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下高手的屍體,卷得四散飛瀉,翻雲手也在同時踉跄退了五步,白發怪老者僅身形一陣搖晃,原地不移。
這一掌判出了功力的高下,翻雲手較對方遜了一籌。
屍堆之中,一個獰惡老者,晃悠悠的站起身形,瞥了現場一眼之後,踉踉跄跄的順官道出谷而去。
他正是魔宮護法韋不居,與許劍仇拚了個兩敗俱傷,許劍仇反擊的一掌,幾乎使他心脈震斷,所幸許劍仇已成強弩之末,力道不大,而他功力修為極深,所以在暈絕了一刻之後,又告醒轉。
魔宮數十高手,只剩下他一個重傷而退,其餘的都作了琴下亡魂。
許劍仇也在這時蘇醒過來,但他受傷極重,絲毫不能動彈,他想起陷身劍堡的蔣婷,如果因這一耽擱而不能及時把她救出的話,将是一件遺憾千古的事。
翻雲手正如白發怪老者所料,他除了為徒報仇之外,主要目的是那半截天芒斷劍,如今失去到口的羊肉,他把這白發怪老者恨如切骨。
白發怪老者冷笑一聲,兩個大步,已到了許劍仇身前,一把抄起許劍仇,電閃飛射而去!
翻雲手怒極出掌,但遲了一步,掌風卷處,白發怪老者已在三丈之外,氣得他須眉皆直,朝白發怪老者的背影喝道:“老東西,我翻雲手和你沒休沒完!”
聲音未落,白發怪老者已失去蹤影。
翻雲手恨恨離開了現場。
且說白發怪老者挾起重傷的許劍仇,登上谷道側峰,選了一個僻靜之地,把許劍仇放下,掏出兩粒藥丸,納入他的口中,然後,雙掌一貼命門,一附天突,要以內力助他療傷。
許劍仇聲音微弱的道:“老前輩,是——您——救我?”
“現在不要說話,看是否能提聚真力,由內引導,将事半功倍。”
許劍仇冷傲成性,不願平白受人好處,然而一次又一次,他受了很多人的好處,這使他十他難過,每一次,他都在無可奈何之中,接受了別人的好處。
他依言閉目凝氣,只覺真氣極微,幾乎頻于斷絕,但,他仍勉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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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化津液,順喉而下,不多時,丹田之中千起一股熱力。
就在此刻,兩股熱流,分由天突命門兩穴攻入——
頓時身如火焚,經血振蕩如潮,他在吐了數口淤血之後,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許劍仇又告醒轉,但覺痛楚全失,真力充沛,一挺身站了起來,一旁白發怪老者用衣袖一抹額上的汗珠,也跟着站起。
許劍仇長身一揖道:“謝老前輩救助之德,晚輩當銘五中。”
白發怪老者哈哈一笑道:“娃兒,別酸了,小事一件,如果你信得過老夫的話,你照實回答一個問題!”
“老前輩請講!”
“你身邊的天芒斷劍究竟如何得來?”
說完用手把把紛披的長發,朝兩邊一分,露出一雙冷電般的湛然神目,有如電炬,直照在許劍仇的臉上,靜待答複。
許劍仇一頓之後,道:“此劍據說是晚輩從小就佩在身邊!”
“什麽,你從小佩在身邊?”
“是的!”
“為什麽是據說呢?難道你不能确知?”
“是的,晚輩兒時情況已從無記憶,僅從收養我的天目老人口中得悉上情,諒來不假!”
“那你的身世你也是茫然不知的了?”
“是的!”
“天目老人據說 隐于西天目山,他當能知道你的身世?”
“是的,他知道——”
“那你為何不向他問個清楚?”
“晚輩習藝未成之時,他僅告我姓許,身負血仇,至于身世仇家等細節,他要待我藝成之後再予明示——”
“你姓許是不錯的了?”
“想來不假!”
“以後呢?”
