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靠近

顧景然喜歡桑宛是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的。

自從大二年級，信息學院從本部搬到南校區後，信院的院草追文學院的院花的消息，就開始不胫而走。

顧景然也真的堅持追了她兩年。

盡管桑宛無數次地拒絕。

“醫生，麻煩您看看我同學怎麽樣了。”

顧景然樣貌不凡，為人處世彬彬有禮，追他的人也随處可見。

桑宛坐在校醫院的病床上，才微微回過神來，輕聲道了句:“謝謝。”

校醫是個年過半百的老爺爺，他抹了抹胡子，走過去看了一眼:“這丫頭的腳崴了，有點紅腫，我開點藥。”

桑宛這才低眸，看到露出來的腳腕已經腫了起來，先是被球砸到，緊接着不小心崴了。

最近一連環的倒黴。

她本來皮膚嬌嫩，這下一腫看起來有幾分觸目驚心的感覺。

顧景然皺了皺眉，還是溫和道:“麻煩您了。”

校醫去了內間，先拿了些冰塊冷敷，又給她包紮處理了一下。

全程桑宛都咬着牙，沒讓自己流一滴淚。

包紮好後，她才長呼了一口氣:“謝謝醫生。”

“不客氣，丫頭盡量減少運動，雖然不算特別嚴重。”

老爺爺笑眯眯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顧景然:“這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長得比俺孫子還俊。”

“不是，您——”

“謝謝醫生，我明天帶她來複查。”桑宛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等校醫去了內間，他才有些失落地低頭:“對不起，桑宛，你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擡起頭，眉目清俊，此時仿佛眼裏只有她一個人。

桑宛張了張口，好半晌都沒有說出話。

她是那種一旦認定了，就拼命對他好，容不得半點背叛的人。

所以不敢輕易開始。

“可是——我現在不喜歡你。”

她格外平靜地說，圓眼認真地看着他:“每一份真誠熾熱的感情都值得同樣的回報，但是目前的我給不了你。”

他不該浪費時間在她身上的。

盡管勸了無數次，都沒有用。

顧景然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又很快溫潤爾雅地彎了彎唇角:“沒關系呀，我喜歡你就好了。”

“桑宛，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不介意的。”

“只要你不讨厭我。”

能接近就好。

畢竟……她是難得的，什麽都那麽像江晚的人。

也是他目前的慰藉。

沒有人發現，藏在這幅溫柔皮囊下的瘋狂和執念。

桑宛最終在他堅持的眼眸下，說答應考慮一下。

她想起了外婆催她帶個男朋友回去。

她對顧景然也是有一點朦胧微弱，可以忽略不計的好感的。

從校醫院出來已經傍晚時分了，天邊的大片火燒雲彌漫着，風景獨美。

她向雜志社請了一天的假。

腳腕只是看起來嚴重，實則還好。

腫脹的地方也慢慢地消了下去，

能自己緩慢地走路。

只是顧景然的話還是在她心裏激蕩起一圈圈波紋。

她坐在宿舍的床上，看了幾篇稿子，思緒有些亂糟糟的。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外面，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才漸漸醒了過來。

對面宿舍一個姑娘敲了敲她的門:“桑宛，外面有人表白。”

女生宿舍樓下，穿着白襯衫西裝的男人，拉着小提琴，溫柔唱着情歌。

周圍鋪滿了一圈圈嬌豔欲滴的玫瑰，拼湊成她的名字。

顧景然像是乘勝追擊，回去後就準備了這些。

樓下圍着一圈女生，不停地起哄，桑宛無奈，只好坐着電梯慢吞吞下了樓。

腳還有些痛。

她沒想到，學生時代被女生宿舍樓下表白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畢竟顧景然一向以溫文有禮的形象示人，從來給自己留有餘地，沒有這麽大膽的，在這麽多人面前表白過。

桑宛下來的急，只匆匆套了一件鵝黃色的外套，頭發披在肩上微卷，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

只不過側顏更加像了。

顧景然目光炙熱又深情，明明是在看她，卻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的身影。

桑宛沒有察覺，只是面對這種情況有些無措。

“桑宛，我喜歡了你兩年多，能在學生時代的末班車，跟我談個戀愛嗎？”

“答應他！答應他！”

“在一起！在一起！”

同學們總是這種事有極大的熱情和興趣，尤其是男主角還這麽帥的情況下。

“你也不舍得讓我下不來臺丢臉吧？”

