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
“鄱陽王”南宮智人利用連下三天的豪雨,趁着風雨交加的夜晚,發動空前猛烈的叛亂行動。
接着黃河、長江彙集的洪流,同時在幾處崩塌的河道,沖破堤防泛濫成災。
天災、人禍同時爆發,讓嚴陣以待的京城諸公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半夜獲訊之後,立刻召見大臣召開緊急會議。
“胡氏餘孽勾結東洋倭寇造反,簡直膽大包天,朕絕不容許這群亂民為所欲為,衆位愛卿可有良策?”
殿上衆臣面面相觑,卻不發一言。
皇上見狀,濃眉一皺神色不悅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衆卿都是天下精英,竟無良策供朕安邦定國?”
衆大臣一聽,個個臉色大變。
忠勇侯越衆而出道:“啓禀皇上,臣以為花統領才智過人,必能消滅叛臣亂黨,正是安邦定國的唯一人選。”
兵部尚書也挺身保薦道:“啓禀皇上,花統領确是最佳人選。”
皇上濃眉一挑道:“除他之外,滿朝文武百官之中,衆臣就再也推不出人選嗎?”
一番重話,昕得滿朝文武百官臉色大變,相顧失色。
皇上見他們襟若寒蟬的模樣,更是生氣,忍不住道:“林大人!你掌管兵部多年,培植捍衛國土、統禦千軍的将帥,便是你的職責之一,難道這廟堂之上,竟無一人可以取代花統領?”
兵部尚書臉色連變道:“皇上息怒,實因胡氏餘孽乃是江湖匪類之所聚,不同于外藩入侵,因此……”
皇上冷肅的道:“因此……你就可以推诿責任了?”
“撲通!”一聲。
兵郡尚書已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顫聲道:“罪臣不敢。”
皇上冷哼道:“看來你已經無法應付當前內憂外患的局面,不如退休養老,讓足以勝任的賢能之士接替,以贖你怠惰職守之死罪。”
兵部尚書老淚縱橫的摘下烏紗帽,顫抖着身軀叩頭道:“叩謝皇上不殺之恩,微臣立即交出印信,告老還鄉。”
皇上餘怒未消的喝道:“退朝!”
說完轉身離殿,丢下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不知所措。
拂曉時分,正在西山別墅享受蜜月假期的的花生與鐵扇公主二人,已得知皇上震怒的消息,兩人立刻收拾行李返宮面聖。
“你們難得有假休息,怎不好好的放開心懷暢游山水,卻為了這麽點小事特地趕回?”
皇上一見他們返回,心下雖然暗喜,表面卻佯做不以為然的表情。
鐵扇公主見皇上面露詭笑的神情,立即恍悟的撲入皇上懷中,不依的嬌嗔道:“爺爺您好壞,明明是您派桂公公向我們通風報訊,目的就是要叫我們回來協助善後,現在又講這種風涼話。”
皇上愛憐的呵呵大笑道:“沒憑沒據的,你怎能認定是朕所指使?”
鐵扇公主瞄眼道:“如果爺爺沒有這個意思,何必逼遇林大人呢?分明想把這個燙手山芋丢給我們,可是礙于各人職權的不同,怕我們顧及朝綱無法放手而為,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令林大人辭去兵部,免去他人閑言閑語,對不對呀?”
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不愧是朕的首席軍師,朕的這點心思,也瞞不過你。”
鐵扇公主輕哼道:“首席軍師有什麽用?管的事情繁多不說,事情辦成了,一不能居功,二不能領賞,簡直比牛還累人,人家早就不想幹了。”
皇上忙道:“以前你不是幹得起勁嗎?現在怎麽突然反悔了?”
鐵扇公主俏臉微紅,看了花生一眼,羞赫道:“人家累了嘛!”
