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侍妾流産與漁人失蹤

接下來幾日皆平靜。夏日炎炎,幾乎沒人願意出門,清回只在晚上出去走走,閑時和丫頭們說說話,得知徐公子病情好轉不少,已經可以出門散步了。

清回這邊正和嗑着瓜子的丫頭們笑鬧,門邊卻另有一個丫頭走過來,帶來了新的八卦。

說是徐公子的一個通房丫頭,原是懷了徐公子孩子的,因不到三個月,也就沒有說出來讓人知曉,可這丫頭到底也沒福氣,就在方才自己摔了一跤,狠狠跌在臺階上,寧夫人連夜請了大夫過來,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清回靜靜聽着,心裏卻狐疑,又是和徐景有關的?

又思及許是事出湊巧而已,清回便沒有往心裏去。

第二日卻聽聞寧夫人責罰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簪碧,清回忙忙打發人去打聽是因何事。

打聽的丫頭回來,說是李家小姐李蕭寧身邊的侍女墨珠出來作證,親眼看見簪碧推了那通房丫頭,才導致滑胎。

寧夫人素知簪碧穩重,斷不會如此莽撞,可那墨珠斬釘截鐵,寧夫人不好在徐景面前如此偏袒自家丫頭,不得已便責罰了簪碧,将她打了一頓,關進房間裏不許吃飯。

聽到事情牽扯上墨珠,清回心中覺得不妥,好容易盼到天黑,趁着沒人注意她,便悄悄溜進關着簪碧的房間裏,送了些頂餓的包子面餅,并着些去熱的清粥、水果給她。

簪碧見是府中留宿的的客商夫人,便向她行禮道謝,一面拭淚,一面拿起一塊糕點果腹。

清回也不好意思上來就問她什麽,見她實在委屈,便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寧夫人會原諒她的。

簪碧卻擡起頭來,驚恐的神色揮之不去:“不,吳夫人,真的不是我做的,我都看到了!那晚我去給徐公子送藥,出門時是香衣送的我,我們原本好好說着話,她卻突然魔怔了一般,說話也不理,眼神不知道看着什麽,自己走下臺階去,然後就摔倒了,她倒下的時候扭着頭看了我一眼,可怕極了。”

簪碧絮絮叨叨地說着,“我不知她懷孕,我和她也沒有仇,我沒有理由推她,她為人也極友善的,不該那麽瞪着我啊,我真的好怕……”

清回心內思量着,嘴裏只管寬慰着簪碧,待她吃完,清回端着碗碟回去,将此事說給翎鳶聽。

翎鳶百思不得其解,蹙眉道:“按說,流産了的嬰兒對于妖怪用處不大,辛夷花就算吃了這個流掉的嬰兒,對于她療傷也并沒有什麽用處。”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清回也道,“辛夷花若是想要香衣的孩子,迷惑她神志讓她自己摔倒流産也就罷了,為什麽墨珠非要出來作證,說是簪碧做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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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墨珠和簪碧有仇?”翎鳶思忖道:“又或者是香衣中邪自己摔倒流掉孩子的事太過怪異,才需要一個背鍋的丫頭,好讓此事正常一些,看起來就像是丫頭之間的恩怨。”

清回也想不出別的合理的解釋,也便認同了翎鳶的話,默然片刻,又補上一句:“如此看來,那個墨珠要麽是辛夷花附身的人,要麽是她的同夥。”

翎鳶輕笑一聲說道:“我估麽着,真正的墨珠早就被殺了,現在那個墨珠說不準就是妖怪變的。她将自己的妖氣掩藏起來,所以我并沒有立刻發現。”

“至少,現在我們能鎖定辛夷花的一個同夥了。”清回也笑道,“這麽些天了,總算有點收獲了。墨珠就放着別動,還得靠她引出辛夷花呢。”

