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更

晚膳過後, 安喜奉上綠頭牌,皇帝停一瞬,道:走。

這是第四日,前頭已素了三日。

安喜并未多勸,他心知皇帝是想魏七,可又不好拉下臉面叫人才好便承幸,這會顯得聖上如何亟不可待似的。

可憐見的, 當了皇帝還顧慮這許多做什麽。

安喜心疼,想着既然您扯不下臉面,那奴才便幫一把罷, 調他今夜當差,您吃不着瞧瞧也是好的。

魏七接了差事沒起疑心,他養了十來日,哪裏還記得究竟輪到誰值夜, 還不是上頭怎麽安排,他就怎麽做呗, 病才好也別矯情。

然而他不曾料到,今夜不止是當差這麽簡單。

亥時(晚九點)養心殿西暖閣內。

聖上安歇,安喜領着人退下,魏七與上回一同守夜的如公公入內。

暖閣內昏暗, 只不遠處黃花梨木方幾上擺着一盞油燈,橘黃的光打在三扇金絲木萬馬其喑屏風繡布上頭,映出兩個奴才窩在屏風後頭裹着褥子昏昏欲睡困倦的身影。

半個時辰後,龍塌那頭傳來動靜, “倒茶。”

“嗻。”兩人輕應,麻利起身,動作卻悄若無聲。

如公公由着魏七去泡那勞什子白菊花茶,自個兒徑直往龍塌那頭行。

不一會子,魏七端了茶來,如公公挂起明黃床幔,冬日裏床幔厚重些,便只挂了一輕一薄兩層。

“聖上。”魏七低喚。

皇帝接過,飲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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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菊花茶?他倏地擡眼,跟前躬身垂首站着的不是魏七又是何人。

夜起糊塗,一時竟未聽出來。

“怎的是你?”皇帝皺眉。

啊?魏七不解,怎的不能是我?擡眼去瞧,“回聖上的話,依着日子,今兒是奴才守夜。”

他懵懂不知,皇帝愈加煩躁,幾口飲盡花茶,茶盞往跟前托盤中一扔,“退下。”

“嗻。”

皇帝靜趟一炷香(半小時),漸漸翻來覆去有些心燥。

“倒茶。”

魏七磕着腦袋清醒。二人對望一眼,白菊花茶安神,今夜聖上這麽渴燥?莫不是晚膳吃錯了什麽東西不成?

“嗻。”

