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過敏
一直安靜站在邊上的管家最先反應過來, 高聲喊了一句:“拿藥!快!”人已經飛快地沖到了付文庚的前面。包廂裏在眨眼之間陷入了一片混亂,付秋星和付曉婉帶着十幾個傭人圍着付文庚,喊人的,說話的, 吓得低聲抽泣的,打電話的,晚宴變成了一鍋咕嚕咕嚕沸騰的粥。
付秋野想沖過去看, 肖暑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臂,眼睛裏帶着焦急和擔憂,低聲快速道:“話也說完了,我給李隊發信息, 馬上回去。”
“我得去看下, 他心髒不好……”
付秋野想掙開,肖暑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兩人在亂七八糟的房間裏短暫地僵持了幾秒, 夏恬艱難地從人群裏擠出來, 頭發也亂了,禮服的一根肩帶挂在手臂上,一看付秋野的臉色便皺眉道:“你陪肖暑走!藥咽下去了, 人沒事,這裏交給我們。”
肖暑一邊把他往門口帶, 一邊掏出手機讓李興和黃岐琛過來接人。付秋野還在回頭看主座的方向, 他的狀态沒有比付文庚好多少, 被握着的手心裏全是冷汗, 額角已經凸起了青筋,經過門口的時候絆了一下,差點直接撞在了門框上。
肖暑牢牢地扶住他,心髒在瘋狂的跳動,不容置疑地說:“直接回特管局,今天就不應該讓……”
“付秋野。”
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兩人的腳步都是一頓,肖暑現在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身邊人發抖的手,根本不想去理那人。但付秋野摁住了他的手臂,安撫般地親了親他的手背,轉過身,對上了大哥深不見底的眼睛。
房間裏的混亂還在升級,付秋明的西裝也亂了,袖口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濕了大片,留海被蹭了上去,完整了露出了額頭上那條猙獰的新鮮傷疤。
他沒有看肖暑,而是認真地望着滿頭冷汗的四弟,低聲問:“你真的想好了?”
付秋野臉上沒有笑,他用同等的認真回視着他,在一片嘈雜聲裏面道:“想好了。”
付秋明沉默了兩秒,目光挪到身邊的肖暑臉上,片刻後又落在他的腹部,話卻還是對着付秋野說的:“我們四兄妹裏面,他最喜歡的是你。這麽多年來,他向來只把你放在心尖上。”
“我知道,所以今天由我來當這個惡人,”付秋野說,“大哥,再會。”
付秋明似乎還想說什麽,邊上的肖暑已經等不下去了,他看了眼手表,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付秋明,拉着付秋野快步從晚宴上離開,出門正撞見剛趕過來的李興和黃岐琛,沉聲道:“幫忙去樓下拿個車,林叔是不是在等?”
“林怡已經在拿車了,”李興看了眼付秋野那張慘白的臉,神色馬上凝了起來,“怎麽回事?”
Advertisement
付秋野還有心思沖他們笑,按捺中胃裏翻滾的惡心感,輕聲道:“沒事,回去休息下就好,剛才那杯酒喝的太急了。”
“你還敢喝酒?”黃岐琛震驚地說,“肖暑,你怎麽也不拉着點!”
“我拉不住。”肖暑瞪了他一眼,付秋野溫和地笑笑,低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額頭的冷汗,又重複了一遍:“沒事的。”
嘴裏說着沒事,電梯還沒降到負二樓的停車場,三個人眼睜睜地看着付秋野身上起滿紅疹,先是手背,然後是脖子,最後到臉上。短短一分鐘之內,他全身變紅,呼吸急促,冷汗把襯衣全部打濕,狹小的電梯空間裏面蔓延起淡淡的酒味。
肖暑被他吓得臉都白了,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看見,準備直接把人背起來。黃岐琛還保持了理智,好歹在電梯開門前擋住了他,讓李興把人背起來,他跟肖暑護在後面,大步地沖到了車裏。
林怡已經等了好半天了,來的路上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看到人的時候還是被吓了一跳:“怎麽搞的?”
