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且說許劍仇一式鯉魚穿波,向那水簾射去。
這一射之勢,既快且猛,穿透水簾,只覺空洞洞的,疾剎身形一看,果然是一個石窟,這一射竟然穿入洞徑三丈有多,忙收勢落地。
洞徑深邃黝暗,苔藓遍布,鐘乳低垂,寒意襲人。
洞的直徑,當在五丈左右。
許劍仇略一思索之後,便順着洞徑緩緩欺入。
這裏是否萬妙醫聖隐跡之所,不得而知,但整個峽谷,除了這一個偶然發現的洞窟外,其他沒有任何處所可以資隐跡。
如果,這個穴是空無所有的話,就算徹底的絕望了!
時間——只剩下短短的三天,蔣婷就得心脈斷絕而死。
許劍仇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直朝裏淌進。
二十丈之後,洞徑忽顯幹燥,苔藓鐘乳已不複見,四面平滑如鏡,雖然,越朝裏越顯黑暗陰森,但許劍仇憑着深厚的功力,眼神如電,仍可清晰辨物。
如果這洞穴真的是萬妙醫聖隐居避世的地方,自己是有所求而來,這樣冒闖,豈不失禮?
心念之中,停下了腳步,運足丹田內力,朝裏喊道:“江湖後進許劍仇,有事求見醫聖前輩!”
連叫三遍,得到的是空洞的回音——
前輩——前輩——輩——
失望,從心底升起,這是一個無人的荒洞。
他想到三天之後蔣婷就要香消玉殒,不禁打從心的深處發出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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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如此想,腳步卻不停,仍茫然的向洞的深處走去。
再行約十丈左右,估計入洞已五十丈之多,洞徑忽地一變為三,依然黝暗死寂,寒意逼人,絲毫也沒有發現人住的痕跡。
他略一遲疑之後,朝居中的洞徑闖入,行不數丈,又是數條岔道,他任意的走着,懷着萬一的希望,能尋到萬妙醫聖。
岔洞愈來愈多,錯綜紛岐,當他發覺已經陷身一座迷宮似的千岔百岐的洞窟之時,已經遲了,他無法再找到原來行過的洞徑!
走!
轉!
沙!沙!沙!——
腳步的回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顯得分外的恐怖陰森!
他在絕望之中,滲和了焦急,他無法走出這迷洞!
他發覺已走到一個垂直下降的斷層邊緣,下望一片漆黑,不由駭然止住腳步,正想回身之際——
一個蒼勁但卻透着陰冷的聲音倏告傳來:“何人大膽,擅闖老夫居所?”
洞壁回音嗡嗡不絕,根本無法測知聲音發自何處。
許劍仇不由大喜過望,這洞中竟然有人,但不知這發話的是否自己要找的人,當下誠謹的道:“老前輩是否萬妙醫聖前輩?”
那聲音突轉淩厲道:“你是誰?”
“晚輩許劍仇!”
“哼!沒有聽說過!”
“晚輩出道不久!”
“來此何為?”
“求見萬妙醫聖老前輩!”
“嘿嘿嘿嘿!”
“老前輩是否就是——”
“不錯,正是老夫,老夫已二十多年未出江湖,你怎會知道老夫隐遁在此?”
“偶然碰上的!”
“偶然!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好一個偶然,娃兒,老夫隐跡這水簾千幻洞自謂決無人知,想不到你竟然會闖了來,一面你對老夫說出此來目的!”
許劍仇徐徐回過身來,眼前一無所見,他知道萬妙醫聖必定隐身在近處的孔洞之中,但密如蜂房的洞穴,根本無法确知是在哪一洞,只好向空處道:“晚輩專誠叩谒老前輩求藥!”
“求藥!”
“是的!”
“什麽藥?”
“回天再造丹!”
“回天再造丹?哈哈哈哈,回天再造丹!”