“晚輩功力小有成就,重返西天目時,他老人家——”
“怎麽樣?”
“遇害了!”
“死了?”
“是的!”
許劍仇不由一陣黯然神傷。
白發怪老者似乎特別關心這件事,喘了一口大氣之後,又緊迫着問道:“怎樣死的?”
“天南魔宮屬下四使者雲夢四怪下的手——”
“雲夢四怪不是已死于斷腸人之手?”
“不錯!”
“你可知道兇殺的原因?”
“據說是為了這半截天芒劍!雲夢四怪奉魔宮之主五毒神君之命,向天目老人逼索天芒斷劍,不遂而下手把他殺害!”
“奇怪,天南魔宮之主何以會向天目老人逼劍,難道他們知道天目老人收養了你而疑心這劍在他身上,但他們又為什麽知道你有天芒斷劍呢?此事內中大有文章,可惜天目老人已死,不然真相不難大白!”
許劍仇激動的道:“晚輩也疑心此中別有蹊跷,只待此間事了,當赴魔宮一行!”
“三十年來,中原武林人物,還沒有一個進過魔宮,即使偶爾有,但也一去不回,魔宮之主五毒神君在正邪十尊之中,可列第一——”
許劍仇豪氣幹雲的道:“為了身世之謎,龍潭虎穴也得走上一遭!”
白發怪老者凝思有頃之後,道:“這柄天芒斷劍,傳說為冷面秀士許無畏所得,但消息傳出之後,他和他的夫人陰風鬼女同時失蹤,而你又說這劍是你自小所佩,所以老夫有一個假想——”
許劍仇心中一動道:“假想?”
“不錯,老夫疑心你就是冷面秀士和小妻陰風鬼女所生的孩子!”
許劍仇登時感到全身一震,這事大有可能,如果這是事實的話,證諸天目老人的話,冷面秀士夫婦可能已經遇害。
但其中經過又是如何呢?這是一個難解的謎!
如果說白發怪老者的推斷不實的話,自己天芒斷劍又何以會從冷面秀士手裏到自己的身上,這也是一個難解的謎!
他陷入錯綜複雜的思緒裏——
他激動的自語道:“我要揭開這個謎底!”
白發怪老者又斷續道:“冷面秀士的長子極可能是三絕書生許繼宗,在冷面秀士與陰風鬼女來往之後,他的前妻林玉翠憤然攜子離家出走,以後陰風鬼女正式與冷面秀士同居,生了一個孩子,這孩子周歲時就與搜魂魔姬的女兒訂了婚——”
許劍仇出奇的想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冷面秀士和陰風鬼女所生的兒子,那黑衣蒙面女慕容蘭,就該是自己的未婚妻,慕容蘭蒙面是為了對失蹤的未婚夫表示節志,誓言如非未婚夫再現,此生決不以真面目示人!”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白發怪老者訝然道:“誰?”
許劍仇自知失言,俊面緋紅,尴尬的一笑道:“我說那黑衣蒙面女慕容蘭!”
白發怪老者一震道:“她怎麽樣?”
“她為了未婚夫而蒙上了面紗!”
“哦!”
許劍仇的思念又回到冷面秀士夫婦的身上,他問自己:“我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和她是否是我的父母?”
謎!
難解的謎!
似是而非的謎!
天目老人之死,帶走了這個謎底!
目前,除了天南魔宮是一個可能的線索外,唯一的辦法,只有探訪到冷面秀士或陰風鬼女其中之一,但他和她已失蹤了十多年,是生是死,無從知曉。
白發怪老者停了片刻之後道:“娃兒,老夫當竭力來打開冷面秀士夫妻失蹤之謎!”
許劍仇顫聲道:“老前輩與冷面秀士有不尋常的關系?”
“不錯!”
“老前輩大號是否能見告?”
“這個——恕老夫不能相告!”