又一杯茶灌下去,一炷香後皇帝卻仍不得安眠,此刻已近子時(晚十一點)。

這頭龍塌上天子輾轉難眠,那廂屏風後頭魏七杵着腦袋已經睡着。他到底病了一場,兩趟伺候下來便有些不支,這會子任憑龍塌上的人再如何折騰,他也未曾聽見動靜。

他沒聽着,如公公可聽見了,今夜不尋常,心得多大才能睡着啊?可身旁這人是聖上新寵,他哪敢責備。

皇帝翻身坐起,掀了帳子往下首西側屏風那頭望去,透過蜀繡絲綢,隐約可見一寬一窄兩團模糊人影。

寬的那個僵硬着不動,窄的那團上頭腦袋垂點。

皇帝頓時氣不可遏。

如公公聽見聖上翻身坐起,糾結許久,出屏風欲開口詢問。

卻瞧見聖上掀了床幔,臉色陰沉,眼神如深塹,直直地望向這頭。

他霎時青白了臉面,跪地哆哆嗦嗦張口,“聖。。。上。。”有何吩咐。

後頭半句沒能出口,皇帝眼神掃他,食指搭唇,令人住嘴。

如公公似一下叫人掐住了喉嚨,忙閉緊嘴收聲。

前者掀褥子下塌,赤腳背手朝這頭走來,渾身俱是迫人的氣勢,步子穩而輕,一步一步走得緩慢。

如公公僵在原處,心裏着急,腦門兒上冷汗一層接一層,餘光瞥見右側不知死活的小子,心道今夜要完。

皇帝行至屏風前半丈遠處,那人身影仍在輕微搖擺。

你倒是睡得沉。

他轉頭瞥向跪地瑟瑟發抖的另一個,如公公很有眼力見地騰地方,這境況,誰敢替人遮掩吶。

天子行過,只見魏七裹如蠶蛹蜷縮,背靠方幾桌腳,手臂撐膝,掌心支額。

暖閣內地龍燒得熱烘烘,他睡得臉蛋泛紅,秀氣的眉頭微皺,許是夢中察覺危險臨近,嘴中咂摸兩聲,一縷透明的口涎順嘴角流出,鼻頭也皺起了。

如公公閉眼,額上一滴汗掉落,天王老子也沒法救,安爺在此也沒法救。

皇帝走近,二尺外停(約70厘米),俯身去瞧。

高大的背影投于屏風,魏七一個激靈,敏銳驚醒。

身前人面如刀削斧劈,眼眸幽暗,透着些怒氣,薄唇卻勾起。

魏七驚得瞪直眼,張大嘴,失了顏色。

壞羅壞羅!

他欲撩開褥子請罪,誰知皇帝出手更快,單臂連人帶被一把抱起,扛在肩頭。

走了沒兩步,魏七頭上的黑絨帽掉落,滾在朱紅繡雙龍戲珠線毯上,月光透過窗棂照進來,帽頂上青金石在月光與昏暗的油燈下閃爍,孔雀翎發幽光。

“ 唔。” 這這這。。。是作甚!

這這這這。。。是作甚!! 如公公也想問,他現下已然傻了。

魏七驚呼一聲,皇帝左掌于呈在肩頭的臀上狠拍一記。

前者住嘴,大晚上吵嚷嚷忒煩人。

朕是皇帝,做什麽要忍,沒得憋壞龍體。

天子穩步扛物什一般扛着個太監,提足上臺階,掀開床幔将人往龍塌裏一扔,俯身壓住。

上塌了,上塌了!

如公公連滾帶爬跌跌撞撞滾出去,沿路撞歪了屏風,又撞碎門邊擺着的青花瓷瓶,稀裏嘩啦,噼裏啪啦,刺人耳朵。

魏七縮在褥子裏如雛鳥,驚得直打嗝。

皇帝怒,沒用的奴才,轉頭罵如公公:“ 蠢貨! ”

“ 嗻。” 蠢貨已不知聖上在說什麽了,只想快滾。

他要去尋安爺。

內院廊下把守的奴才亂做一團,乾清宮裏還沒出過這檔子事。

今夜外頭的掌事忙派人去後頭叫安喜,在廊間焦急踱步。

夜深人靜,各處都落了鎖。

傳話的小太監慌得将偏院大門拍的哐哐作響。

院子門旁他坦裏的守夜太監驚起,披衣出門。

正屋內安喜也醒了,坐起身聽門外動靜。

“ 大半夜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

他手下貼身服侍的奴才出門去瞧。

不多時慌慌張張跑過來回話。

“ 安爺! 不好啦!”

“ 住嘴! 瞧瞧你說得話,規矩白學羅! ”

宮裏忌諱說不好了,要死了,完蛋了這等子晦氣話。

“ 小的有罪。” 太監二十來歲,急得要哭。

“ 可,聖上要幸魏七,人都已經扛塌上去羅!”

安喜瞠目結舌。

兩瞬沉寂後,急忙忙掀被起身,長靴衣裳胡亂套,“ 快把人都叫起來! ”

這唱得是哪出啊!東西要備,人要敲打,今夜之事萬萬不可傳出去。

盛夏至寒冬,半載過去,可以算得上是荒唐了。若叫老祖宗知曉,就算魏七是她親手救下的也要沒命。

皇帝心血來潮的這一出徹底攪亂乾清宮寧靜的夜。

然而此刻他心裏卻舒暢極了。

身下之人哆哆嗦嗦,抖如糠篩。

抖得越厲害皇帝越舒暢,朕睡不着,你卻好眠,哪朝的君仆道理。

他扒人身上被褥。

魏七吓傻了,伸出胳膊抵擋,:“ 聖聖聖。。。上。” 他咽唾沫。

“ 奴才。。今夜喝了足足三盞茶。” 三盞拖得老長。

皇帝冷笑,诓鬼呢,奴才當值能飲這麽多東西,能不能有點新鮮的由頭。

作勢欲扒。

“ 奴奴。。才。。未洗身,臭的很。。。”

皇帝停住,捏他的下颌擡高,湊近,不過三寸之遠(約10厘米)。

他戲谑地瞧着,花樣倒是多。

“ 若是又騙朕,你該當何罪 ” 聲音低沉喑啞,在耳邊呢喃。

魏七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今兒要當值,應怕身上仍留藥氣,熏着聖上,且他又愛潔,若值了夜想睡前打熱水擦身也不方便。