許劍仇被笑的心裏發毛,恭聲道:“晚輩也知道這回天再造丹必是稀世奇珍,但晚輩是為了救人,所以只好厚顏請求賜贈一粒!”
“一粒?”
“是的,晚輩永感大德!”
“一粒——哈哈哈哈——”
笑聲如颠如狂,激蕩震吼,洞壁回聲,使人耳膜欲裂,血氣翻湧。
許劍仇大惑不解,對方莫非是精神失常,抑是——
笑聲斂處,萬妙醫聖厲聲道:“你受什麽人指使而來?”
許劍仇不由吃了一驚,道:“晚輩為了救人求藥,并沒有受任何人指使!”
“你騙不過老夫!”
“晚輩句句是實!”
“小子,你究竟有多大道行,膽敢公然找上門來!”
許劍仇愈聽愈不對勁,他本倔強冷傲的人,但此刻為了有求于人,只好強捺住性子,仍然和聲道:“老前輩誤會了!”
“誤會?老夫居處除了那惡魔之外,無人得知,縱然他殘狠絕世,又豈能奈老夫何,水簾千幻洞就是你師徒埋首之所!”
“晚輩完全不懂老前輩的意思!”
“嘿嘿小子,你用不着再裝佯了,你那魔鬼師父呢?為什麽不和你一道來?”
“晚輩沒有師承!”
萬妙醫聖似乎恨極,咬牙切齒的道:“小子,獨臂神魔妄想以老夫僅有的一粒回天再造丹去接好他的那只缺臂,無異是白日做夢!——”
許劍仇一聽話風不對,敢情對方誤會自己是什麽獨臂神魔的徒弟,這簡直從何說起,自己根本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獨臂神魔其人,當下大聲分辨道:“老前輩誤會了,晚輩還不曾聽說過獨臂神魔其人——”
“哈哈哈哈!誤會?”
許劍仇再次強捺心火,道:“老前輩,晚輩志切友人的生死,她還有三天的活命,只有回天再造丹能挽回她死亡的命運,務請老前輩賜贈,晚輩終生感德!”
“小子,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騙過老夫,現在你馬上離開,否則——”
許劍仇急氣攻心,忍無可奈,愠聲道:“否則怎樣?”
“你永遠埋骨此間!”
“老前輩一定不肯相信晚輩的話?”
“老夫要你離開,少費話!”
“晚輩此來不達目的不休!”
“嘿嘿嘿嘿,你準備怎麽樣?”
許劍仇向外走了三步,沉聲道:“晚輩志在必得!”
“你想用強!”
“如果老前輩相逼過甚,晚輩只有出此下策!”
“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了字聲落,一股其強無比的勁氣,暴卷而來。
許劍仇背向洞壁一貼,避過這駭人的一擊,道:“晚輩禮讓一招!”
“用不着假惺惺了,老夫不會放過你的!”
又是一股更強猛的勁道,以雷霆萬鈞之勢,旋湧而來,洞徑本窄,更增加了掌勢的威力,上下左右,全為勁氣溢滿,除了還手反擊,別無他路可循。
許劍仇駭凜之餘,雙掌劃起數圈詭異的弧線,用穿心透穴掌中的震字訣,以十成功勁反擊過去。
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傳來一聲驚“噫!”
許劍仇也在同時被震退了三步,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穿心透穴掌罕世奇功,自己以震字訣反擊過去,竟然有這麽大的勁波反震回來,這證明了萬妙醫聖的內力修為,已到了駭人的境地。
兩個照面已過,許劍仇還沒有發現對方匿身之處。
哈哈狂笑聲中,如濤勁氣,又告襲來!
許劍仇怒火沖天,無法遏止,冷哼一聲,迎着勁風,全力反擊。
轟隆!有若山崩地裂的巨響聲中,許劍仇但感氣翻血湧,不由自主的又退了兩步,堪堪退到那無底斷層的邊緣。
但他懵然未覺。
只要再後退半步,非跌落那洞中之洞不可。
萬妙醫聖嘲弄般的聲音道:“小子,果然了得,可惜你投錯了師,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事逼處此,老夫只好成全你了,為武林減去一分魔焰,何嘗不是件功德!”