許劍仇默然,這白發怪老者在他的心目中,又何嘗不是一個謎!他由此而聯想到神奇莫測的斷腸人,這兩個怪人使他困惑不已。
白發怪老者一頓之後道:“娃兒,目前要判明你的身世,一是從五毒神君身上着手,另一是設法尋到冷面秀士夫妻——”
“晚輩的想法也是如此!”
“你何時赴天南魔宮?”
“近日之內!”
“好,屆時老夫也伴你一行!”
“接雲峰石窟被炸之謎,老前輩可否探到蛛絲馬跡?”
“這個還沒有!”
許劍仇忽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到劍堡救那白衣女子蔣婷,這一耽擱,又是幾個時辰,如果誤了蔣婷的生命,豈不是件天大的憾事,心念之中,不由大感焦躁,匆匆向白發怪老者道:“老前輩,晚輩急事在身,告辭了!”
聲落,人已彈射而起,電閃瀉去。
白發怪老者望着他逝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希望他就是故人之子,也了我一椿俗慮!”
說完倏然一嘆。
且說許劍仇一路緊行疾馳,兼程趕向劍堡——
劍堡——
房舍連綿,鱗次栉比,四周圍三丈高牆,堡門建築雄偉,氣派宏大,門頭之上,繪着一柄黃光燦燦的金劍。
堡內首進大廳之前,一塊畝許大的方場,這時,場中一根木椿之上,縛着一個白衣女子,正面,一張虎皮交椅之上,坐着一個滿面橫肉,戾氣逼人的猙獰老者。
那老者身後排立了二十個襟繡金劍的壯漢。
被縛的女子正是蔣婷!
坐在交椅上的猙獰老者,是劍堡總管惡屠夫鄭永。
惡屠夫鄭永的腳前,攤着一方黑巾,黑布之上赫然是一雙人掌,人掌無名指上名套着一只在型的空殼金環,顯然那環上曾鑲過東西,但已被剝落,只剩下鑲嵌的殼痕,他的手中,持着一紙素箋。
白衣女蔣婷發散釵橫,衣裙碎裂,現出斑斑血印,看樣子她曾受過酷刑,此際,她臻首無力的下垂——
蔣婷功力之高,非一般武林人能望其項背,若不是她在那破廟之中被霹靂骷髅怪散去功力,決不致被劍堡中人輕易得手。
場中——
空氣似乎凝結住了,只微微散發出一絲神秘和死亡的氣息。
惡屠夫鄭永注視手中素箋半刻之後,一陣傑傑怪笑,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蔣婷在笑聲之中,擡起頭來,嬌豔如花的粉靥上布滿了慘厲之色,眼中盡是怨毒至極的光芒,嘶啞着聲音道:“惡魔,姑娘我生不能食你之肉,死必啖爾之魂!”
惡屠夫鄭永怪笑一斂,獰聲道:“丫頭,如果你不照實說出交給你黑布包的人是誰,管叫你死活都難!”
“呸!你在做夢!”
“丫頭,你坦白供承,本總管給你一個痛快,讓你全屍而死!”
蔣婷杏眼圓睜,眼角微微滲出血水,凄厲的道:“惡魔,你動手吧!”
惡屠夫鄭永冷哼了一聲道:“你想死可沒有這般容易,在你未招供之前,你休想痛快的死!”
蔣婷目眦欲裂,宛若萬箭鑽心,父母之仇未報,把而落在仇家手中,她并非怕死,而是死不瞑目。
惡屠夫鄭永接着喝問道:“你說是不說,這雙人掌何處得來,這不具名的字箋是何人所寫?”
蔣婷咬牙切齒道:“惡魔,姑娘不幸而落在你手,死後當變厲鬼來追你之魂!”
“你當真不說,好!”
說着朝後一招手,一個壯漢急趨而出,打了一躬道:“總管有何吩咐?”
惡屠夫鄭永獰笑道:“先給她臉上畫個十字!”