是以今日午間下了值,他特意洗浴了的。

魏七沒底氣心裏發虛,眼神飄忽不定。

皇帝了然,挨得更近,嗅他的發。

是香的,有鼓清淡的皂角味兒。

魏七束在腦後的發髻已亂,碎發四散,覆住額角。

皇帝嗅了嗅發間,又移至臉上。

也是清淡的香味兒,用的什麽胰子

挺好聞。

他挺直的鼻尖滑過,移到哪兒,魏七臉上的那塊皮膚便泛紅,起雞皮疙瘩。

皇帝玩夠了,擡眼。

“ 欺君罔上。”

魏七望着他,不知聖上究竟是怒了還是沒怒。

可是自個兒這回的的确确是當值當到龍塌上了。

他怕得很,明兒一早,流言四起,怎生是好。

還有心思想明早,眼下都應付不了。

皇帝将人自褥子裏剝出來,可惜裏頭不是光-裸的,還穿着深紫綢袍。

掃興。

“ 自個兒脫了。”

他擡起身,盤坐,手肘支下颌靠在膝上望着。

要魏七自個兒脫衣服,光身-子承-幸,他做不到。

他偏頭躲開皇帝悠閑觀賞的目光,低語請求道:“ 聖上。” 抿一下唇,忍住羞恥,“ 非得今夜不可麽?明兒。。。”  說不下去了。

“ 怎的 ” 皇帝是真的詫異。

他挑眉,淡淡道:“ 朕幸你還要挑日頭麽?”

自是不用。

“ 奴才萬死,回聖上的話,” 魏七一字一句說得艱難,“ 您是聖上,自。。然不用。”

“ 嗯。” 皇帝漫不經心低應,垂眼搓兩下手指。

意思是那還不脫。

魏七下不去手。

“ 恕奴才多嘴,奴才。。。奴才此番。。未去內廷監。”  這話裏頭意味更深。

皇帝聽得意起,燒得下腹發熱。

“ 去那兒做什麽 ” 他嗤笑一聲,話裏透出幾分興味,擡眼複又望向魏七。

“ 不是不願去麽 ”

原來還是記得的,自個兒捉弄了他,現下在這等着呢?

魏七嘴裏發苦,沒法答,方才那句已是很難堪了。

耗了這許久,皇帝擡眼看油燈,估摸着現下已是子時過小半。

沒功夫再陪他玩兒了,明兒一早還有兩檔子雜事。

皇帝換只手撐下颌,微歪着頭瞧他。

“ 你不脫,” 他指尖摩挲手上玉扳指,“ 是想勞朕親自來麽? ”

魏七吓得猛轉過頭驚懼地睜大眼望着他。

一,二,三。

三瞬過後,皇帝作勢伸手,探入淩亂陳鋪于明黃的深紫下擺中,孔雀羽搖擺,幾欲脫袍飄出。

魏七終于道:“ 聖上寬仁,奴才不敢,” 他垂下的眼睫忽悠悠顫動。

“請讓奴才自個兒來。 ”

皇帝欣然收手,觀賞坐候。

今夜真有意思。

窗外月明,寒風呼號,樹木凋零,只樹下萬年青青綠不變。

魏七手指哆嗦,似得了癫痫重病。

外頭奴才們在冷風中靜立,東西都已備好,熱水也在偏殿耳房裏溫着。

安喜候在廊下懊惱不已。

這回他真不是存心的! 只想叫聖上多瞧幾眼罷了,白日裏那樣捉弄人,不就是因着惦念麽。

誰知聖上竟撂了臉面,人病愈守夜的頭一回便急哄哄要幸,從前也不這樣啊!

龍塌上魏七的盤扣解到第三顆,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

深紫稱雪,這麽瞧着倒是比光禿禿多些趣味。

只是,皇帝望自個兒下-身。

哎,一聲喟嘆,這奴才磨人。

再等下去天都亮了,興致也消了。

莫不會蠢東西是打着這主意?真當朕好脾氣不成?