許劍仇不由啼笑皆非,恨怒不得,對方始終認定自己是獨臂神魔的傳人,不容辯解,看來除了用強,別無他途。
但對方功力可能在自己之上,而且洞徑千岐百岔!
心念未已,一聲暴喝傳處,勢逾萬鈞的奇猛勁道,倏告壓體而來。
許劍仇恨極而發出一聲冷哼,雙掌齊揚,挾以畢生功勁,力封而出——
勁風相觸,發聲轟雷巨響——
許劍仇身形向後一挫,頓覺一腳踏空,如濤勁氣,使他無法穩住身形,腦內電似一閃,他想起身後便是那無底深洞,登時驚魂出竅,“不好!”兩字尚未喊出,人已被勁氣卷落洞中,直往下墜。
“哈哈哈哈!——”
是萬妙醫聖得意的笑聲。
許劍仇但覺身如殒星下墜,這一瞬間,他感到死神已向自己擁抱——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在下落十丈左右,急運提氣淩虛功,緩住下墜之勢。
但這洞似乎是一個無底深淵,久久仍不着實地。
洞中寒氣襲人,愈來愈盛——
提氣淩虛,全憑一口真氣,時間一久,真氣轉濁,下墜之勢又趨疾速,最後,終至不能凝氣緩勢,成為加速度下落——
完了!
死亡的陰影,已襲上心頭。
無數的事,電般閃過腦際——
自己死了!
三天之後蔣婷也将香消玉殒!
身世成謎!
血仇成謎!
一切恩怨情仇都将在瞬息之間歸于幻滅。
————
這些意念,像走馬燈似的,在腦中一閃而逝。
“砰!”背部如受萬斤錘擊,他失去了知覺。
就在許劍仇被震落洞中之後,三丈之外一個小洞裏現出一個貌相清矍的老者!
他——正是萬妙醫聖。
萬妙醫聖前行數步,望着那深不可測的洞中之洞,一聲冷笑道:“獨臂老魔當想不到他的傳人已永淪九幽——”
話聲未落,忽然傳來一陣極輕微的沙沙之聲,接着是一陣陰森刺骨的怪笑。
萬妙醫聖臉色大變,一閃身,從岔洞之中隐去。
一個鬼魅似的人影,出現了,身形要比普通人大上半倍,紅發碧眼,朝天鼻,血盆大口,口角如露出半寸長一顆獠牙!左袖虛飄,顯然這怪物只有一條胳臂,右手中卻持了一只血跡淋漓的手臂。
那似人非人的巨型怪物走到方才萬妙醫聖消失的地方不遠處立定身形,聲如狼嗥也似的道:“小老兒,我已取到一只胳臂,快來給我接上!”
“哈哈哈哈大笑獨臂老魔,你在做夢!”
敢情這怪物正是那獨臂神魔!
獨臂神魔雙眼碧光亂閃,傑傑!怪叫道:“小老兒,你不怕老夫毀了你的窩?”
“毀吧,老魔,有本領你把這座峰全部毀去!”
“老夫震坍你的洞口,把你活埋在內!”
“老魔,這水簾千幻洞出口不下十處之多,你封堵吧!”
獨臂神魔果然被這話說得一怔。
萬妙醫聖又道:“老魔,你的得意門人在洞中之洞等你去聚首!”
“門人?老夫生平從未收徒!”
這下可輪到萬妙醫聖發怔了,如果老魔所說是真,那自己可冤枉斷送了一條人命,當下沉聲道:“老魔,你當真沒有傳人?”
“沒有!”