“遵命!”
那壯漢搜的拔出金劍,緩緩向蔣婷走去——
蔣婷被牢牢地縛在木椿之上,只有聽任宰割的份兒,一個可怕的意念,從她的心頭升起:“自決!嚼舌自決,這是唯一能解脫之道!”
壯漢的金劍,已告上揚,眼看一張如花美靥,立刻就要毀在金劍之下——
蔣婷厲叫一聲:“爸媽英靈不遠,女兒不能為您兩報仇了!”把心一橫,正待嚼斷舌根,以求解脫——
“咚!咚!咚!”三聲裂帛巨響,破空而來!有若一柄柄的利劍,朝在場的人心裏直戳!
“嗆啷!”那壯漢金劍落地!
“鬼琴!”
“鬼琴之主!”
驚叫疊起。
惡屠夫鄭永霍然起立,一腳踢開虎皮交椅!
二十個金劍手齊齊面露駭極之色!
蔣婷遽聞琴聲,芳心一喜,精神一弛,暈了過去。
突來之變,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鬼琴之主竟然闖入劍堡,這實在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劍堡雄視江湖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先後都毀于鬼琴之主的手下,他與劍堡可說是生死對頭,劍堡,數傳金劍令,都奈何不了他,現在他竟然自動闖上門來!
一場可怕的殺劫,是意料中的事。
衆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一個手捧古銅琴的藍衫書生,已如鬼魅般的現身院地之中。
他——正是鬼琴之主許劍仇。
許劍仇瞥了一眼被縛在木椿眩的蔣婷,見她還沒有死,虛懸的心,總算落實,緊接着,無比的殺機倏然沖胸而起。
那俊美的面龐上,全被駭人的殺機罩滿。
場中,由于鬼琴之主現身而呈一片慘霧愁雲。
那方才奉命向蔣婷下手的壯漢,如瘋癱了似的寸步不能移。
許劍仇此刻心目中只有一個意念:
“殺!”
琴影一劃,慘嗥聲起,血雨亂噴,那近身呆立的壯漢,做了第一個犧牲者,被一琴砸得頭斷骨裂,卧倒血泊之中。
惡屠夫鄭永暴吼一聲,跨步搶進,其餘的十九個随侍劍手,也同時進身。
許劍仇身法如電,動作似魅,一閃之間,已把那擺在地上的兩只人手和那黑布包搶在手裏,急朝懷中一塞,他知道這東西正是三絕書生生前所托自己轉交蔣婷之物。
就在許劍仇閃身取得東西之後,已被圍在居中。
“當!當!當!”鑼聲此起彼落,無數的人影,全朝這院中年撲來,剎那之間,層層疊疊,圍了數重人牆。
許劍仇帶煞的目光朝四下一掃,心裏也不禁有忐忑之感,他盤算着如何先把蔣婷救出堡外!
惡屠夫鄭永傑傑一陣怪笑道:“小子,想不到你會自行投到,管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許劍仇冰寒至極的道:“你在堡中是什麽地位?”
“總管,惡屠夫鄭永便是老夫!”
“這白衣女子是你擒來的?”
“不錯!”
“那就先拿你開刀!”
聲落,左掌貫勁,一放一收!
他施出了霹靂骷髅怪所傳的穿心透穴掌內的吸字訣!
惡屠夫鄭永驀感一股絕強的吸力,把自己的身形直往前拉,猛一運勁,竟然發覺真氣不濟,這一駭非同小可,總算他功力極深,一咬牙,硬生生的把身形拔退一丈,脫出吸力範圍之外。
許劍仇暗自吃了一驚,這一掌竟然不能把對方身形吸過來,顯見對方內力修為已有相當火候,比自己只高不低。
四周的高手,被這奇詭的動作,驚得一窒!對方伸手之間,竟然無聲無聞的把堡中有數的高手之一惡屠夫鄭永迫得退了一丈,這是什麽武功?
