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維斌第二天早上才給石故淵回了電話。他這幾周整晚都泡在市局,謊稱有案子,很不願意回家,因為一回家,就要面對老婆要他辭職,去下海經商的牢騷。

宋維斌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除了當警察,啥也不會,不然當年也不會去給騰空看大門。當警察是石故淵給他的機遇,他借此峰回路轉,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種在他的認知中,最幸福的日子。所以他既不想辜負石故淵,也不想再去冒險拼搏,他和許萍在為錢所困的生活觀裏,逐漸分道揚镳。

許萍的新職業尋得并不順利,下崗再就業的公告欄上,都是些比較基層的工作,當然比不上在電廠輕松風光。幾相權衡,她找了個離家較遠的清潔員的崗位,主要是考慮到在那裏不會輕易遇到熟人,面上會好看些,而且工作地點是在菜市場裏,不需要風吹日曬,但工資就不可觀了。

雲與泥的落差讓許萍憋屈得不能自已,自家丈夫又沒個上進心,美滿的夫妻倆開始了糟心的生涯。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窩囊廢”的評價。這一天早上,宋維斌臨出門前,剛和許萍生了口角。宋維斌在氣頭上,例會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恰逢中午石故淵來了電話,他以為是許萍搬來的救兵,幹脆置之不理。可不回又不禮貌,所以第二天清早,他回了電話。

石故淵正在給妹妹做早餐。他昨天在菜市場看見的身影正是許萍,便想向宋維斌詢問情況,可一夜之間,想法有了轉變——宋維斌一家子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解決,石故淵一個外人,即便和宋維斌十來年的交情,也不好插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難念,就不要勉強地念給他聽了。

因此,這是一通其樂融融的通話,與宋維斌寒暄了家常。宋維斌受寵若驚,平日裏只有他上趕着找石故淵的份兒,通話記錄裏有關石故淵的號碼,只有撥出,鮮少有打入,何曾像今天這般無事還登三寶殿?

宋維斌思來想去,在寒暄之後,不大放心地問了一句:“哥,你是不是有啥事兒啊?”

石故淵說:“沒有。”

宋維斌很江湖氣地說:“哥,有啥事兒知會一聲,兄弟給你撐腰!”

石故淵給小煎鍋裏的荷包蛋翻個個兒,荷包蛋騰空而起,啪叽轉身落下,動作利索漂亮,石故淵笑了笑,說:“沒事兒挂了。”

然後率先挂了電話。宋維斌雖然被這通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電話,搞成了丈二和尚,但他也沒往心裏去,大概是石故淵抽風吧,他再高高在上,也是個人,高處不勝寒,人是會冷的啊。

…………………………………………

唐軍的化緣計劃小有成效,但對于偌大的工程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銀行行長打太極的功夫爐火純青,市長到恒宇溜達了一圈之後,他們雖然立馬給唐軍抛出橄榄枝,但金額都不大。四家國有銀行互相觀望,互相捆綁,誰都不輕易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仿佛在玩“二人三足”的游戲。

唐軍掂量着數額,幾周下來腦袋憋大了一圈。膽小的總會計師很會察言觀色,看堂堂副總都無計可施,不由心如死灰,幾天下來,做的賬漏洞百出。

如此一來,可謂雪上加霜。兩面夾擊之下,唐軍萬分想尋個由頭,把總會計師打發走,又怕他魚死網破,告到石故淵那裏去,正在他心煩意亂之時,秘書進來告訴他,有來訪的客人。

唐軍壓不住的火氣撒向了無辜的秘書,他大聲說:“沒看着我正忙着呢?為什麽有訪客不提前告訴我!”

秘書戰戰兢兢地說:“之……之前沒有預約。”

“你當我這是菜市場嗎,誰都能來?沒有預約就叫他滾蛋!你也給我滾蛋!”

秘書趕忙出門,轉悠還沒一圈,就又闖了進來,這一次連門都沒敲,跌跌撞撞地,在離唐軍幾步之遙的位置才穩住腳步。唐軍橫眉立目,指尖翻騰的圓珠筆啪嚓折成兩段:“你聽不懂——”

“唐總火氣很大嘛,”一道清朗戲谑的男聲先人而至,“久聞唐總愛茶成癡,你看我帶來的這套茶葉如何?天氣熱了,是該降降火氣。”

秘書嗫嗫嚅嚅,委屈地左顧右看,又無法申辯。這時,一人從門外走進來,唐軍見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不禁起了輕視之意。他坐在辦公椅中,擺弄着筆筒,愛答不理地說:“哪家來的小娃娃,來前預約的禮貌都不懂,回去告訴你家大人,恒宇別的沒有,就是訪客多,要是真心誠意,就先跟我的秘書預約。”

他自覺這話裏柔中帶剛,既長了自己威風,又給對方留了臺階。可他卻忘了以貌取人不可取,“小娃娃”昂着下巴,亮出了屬于老虎的厚爪子:“恒宇就是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待客之道?不知道你們石總要是知道了,會怎麽想?”