萬妙醫聖不由自語道:“奇怪,這娃兒怎麽會知道這洞徑呢?我還以為——”
“小老兒,你在鬼哼些什麽,有種的現身出來,憑着這些鬼洞隐隐藏藏算哪門子的英雄,虧你還名列正邪十尊,嘿嘿嘿嘿!”
“老魔,失陪了,老夫沒有時間和你歪纏!”
“小老兒別走,咱們從長計議!”
“有什麽好計議的!”
“你替老夫接上斷臂,老夫送你一件武林異寶!”
“武林異寶?”
“不錯,稀世之珍!”
“你說說看是件什麽東西!”
“天蟾目珠!”
“天蟾目珠?”
“不錯,怎麽樣,天蟾目珠水火不侵!”
“老魔,這東西你得自何處?”
“這個你不必管!”
“但老夫知道!”
“你知道?”
“不錯,你是否得自劍堡,總管惡屠夫鄭永之手?”
“噫!小老兒,被你說中了,你願不願意交換?”
“你要我替你接上斷臂?”
“不錯!”
“你如果兩臂俱全,武林中還有誰是你的敵手,你更可為所欲為——”
“小老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夫此舉何異助纣為虐,勢将成為武林公敵!”
“嘿嘿嘿嘿,小老兒,有老夫在武林中沒有人敢動你一毫一發!”
“可是我的良心?”
獨臂神魔面色陡變,獰聲道:“小老兒,你別得巧賣乖,什麽叫良心,老夫生平從未向人低頭,現在對你可說是破天荒的事了!”
萬妙醫聖不禁猶豫起來——
天蟾目珠是自己愛徒所有之物,理應得回,但如果替這老魔接上那只斷臂,耗去這僅有的一粒回天再造丹不說,自己助長魔焰,勢将成為武林千古罪人!
該?不該?
使他一時委決不下。
獨臂神魔見對方久久不答,意似不耐的道:“小老弟,你答是不答?”
萬妙醫聖尋思良久之後,終于沉凝萬分的道:“好,我答應你,你稍待片刻,我去取用具和藥物來!”
獨臂神魔聞言之下,不由發出一聲狂妄的怪笑,從今以後,他将不是獨臂,稱尊武林舍我其誰。
片刻之後,萬妙醫聖果然現身出來,他雖然名列正邪十尊,但面對這不可一世的老魔,仍不免有不寒而栗之感。
“現在我們開始,你盤膝坐下!”
獨臂神魔把手中一只尚在滴着鮮血的胳膊遞與萬妙醫聖,然後盤膝而坐,他那本已醜惡無倫的面孔,因為興奮而扭曲得更加不堪入目。
萬妙醫聖先以一種黃色藥水,塗抹獨臂神魔斷臂之處,然後取出一柄解腕尖刀,在那斷臂之處橫切一刀,複把那手臂也同樣的切得和那斷之處一樣平整。
迅快的往那血淋淋的口上合去。
抹藥,包紮!
又以一粒白色丹丸,納入獨臂神魔的口中,道:“好了,三日之後,你将是一個雙臂俱全的人!”
獨臂神魔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碧綠的目芒朝萬妙醫聖一掃,道:“小老兒,後會有期!”
“且慢!”
“什麽事?”
“你不能說了話不算數!”
“什麽話?”
“天蟾目珠!”
“傑傑傑傑!小老兒,老夫見面不殺你已是你天大的造化,你還敢向老夫索取天蟾目珠?”
萬妙醫聖面上毫不動容,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會有這一着,淡淡的道:“閣下要食言而肥了?”
獨臂神魔碧眼一翻,裂開血盆大口傑傑一笑道:“小老兒,你別不識相!”
萬妙醫聖冷冷一笑道:“那閣下的令名,仍可維持久遠!”
獨臂神魔醜臉一變道:“小老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本人不願作武林千古罪人,擔一個助纣為虐之名!”
“什麽?你敢戲弄老夫?”