惡屠夫鄭永身為總管,被人一招迫退,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何況他本兇殘成性的魔頭,一怔之後,暴喝聲中,劈出一股如山勁氣!
許劍仇單掌相迎,硬接硬封!
“波!”的一聲巨響,惡屠夫被震退了三步。
那先前合圍的最裏一重十九個劍手,齊齊怒喝一聲,各劈出一掌。
十九道掌風同時從不同角度湧來,其勢相當駭人!
許劍仇暗道一聲,不好!他身後便是被縛着的蔣婷,如被掌風掃中,後果不堪設想,心念轉處,一式飛魔幻影,左掌右琴,電閃劃了一周——
“波!波!”連震,十九道掌風,幾乎在同一時間之內被擋回去。
看得所有在場內外的劍堡屬下人等,寒氣直冒。
許劍仇殺機早萌,一招迫退內圍的十九個壯漢之後,略不稍等,又是一式飛魔幻影,有若鬼魅飄風,虛幻莫測,琴影漫空,怪嘯刺耳,閃向那近身的十幾個壯漢。
凄絕人寰的慘嗥,破空而起!
鮮血四濺!
屍體橫飛!
幾個閃晃之間,十幾個壯漢幾乎無一幸免。
惡屠夫鄭永厲嗥震天,幾近瘋狂的連連發掌,但鬼琴之主形同鬼魅,虛幻莫測,無法捉摸他的位置,使得惡屠夫掌掌落空。
許劍仇這一連狂攻猛打,勢如疾風驟雨,配以玄奧身法,眨眼功夫,便解決了內圍的十幾個劍手。
招式一松,惡屠夫鄭永已能分辨對方身影位置,展開瘋狂反擊。
許劍仇把魔琴三式回旋施出,迫得惡屠夫咆哮連天,手忙腳亂。
兩條人影,電射向許劍仇身後的蔣婷——
許劍仇這才猛省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為了救人。
心念之中,身形奇詭的一劃,琴掌并施,掌風卷向惡屠夫鄭永,鬼琴卻飛劈那射來的兩條人影。
劃身,出掌,飛琴,快得使人無法看清。
惡屠夫一心應付對方的琴勢,冷不妨掌風陡然襲來,忙不疊的變勢急封。
兩聲悶聲傳處,那意圖飛襲蔣婷的人影,被一琴震得口吐鮮血,倒翻而回。
許劍仇手指撚處,蔣婷捆縛頓解,他正想挾起她來——
數條人影,又告電閃撲來,挾以淩厲勁風,先人卷到,勢疾力猛。
許劍仇被迫無奈,只好急架相迎,出手之間,震退了那數條人影,但蔣婷卻已委頓在地,發出一聲輕哼。
數條人影才退,更多的人影相繼撲上,使許劍仇連援手的空隙都沒有。
剎那之間——
悶哼聲——
慘號聲——
暴喝聲——
勁氣嘶吼——
琴影霍霍——
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如火如荼的展開,對方竟然無一庸手。
許劍仇內心焦燥無比,似此糾纏下去,別說救人,恐怕抽身都難。
他一方面要應付輪番的攻擊,一方面要顧及蔣婷的安危,雖然,他每一出手之間總有人不死即傷,但,這能維持得了多久,難道他能殺盡所有的人。
到目前為止,堡中有地位的僅有惡屠夫鄭永一人在場,其餘的還未現蹤,窺一斑而知全豹,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等好手,當是更加駭人。
“當!當!當!”三聲金鑼響震。
所有在院地內外的人,如潮水般退去,轉眼之間走得一幹二淨,只剩下惡屠夫鄭永一人和數十具屍身。
許劍仇心想,這是什麽回事?一把抄起蔣婷,正待——
就在此刻——
迎面廳門之內,飛射出不下二十餘人影!
