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守株待兔與自投羅網

男子與清回繼續聊天一會兒,大約是時間到了,男子準備起身離開了。

清回意猶未盡,趁着男子還未離開,便随口問了句:“哥哥家裏可有床榻,不知借宿一晚價格幾何?”

男子也是明人不說暗話,直言道:“我這樣的,一晚三十兩。”

清回搖晃着酒杯,又問:“那帶你出去過夜呢?”

男子垂眸笑答:“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已取消外帶業務,近日裏夜間頗不太平,還請客官見諒。”

聽到夜間不太平此類的話,清回與仙羽對視一眼,立刻問道:“哦?不太平?”

男子耐心解釋道:“聽您的口音,是從北方來的吧,您怕是不知道小鎮妖物作祟的事,小生提醒您一句,到了晚上少出門,若有不認識的人敲門,請您留個心眼,不開為妙。”

清回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傾身相問:“怎麽個妖物作祟法?若是晚上不小心碰到了妖怪,是不是死定了?”

男子道:“這妖怪不像是個兇狠的妖怪,雖說夜夜擾得人不得安寧,卻從未害過性命。二位客官切記住,若是行夜路遇見個美貌女子,千萬不要同她說話,晚上女子前來拜訪,千萬不要讓她進門,若是同她說話、令她進了門,便會被她勾去魂魄。”

仙羽挑眉道:“這都勾人魂魄了,還說不傷人性命?”

男子無奈道:“妖怪勾了魂,第二天就放回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确實從沒傷過性命。被勾了魂的人,身子骨也如往常一般,并未有異樣。”

清回想了想,又問道:“你可知妖怪通常在什麽地方出沒?還請哥哥好心提點一番,以免我們沒輕沒重,不小心沖撞了她。以後我兄弟二人再來樓裏,定會多點你前來侍奉。”

“妖怪喜歡在哪裏出沒,我的确不清楚,不過聽人說,客棧邸店、茶肆酒樓這種外地人居多的地方,遇到妖怪的幾率也更大,也不知是不是妖怪心疼我們本地人的緣故。”男子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是聽人說了一嘴,至于靠不靠譜,我實在不知,還請二位多多保重。”

見清回仙羽已經沒什麽要問的,自己陪客的時間也到了,男子便起身告辭,移步上樓,加入到走廊裏穿行的衆多女子與男子之中。

清回與仙羽兩人打聽到了消息,清回也看夠了年輕男子,兩人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邁出大門之前,樓內忽有琵琶聲起,嘈嘈切切如珠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瞬間湧上清回心頭。她駐足聽了片刻,這琵琶聲發調愁絕,極像昨晚江邊泊船上女子的琵琶聲。

Advertisement

清回向高臺上望了望,發現彈琵琶的女子正是方才戴着面紗候場的女子。面紗蒙面,清回也不能确定這是不是昨晚在江邊見到的人。

仙羽目不轉睛望着臺上的女子,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後終于清醒,開口道:“我知道我為什麽總覺得她和別人不一樣了!她在引誘我注意她,別的女子都沒這種能力,只有她有,她一定不是普通人,會不會她就是那個妖怪!”

于妖怪而言,若是修為高于自己的妖怪想要隐藏妖氣,低修為的妖怪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故而仙羽才有懷疑琵琶女是妖怪的言語。

清回卻表示懷疑:“世間妖怪多了去了,難不成你見一個妖怪就要懷疑她是不是在人間作祟的那個?像這種藏身歌舞樓的妖怪多了去了,只要他們不做什麽惡事,是不必去管的。再說了,那個勾人魂魄的妖怪只敢在夜間出現,怕被除妖師發現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輕易抛頭露面?”

仙羽卻堅持:“烏石鎮妖物作祟,她也剛好出現在烏石鎮,不管怎麽說都有嫌疑,還是和花大人說一聲比較好。”

清回倒也沒有繼續反對,最後望了一眼樓裏各式小哥哥的身影,戀戀不舍地同仙羽離開了。

回到客棧,花婉兮等人已經全都回來了,正等着清回仙羽回來一起吃晚飯。

閻明鏡和繪姬也出門調查了一天,此刻也正和花婉兮一起等開飯。

今日的消息查探之行,一共兵分三路。清回和仙羽是一隊,花婉兮帶着杜蘅若與宜君是一隊,閻明鏡與繪姬自成一隊。三隊人分別将成果交流一番,所得到的結果都大同小異,如此花婉兮便能确定烏石鎮上的準确情況。

清回和仙羽沒有忘記将鎮上最大的一家歌舞樓裏遇到妖怪的事講給花婉兮,花婉兮聽後表示會注意此事,還贊揚他們做的不錯。

清回幾乎花光了花婉兮給的錢,卻還得到一句“做的不錯”,心裏竟有些小竊喜。

宜君一邊替花婉兮布菜,一邊問道:“大人,我們今晚可要做什麽?”