随着話聲,蒲扇大的手掌電抓而出——
萬妙醫聖早已料到對方會來這一手,不待對方出手,身形一閃,隐入岔洞之中,話雖如此,獨臂神魔這一抓之勢,其快如電,寸許之差,幾乎脫不了身。
“擦!”的一聲,石粉紛落,獨臂神魔這一抓,把洞壁掏了一個石槽。
“小老兒,老夫決不與你甘休!”
左肩一震,把那條包紮臂上的胳臂摔脫,厲笑聲中,右掌一圈一劃,一道怪風卷處,聲如霹靂雷震,碎岩石屑齊飛,近身處的三個小岔洞口,立被崩石堵封。
這種功力,确屬罕聞罕睹。
“閣下,老夫失陪了,你自個兒消遣吧!”
聲音卻從另一個小洞中傳來。
水簾千幻洞岐洞百出,密如蜂巢,洞洞相連,老魔自知無法追及對方,但這一口惡氣,如何能吞得下。
暴喝如狂之中,獨臂不停的掄動——
股股怪飚,湧出如濤,一路出洞而去。
所經洞裏,面目全非,崩岩碎石幾乎阻塞了所有的洞徑岐道。
就在獨臂神魔離去不久,一條纖纖白影,踉踉跄跄的進入了水簾千幻洞。
她是誰?
她正是重傷将死,功力全廢的蔣婷。
蔣婷對這洞徑似乎極為熟悉,熟路輕車,跌跌撞撞的盤繞而入。
只見她粉面煞白,釵橫發亂,衣衫不整,狼狽至極。
行到一間石室之前。似乎餘力已竭,慘喚了一聲:“師父!”
嬌軀迳朝石室之中撲跌進去。
“婷兒,什麽回事?”
萬妙醫聖從石室中的石榻上一閃落地,疾快的托住蔣婷前傾的嬌軀,随手一按索之下,驚叫道:“婷兒,你怎的被人封死真元,擊成重傷?”
蔣婷似遇到了親人,“哇!”的哭出聲來!良久才止悲道:“師父,有一個叫許劍仇的少年來求藥沒有?”
萬妙醫聖把蔣婷放置椅上,愕然道:“你說什麽?”
“一個少年來此求藥沒有?”
“一個身負長琴,腰佩斷劍的少年?”
“不錯,正是他——”
“他來求藥是為了救你?”
“是的,他人呢?”
萬妙醫聖搖搖頭,嘆了一口長氣,道:“為師真的誤會他了!”
“誤會?”
“為師誤以為他是獨臂神魔的傳人,所以——”
蔣婷搖晃着從椅上掙紮站起,激顫的道:“師父,他怎麽了,你沒有給他?”
“他——唉!為師的深感歉疚,這可能是我生平唯一憾事!”
蔣婷似已預感情形不妙,急聲道:“師父,他究竟怎樣了?”
萬妙醫聖且不說明,反問道:“你與他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恩人!”
“朋友?恩人?”
“是的,轉送給徒兒先父母的遺掌,使徒兒得悉仇蹤的正是他,之後,徒兒一時不慎,被霹靂骷髅怪廢去了功力,落入仇家之手,他冒死相救,并把徒兒托交給搜魂魔姬母女,來此求藥!”
“哦!”
萬妙醫聖聽得激奇不已,插口道:“你的功力并未被廢!”
蔣婷杏目圓睜道:“真的?”
“你只是被一種極其詭異的手法,封阻了真元,使真氣無法突出氣海而已!”
“啊,師父,徒兒一直認為功力已被廢了呢?”
“霹靂骷髅怪算來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了,想不到還在人間,你怎麽會闖在這魔尊手裏?這真是大出意料——”
蔣婷約略的把為了探究三絕書生的生死下落,闖入破廟的經過說了一遍,接着又把落入劍堡一節也說了,然後話歸正題道:“師父,許劍仇到底如何?”