許劍仇不由一怔,這一怔之間,人影紛落入場,竟然是二十一個老少不等的人物,金劍張昆也在其中,一個個目如電炬,精芒四射。
這表示來的俱是堡中一流好手。
許劍仇心念疾轉道:“自己來此目的是救蔣婷,還是三十六着為上着,這筆帳以後慢慢再算!”
念動之中,旋身射起——
“小子,你還想走!”
惡屠夫鄭永首先飛身橫截,接着另一個三角臉的老者,如巨鳥淩空,起勢如電,居高臨下,揮出一道駭人勁風。
許劍仇駭然落回地面,從斜裏旋身再起——
又是數聲暴喝,人影閃射之中,勁氣如怒濤飛卷,又把他迫回原地。
從這幾個照面看來,這二十幾人,都懷一身罕絕的身手。
許劍仇內心急燥無已,看來不硬拼一場,決難安全退出,問題全在蔣婷一人,如果他是單人獨自的話,場中無人能阻得他住。
突然——
一個青衣小童,手執一只三角小旗,旗正中繡了一柄金劍,疾步入場,手中旗一展,揚聲道:“堡主有令,不許放走來人,死活不拘!”
說完,令旗一收,轉身退去。
許劍仇不由冷哼出聲。
場中二十多頂尖高手,說在那青衣小童退去之後,發動攻勢——
三人一組,輪番攻擊。
許劍仇一手挾着蔣婷,一手揮舞鬼琴,狠命應敵。
這二十多人,都是堡中上選高手,攻勢銳不可當。
許劍仇身邊帶着一個人,使功力大打折扣!雖然如此,仍是攻守自如。
轉眼之間,雙方交換了數十個照面。
許劍仇不敢戀戰,猛攻一招,迫退其中進擊的一組三人,一式飛魔幻影,脫出圈外,其快似電,飛身彈起——
正當許劍仇彈身之際,迎面屋脊之上,箭如飛蝗而發,“嗤!嗤!”之聲,響成一片,他不虞屋頂會埋伏了弓箭手,猝不及防之下,怕傷及蔣婷,恨哼一聲,身形又倒縱而回。
身形尚未站穩,三人一組的車輪攻勢,又已襲來。
許劍仇急怒交加之下,魔琴三式全力出手!
兩聲慘嗥夾以一聲悶哼,兩人屍橫就地,一人吐血而退。
暴吼聲中,另一組三人又已如電撲到——
半個時辰之後——
場中二十二個高手,死傷了八個之多,而許劍仇本身,也感真力不濟。
他知道危機已迫在眉睫,如不及時退身,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絕招連施,身形再度暴彈而起,手中鬼琴舞成一片勁幕,向屋頂射去,密如形雨絲的箭,被攪的漫空迸射,紛落四周。
這不過眨眼間事,他已登上了屋頂,慘嗥又傳,幾個首當其沖的弓箭手,被劈得飛瀉向屋檐之中。
許劍仇一點屋面,彈身又起——
前面屋面,突現一排人影,同時劈出一掌,勁風疾嘯之中,勢如飛瀑怒潮,許劍仇第三度被迫回院地之中。
身形一落,攻招又臨。
似此戰法,非被活活拖跨不可,但他又不能放下挾持着的蔣婷,如果讓她再落入對方手中,豈不功虧一篑。
蔣婷目睹這種情況,芳心如割,激顫的道:“許少俠,你放下我!”
“不!”
“如果堡主現身,你我都得葬身此堡!”
許劍仇心中一震,咬牙道:“在下豁出去了!”
許劍仇口中說話,手卻不停,仍拼命的應付這愈來愈烈的車輪攻勢。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許劍仇漸呈不支,險象環生!
悶哼聲中,蔣婷被擊中一掌,櫻口一張,射出一股血箭,嬌軀虛軟不動。
許劍仇登時冷汗涔涔,她莫非已死了?