皇上見狀,恍然一笑道:“依朕看來,你倒不是累了,而是見異思遷,想跳槽換東家倒是真的。”
鐵扇公主大羞,立刻嘟起嘴不停向皇上撒嬌。
看着皇上父女兩人的天倫之樂,不禁讓花生大為羨慕,尤其看見鐵扇公主撒嬌時的可愛嬌态,更是叫他看得如癡如迷。
好不容易等到鬧劇收場,皇上立刻神情嚴肅的道:“若蘭的猜測沒錯,對于正規的戰事,林愛卿足以應付任何外患,唯有對付江湖匪類的內亂,他便顯得捉襟見肘無以應對,所以,朕逼他辭官退休,完全是一片善念,以免他擔負擔勝敗的重責大任,一旦不幸挫敗,治他死罪事小,誤了國家社稷的安危事大。”
“因此,朕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将這件平亂的大事交托給你,況且這次的禍源來自胡氏餘孽,等于是你錦衣衛鏟奸除惡的職責延伸,對你而言,并無任何障礙與隔閡的問題。”
“朕相信憑你的才幹,絕對不會令朕失望才對,等你凱旋掃來之後,正式接掌兵部龍頭,便沒有人敢講閑話了。”
鐵扇公主驚喜的叫道:“兵部?爺爺是要附馬接替林大人的職位嗎?”
“不錯!”
鐵扇公主大喜過望的拉着花生叩謝不疊。
事态緊迫,十萬火急。
沒多久,花生便單槍匹馬的上路了。
※ ※ ※ ※兵家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雖有錦衣衛密探的詳細軍情報告,花生仍決定親自前往一探究竟,以評估雙方的虛實優劣。
一路上,難民潮多如過江之鲫,前仆後繼,一波接着一波人人臉上挂滿驚恐無助的神色,簡直苦不堪言。
所幸花生借調的燕王府兵馬,充分的發揮了伏兵的作用,總算阻擋了湖匪的攻勢,以維持長江兩岸南北對峙局面。
花生潛入江南敵營,街道的殘破景象與昔日的繁華,簡直如天壤之別。
尤其是來不及逃離災區的平民百姓,宛如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驚叫與哀嚎聲時有所聞,一些令人發指的犯罪事實正在進行着,完全處于無政府狀态中。
面對這種慘況,花生立刻加快趕往敵陣中樞——南宮世家。
那裏不僅有他急欲緝捕的元兇——南宮智人,更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南宮玉珊。
盡管南宮世家內外警戒森嚴,對于知道密道入口的花生而言,完全形同虛設一般,讓他直入中樞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的潛至南宮玉珊的閨房。
剛潛至密道口,便聽見一陣衰泣聲傳來。
花生聞聲色變,再也顧不得利害,連忙沖出密道。
乍見一道人影由榻下沖出,可把榻上悲泣的三女吓了一大跳。
“誰!好大的膽子,竟敢……”
“珊妹!是我。”
已經身懷六甲的南宮玉珊忍不住驚喜道:“生哥!你怎麽……”
忽然瞥見身邊的蕭慧君似笑非笑神情,不禁俏臉一紅,含羞帶怯的介紹道:“生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家母。”
花生這才明白中年美婦的身分,連忙恭敬行禮道:“小婿花生叩見岳母大人金安。”
蕭慧君見他大禮拜見,心中暗贊他的謙虛有禮,欣慰道:“賢婿請起。”
南宮玉珊一見氣氛不錯!不由安心不少,正想繼續為花生介紹一旁的少女,卻見她呆望着花生不言不語,一怔之下,立刻若有所悟的輕拉一下蕭慧君,語帶神秘的笑道:“娘!您看萍妹……”
蕭慧君轉頭一看,不禁又驚又喜,深知小女驕傲自負,眼高于頂的個性,不是才貌出衆的青年才俊,休想她會理睬你,如要獲得她的青睐,更是難上加難。
原以為嫁女無望的她,竟意外發現事情有了轉機,叫她又是驚奇又是欣喜。
自己心愛的寶貝女兒竟同時愛上同一人。
蕭慧君會心一笑道:“生兒!她就是珊兒的同胞雙生妹妹玉萍,如果不是珊兒身懷六甲瞞不住人,光憑外貌保證你一定會搞混,認不出她們姊妹倆誰是誰來。”
花生無限驚異的贊嘆:“上天造物之神奇,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珊妹的豔麗在萍妹身上一樣表露無遺,如果不是珊妹有孕在身,多了一份成熟妩媚,小婿實在無法分辨出來。”
南宮玉萍興奮得嬌叫道:“生哥!想分辨我們可不容易,除家母之外,就算是親如父兄的關系,也不能一窺其中的奧秘。”
蕭慧君忍不住斥道:“萍兒!你該叫姊夫才對,怎能如此沒大沒小的。”
南宮玉萍嘟嘴不依道:“人家覺得叫生哥比較親切嘛!”
