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翻身

晚上付秋野一直在吐, 十點鐘躺下,十二點起來一次,一點起來一次,一點半又起來一次。肖暑陪在旁邊也整晚沒睡, 臨時把值班的醫生叫過來,檢查完之後只說是後遺症,給他挂了兩瓶水, 基本上等于無濟于事。

折騰到快四點,付秋野總算消停了,躺在床上像一條水分盡失的鹹魚,一下都動彈不得。肖暑徹底失去了睡眠, 守在他邊上等他睡着了, 睜着酸痛的眼睛掏出手機,李興在三小時前給他發了微信。

“林怡把預産期告訴我了,有點激動[酷]”

“下藥的事情有幾個新情報, 你記得查看郵箱”

“有什麽事情你先跟我和肖局說[呲牙], 畢竟你是個公衆人物,身份又特別,咱能私了就私了啊。”

肖暑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白狼的後腿, 把信息拉到最底下,回了一句:“謝謝。”

有醫生進來給付秋野換藥, 肖暑直起腰, 壓着聲音有些緊張地問:“怎麽樣?”, 醫生從監控的儀器裏調出數據來看了一會, 小聲道:“沒事,就是有點脫水,我再給他加一瓶生理鹽水。”

肖暑皺起眉,難受地望着白狼還在微微痙攣的身體。

“有反應是好的,”醫生安慰他,“說明他的身體在排斥攝入的毒素,你也早點睡,有我們守着呢。”

肖暑點點頭,等着醫生換完藥離開,自己去旁邊的盥洗間裏洗了把冷水臉,然後在靠着窗戶的沙發裏面坐下來,開始看李興給他發的新的資料。

說是新料,其實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失蹤的女傭被找到,結果是個又傻又語言不通的,審了一天一夜,反反複複只說在付秋野的酒杯裏面塗的是蜂蜜,因為有人告訴他四少爺最喜歡這麽喝,是從小的老習慣。

至于蜂蜜有沒有異樣、告訴她這個信息的那個人,這個吓到快神志不清的女傭完全不記得了,哆哆嗦嗦地幾乎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指認了一遍,最後崩潰地哭到了淩晨兩點。

除此之外,只剩下一條:付文庚出院了。

他出院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剝奪了付秋星手下十幾家醫療機構的股權,但依然給他留了幾分面子,保留他原有的職位和薪資水平,只是架空了他手裏的所有決策權。

付秋明從政,付曉婉從軍,付秋野從商,剩下的付秋星雖然情商不高,但從小智商超群,二十歲出頭便拿了雙博士學位證,之後一直在管着付家的科研機構,很受家族器重。如果只是因為挪用家族財産、出軌得罪夏家這幾件的話,是遠不會到這個程度的。付文庚在晚宴的當天晚上也沒有提過要剝奪他的全部股權。

肖暑快速地掃過信息,點擊删除郵件,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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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付秋野依然在時不時地輕輕痙攣。

肖暑把被子拉到他的耳朵下方,然後小心地将他紮着針的後腿挪出來,站在床邊安靜地望了一會。

從晚宴上回來之後,野哥的狀态一直很差。但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想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來了還要跟他笑着聊天,肖暑心疼得要命,還要配合他假裝什麽也沒發現,心裏的內傷越憋越深。

他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狼耳朵,耳朵尖敏感地動彈一下,累到極點的主人依然毫無反應地睡着。肖暑在他身邊坐下,守着他守到了天亮。

付秋野醒來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值白班的林怡正在拉扯着他身上連的儀器線,随口問了句:“睡夠了?”白狼拿爪子蹭了蹭臉,挺着圓鼓鼓的肚子連身都翻不了,睡到這個點半邊身體都已經麻了,得靠護士扶着才能勉強從床上翻起來。

付秋野“嗚嗚”了兩聲,爪尖勾住了林怡的白大褂。林怡把他的爪子揮開,道:“肖暑在樓上睡覺呢,他昨晚守着你挂完點滴才躺下,剛休息沒兩個小時吧。”

付秋野繞着他轉了一圈,雙爪扯住他的褂子,不爽地差點把林怡整個扯得跪下來。林怡慌慌張張地把掉在地上的線撿起來,單膝跪地盯着眼前在發起床氣的孕狼,求饒道:“祖宗,我勸過他的,沒用。他就聽你勸。”

白狼沖他呲了呲牙,松開爪子,轉身慢吞吞地去吃東西。

林怡做完例行檢查,下午兩點的時候離開特護區,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裏午睡。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帶着帽子、一身休閑裝的肖暑與他迎面碰上。

林怡愣了愣:“去哪兒了?起這麽早啊。”

肖暑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煙味,眼睛下面明顯有黑眼圈,手裏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很疲憊地道:“失眠,下去買點煙。”

林怡狐疑地看了他幾眼,趁他不備奪過他手裏的袋子,迅速地往裏面瞥了一眼。

裏面裝着兩包煙,兩罐牛奶,還有一瓶犬類寵物用的高級香波。沒有他猜測的安眠藥鎮定劑一類。

肖暑也不急着搶回來,坦然地望着他。

林怡又把袋子翻了翻,确定他沒藏什麽“禁藥”才把袋子還給他。

“少抽煙,對大的小的都不好,”林怡警告他,“你看付總,懷了之後煙酒都戒掉了,你也得拿出點要身份升級的樣子。”

肖暑一邊聽一邊“嗯”:“最近已經抽得很少了。”

林怡讓他站着別動,去藥房裏取了兩支很溫和的安神藥。這種藥肖暑很熟悉,對于離婚前那段時間的他來說,溫和得基本等于無效糖丸。

“不用了,”肖暑說,“我看看野哥就去睡。”

林怡瞪着他:“不能給你那些,最多只有這個,還嫌棄?”

肖暑無奈地笑笑:“真不用,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些了。”

林怡有些不相信,肖暑從袋子裏掏了掏,把煙也塞給他一包:“限量,下周再找你拿。”

林怡一手拿煙,一手拿藥,又确認了一遍真的不需要藥物助眠,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去看你野哥吧,估計又睡下了,”林怡揮揮手,“他精神太差了。”

肖暑點點頭,去樓上把買的東西放下,然後下樓看付秋野。

特護病房的門有一部分是透明的,肖暑在外面瞧了一眼,裏面的野哥果然在躺着,針依然紮在老地方,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難,身材瘦小的護士正在艱難地幫他翻身。

肖暑推門走了進去,悄悄擺擺手。認識他的小護士停下動作,沖他笑了笑,自覺地站到了邊上。

肖暑在床邊坐下,雙手扶住白狼的肩背處,像給形狀完美的雞蛋翻面一樣,一點點小心地幫他翻了個身,越來越挺的肚子随着這個動作輕輕動彈了兩下。

白狼喘了兩口氣,濕潤的淺藍色眼睛不自然地避開了肖暑的目光,把臉貼在了枕頭上。

肖暑心裏軟成一片,所有的怒氣和戾氣此時都如同融化的咖啡豆,融化成一團黑乎乎的液體,并開始散發出無可救藥的香味。

“不好意思了?”肖暑捏着他的肉墊,臉上帶着笑,“以前不是動不動就要挂在我身上?”

白狼“嗚嗚”兩聲,舌頭舔了舔他的小臂,閉上眼睛,不想再理他。

肖暑笑,回頭跟護士做了個“噓”的動作,護士一臉吃狗糧吃到撐的表情,收拾好東西,麻利地從房間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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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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