怒火殺機交織之下,琴勢又趨激烈,慘號聲裏,又是一個高手被劈得腦血飛濺,但他已是強弩之末,一陣瘋狂的沖殺之後,更感不支。
“當!當!當!當!當!”
五聲金鑼從後進飄傳而出。
正在交手之中的十幾個高手,齊齊引身暴退,分為兩組,向兩側一排,每個高手的臉上,現出一種肅然之色。
許劍仇大惑不解,但他正好藉此喘息一下。
工夫不大,只聽一個清脆的童子聲音道:“堡主駕到!”
十幾個高手,立時垂手肅立。
許劍仇心中不由巨震,心知今天必是不了之局,但下意識中,他又激奇的想看看這傲視武林的中原第一大派劍堡堡主,究竟是一個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心念未已,廳門之中,徐徐現出一個青衣小童,手中捧着一柄連鞘寶劍。
接着,二十名壯漢,湧出廳門,左右各十,朝兩邊一站!
許劍仇的心,不由別別亂跳起來。
一個寬袍大袖的五十上下老者出現了,貌相威武,長髯及腹——
許劍仇心忖:“這大概就是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了,臭排場可不小!”
那老者身後,跟随着三個猛鸷老者,神光充足,目芒懾人,諒來必是堡中最特出的高手無疑。
“恭迎堡主!”
十幾個場中肅立的高手躬身為禮!
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
随說,已進入場中,目光一掃地上的屍體,然後射向許劍仇。
許劍仇只覺對方的眼光,平平無奇,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懾人威力,心想,對方的功力,竟然已到了神儀內蘊之境。
無敵神劍張慕南凝視了許劍仇片刻之後,雙目一瞪,兩道清光冷電,逼射而出,許劍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娃兒,先把那女子放下!”
聲如沉雷,使人耳膜嗡嗡作響。
許劍仇一怔神之後,冷冷的道:“辦不到!”
“你以為還能生出本堡?”
“哼,有一天本人還會再來,踏平劍堡!”
“哈哈哈哈!娃兒,你沒有機會了,永遠沒有!”
許劍仇到了這種關頭,心神反而冷靜下來,冷漠的又道:“張慕南,只要小爺不死,總有一天要你這堡灰飛煙滅!”
無敵神劍張慕南數十年來,還不曾聽到過有人當面直呼其名,不由老臉變色,所有屬下的高手,也同時面目一變。
蔣婷仍是毫無動靜,不過許劍仇隐約之中,覺出她還不曾斷氣。
無敵神劍身後的三老者之一跨前一步道:“小老兒請命抓下這小子!”
無敵神劍略下沉吟之後,道:“且慢,本堡主要一試鬼琴的威力!”
那老者冷眼一掃許劍仇退了回去!
無敵神劍雙手斜向上舉,又複落下,人影一陣閃動,紛紛向後隐去,剎那之間,走個罄淨,場中只剩下他和三個猛鸷老者與許劍仇相對。
許劍仇仍木無表情,冷眼注視着場中的動靜。
當然,他清楚自己已成了籠中之鳥,眼前的無敵神劍和三個老者,毫無疑問的必都具有一付稱絕武林的身手。
預料中,一場生死之搏,立即便要展開。
他不能置蔣婷于不顧,因為她是三絕書生除了張素娥之外最關心的一個人,同時,她的功力被廢,事緣自己而起,否則以她的身手決不至輕易落入仇家之手,生死,此刻對于他早已置諸度外。
無敵神劍再次開口:“小子放下她!”
許劍仇冷冰冰的道:“我為什麽要放下她?”
無敵神劍冷恻恻的道:“小子,你挾住她并不能保障她的安全,現在你自身難保!”
“未見得!”
“本堡主保證在你小子未死之前,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許劍仇一想,也是,反正事已至此,放下她來全力一搏也好,如果自已不幸,她又何能幸免,于是,他把蔣婷放在三丈之外的院地之上,然後去回原處,道:“怎麽樣?”
