女的狐媚子。

魏七不知自個兒已被後宮之主盯上,也是事不湊巧,他半盞茶前方換的班,正好叫皇後撞上。

" 妾請聖上大安,聖上萬福金安。"

皇後盈盈福禮,頭上珠翠相撞,聲響清越。

" 皇後免禮。" 皇帝立在原處,不去迎人也不攙扶。

“妾貿然前來,擾了聖上處理國事,望聖上寬恕。”

皇帝也不說場面話,似是默認被擾,只道:" 坐罷。"

"謝聖上。" 夫妻兩真真是相敬如賓。

新頂的侍茶奉上紅袍,皇後揭開茶蓋,"咦" 她飲一口放下茶盞,用帕子掩着唇,望向皇帝身後的安喜:" 禦前侍茶可是換人了麽?從前上的可是玫瑰露花茶。”

玫瑰露花茶是皇後最愛的茶,魏七自上值後便暗自記下這點。

皇後其實是明知故問,她哪會注意到一個小小侍茶的更換,且就算是上了她不甚喜愛的紅袍換作平日也不會在皇帝的內書房裏挑三揀四,今次只不過是借着由頭試探罷了。

立在牆邊的魏七聽見皇後問及自個兒,心頭一顫,長迷密的睫毛幾下抖動。

衆奴才心思各異。

安喜将頭垂得更低,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 嗯。換了。" 皇帝細觀淨皮上的青松淡聲道,停了一瞬,"原先那個愚笨得很。"

魏七抿唇,心中頗為不平。

" 既是愚笨合該打發去掖幽庭,沒眼色呆板的奴才哪能在禦前當差。" 皇後試探,悄悄觀聖上神色。

魏七卻是心虛不已,掩在寬大馬蹄袖中的手指微動。

皇帝面上未顯露神色,實則已有些不耐了。

" 皇後此番所謂何事 "

“回聖上的話。”皇後正了顏色:“妾今次來此是為着後宮衆嫔妃晉位一事。年節将至辭舊迎新,照祖宗規矩将晉有功之妃妾。妾請聖上,此事該如何定奪?”

“皇後你貴為後宮之主,後宮之事自個兒斟酌着定下便是,無須特來問朕。”

“是,” 她颔首恭謹應道:“妾不才,惹得聖上為後宮憂心了。既是如此,妾回坤寧宮便先将此事定下來,拟了單子後再呈與您罷。”

“嗯。”皇帝把玩掌中玉核桃,“寧嫔乖巧,善解人意。”

“是,妾明白。”道什麽全由本宮定奪,還不是插手了,聖上面上的話只能聽聽罷,當真的是傻子。

帝後兩人又草草聊幾句宮中家常用度,皇後見聖上幾番食指輕扣書案,知他不耐,識趣請退,左右今日目的已達到。

“妾叨擾,聖上整日繁忙,想必仍有要事,妾這便告退。近日天氣嚴寒,不久便是臘月時節,還請聖上萬萬珍重身子。”

“嗯,皇後辛苦,後宮之事還望皇後多加操勞。”

“是,妾必當愈加盡心管教宮中衆人,不令聖上憂心。妾告退。”皇後起身躬身回話。

“嗯,皇後退罷,早些歇下。”

“是,妾告退。”皇後屈膝福退安禮。

坤寧宮主仆幾人告退。

亥時(晚九點)養心殿東暖閣內。

今夜聖上未召嫔妃承幸也未宣魏七。

這月裏倒有幾分清心寡欲。

魏七今夜頭回值夜,此刻正與其另一位內侍一同窩在龍塌下首的三扇金絲木萬馬齊喑屏風後頭昏昏欲睡。

西暖閣值夜共四人分為上半夜與下半夜,兩兩換班。

上半夜乃亥時至子時(晚九點到第二日一點),若聖上召幸,則往後推,下半夜為醜時至卯時(一點到五點)。

貼身太監值夜四人一組每十日一換。

魏七二人方替下上半夜當差的奴才,此時子時剛過。

一炷香的時辰後,龍塌上傳來些窸窸窣窣翻身的動靜。

兩人驚醒,瞌睡頓消,坐直身子豎起耳朵細聽。

床幔後傳來皇帝暗啞的聲音:"倒茶。"

" 嗻。" 兩人皆低聲應道。

四目相對,誰去

當然是魏七去,他是新人,需得多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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