花婉兮沉吟道:“清回和仙羽的消息說,妖怪喜歡在客棧邸店等地出沒,我們就在鎮上所有的旅店分頭守着,看看她會不會來。”

待吃完飯,花婉兮與閻明鏡向店老板要了一張全鎮客棧分布圖,給各使役妖分配好了位置,并告誡大家舉止要自然,不要讓人家覺得這是在故意蹲點。

烏石鎮共有五大客棧,閻明鏡、繪姬、宜君、仙羽各負責一所。清回因為是新來的使役妖,杜蘅若也是新收的弟子,兩人恐怕不能獨當一面,必須由花婉兮帶着,故而與花婉兮一同鎮守本店。

一行人分據五大客棧,守了兩個晚上,卻從沒等到什麽關于妖物的動靜。終于在第三個晚上夜色将近,衆人回到本店聚頭交流情況時,仙羽說昨晚疑似遇到了鎮上的妖怪。

“……依稀是一個修為極高的妖怪,在客店裏打聽近日是否有京城的除妖師前來住店。因他修為實在太高,我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敢靠近,亦不敢讓他發現我,所以沒看清楚那妖怪的樣子,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是個男妖……”

清回蹙起眉頭:“你确定是男妖?不是說勾人魂魄的是個女子嗎?”

“男妖變作女子的樣子勾人,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仙羽不在意道。

清回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戲谑道:“你似乎很有經驗的樣子。”

宜君笑得高深莫測:“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癖好……”

仙羽:“……”似乎不經意間暴露了什麽。

為了不讓話題跑偏,宜君及時詢問花婉兮:“大人,看樣子妖怪已經知道京城有除妖師來捉他了,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花婉兮神色低沉,搖頭道:“我不認為自己暴露了行跡,怎麽可能會讓那妖怪知道有除妖師來了?”花婉兮說着,擡眸剜了閻明鏡一眼。

閻明鏡無辜道:“我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就連出去買個菜都是悄咪咪的。繪姬和你的使役妖一樣都隐藏了妖氣,怎麽可能暴露我們除妖師的身份。”

花婉兮收回視線,倒也不再糾結為何會暴露的話題,只說道:“無所謂了,他知道也好,主動來找我們,倒也省得我們去找他。既然他在打探我們的蹤跡,就讓他打探好了,我們晚上哪也不用去了,就在這家店裏等着他。”

閻明鏡第一個點頭:“我同意。”

當天趁着夜幕來臨之前,花婉兮與杜蘅若、閻明鏡一起,在房間裏分別布置好了符咒與陣法。這種簡易的捉妖陣法可維持三天,布置好了一切,只需靜靜等候夜晚的來臨便可。

妖怪來得比想象中快。

就在當天晚上,夜半三更月落烏啼之時,房門外寂靜的走廊裏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細微的聲響在寂夜裏格外清晰。

那腳步聲每經過一個房門,便會有伴随有一道刻意壓抑的低沉聲音:“請問這是京城裏來的除妖師的房間嗎?”

這是一道厚重的男聲,因為刻意壓低了聲音,故而聽起來不似常人講話的語音,反有種詭異的空靈與直擊人心的壓迫感。

門外的妖怪每經過一道房門,便會發出此問。房間裏的人不知是睡着了沒聽到,還是聽到了沒敢出聲,是以每間客房都格外安靜。

清回凝神聽妖怪将這句話重複了無數遍,越聽越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她看了眼花婉兮,後者亦低頭沉思,大概在思考自己是否在何處遇到過這個妖怪。

花婉兮與閻明鏡的房間正好面對面,待妖怪終于走到兩人的房門前,繼續問出那句話:“請問這是京城裏來的除妖師的房間嗎?”

花婉兮與閻明鏡分別從各自的房間裏同時回答:“這裏便是除妖師的房間,為何不進來?”

妖怪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兩個房間,我進哪個好呢?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花婉兮呵呵一笑,答道:“你更喜歡誰?更想見誰?就去誰的房間。”

那妖怪音色低啞,不太好聽,卻努力做出溫和的語調,說道:“夜色深了,人類不比妖怪,我就不打擾你這個女孩子了。”妖怪說着,轉身推開了閻明鏡的房門。

只聽對面閻明鏡一聲呼喝,陣法應聲開啓,低微咒語聲喃喃不斷。

花婉兮幾乎在剎那間便破門來到對面,甩手便是一條鎖鏈,死死纏繞在妖怪身上,花婉兮反手一拉,妖怪順勢倒地。

杜蘅若在四周補了一道微弱的屏障,以防妖怪逃跑。清回、宜君、仙羽、繪姬四個使役妖分站房間四方,随時準備聽命戰鬥。

閻明鏡收了手訣,點亮燭燈,将黑暗的房間瞬間照亮。

妖怪面朝地面趴着,那身影怎麽看怎麽有些眼熟。

花婉兮抖了抖手中鎖鏈,迫使妖怪擡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妖怪額頭熠熠閃爍的九重雲紋印記。這印記光芒耀眼,世間少見,的确是個修為極高的大妖怪,甚至可與翎鳶并肩。

待妖怪完全擡起頭,将整張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時——

房間裏靜悄悄的,閑雲過而無聲。

片刻後,幾乎在一瞬間,房間裏諸人同時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大笑。

閻明鏡笑得捂住肚子,顫聲道:“翎鳶你怎麽弄成這副鬼樣子了!”

花婉兮一邊捶桌子,一邊收鎖鏈,好容易才止住笑意說道:“好好的靜觀山不待,非學人家裝神弄鬼,怎麽有你這麽為老不尊的大妖怪……”

清回一邊扶他起身,一邊做出一副惋惜的神色,說道:“翎鳶你快看,地上的渣渣是你碎掉的尊嚴嗎?”

翎鳶也是個有脾氣的妖怪,見這一屋子人笑得花枝亂顫,伸手将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符紙拉下來,朝地上一擲,大聲嚷道:“還有完沒完了?有這麽好笑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