顧景然步步緊逼，只不過眉目溫情笑着，讓人察覺不出。

桑宛性格本就偏軟，這一瞬間，她看着顧景然的眼睛，想了很多。

想起了爸媽失敗的婚姻，想起了外婆慈祥的臉。

最終，點了點頭。

人不能因為見過失敗就膽怯。

她會努力喜歡上顧景然的。

會對他很好很好的。

她沒注意到的是，顧景然神情微動，像是得到了某種東西後的暢快滿足。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乍現，微微顫抖着，在外人看來，是激動地欣喜若狂。

顧景然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眉眼帶笑，走到她面前，“桑宛，我很開心。”

有那麽一瞬間，桑宛感覺，他們真的是互相喜歡的小情侶。

她認真地回應着:“給我點時間，我會努力喜歡的和你一樣多。”

顧景然沒怎麽在意，只是淺淺笑了笑。

走在她的右邊，看着她的側顏和眉眼，像是格外懷念。

顧及到她的腳腕，兩人沒在樓下多待，桑宛就回了宿舍。

還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她坐在床上好一會兒，聽到門開的聲音，才喊了聲:“顏顏。”

“怎麽了？”

“我——”

“我答應顧景然了。”

“啊啊啊狗男人！把我的宛宛拐走了！我要打爆他的頭。”

安顏激動地直接跳腳，又像是老母親看着自家白菜被豬拱了一樣，抹了兩把不存在的眼淚:“太……太激動了。”

“嗚嗚嗚——你以後就不是我的人了。”

安大小姐“發完瘋”之後，又頭頭有道地分析着:“不過顧景然這個人看起來還不錯，在現代社會，快節奏的戀愛中，能堅持追一個女生兩年的男生不多了。”

“聽說在大學他身邊也一直沒什麽女生，看起來潔身自好。”

“并且這樣，我們都脫單了！”

安顏又是哭又是笑的，讓桑宛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她輕輕抱了一下:“我們都要幸福。”

哪怕以後畢業了。

—

跟顧景然談戀愛後，桑宛發現，唯一的變化就是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變長了。

雜志社周末休息，她習慣性地去圖書館看書。

當初選了漢語言文學，就是熱愛文字和閱讀，從裏面仿佛能得到思想的蕩滌和靈魂的升華。

顧景然也陪着她一起。

只不過，她在看書，他在看人。

在臨走時，他試探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握住她的。

卻被桑宛條件反射似的躲開了。

對上他略微受傷的眼眸，桑宛低聲:“抱……抱歉，我還不習慣。”

跟異性這麽近接觸。

顧景然俨然扮演着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搖了搖頭，笑容如春風拂面:“沒事，我不介意的。”

沒有人看破他的僞裝。

“我知道學校附近最近新開了一家海鮮餐廳，味道還不錯，晚上我帶你去吃吧？”

顧景然偏頭看她。

只是，桑宛的表情卻有幾分不對勁。

她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的幾分不适，輕聲道:“我海鮮過敏。”

短短五個字，卻讓顧景然一下子慌了，他立刻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像是極為懊悔:“對不起，我忘了。”

愛吃海鮮的人，是江晚。

他的前女友。

愛得深沉，卻已經不在人世的前女友。

桑宛性子溫柔，也不是作鬧的性格，搖了搖頭:“沒關系。”

“我晚上想完善一下畢業論文，導師說要提前答辯，就不出去吃了。”

她的表情依舊看不出任何生氣的征兆，顧景然點頭，體貼道:“好。”

比江晚好哄多了。

傍晚的天色逐漸變得陰沉了起來，天邊無端下起了小雨，突如其來的。

桑宛擡頭看了眼身旁的人，顧景然接了個電話，像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

“桑宛，導師說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你——你自己可以嗎？”

她心下有幾分失落，卻還是為他考慮，唇角的梨渦彎彎:“可以的。”

轉身朝着女生宿舍離去。

只是小雨淅淅瀝瀝，漸漸在她臉上沖刷着。

少女的身影怎麽看，怎麽落魄。

自己一個人可以的，她不是矯情的性子。

自小就獨立，可以一個人開瓶罐，一個人修水管。

顧景然是真的有急事吧。

—

與此同時。

季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男人身形颀長，站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如銀線的雨絲，很快落入地面消失不見。

一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襯得他整個人寬肩窄腰，更加矜貴溫雅。

面容精致，鼻骨處有一顆豔麗的紅痣，給他增添了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

漆黑如曜石的眸子像是盛滿了光，盯着窗外的雨滴，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冷淡的眉眼處染上幾分溫情。

同樣的雨天，那個當初紅着臉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如今依舊。

好似沒有變過。

從此，他也愛上了陰雨天氣。

“桑宛。”季言裕低聲自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嗓音慵懶磁性。

只單單喚她的名字，就像是白水沾着甜味兒，沁入心間。

作者有話說：

別喚啦！你老婆跟人跑了！(頂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