南宮玉珊笑道:“娘!萍妹這麽叫并無不妥之處,您又何必計較這些稱呼。”
蕭慧君皺眉道:“怎麽連你也跟着胡鬧起來?這是倫常的基本禮貌,難道你都忘了?”
南宮玉珊意有所指的笑道:“女兒沒忘,倒是娘忘了爺爺六十大壽時,武當長老‘神機妙算’長春子前輩為女兒蔔卦所得到的七星伴月。”
蕭慧君聽了便怔住了,又瞥見南宮玉萍嬌羞不勝的羞态,不禁恍然笑道:“原來如此,果然是娘老糊塗給忘了。”
花生好奇問道:“這七星伴月究竟是什麽意思?”
南宮玉珊瞪了他一眼道:“才不告訴你呢!免得你得了便宜又賣乖。”
花生不在意的笑道:“你不說沒關系,萍妹好講話,我問她一樣……”
“你別問我,我完全不知道。”
南宮玉萍已滿臉飛霞的逃了出去。
花生愕然問道:“有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南宮玉珊埋怨的道:“看你做的好事?害得萍妹連房裏都待不住了。”
蕭慧君看花生一臉無辜的表情,不忍道:“珊兒別再鬧了,免得發生誤會對大家都不好。”
南宮玉珊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花生松了一口氣道:“剛才我在地道內,似乎聽見房中有哭泣聲,故而匆忙闖入,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二女聽他這一問,臉色立刻轉趨悲凄。
“爹爹、二娘、大哥都先後過世了。”
花生心中吓了一跳,忙道:“怎會發生這種事?”
蕭慧君搖頭悲嘆道:“只怪家門不幸,才會遭此報應,不過死者為大,所有恩恩怨怨都該随之煙消雲散,我們不宜再論斷死人的是非。”
“是。”
“走吧!你是南宮家的乘龍快婿,本該大大方方的由正門拜見才對,卻像小偷一樣鑽地道潛入少女閨房,實在太不像話,不過,念你初犯,這次就原諒你,還不快随我去拜見尊長。”
“是!小婿遵命。”
南宮玉珊聽母親這麽說欣喜若狂,眼看心懸多時的婚姻大事,即将塵埃落定,怎不叫她心花怒放?行進之間,偶遇四人一組的巡邏隊穿梭不息,明暗崗哨更是多得不勝枚舉,戒備嚴密,氣氛緊張。
花生暗察許久,認為布哨之人實在高明,明暗虛實相互呼應,防守得水洩不通,外敵想要強攻,必将付出慘重代價,忽聽前方吵雜争辯聲大作。
蕭慧君柳眉一皺道:“你們在這裏稍候,為娘去去就來。”一說完,便匆匆忙忙的行去。
南宮玉珊輕哼道:“一定是二叔和爺爺又在吵架了。”
花生故做不知情道:“他們在吵什麽?”
“這……”
“你要是不方便說,我就不問了。”
“生哥你別生氣,不是我信你不過,而是怕你知道真相之後,會看不起我。”
“胡說!夫妻本是同林鳥,誰敢輕視你,如同輕視我一樣,我絕不容許這種人存在。”
南宮玉珊感動的哭倒在花生懷裏,不顧旁人的異樣眼光,激動得狂吻着花生的臉頰。
花生料不到她會反應如此激烈,正不知所措,忽見大廳奔來一名侍女,連忙将她扶正。
“老爺有請姑爺入廳一敘。”
侍女道完一聲請,便轉身在前帶路。
花生一進大廳,心中不禁暗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果見南宮智人一臉狐疑的向他凝視而來。
“孫婿花生拜見爺爺安好。”
南宮璧見他乖巧的大禮叩拜,不禁老懷大慰,哈哈一笑道:“生兒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花生稱謝站起,正猶豫該不該拜見南宮智人之際。
“你就是恃強玷污南宮妹妹成孕,姓花單名生的小淫賊嗎?”
花生見說話的俊美青年語調生硬,而且坐在南宮智人身側,心中恍悟的忖道:“活該你這東洋鬼倒黴,不但撈過了界,還敢觸我黴頭,簡直是自找死路。”
又見南宮璧面帶愕色,卻不便制止的尴尬表情,不禁怒極笑道:“你說什麽?你也有妹妹要與我成婚,還有寶藏送我發財?”