萬妙醫聖十分為難的道:“死了!”
“什麽?他死了?”
“是的,可能活不了!”
蔣婷頓時芳容慘變,跌坐回椅子之上。悲聲道:“他死在師父您的手裏?”
“可以這樣說!”
蔣婷再也忍不住那孕滿眼眶的淚水,像斷線珍珠般滾落。
許劍仇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師父的手裏,不禁芳心如割。
“師父,他的屍身呢?”
“為師的懷疑他是獨臂神魔的弟子,把他迫落洞中之洞!”
蔣婷突地站起身來,悲怆的道:“師父,弟子要入洞一探!”
“什麽?你要進入洞中之洞?”
“是的,否則弟子問心難安!”
萬妙醫聖激動的道:“婷兒,你瘋了,這洞中之洞,深不可測,四壁平滑如鏡,為師在此數十年,連想都不敢想,難道你要陪上一命?”
“但,他是因弟子而死,這叫——”
“我且問你,你如何入洞?”
蔣婷不由愕然怔住。
萬妙醫聖把蔣婷按回椅上,沉聲道:“婷兒,為師的對這件不幸的誤會,深感歉疚,但,事已如此,還有什麽辦法,我不能眼看你盲目的去送上一條命,現在為師的先替你打通被阻經脈,恢複功力,治愈你的傷,然後再尋思一個妥善的計較——”
蔣婷萬分無奈的點了點頭,珠淚又滾滾而落。
萬妙醫聖嘆息了一聲之後,道:“婷兒,你的殺父仇人有了下落了?”
“是的!”
“誰?”
“惡屠夫鄭永,現任劍堡總管!”
“哦,為師的替你探悉了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你父母因之而失掌送命的那對天蟾目珠已有了下落!”
她正是重傷将死,功力全廢的蔣婷。
蔣婷對這洞徑似乎極為熟悉,熟路輕車,跌跌撞撞的盤繞而入。
只見她粉面煞白,釵橫發亂,衣衫不整,狼狽至極。
行到一間石室之前。似乎餘力已竭,慘喚了一聲:“師父!”
嬌軀迳朝石室之中撲跌進去。
“婷兒,什麽回事?”
萬妙醫聖從石室中的石榻上一閃落地,疾快的托住蔣婷前傾的嬌軀,随手一按索之下,驚叫道:“婷兒,你怎的被人封死真元,擊成重傷?”
蔣婷似遇到了親人,“哇!”的哭出聲來!良久才止悲道:“師父,有一個叫許劍仇的少年來求藥沒有?”
萬妙醫聖把蔣婷放置椅上,愕然道:“你說什麽?”
“一個少年來此求藥沒有?”
“一個身負長琴,腰佩斷劍的少年?”
“不錯,正是他——”
“他來求藥是為了救你?”
“是的,他人呢?”
萬妙醫聖搖搖頭,嘆了一口長氣,道:“為師真的誤會他了!”
“誤會?”
“為師誤以為他是獨臂神魔的傳人,所以——”
蔣婷搖晃着從椅上掙紮站起,激顫的道:“師父,他怎麽了,你沒有給他?”
“他——唉!為師的深感歉疚,這可能是我生平唯一憾事!”
蔣婷似已預感情形不妙,急聲道:“師父,他究竟怎樣了?”
萬妙醫聖且不說明,反問道:“你與他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恩人!”
“朋友?恩人?”
“是的,轉送給徒兒先父母的遺掌,使徒兒得悉仇蹤的正是他,之後,徒兒一時不慎,被霹靂骷髅怪廢去了功力,落入仇家之手,他冒死相救,并把徒兒托交給搜魂魔姬母女,來此求藥!”
“哦!”
萬妙醫聖聽得激奇不已,插口道:“你的功力并未被廢!”
蔣婷杏目圓睜道:“真的?”
“你只是被一種極其詭異的手法,封阻了真元,使真氣無法突出氣海而已!”