“好,聽你的。”翎鳶溫言道。

“那麽現在,”清回眯眼笑嘻嘻攬上翎鳶肩膀,“我們一起睡覺吧!來,我幫你把這件外衣脫了。”

翎鳶:“……你別這樣,我自己來。”

香衣雖滑了胎,好在身體恢複得快,徐公子思忖她畢竟是個丫頭,平時逞言語之快招惹過誰也不定,倒也不好為了她過于苛責寧夫人的貼身侍女,沒過幾日,簪碧便被放了出來。

被放出來的當日,簪碧先去寧夫人房裏謝了恩,緊接着便帶着些衣料飾物,親自來清回這裏道謝。

清回見簪碧送來的東西并不算十分珍貴,卻又保存得極好,對于一個侍女來說,也算是能接觸到的最好的東西了,便知這謝禮不是寧夫人的吩咐,而是簪碧拿自己的體己來贈與清回的。

簪碧被關禁閉時,吃不上飯,餓的前胸貼後背,沒一個人趕來看她,她感念清回為她送來飲食的情義,便帶了謝禮,紅着臉必要她收下。

清回也不好推辭,道聲謝便收下了。

簪碧又同清回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告辭,并交代她:“府裏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盡管來找我,需要什麽都直說。”

清回答應了,便将她送了出去。

待到簪碧離開,翎鳶才從內室出來,玩味笑道:“看來我猜錯了。”

“嗯?”清回挑眉。

“拉簪碧下水的意義,其實并不是為香衣的無故滑胎找一個理由,而是為了試探。”

“試探?”清回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你上次為徐景治病的事,辛夷花一定是知曉的,她既然知道莊園裏混進來了可能會阻礙她恢複的妖怪,就一定會找出你,并除掉你。”翎鳶淡淡道。

清回至此也想明白了,拍着大腿說道:“對啊,我說上次那墨珠為何用那種詭異的笑容看着我,其實就是想引我上鈎,引我懷疑她,這樣等我聽說墨珠作證簪碧推人滑胎,一定會懷疑其中有蹊跷,等我前去探望簪碧,她們便知道阻礙她們的妖怪是誰了。”

一番話說完,想通了其中關節,清回不免有些緊張:“如此,我就徹底暴露給辛夷花了,她肯定要來搞我了,翎鳶,你可不能賣了我啊。”

翎鳶覆上陶案上清回的手,溫言款款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只要有我在,沒人動得了你。”

這日清晨,有靜觀山的小妖扮成送賬本的掌櫃進莊園來找翎鳶,待侍候的侍女退下了,他便報上一事,道縣城中有異事,好些個去郊外河邊打魚的人,已接連幾日沒有歸家,其家人們去河邊尋,卻什麽都沒尋到。

隐藏在白水縣中的小妖怪見事情不對,這才忙忙來與翎鳶報告。

翎鳶沉吟道:“我在莊園裏走不開,去轉告花鏡大人,這件事先拜托她了。”

小妖得了命令便離開了。

清回問:“花鏡大人……”

“她是靜觀山四千年大妖怪,先秦碎鏡。”翎鳶看了她一眼,“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待花鏡調查出原委再做打算。”

清回便不再多說。

過得幾天,因失蹤漁人的家人将此事上報給地方官,這消息也終于傳到莊園中來了,徐公子同李公子聽說此事,主動請纓去調查此案。

清回原本不以為意,卻聽丫頭們閑聊,說這兩位公子,平日只會縱酒清談,何時竟願意做這身先士卒之事了。清回覺得不對,拉了一個平日聊得來的丫頭問:“你可知兩位公子為何主動摻和此事?”