原已氣極欲泣的南宮玉珊聽了,不禁破泣而笑,毫不避諱的在花生的臉給了一個香吻。
“你……你少……做夢……我妹……貴為一國……公主……豈是你……這色狼所……能匹配的……”
俊美青年氣得跳腳,氣極敗壞的語無倫次。
南宮智人攔住俊美青年勸阻一陣,才不悅的道:“你怎能對貴賓這麽無禮,還不快向貴賓致歉。”
“你是……”
“你該稱我一聲二叔才對。”
“咦!江湖傳言南宮家男丁不旺,主人除了爺爺之外,無其他兄弟,你既稱是我二叔,但不知名諱如何稱呼?”
“這……”
花生心中冷笑,打定主意,只要他敢報出真名,便進一步讓他難堪到底。
南宮璧見狀,深怕隐密洩露連忙道:“他确是你岳父的二叔沒錯。”
花生暗叫了聲可惜,明知是胡說八道,卻不便明白點破,只好心有不甘的行禮,叫聲“二叔好”應付了事。
南宮智人悻悻的受禮,道:“你還不向貴賓賠禮!”
南宮玉珊才待不依,花生已搖頭道:“免談。”
南宮智人怔道:“你說什麽?你敢目無尊長,不聽長輩訓示。”
“是二叔的這位貴賓先出口傷人,喧賓奪主的辱及小婿,理該由他道歉賠禮才對。如果由小婿先認錯的話,小婿個人丢臉事小,以後南宮家的尊嚴又将置于何地?”
南宮智人聽得臉色大變,這才想起事情的嚴重性,又見南宮璧臉色鐵青,一語不發的表情,顯然已經氣到極點了,不禁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俊美青年已知情勢不利,便将心一橫道:“要小王向你這匹夫道歉,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否則免談。”
花生也不屑的冷笑道:“你這化外之民,自是不懂禮儀之邦的優良傳統,我才不稀罕你那半吊子的歉禮呢!”
“你……你這淫賊奪愛在先,又羞辱小王于後,新仇加上舊恨,不殺你誓不為人,你出來!看小王一刀送你上西天。”
南宮智人顯然對俊美青年的刀法深具信心,便語帶調侃的道:“看在珊丫頭的面子上,二叔不妨告訴你,他們東洋刀法大異于中原的技擊,可謂靜如止水、動如閃電,一旦發動攻勢,威力所及。擋者披靡,你如想活命,就趕緊道歉,愚叔還可為你說情,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說完,便轉身步出。
南宮玉珊已急得哭了出來,不知所惜的泣道:“怎麽辦?都怪我不好,不如……”
花生微笑道:“你沒錯,而且我還要謝謝你替我隐瞞官方身分,否則情況遠比現在險惡多了。”
南宮玉珊憂急如焚道:“這時候你提這些做什麽?”
“因為我這趟出京,便是專程來對付這些倭寇。”
南宮玉珊怔道:“原來……”
“不錯!所以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廣場上的俊美青年已不耐久等的喝道:“花生!你如果怕死,現在跪下來叩頭賠罪,小王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生路。”
花生臉色一寒,輕拍南宮玉珊香肩,便緩緩抽出長劍步向廣場。
蕭慧君憂心忡忡道:“公公難道不設法阻止?無淪任何一方傷亡,我們都難以心安的。”
南宮璧凝重道:“你先定神以免亂了方寸,我自會衡量情況,必要時也會适時介入阻止,絕不會讓他們有所損傷,你只管放心吧!”
廣場上,俊美青年雙手緊捏武士長刀高舉放右胸前,兩眼似冷電般凝視着花生,不動如山。
在場之人全是武林高手,一眼便看出隐藏的兇險,任何風吹草動都将引發內斂的殺機。
詭谲莫測的氣氛,更加深南宮玉珊戒懼,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顫聲道:“爺爺!您看生哥的勝算如何?這場比試會不會危及生哥的生命?”
南宮璧神情沉重的道:“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的造詣竟然如此之高,東洋武學果真博大精深,不容吾等小窺。難怪百年來,沿海一帶的倭寇任憑朝廷派遣衆多高手圍剿,仍然無法消滅他們,原來如此。”
南宮玉珊聽得更是擔心,慌忙道:“那生哥豈不是……”
南宮璧臉色一變,沉聲喝道:“別再說了!”
刀光閃閃不停地旋轉,傳出飙飙刀嘯,人影急閃如幻。
花生的身軀便在排山倒海的刀光中淹沒。
“不!”