鄭稚初一邊說,心裏暗暗自我唾棄:他看不起石故淵,卻還要搬出他的名頭來。回家要多刷幾次牙才合适?

唐軍心中一驚,面上笑意親和了許多:“是石總讓你來的?”

鄭稚初說:“石故淵忙着騰空呢,他不是最信任你了嗎,怎麽還會讓人來看看?”

唐軍揮揮手,讓秘書出去。等到門關緊了之後,他才接着說:“請教這位小兄弟是——?”

鄭稚初也不客氣,把茶葉撂桌子上,往前一推,自己搬來把椅子,坐進去翹上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我姓鄭。”

“原來是鄭小公子!”唐軍連忙站了起來,親熱地說,“诶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你看,來這兒還帶什麽茶葉,太客氣啦,太客氣啦!”

說完親手給鄭稚初沏茶。鄭稚初冷眼看他表演,心中不屑至極,連帶着越發埋怨石故淵看人的眼光——這什麽人啊,以前學變臉的吧?

茶杯擱到眼皮子底下,鄭稚初垂下眼皮瞧瞧,黃綠的茶水墜着幾點茶沫,可惜他非風雅之徒,更不會附庸風雅;而唐軍在一旁觀察着他,只覺得鄭稚初和石故淵果然關系匪淺,鄭稚初的某些舉動,簡直就是石故淵的翻版。

當即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這位從天而降的鄭小公子:“剛才多有冒犯,我賣個老,你就不要和老哥哥計較了,啊。”

鄭稚初聞言,更加不想多留,于是開門見山地說:“唐總,聽說你最近手頭比較緊?”

唐軍笑着說:“真是不好意思,都傳到石總那裏去了?”

鄭稚初說:“和石故淵沒關系。這次見面,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我聽何秘書家的公子說了你最近的情況,就過來問問你的想法。”

唐軍審視揣度鄭稚初的用意,謹慎地打太極:“我的想法,當然是和恒宇的利益高度一致……”

“如果唐總的眼界只局限在桃仙一個市,那麽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

鄭稚初這樣說,但是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身子骨更加舒展地與椅背融在一起。

唐軍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是在和十年前的石故淵打交道,早沒了年長的優越感,反而說:“不知鄭小公子的意思是——?”

“恒宇的營業狀況,每況愈下,在商場中早不是什麽新聞了,卻還能風生水起,說句不好聽的,全靠着騰空的招牌在給你們站街。石故淵可以是個甩手掌櫃,因為他本身出自我們鄭家,好歹,我也得叫他一聲大哥。但是唐總你不同,你為了恒宇點燈熬油、費盡心力,出了錯你擔着,有了功,卻是石故淵去頂,你還想被鸠占鵲巢到什麽時候,我都看不下去了。”

唐軍啜着茶,腦筋迅速地運轉着,放下茶杯後說:“鄭公子,石總是你大哥,恒宇也是他一手創辦的,你這麽背後說他……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

鄭稚初冷笑一聲:“唐總一句話九曲十八彎,無非是動了心又不敢信我。直說了吧,我也不是全然為了幫你。一家超越富麗堂皇的娛樂會所,利潤能有多大,不必攤在桌子上說,縱觀整個桃仙,能讓這家新會所立起來,還站得住腳的,也就是我們騰空了。”

唐軍故作為難,說:“這事兒,我也和石總提過,但石總似乎不想讓騰空牽扯進來。”

鄭稚初搖搖頭:“所以說,唐總,我要你往外看。”

唐軍這回是真的驚訝:“外省?”

鄭稚初笑了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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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市碼頭,天朗氣清,海風潮潤。數只海鳥翺翔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之上,俯瞰平坦的地面,整整齊齊地碼着一排排大型集裝箱,好似巨大的積木游樂場。其中大部分,是由周水市碼頭收攬,再轉入桃仙海關的貨物。

新上任的緝私處處長孫岩晟,尚不太了解碼頭貨物擺放的布局。他拿着本子,兩個副處長和幾個碼頭的工作人員跟随其後,來到了一只集裝箱面前,看了看手裏的本子,說:“這是騰空集團的貨?”

兩位副處長對視一眼,其中戴着眼鏡的說:“這裏是外市的貨,從周水周轉的。”

孫岩晟眉頭微皺,又問:“還有哪些是騰空的貨?”

另一位自來卷說:“後面那一大片都是。騰空的貨都是走我們的碼頭,二十多年了,從來沒出過問題,有免檢資格。”

孫岩晟說:“報關的是什麽貨?”

