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靠近

顧景然的瞳孔剎那間縮了縮，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停止了，手指握緊又很快松開。

那個放在心底深處的名字，被陡然提了起來。

幾秒鐘的時間，他就很快反應了過來，語調溫柔:“是以前一起長大的一個朋友。”

“做了噩夢，才會喊出聲。”

見桑宛眼神有些松動，他繼續解釋:“剛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可能是聽錯了吧。”

“這個朋友很久沒聯系了。”

“宛宛，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他對上她黑亮剔透的瞳仁，做發誓狀，态度誠懇:“現在，未來，都只是你。”

因為江晚已經不在了。

顧景然的長相太具有欺騙性了，笑起來本就清雅如朗月入懷，淺棕色的桃花眼看過來的時候，仿佛你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沉醉在這份溫柔當中。

桑宛并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盯着顧景然的眼睛看了好幾秒鐘，才移開視線。

輕聲說了句:“我相信你。”

如果顧景然心裏念着別人，不會追了她兩年吧。

況且，她也一直沒見過，他身邊出現別的女生。

或許是夜晚加重了人的敏感多疑，桑宛頭腦有些沉，不願意多想。

路燈搖搖晃晃，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高大挺拔的溫潤男人和身旁清純溫柔的少女。

像是天生一對。

顧景然打車兩人一同回了學校，信息學院和文學院恰好在兩個方位，剛一下車，桑宛就強顏歡笑:“你先回去吧，快到門禁時間了。”

“你自己可以嗎？”顧景然問。

桑宛眼睫輕顫，遮擋住杏眸深處的情緒，低低地“嗯”了聲。

她慢慢向前走了兩步後，突然停了下來，月光把她的影子拉長，卻潛藏着些許孤寂。

“顧景然。”

她極為正式地喊他的名字，眼神真誠。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任何事情。”

她始終相信真心可以換來真心，善良溫柔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也願意去敞開心扉相信一次，追了兩年深情溫雅的他。

顧景然唇角動了動，這一瞬間，仿佛他所有的僞裝被剖開，敞亮在日光之下。

有些許窒息。

他不動聲色地躲避着她的視線，不敢對視，怕下一秒就要露出破綻。

“宛宛，你別多想。”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沒什麽經驗，哪裏做的不好你可以說。”

“畢竟——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桑宛盯着他看了足足好幾秒鐘，才移開視線，點了點頭。

漂亮白皙的臉上浮現着笑意:“我相信你。”

回宿舍的腳步都輕快了些。

腦海裏的沉重被卸下，桑宛回去之後洗漱完就開始繼續寫稿子。

她要抓住每一次機會，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淩晨一點鐘，桑宛還坐在電腦桌前，動了動脖子，有些酸痛。

安顏都睡了一覺了，她看着微弱的燈光下，少女模糊不清的臉，有些心疼。

但她理解并佩服桑宛的努力。

“宛宛，早點睡覺，別太累。”

“我知道啦，馬上了。”

少女淺笑盈盈，敲完最後一個字，滿意地關上了電腦。

是她力所能及範圍內，能寫出來做的最好的了。

臨睡前，她登錄了一下那個博主的號。

在那個熟悉的頭像上停留了好幾秒。

沒什麽消息發過來。

等意識到自己在期待什麽的時候，桑宛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大概就是個傾訴心事的粉絲吧。

月光旖旎柔和，透過窗簾灑落進來，映照着少女恬淡安靜的容顏。

—

上天不負有心人。

桑宛的稿子文筆風趣，意境深邃，被主編認可了，也一錘定音，在這個月的出版雜志上。

她一整天眉眼的笑意就沒有消散過。

主編大手一揮，今天晚上整個雜志社一同出去聚餐。

五個實習生也來了一月有餘，聯絡一下感情。

桑宛穿了一件淺綠色碎花裙，紮了一個簡單的丸子頭，臉頰清純白皙，氣質淡然出衆。

剛一走近酒店的大廳，就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沈灼拉着季言裕出來吃飯，在二樓完全把大廳的風景收入眼底。

本來還一副吊兒郎當渾不在意的姿态，在看到桑宛的那一刻，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

“阿裕，快看。”

他神情懶散，但目光卻格外清澈，帶着幾分欣賞:“這個小姑娘有點好看哎。”

“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阿姨前幾天還在讓我催催你，什麽時候結婚。”

“馬上奔三的老男人了。”

沈灼啧了一聲，手裏搖晃着折扇，一雙桃花眼潋滟灼灼地看着他。

“阿裕，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

話音落下，他立刻雙手捂住胸口，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看着他。

像是被惡霸欺負的小媳婦似的。

季言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季好不喜歡戲多的男人。”

沈灼:“……”