“啊,師父,徒兒一直認為功力已被廢了呢?”
“霹靂骷髅怪算來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了,想不到還在人間,你怎麽會闖在這魔尊手裏?這真是大出意料——”
蔣婷約略的把為了探究三絕書生的生死下落,闖入破廟的經過說了一遍,接着又把落入劍堡一節也說了,然後話歸正題道:“師父,許劍仇到底如何?”
萬妙醫聖十分為難的道:“死了!”
“什麽?他死了?”
“是的,可能活不了!”
蔣婷頓時芳容慘變,跌坐回椅子之上。悲聲道:“他死在師父您的手裏?”
“可以這樣說!”
蔣婷再也忍不住那孕滿眼眶的淚水,像斷線珍珠般滾落。
許劍仇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師父的手裏,不禁芳心如割。
“師父,他的屍身呢?”
“為師的懷疑他是獨臂神魔的弟子,把他迫落洞中之洞!”
蔣婷突地站起身來,悲怆的道:“師父,弟子要入洞一探!”
“什麽?你要進入洞中之洞?”
“是的,否則弟子問心難安!”
萬妙醫聖激動的道:“婷兒,你瘋了,這洞中之洞,深不可測,四壁平滑如鏡,為師在此數十年,連想都不敢想,難道你要陪上一命?”
“但,他是因弟子而死,這叫——”
“我且問你,你如何入洞?”
蔣婷不由愕然怔住。
萬妙醫聖把蔣婷按回椅上,沉聲道:“婷兒,為師的對這件不幸的誤會,深感歉疚,但,事已如此,還有什麽辦法,我不能眼看你盲目的去送上一條命,現在為師的先替你打通被阻經脈,恢複功力,治愈你的傷,然後再尋思一個妥善的計較——”
蔣婷萬分無奈的點了點頭,珠淚又滾滾而落。
萬妙醫聖嘆息了一聲之後,道:“婷兒,你的殺父仇人有了下落了?”
“是的!”
“誰?”
“惡屠夫鄭永,現任劍堡總管!”
“哦,為師的替你探悉了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你父母因之而失掌送命的那對天蟾目珠已有了下落!”
蔣婷芳心一震,訝然道:“天蟾目珠,原鑲嵌在一對指環之上,由先父母各挂一只,削掌害命的兇手,分明是惡屠夫鄭永,難道這天蟾目珠又另有得主?”
“不錯,這對天蟾目珠現在獨臂神魔的手中!”
“奇怪,這可能嗎?”
“這老魔得自劍堡,為師的雖不曾眼見,但諒來不會假!”
“師父怎麽知道?”
“獨臂神魔,曾經數度前來騷擾,目的要取得為師僅有的一粒回天再造丹,好接續他的斷臂,則才不久,這魔頭又現身,還持了一只鮮血未幹的手臂,聲言以天蟾目珠換取為師替他接好斷臂。”
“師父答應了?”
“是的,但手臂接好之後,他卻食言反悔——”
“他不肯交出來?”
“為師的也早料到此點,那老魔的缺臂,也不曾替他接上!”
蔣婷秀目之中,淚光晶瑩,道:“有一天徒兒會從老魔手上取回這一對天蟾目珠,以慰先父母在天之靈!”
萬妙醫聖點了點頭道:“婷兒立意雖佳,但恐不易辦到,這老魔功力已臻化境,遠超出正邪十尊任何一人之上,放眼當今武林,除了霹靂骷髅怪之外,恐怕找不出敵手!”
蔣婷幽幽的道:“徒兒不惜以命相搏!”
“好,這是以後的事,暫且不談,現在先讓為師的給你療傷吧!”