南宮玉珊慘叫一聲,頓時暈倒在蕭慧君的懷中。
南宮璧目光如灼的注視不語。
突然一聲金鐵交擊,“碎葡……”奔騰的煙塵中,一道黑影重重地摔倒地上。
南宮璧突然大叫:“不可!”
只見南宮智人怒沖沖的沖出,劍氣如虹的攻向身形未定的花生,事出突然毫無預警。
花生立即察覺危機來臨,卻來不及閃避,不禁臉色大變。
剎那間響起一聲沉叱,恍若焦雷悶響。
一道耀耀白虹,乍然八方分張,眩目電光迸射開來。
風雷聲殷殷,飛砂走石,勁氣四射,聲勢驚人。
“啊……”迷蒙的塵埃中,傳出刺耳慘叫。
※ ※ ※ ※天快亮了,早起的人已經起來幹活。
“你們可以進來了。”
房門外正等得心急如焚的南宮玉珊第一個沖了進去。
“爺爺!他怎麽樣了?”
南宮璧拭去額頭上的汗水,笑了笑道:“這小子不錯!臨危不乩,竟能在絕境中碎劍自救,獲取九死一生的機會,只不過接連兩場硬仗下來,終于耗盡精元暈死過去。”
望着血跡斑斑暈迷不醒的花生,南宮玉珊心疼不已的泣道:“爺爺騙人,他如果是虛脫暈迷,怎會流那麽多的血?分明是身受重傷所致。”
“傻丫頭!血雖流了不少,卻都是一些皮肉之傷而已,不礙事的。”
“真的?”
“真是個傻丫頭,爺爺什麽時候騙過你。”
南宮玉珊終于破泣為笑,再也顧不得矜持,無比愛憐的照拂着暈迷的人兒。
蕭慧君卻憂愁的道:“可是他不但重創了倭國王子,就連二叔他……”
南宮璧臉色一沉道:“別提那畜牲。”
“是。”
“生兒已經手下留情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否則生兒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可是爹所中的毒……”
南宮璧輕嘆道:“你不是也搜過了嗎?那畜牲和倭國王子都沒有解藥,顯然解藥在那位未曾露面的公主身上。”
“那該怎麽辦呢?雙方已經兵刀相向,勢同水火,已經不可能再回頭重新合作,想要讨取解藥,只有強奪一途,可是我們對這位公主卻一無所知,豈不是坐以待斃?”
“不錯!當前的唯一希望,便是等那畜牲良心發現,提供解藥的消息,否則的話,只好破釜沉舟和他們拚個同歸于盡了。”
“爹千萬別……”
“我知道,除非萬不得已,我也不希望這樣,只怪我不該有不臣之念,以致引狼入室,實在怨不得人。”
“爹別再自貴了,還是解決當前的困境要緊,那些東洋武士雖然全部伏誅,仍難保沒有其他奸細,果真如此,那位神秘公主必會有所舉動。”
“嗯!你的疑慮相當正确,我們的确不該掉以輕心,我必須加派人手防衛。”
“那生兒……”
南宮璧看了花生一眼,笑道:“他不會有事的,何況這裏有珊丫頭照顧,你又有什麽好擔心的?還是幫我召集大家共商抗敵大計要緊。”
蕭慧君這才放心的随同南宮璧離去。
兩人離開後,南宮玉珊頓時如釋重負的依偎在花生身上,俏臉上盡是無限疼惜溢于言表。
不知過了多久,突聽長廊傳來輕巧的腳步聲。
南宮玉珊慌忙起身整裝,只見一名侍女應聲而入,不禁皺眉道:“誰叫你進來的?難道爺爺沒有交代病人需要休養,不準任何人來打擾?”
侍女端着一個瓷瓶而來,微笑道:“是老爺交代小婢将這瓶藥送來,要小姐讓姑爺服下。”
“哦!藥交給我,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侍女将藥交出同時,突然運指如疾點南宮玉珊穴道。
事出突然,南宮玉珊立刻伏倒,不禁變色喝道:“小蝶你幹什麽?”
小蝶冷冷一笑道:“如果不是你有孕在身,本公主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你們南宮家的人背信忘義出賣朋友,簡直罪該萬死。”
“公主?”
南宮玉珊臉色大變道:“你就是神秘的倭國公主?”