肖暑跟着鑽進MPV的後排裏,聲音裏全是慌亂,連眼睛都濕了:“我不知道……他今晚一直不太舒服,晚宴上面喝完了整杯紅酒,不到十五分鐘就這樣了。那酒我看了一眼,至少在二十度以上。”
短短的時間內,被放在座椅裏的付秋野已經開始痙攣,身體像是要把所有的酒精全部排出來,汗不要命似的往外面流,車廂內的酒味也越來越濃。林怡飛快地解開了付秋野的上衣,從醫藥箱裏手忙腳亂地調藥、注射,然後開始按壓付秋野的胸膛。
李興親自開車,一路風馳電掣地闖紅燈。肖暑死死地抓着付秋野的手,眼也不眨地盯着林怡做急救處理,鼻頭已經帶上了酸意。
太突然了,五分鐘前他還在電梯裏沖他笑,他以為只是正常的孕期不适而已。
如果再在晚宴上多拖幾分鐘……
肖暑怕得要命,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麽怕過什麽。
但他不敢說話,也不敢提問,生怕影響到林怡。前面的黃岐琛似乎是不想他們太緊張,低聲安慰了兩句,沒有人理他。
從酒店到特管局,李興車速飙到120,全程開了不到半個小時。林怡已經做了簡單的急救處理,一邊擦汗一邊指揮護士把付秋野搬上推床。肖暑緊張得快心跳暫停了,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樣”,林怡腳步匆匆地跟在推床後面,語速飛快地說:“過敏,人還算好,出汗都排出來了,但我擔心肚子裏那兩個。”
“他以前喝酒沒……”
“他的體質在變,孕期裏煙酒是大忌!”
肖暑還想問什麽,護士把他在急救室前面攔下來了。
林怡進去的時候肖暑用力拉了一下他,沉聲道:“野哥絕對不能出事,林叔,算我求你,把他放在第一位。”
林怡有些驚訝地望了他一眼,随後苦笑一聲,拍拍他的肩:“沒到這個地步,相信我。”
門被關上,急救的燈亮了起來。
付秋野懷孕之後,肖暑已經快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站在這扇門前面了。他整個人都有些虛脫,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李興在跟酒店現場的特種兵打電話,黃岐琛拉着他在長凳裏坐下,伸手環住他的肩膀。
“聽話,吃點東西。”黃岐琛道,“你的融合期還沒有結束,不能這麽熬。”
肖暑在出神,身邊人說的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在想野哥堅持要去宴會的強硬态度,到現在他才知道,那個時候他肯定已經下定決定要脫離付家。
十幾年都過來了,野哥跟付家相安無事了這麽久,為什麽突然這麽不顧一切地想從付家脫離出來,因為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嗎?
肖暑有些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更多的是焦急和無可奈何。黃岐琛見他沒反應,去隔壁幫他倒了杯溫水,這時候李興打完電話回來,雙手插兜,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道:“肖局跟付家談崩了,付家這幾年一直在研究次形态受孕,投了大量的資源進去,還沒有做出成果出來。這一對雙胞胎對于他們來說不僅僅只是孫輩這麽簡單。”
肖暑冷笑一聲:“有本事就來争。”
李興也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悄悄把黃岐琛叫過來,去了旁邊的休息室,讓肖暑一個人留在走廊裏安靜會兒。
一點多的時候夏恬給肖暑打電話,說付文庚已經脫離危險了,人沒有大事:“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付秋野,然後把付秋明叫進去聊了很久。我們畢竟不是付家人,沒好久待。”
肖暑在門口等得快麻木了,聽到什麽消息都沒感覺,簡單地聊了幾句便挂了電話。急救室裏面偶爾會傳來屬于狼的低聲嗚咽,他扛不住地站起身,走到門口處想要往裏面看,突然門就被拉開,正往外面走的林怡差點撞到他身上,吓了一大跳。
“林叔……”
後面的話被打斷,林怡知道他要問什麽,直接道:“付總沒事,大的那個也沒事,小的情況不太好,接下來需要24小時保持狼形,除了特管局哪裏都不要去。”
肖暑連連點頭:“我馬上去家裏把東西搬過來。”
林怡話沒說完,把他拉到走廊的盡頭裏,似乎是怕他激動,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神色嚴峻:“還有,我之前以為是酒精過敏……其實不是,他攝入了小劑量的慢性毒藥,好在藥裏面的一種成分跟營養片裏的成分起了反應,激發了他的過敏,讓絕大部分毒性都通過汗液排出來了。不然……”
肖暑的臉色沉得吓人,林怡覺得他下一秒可能就要扛着槍重新回酒店了。
“晚宴的食物全部是我們提供的,李興派了人嚴防死守,你先別急,讓李隊去查這件事。”林怡又有些後悔把這事告訴了他,“付總現在醒着,你進去看看他吧。”
房間裏的付秋野已經變回了狼形,兩個護士小心地陪在他身邊。
他的背上還連着輸液管,此時正挺着大肚子在鋪了地毯的休息間裏緩慢踱步,呼吸系統似乎出了什麽問題,鼻子裏發出輕微的哮聲,胸膛艱難地起伏着。
肖暑一看到白狼,眼眶頓時紅了。
※※※※※※※※※※※※※※※※※※※※
昨晚寫完沒來得及修,就沒發,這是昨天的份,今晚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