蔣婷默然。
師徒兩人轉入另一間石室之中。
回筆敘及落入洞中之洞的許劍仇。
許劍仇悠然醒轉,但覺全身骨痛如折,寒氣刺骨砭膚,有若置身玄冰窖中,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冷——
冷得他牙齒打戰,四肢麻痹。
第一個浮起的意念是自己還活着。
他恨恨的自語道:“我許劍仇如能脫出生天,首先要殺的便是萬妙醫聖!”
接着,他想起了垂斃待救的蔣婷,不由一陣急痛攻心——
她完了!
她将如此含恨而殁。
他略一轉側之下,身旁響起一陣嘩嘩之聲,恍悟自己得以不死,原來跌在一潭地底水泉之中。
他摸索着向邊上爬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爬出水外,斜倚在一根倒立的鐘乳柱上。
他閉目喘息了之後,睜開眼來,運極目力,約略可看出自己置身之地——
審一個五丈方圓的地窟,居中一個兩丈大的水潭,四周全是鋒利嶙峋的石鐘乳,犬牙交錯,像一排排的劍林,不由大喊僥幸,如果不是巧又巧的跌落正中的水池,此刻怕不早已骨碎肉靡。
仰首上望,是無盡的黑暗。
濕濡濡的衣衫,貼在身上有如利刃戳膚,雖然他內功精湛,但仍抵不住這地底寒流,下意識的朝身邊摸索——
突然——
他手指觸及那向上的三顆霹靂人頭,不由心頭巨震,這真是巧之又巧,如果是摔落在水邊的鐘乳林中的話,單只這在顆霹靂人頭就足以使洞壁傾坍,而自己無疑的也是粉骨碎身。
洞中——
錯昧黝暗,像是無盡止的漫漫長夜,許劍仇僅能憑精湛的視力,來分辨所處的環境,他發現這是一個垂直深入地底的窟洞,要想脫出生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裏,沒有時間!
可以預見的将來,他将凍餓而死,埋骨在這永不為人知的地穴裏。
在絕望中,死神已向他發出獰笑!
這種等待死神最後的召喚的況味,幾乎使他發狂。
往事——
一幕一幕湧現心頭。
三絕書生——
黑衣蒙面女——
白發怪老者——
斷腸人——
可能先自己而死的蔣婷——
與自己有過合體之緣的追魂倩女!
————
這些似乎都已非掌遙遠,但又是那麽清晰,如在目前。
身世——
血仇——
像兩枝利簇,射穿他的心,使他的心滴血。
他用力絞扭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的狂呼道:“我不能死,不能,不能——可是,我卻無法脫出死神的掌握!——”
經過一陣激動之後,他想,他必須要絕處求生!
他開始繞着洞壁摸索試探,希望能發現一線生機,但,最後,他仍然失望了,嶙峋的鐘乳,冷硬的岩壁,此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他頹喪的坐了下來!
想!
窮極思慮的想!
但,事實擺在眼前,除了奇跡出現之外,他無法破壁而出。
饑餓——
酷寒——
像兩只毒蟲,在啃齧着他的身心,他拚命的狂飲那水中冰寒得使人呼吸閉阻的水,暫時壓抑那熊熊的饑火。
在絕望和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下意識的抽出了那半截天芒斷劍。
這被視為武林瑰寶的天芒斷劍,關系着他的身世和血仇,但,到如今仍然是一個謎,而這個謎,将要和他永遠的沉淪了。
根據白發怪老者等人的推斷,他可能是冷面秀士和陰風鬼女所生之子,可是卻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身世,單憑這一柄斷劍,不能遽下斷語。
如果是的話,黑衣蒙面女慕容蘭将是他的未婚妻,而三絕書生許繼宗可能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他隐約記得天目老人說過他有一個哥哥許天祥,天目老人是唯一知道他的身世的人,說的話當然不會假,這一點又推翻了白發怪老者的推論,而天目老人,三絕書生許繼宗都已先後作古,這件公案成了疑案。
如果說不是的話,那這天芒斷劍何來,天目老人說他姓許,難道這是巧合?抑是——
許劍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