殺人誅心。

不過于此了。

季好是季言裕的雙胞胎姐姐，自從他第一眼看到後，花花浪子變成情種，一顆心就徹底淪陷。

可惜——季好的眼裏只有搞事業，沒有愛情。

甚至工作認真起來，比季言裕還要瘋。

他硬生生的，追了三年，也無動于衷。

“還有，論年齡——你比我大兩歲吧？已經奔三的老男人？”

沈灼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桃花眼輕眨，格外受傷地說:“怎麽還攻擊年齡呢，那，叫聲哥哥聽聽？”

季言裕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空氣中突然彌漫着陣陣寒涼的氣息。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透露着一絲矜貴優雅。

沈灼慫了，握着拳頭給自己打氣，“算了，還是等着你叫姐夫吧。”

他可以的！

阿好！等我！

這一小插曲過去，季言裕的視線不經意間一掃視過去，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那個方向。

骨節分明的手指都微微動了動。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桑宛意有所感，輕微一偏頭，撞上他的目光。

四目對視。

是幫助了她兩次，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那個男人。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線條幹淨落拓，藏藍色的休閑襯衫，領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禁欲至極。

她一不小心出了神。

見她的反應，季言裕微微勾了勾唇角，像是心情極為好，整個人神情散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帶着些許燙意。

桑宛心下一驚，立刻躲開他的視線，往編輯發的包廂走去。

只是心髒突然跳的有些快。

“桑宛，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編輯林冉語氣關切地問。

桑宛握着包的手稍微用力了些，讓自己鎮定下來:“沒事，剛才有些熱。”

半小時後，幾乎人都來齊了。

除了那個憑借關系走後門進來的實習生，扔下一句有事就不來了。

桑宛注意到，主編的心情有些不好，卻也沒說什麽。

反而招呼着大家:“來，咱們喝一杯，女生橙汁，男生随意。”

桑宛看着面前的鮮榨橙汁，左邊唇角露出小梨渦，雜志社的氛圍她很喜歡。

一行人除了個別人喝了酒，其他人都清醒着，聊着山南海北的故事，聊着理想和未來，聊着雜志社的創立和發展歷史。

一不小心，就到了晚上十點。

“小劉沒喝酒，送她們回北渝吧，順路。”

攝影師小劉點了點頭，拍了拍胸口:“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安全把她們送回去。”

十點，是疲憊了一天想要躺在床上玩會手機休息的時間，也是很多人夜生活才剛開始的時間。

見她離開，季言裕交疊的長腿分開，站起身往外走。

“阿裕，你幹嘛？”

“回家。”

“這才十點！”

“養生。”

不然年紀太大了，被小姑娘嫌棄就不好了。

她才二十二歲。

沈灼:？？？

絕對有情況！

男為悅己者容。

“哎，阿裕，你等等我——”

—

桑宛和其他實習生坐了雜志社同事的車回了學校，已經十點半了。

距離門禁還有十分鐘。

她剛回宿舍，就看到向來沒有耐心的安大小姐，正在用手捏着小紙條塞進膠囊裏。

“顏顏，你這是？”

“不是520快到了嗎？給周堂準備禮物呢。”

“他跟我解釋了，那天是送喝醉的表妹回家，才沒及時回我消息。”

桌子上擺滿了99顆五顏六色的小膠囊，中間是可以拆開的，裏面塞滿了寫的小情話的紙條。

“你好浪漫！”

“我要是周堂幸福死了。”桑宛不由得感嘆道。

安顏眼角眉梢都散發着喜悅:“他不知道，我悄悄準備的。”

“每一顆裏面都裝着我滿滿的愛。”

桑宛看着她指尖捏的都有些紅了，抽了一張涼濕巾給她擦了擦:“休息會吧，用我幫你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做就行，心誠嘛。”

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顏顏是真的很愛很愛周堂吧。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了他，寫幼稚卻又浪漫的小情書，裝到膠囊瓶子裏。

這份情意，是多少金錢也換不來的。

“對了，你跟顧景然520怎麽過呀？”

520就在下周天，雜志社也放假。

“我們還沒想。”

“約個會，浪漫情侶餐廳，再看個電影，去個游樂場啊。”

“月色撩人之下，再牽個小手，親個——”

安顏還沒說完，就被桑宛捂住了嘴，少女杏眸黝黑清澈，臉頰泛着紅:“不準再說了。”

“好好寫你的情書吧。”

見好友這幅反應，安顏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張口捂住嘴:“你們不會還沒牽過手吧？”

桑宛眨了一下眼:“沒有。”

自從上次圖書館出來，他要牽手，她條件反射下意識躲開後，顧景然也從來沒有再主動過。

她也不是主動的性子。

兩人談了一個月的戀愛，比朋友還純潔。

安顏:……行吧，就宛宛那性子，也挺正常。

就是顧景然，不太正常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