“是醫療器械和一些電子元件,屬于常規品。”

兩位副處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位新處長,孫岩晟擡起頭來,疑惑地問:“都看着我幹什麽?”

兩位副處長剛松了口氣,只見孫岩晟又低下頭去,說:“開箱,驗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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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勉動身去周水市提貨之前,先去醫院看了兒子。出來接到錢有道的電話,還是跟張胖子有關,但這次,錢有道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說:“劉總,張胖子最近是不是發橫財了?還是我們石總又給了他一筆錢?他現在來場子,也不賒賬了,出手還大方得很,可就是不想着把賬給平了,诶,真是。”

劉勉哈哈地笑着說:“石總都說了,讓我吓唬吓唬他,怎麽還會給他錢?我看是他時來運轉了。這樣更好,有些話更方便說,你先給我打個前站,讓他把賬給平了,如果還不聽話,石總默許了,可以用些非常手段,但着重強調一下,還是要以教育為主。等我出差回來,你再向我彙報。”

錢有道說:“得嘞,早該這樣了!得虧咱們的場子他就知道這一處,不然,都他媽得關門!”

“說什麽呢,不會說點兒吉利的!”劉勉笑着罵他,“行了,去辦吧。”

剛挂下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劉勉一看,是先被他派去給海關各領導送紅包的下屬小趙。鈴聲平穩卻持久,不知是不是幻聽,劉勉竟從中聽出了急促。

他接起電話,沒等他出聲,小趙先急赤白臉地說:“劉總,不好了,咱的貨被人給驗了!”

“什麽?!”劉勉腦袋一炸,眼前重影,但他立刻冷靜下來,問,“誰驗的貨?”

“是新上來的一個處長,剛調任來的,咱們上次來請客吃飯,他還不在呢!”

劉勉說:“那你急什麽,這次給補上不就完了嗎!”

小趙說:“是不是得通知一下石總?”

“不用,”劉勉心髒狂跳,躲進車裏,放大了聲量以蓋過自己的心虛,“我明天就到,今天晚上,你請關長出個面,讓他把那個新來的帶上,錢必須塞到位,明天我親自去賠不是,抓緊時間趕緊的!”

小趙連連稱是,挂了電話去請人。千裏之外的劉勉,翻出了石故淵的號碼,左思右想,遲遲沒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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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仙市唯一的一家奢侈品商場裏,石故淵領着池曉瑜閑逛。本來說好由石故沨給池曉瑜買衣服,誰知威廉這麽多天了,才水土不服,在富麗堂皇的套房裏連拉帶吐,氣若游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石故淵專門調了一個會說英語的領班去照顧他,不想這人恃病生嬌,石故沨不來不吃藥,石故淵覺得他事兒太多,叫人把他擡到醫院紮一針得了,卻叫剛起床的石故沨聽了去。

石故沨一跟哥哥賭氣,本來的安排都抛到了腦後,池曉瑜最終又落回到了石故淵手上。石故淵連哄帶騙,終于哄得妹妹回心轉意,告訴了他幾個要買的童裝牌子,和最新流行的樣式,石故淵帶着池曉瑜,根據指示,挨個兒去看了一遍。

池曉瑜喜歡穿裙子,石故淵就給她買各式各樣的裙子,店員對他倆笑容滿面,如同在看鍋裏涮得恰到好處的肥羊,連帶着賣出了各種各樣的配飾,把池曉瑜打扮得仿佛要去參加西方的鬼節。

倆人大包小裹地把東西塞進後備箱,池曉瑜握着個冰淇淋,跳起來要遞到石故淵的嘴邊,說:“石叔叔,給你吃一口。”

石故淵抱起她,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小口,池曉瑜才心滿意足地專心對付比她臉還大的冰淇淋。石故淵把她放回車裏,說:“小魚兒你餓不餓?”

池曉瑜剛吃了個冰淇淋,當然不餓。

石故淵說:“那我們今天晚點吃飯,先去接爸爸,好不好?”