倭國公主得意一笑道:“不錯!想不到吧?”
“怎麽可能?你貴為一國公主豈會屈就一名侍女?一定是你化裝易容取代的,你究竟将小蝶怎樣了?”
倭國公主揚眉笑道:“多謝你的關心,本公主就是小蝶,沒有取代的必要。至于化妝易容嘛!你也是女人,應該了解女人愛美的天性,臉上抹些脂粉是常有的事,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你……你想怎麽樣?”
“問得好,本公主既不殺你,自然是要你傳口信了。”
“什麽口信?”
“告訴你爺爺,他想解藥的話,就立刻揮軍北上直取京城,否則的話,就等着毒發身亡吧!”
南宮玉珊咬牙道:“你這是借刀殺人,根本沒有給解藥的誠意。”
倭國公主故做訝然道:“咦!奪京稱帝不是你們南宮家的量大願望嗎?否則你們何必遠渡重洋邀請我們來?”
南宮玉珊頓時無言以對。
倭國公主輕笑一聲,抓起花生便走。
南宮玉珊見狀臉色一變,急道:“你幹什麽,不準你抓走他。”
倭國公主谑笑道:“你想阻止?”
南宮玉珊氣得想哭,心一急道:“你別忘了你兄長還在我們的手裏,想要他活命的話,就乖乖放下他。”
倭國公主突然呵呵大笑起來。
南宮玉珊不禁怔住了。
“傻妹妹。”
倭國公主丢下這句話,便笑着走了。
※ ※ ※ ※
“她沒有發瘋?”
南宮玉珊又怔住了。
蕭慧君急道:“那她為什麽不顧自己兄長的安危,反而只擄走生兒呢?”
南宮璧嘆道:“你們都太天真了,自古有哪個朝代沒有發生宮廷鬥争,兄弟阖牆的醜事?倭國王子一死,她的地位立刻一步登天,成為一國之主,我們想用倭國王子的生命威脅她豈不是緣木求魚嗎?”
蕭慧君也呆住了。
“那該怎麽辦?”
南宮璧嘆息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好想,只好照她的吩咐,先揮兵進京,慢慢再設法救人了。”
南宮玉珊心中一急,突發驚人之語:“可是生哥是錦衣衛統領,我們一旦起兵造反,生哥又将如何自處?”
南宮璧聞言色變道:“當真?他不只是花家堡少主的身分而已?還有錦衣衛統領的身分?你們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南宮玉珊急得哭了起來。
黃香君看了蕭氏一眼,便跪下道:“請爹原諒,是愚媳自做主張不該隐瞞。”
衆女立刻跪地請罪。
南宮璧煩惱的叱道:“說!這是為什麽?”
黃香君低頭道:“爹還記得‘神機妙算’長春子前輩提過七星伴月一事否?”
“記得。”
“起先我們并不盡信,但幾年下來,上門提親的武林俊秀,都其名其妙的遭遇橫禍,個個非死即殘,逼得我們婚事告吹,更有江湖傳言說我們南宮家的女兒八字硬,命裏克夫克子,從此無人敢再登門求親,讓我們不得不接受長春子前輩的說法。”
南宮璧皺眉道:“你提這些不相幹的事做什麽?”
“可是,自從珊丫頭傳出喜訊開始,我們不但知道了生兒的身分,更珍惜這份乍盼已久的姻緣,生怕爹知道生兒的身份後,致使好事成空,才決意隐瞞,還請爹爹原諒。”
南宮璧沉默片刻,才嘆道:“你們都起來,你們顧慮得沒錯,今夜之前我如果知道生兒的官方身分,鐵定不可能答應她們的婚事。”
衆女大喜的起身,彼此以目光互相道賀不已。
黃香君又欣喜又憂愁的道:“可是眼前的難題又該如何解決?”
南宮璧不禁也苦惱沉思着。
柳美珍忽道:“不如以明修棧道,暗渡陳侖之計來應付。”
南宮璧看了她一眼,不禁釋然笑道:“都忘了你這位女諸葛了,快說你的計策吧!”
柳美珍輕笑道:“表面上我們先假裝揮兵進京,暗中派人送信給皇上,告知我們的困境,既可求援兼投誠,豈不是一舉兩得!”