無敵神劍沉聲道:“江湖傳言,鬼琴之聲能散人功力奪人性命,本堡喪生在你小子手下的弟子已在一百開外,本堡主現在要聽你一曲!”
許劍仇一聽之下,心念疾轉道:“這可好,我看你們究有多大道行,要接我的琴聲!”當下後退三步,就站立之勢,把琴一橫,捧在左臂灣裏,功運右掌,勁透指稍,俊目之中,立射奇芒——
裂帛巨響起處,魔琴一疊已彈了開來。
許劍仇志在以琴聲克敵,全力施為——
琴聲撕空裂雲,如九天雷震,萬鐘齊鳴,鼓蕩排空,泣鬼驚神。
三老者面色沉凝,運功抵敵!
無敵神劍面色微變之後,又回複如初。
琴聲一變,突轉高吭,魔琴二疊,跟着彈出,一聲聲穿心裂膽,猶如山崩海嘯,地陷天坍!
三老者面現痛苦之色,緩緩坐下地去,汗珠滾滾而落。
無敵神劍仍兀立如山,但身形已在顫抖,額角已現汗漬。
許劍仇大感駭然,對方功力之高,實屬罕聞,竟然能抵得住魔琴二弄。
如果,許劍仇再繼續彈出魔琴三疊的話,首先那三個猛鸷老者就得立斃當場,無敵神劍也勢非受傷不可,可惜,當初三絕書生傳他之時,只有魔琴一疊和魔琴二疊,魔琴三疊連三絕書生本人也未參悟,僅傳了口訣,而許劍仇出道之後,也沒有時間去鑽研參悟這最具威力的一疊。
琴聲戛然而止。
無敵神劍舒了一口氣之後,狂妄的一陣哈哈大笑道:“小子,鬼琴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今天你認命算了!”
許劍仇也報之以一陣狂笑道:“哈哈哈哈!認命?”
那三個鸷猛老者,也在這時立起身來!
無敵神劍冷哼一聲,戟指許劍仇道:“小子,本堡主三招之內不毀了你,劍堡從此在江湖除名!”
許劍仇雖明知自己決不是對方的敵手,但要說連三招都接不住的話,未免太不成話了,當下恨聲道:“張慕南,你就試試看能否三招便有奈何得了我?”
那原告請命老者,橫身而出道:“堡主,殺雞焉用牛刀,小老兒代勞!”
“好!”
無敵神劍應了一聲好,目光卻掃向許劍仇腰間那柄天芒斷劍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陰笑。
那老者前欺三步,傑傑一笑道:“小子,老夫劍堡三老之首聞嘯天,你可記得了,到閻王殿報到時,別忘了無上超渡你的是誰!”
許劍仇氣得七竅生煙,無限怨毒的道:“老匹夫,你找死!”
死字方才出口,琴影陡起如山,猛罩過去。
聞嘯天嘿嘿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轉,竟然脫出了琴影之外,呼的劈出一掌。
許劍仇一招落空,旋身變勢,掌風已告壓體而來,正好琴掌相迎,“波!”的一聲暴響,但覺鼻息皆窒,手中琴一蕩,幾乎脫手!踉跄退了兩個大步。
聞嘯天也被反震之力,震退了三步。
暴喝聲中,雙方乍分又合,狠鬥在一起。
許劍仇急怒攻心,恨不能把對方一舉毀在琴下,辣着頻施。
聞嘯天大言在先,也拚命猛施殺着。
但魔琴天式精奧絕俗,十個照面之後,聞嘯天已成不支之勢。
劍堡三老的另兩個老者,雙雙向無敵神劍一抱拳,未待首肯,便已加入戰團。
這一來情勢大變,許劍仇頓感岌岌可危。
他招式再精奧,也不是劍堡三老的對手。
劍堡三老是堡中老一輩傑出的高手,劍堡聲勢淩駕當今各大門派幫會,豈是幸致。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