池曉瑜點點頭。到了醫院,石故淵讓池曉瑜給池羽打個電話,卻沒有人接。石故淵就抱着她找去了池羽的研究室。

“池羽是石故淵特地挖過來的,兩人是很好的朋友”這件事,在醫院是公開的秘密,一路上有幾個主任跟石故淵打招呼,還特地說了句“池羽在研究室沒出來呢”。

池曉瑜這幾個月感受到了地位帶來的榮耀,石叔叔這麽厲害,她也與有榮焉,背着石故淵沖幾個主任做鬼臉。石故淵用餘光看到了,就把池曉瑜放下來,很嚴厲地教訓了她一通,然後帶着她挨個兒去道歉。

池曉瑜害怕極了,石故淵第一次板着臉對她,她抽抽噎噎地道完歉,在衆位主任憐愛的糖果包圍中,首次沒有去抓糖果,而是偷偷去瞟石故淵。

石故淵帶她走出科室,在走廊上,他蹲下來給池曉瑜擦幹眼淚,然後又把她抱了起來。

池曉瑜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比往常都要緊,她用力地吸着鼻子,石故淵身上清淡的佛香順勢流進了鼻腔,她這才慢慢平靜下來,趴在石故淵耳朵旁邊,小聲說:“石叔叔,我錯了,你不要不喜歡我。”

石故淵輕撫她的後背,說:“嗯。”

這個插曲耽誤了一些時間,來到池羽的研究室前,正巧他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人。而這次,池曉瑜沒有把手伸給他,仍是賴在石故淵身上不動彈。

池羽注意到池曉瑜發紅的眼睛,問:“怎麽哭了?”

石故淵把她放到地上:“你自己說。”

池曉瑜颠三倒四地複述完剛才的經過,池羽雖然心疼,但還是支持石故淵的做法。三人來到車裏,石故淵一如既往地問道:“今天又是只有我們仨,都想吃什麽?”

池羽猶豫了一下,趕在池曉瑜說“糖醋排骨”之前,先說:“不用麻煩了,今天我還有些工作要回家做,我和曉瑜回家随便吃點就行了。”

石故淵偏頭看了他一眼,池羽心虛地望向了窗外。

石故淵專注地看向前方,說:“一個人吃飯,和兩個人吃飯可不一樣;兩個人吃飯,和三個人吃飯,也不一樣。”

說完,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答複。石故淵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面上波瀾不驚。進了園區,他把車停在池羽家樓下,等他下車。

池曉瑜還問:“叔叔,我們要去買菜嗎?”

池羽說:“曉瑜,走,我們回家。”

石故淵等他們下了車,沒有停頓,沒有說再見,一踩油門,車子立刻沖了出去。

回到家,石故淵也沒有吃飯的意思,丢掉了石故沨留在茶幾上的香蕉皮,石故淵才想起來,給池曉瑜買的衣服還在他後備箱裏。

可是憶起池羽刻意的疏離,他的心裏酸澀難堪——他不是沒脾氣,他的脾氣很大,但是池羽,他舍不得跟他發脾氣。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心意撬開個縫,給池羽看了一眼裏面畸形的世界,沒有任何主動的勢頭,池羽卻像回避會傳染的病毒似的,這讓石故淵無能為力。

他去到書房,打開文件夾,努力收整思緒,将注意力集中到合同上。可是注意力就像一盤散沙,石故淵狠狠地摔掉筆,憋着股火氣,給池羽打電話,讓他過來拿衣服。

池羽在電話那頭還問:“這些衣服你算算一共多少錢……”

石故淵盯着書桌上,池曉瑜留下的一張算數草紙,輕聲說:“算了吧,你還不起。”

池羽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似乎已經出了門,才說:“小孩子長得很快,買這麽貴的衣服,不值得……”

石故淵冷笑一聲,直接挂了電話,然後拿鑰匙下樓,在車邊等着池羽。

石故淵一聲不吭地把袋子堆到池羽腳邊,鎖上車沖他一點頭,就要上樓。

“故淵!”池羽拉住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石故淵看向他的目光裏缺少了感情,只餘下對外人的孤高陰冷。

池羽解釋說:“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石故淵說:“嗯。”

“是我自己的問題,”池羽定定神,似乎難以啓齒,“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石故淵說,“我是個同性戀,估計還是後天形成的。你再給我把把脈吧,池醫生,看看我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石故淵低沉的聲音裏,隐含着一絲悲哀,單薄的身影躲在陰影裏,仿佛是一只不小心碰碎了主人最心愛的瓷杯的貓,害怕責罰,又低不下高貴的頭顱,只有終日躲在陰暗的角落,與寒冷為伴。

池羽忽然有些心疼,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學長請他喝的那頓訣別酒,那副莫大于心死的平靜模樣,令池羽戰栗。而眼前的石故淵,他的平靜,已經有多少年了?五年?十年?還是更多?他只與他相識了數月,卻見識到了石故淵吝啬的溫柔,能被他的溫柔覆蓋,他真的很重視自己吧。

池羽緩緩拉住石故淵的手,掌心的紅痣合到一起,似乎是一個信號,只是蒙住了一層海霧,模模糊糊的,不知道來自于哪一座燈塔。

石故淵看着池羽,池羽被看得有些心慌,說:“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我還得處理一些事情……”

“你太過分了。”石故淵說,卻慢慢的将池羽拉進懷中,“但是我答應你,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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