南宮璧如釋重負的大笑道:“真是個妙計,我們就照你的計劃進行。”
隔天一大早,南宮璧立刻親自指揮兵馬操戈演練,作為戰鬥前的準備。
混亂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廚已經往京城而去。
※ ※ ※ ※
當花生醒來的第一眼,便看見一個既美麗又妩媚的少女,穿着若隐若現的薄紗,舉止幽雅的獨自小酌。
花生的視線立刻被她所吸引,她的一舉一動不但異于中原女子,就連盛酒茶盅也從未見過。
可是,這一切并未影響整體的美感,反而有相得益彰、互補互襯的效果。
他第一次體認到,原來泡茶也可以表現得像一幅畫、像一首詩,令人神往,令人癡迷。
少女似發現他巳醒來,只微微倩笑并他顧,仍專注于泡茶動作,直到泡完一盅茶,依然保持着跪姿恭敬的端至花生面前。
花生卻依然癡癡的呆望着她。
少女見狀,露出可愛笑容道:“你是怕我在茶中下毒而不敢喝,還是鼻子有毛病聞不出濃濃的茶香呢?”
花生苦笑道:“天知道我多想快點喝到你親手泡的甘泉!只不過手腳不聽話,全身上下酥軟無力,大概除了嘴巴之外,全都不管用了。”
少女“噗嗤!”一笑,嗔道:“胡說!還有你那雙色咪咪的眼珠子,盡在我身上飄來飄去的,再不知節制,我就要把它挖出來了。”
花生假裝害怕地閉上眼睛,嘆道:“論姿色公主長得國色天香,豔冠群芳;論人才,公主才幹不讓須屑,文武雙全,實在不必布施色相如此委屈自己,我早由你那充滿靈性的雙眸中明白一切。”
少女頓時大震,沉默一陣之後,才語帶顫抖道:“你明白了什麽?”
花生睜眼愛憐的凝視道:“我終于找到今生今世的至愛,如果我可以動的話,真想一輩子緊抱着你不放。”
少女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拍開花生的穴道,撲入他的懷中哀哀而泣。
花生也報以熱情的擁抱,火熱的雙唇饑渴吮吸着少女的櫻桃小口,良久良久……
“公主,我……”
“妾叫德川聖子,生哥可以稱呼我聖子。”
“聖子。”
“生哥。”
“天可憐見,總算讓我們化敵為友,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的,當妾身第一眼看見你時,妾就知道生哥是我這一生所欲尋找的理想伴侶,只是彼此立場對立,不明你的心意之下,妾只好以茶道相試。”
“天下事無奇不有,如果不是我今日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平淡無奇的泡茶過程,也可以發揮到如此至善至美的空靈境界。”
倭國公主美日一亮,激賞道:“生哥果然靈性過人,并未被華麗的表面工夫所迷惑,而能抓住茶道的精神層面,深入了解妾心裏所隐藏的情感。”
花生輕撫她的嬌面,深情款款道:“你像可人的小鳥依人,又像靈慧的解語花,我花生何德何能竟得到你的眷顧。”
倭國公主自負一笑道:“妾不自甘菲薄,自認是絕世美人,所謂美人難過英雄關,生哥是中原豪傑英雄,妾自當托附翼下,這是理所當然的!”
“說得好,不知美人可有良策化解當前亂局?”
“所謂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只要将衛指揮史林賢捉拿就擒,便可以平定這場叛變。”
“什麽?這場叛亂的幕後首腦竟是林大人?”
“是的,他是胡宰相的全權代表,勾結‘鄱陽王’南宮智人狼狽為奸,同是這場禍乩的罪魁禍首。如今南宮智人與家兄在上次比武較技中被你重創成殘,已經成不了氣候,只要再将林賢捉拿歸案,這場兵災便可消滅無形。”
“聖子,我真的很抱歉,竟将大哥傷得那麽重。”
倭國公主欣然一笑道:“你叫我聖子,我聽了好高興,至于大哥的事,你別介意,大哥的個性狂傲自負,才能又低劣,仗着師傅教的絕世刀法,膽敢目空一切,真是不知死活,在部将眼中,他的地位還不如我這個女子呢!”
“這樣不太好吧!以後彼此都是一家人,這個心結不排解的話,你夾在中間不是難做人?”
倭國公主感動得輕泣道:“謝謝生哥為我設想得這麽周到,妾身真是受寵若驚,在我國,女人的地位就如同奴仆一樣低賤,男人不酷待女人已經不錯了,更別說為女人設想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