那丫頭道:“我那日正在庭院裏灑掃,幾位小姐公子坐在一處樹蔭下閑話,那李小姐不是徐公子的未婚妻嘛,似乎是激了他幾句,徐公子氣不過,又想在未婚妻面前證明自己,這才拉了李公子一起,随同知縣大人去調查的。”

清回笑着點點頭,便放那丫頭去了。

當晚小妖過來傳了花鏡的話,說道河邊已探查不到幾位漁人的生命氣息,不遠處的山腳樹林裏,散落一些碎骨,粗看像是野獸捕食留下的殘渣,細看卻是人骨無疑。

翎鳶眉間緊鎖:“辛夷花的同夥很是嚣張。”

清回接話道:“可不是,這手都伸到莊園外面去了。”

翎鳶立刻站起來:“我去同花鏡商議……”

“等等,”清回止住他,說道,“李蕭寧故意激徐李二人調查此事,搞不好等他們出了莊園,辛夷花的同夥就把他們殺了,對外可以宣稱是調查案件時遇的難。”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要找花鏡,讓她帶小妖保護他們。”翎鳶正色道。

“花鏡她們不知曉莊園內的情況,不認識莊園裏的仆從。”清回定定看住翎鳶:“連李蕭寧的貼身侍女都能被殺,然後被妖怪假扮,莊園裏的其他仆從裏,一定也存在這樣的妖怪。花鏡萬一不能盡數擒獲,放跑了幾個妖怪,一來會打草驚蛇,二來會失去線索,如果我能跟着去,就算被跑掉幾個,我也能記住他們是誰,好讓我們繼續調查。”

翎鳶卻目不轉睛看着她:“你以為我想不透這一層嗎?可我不能讓你單獨行動,你修為這麽低,萬一你落了單被辛夷花那夥人陰了,我可找誰說理去。”

清回撇撇嘴:“花鏡是和你一樣的大妖怪,我這次和她一起行動,你還擔心她保護不了我?”

兩人争論了片刻,最終翎鳶拗不過清回,只能同意她的計劃,并且囑咐她:“若是到時遇到危險,千萬不要猶豫,立刻劃破脖頸上的紅梅印記叫我過來,只要我在,就沒人敢欺負你。”

清回這才笑道:“好了好了,我曉得了。”

徐公子同李公子離開莊園那日清晨,與一衆公子們站在門外道別。清回看見徐景折扇裏繪有紅梅花,便揚起廣袖化作一陣風,輕巧鑽進了扇子裏。

莊園地處郊外,出了莊園,要在人跡稀少的野路上走一個時辰,才能到縣城。徐景受不住熱,打開折扇扇風,清回便探頭四處觀察,樹上的雲雀,路邊的野花,草叢裏的蟋蟀,清回一一與他們對上眼神,知道這都是花鏡埋伏在路邊的人手。

徐李兩位公子與知縣一起同吃同住才小半個月,便有小妖來偷襲了三次,第一次是兩人遠離人馬在河邊飲水,清回領着小妖在一旁同兩個妖怪大打出手,妖怪們皆隐着身形,徐景那厮卻笑道:“今日風還挺大。”

花鏡從暗處助一道力,幫助清回抓住一個妖怪,卻跑了另一個。

花鏡逼問抓住的這個小妖,到底辛夷花附在誰身上。小妖卻始終不開口,花鏡只得帶了他去見閻明鏡。

第二次是在夜間,衆人熟睡之時,這次來偷襲的小妖怪,卻是附在人類身上,同着人類的身體一同前來。清回知道是莊園裏見過的,領着花鏡手下的妖怪捉住了兩個,跑了一個。

花鏡再次帶了捉住的兩個去見閻明鏡,跑掉的一個,總歸清回也知道是誰了,便告知花鏡手下的小妖怪,叫他回莊園告訴翎鳶,讓翎鳶留意那妖怪。

第三次是徐景招伎,前來唱曲的姑娘關上房門便換了模樣,清回從背後打暈徐公子,剛招呼小妖一起上,這次的妖怪卻跑得飛快,花鏡去追也追不上了。

接下來辛夷花的同夥便沒有再出手過。

半月後,徐公子同李公子無功而返,知縣也只能判定漁人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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