皇帝俯身去吃露出來的那截脖子,魏七偏着頭正好方便他享用。

從前只是摸,如今居然下嘴啃。

魏七吓壞羅,一聲痛呼。

皇帝叼着他不突出甚至可以說是沒有的喉結,緩慢吞咽。

他本沒想亂吃,病從口入,還是個奴才,多降身份。

然而這一截白得晃人眼,直挺挺擺那兒,真真是饞人。

等的急了,人又磨蹭,有何法子,只好從露出來的地方下手。

魏七小聰明沒耍成,反自個兒挖坑,自個兒跳進去,自個兒親手埋。

皇帝一面吞食,一面去扯他下擺裏的外褲,力道大,兩下就扯開,連亵褲一道歪歪散散,淩亂地不成樣子。

魏七傻眼,天子在脫自個兒的衣裳,想想便腿軟。

外褲亵褲扒了一半挂在膝蓋,那處光-溜溜,魏七夾腿遮掩。

皇帝唇間溢出輕笑,探手。

未去內廷監,倒是有些難辦。

澀得很,久不能入。

皇帝唇移開,魏七松口氣,想勸。

瞧吧瞧吧,不成的。

話未開口,只見上頭人望向賬子外,那處有光。

魏七不知怎的,突福至心靈。

油燈!

荒唐! 今夜還能活着出養心殿 !

吓得他扯了皇帝的手掌,攥住人手指往自個兒嘴裏塞。

柔軟的事物包裹手指,皇帝愕然,低首去看。

魏七垂眼舔-弄,舌頭纏繞。

這奴才,皇帝笑。

方才還假模假樣推拒,似守節烈-婦,自個兒一起身他就慌了。

倒是也有兩下,還想出新法子,口是心非。

或許他是真不喜內廷監才不得不欺瞞自個兒。

皇帝望着人乖巧的模樣,覺得魏七應是喜歡他。

上回也是,別別扭扭,很在意似的。

他由着人去弄,只居高臨下觀賞美景。

手指不一會子便濕漉漉沾滿口涎,魏七吐出來,不動了。

他氣弱,喘息不止。

皇帝擡手,湊近眼前瞧,水淋淋的。

一路向下摸索,俯首朝魏七耳邊輕笑,透着愉悅。

聲音愈加低啞,“ 內廷監教得好啊。 ”

只這一句話,魏七臉如火燒。

“ 學了許多東西罷?” 皇帝一面用手指開疆擴土,一面繼續調笑。

灼熱的氣息覆住整個耳廓,魏七遮面,他再也不是真正的魏七。

裏頭傳來隐約響動,廊下安喜捧着朱漆雕龍紋托盤,上頭雙龍糾纏。

托盤上明黃錦緞之下,楠木長盒子呈放各類玉-勢,另一盒則是合-歡膏。

咦,他心裏奇怪,不用這些也能成事麽?倒是小瞧咱們聖上羅。

被小瞧的聖上壓在不能被小瞧的魏七身上動作。

深紫外袍淩亂散開,白皙的身體半隐半露。

皇帝不得不承認,這奴才是勾-人-妖-精。

今夜真是。。。格外緊。

天子咬牙,進出俱是艱難,額上汗出,滴落于長袍上,染黑深紫。

他摁住掌中滑膩的細腰,深深一記。

“唔。” 魏七沒力氣,推距不得,只能低呼,悶在嗓子眼裏,溢出些許,尾音拖長。

皇帝真是心癢,可越是心癢,越是忍不住想聽。

魏七喘不過氣來,長發四散,遮住半邊臉面,紅唇濕潤,于發後細聲呼吸。

皇帝想瞧,探手握住纖細手腕,拿開。

拂去濕發,汗津津一張緋紅俏臉顯露。

他心頭又是一跳。

小子眼睫垂閉,徒然失去遮掩也只是輕顫兩下。

實則魏七真的倦極。

紅唇張合,濕潤的熱氣呼出,間或附帶一兩聲抑制不住的低-吟。

皇帝手指覆上去,真是柔軟,軟得人心跟着一塊兒軟。

他被誰蠱惑了般俯身湊近,近到一薄一厚兩唇只上下一線之隔,近到剛硬挺直的鼻梁貼住另一人柔軟秀氣的鼻翼。

有些想嘗。

但他不能嘗。

唇是人面上最柔軟的一塊肉,顏色都那樣與衆不同,乃血氣出入之處。

天子以為,唇-舌之交是很明顯的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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