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天色放晴,下了雨後難得有點涼爽。

一大早,周景深穿着背心褲衩蹲在院門前一手煎餅果子一手豆漿的吃早飯。

鄰居住着一戶新搬來的中年夫婦,胡同裏的車棚也是他們新修的。裏面并排放着兩輛半新不舊的電動車。

燙着波浪大卷的女人去取電動車,推門出來看見周景深,哎呦一聲說,“沒工作也起這麽早啊。”

周景深沒聽清,擡頭看了她一眼。

那女人愣是被他這冷漠的眼神吓了一跳,幹咳一聲走開了。

周景深這邊剛咬開豆漿袋,車棚裏傳來一聲尖叫。

“你誰啊你!來人!有小偷!”

伴着她高昂的聲線,一個白白的影子被她從車棚裏揪了出來。

周景深一口喝了半袋豆漿,看那女人嫌棄的松開手,張着血紅的嘴不停盤問,“你在這想幹嘛啊!誰讓你在我家車棚裏的?是不是想偷東西啊!”

周景深又吃了口煎餅果子,女人對面的孩子身形瘦弱,被她推了一個踉跄,一昧低着頭看不清臉。

“怎麽不說話啊?啞巴啊!”她吵了半天,終于把丈夫吵了出來。

那男人尖嘴猴腮的,瘦的只有他老婆一半的身形,兩人站在一起十分好笑。

他們也不怕上班遲到,和那孩子單方面拉扯了好一陣。男人一邊勸老婆,一邊推他,最後啐了一口,“呸,晦氣。”

那孩子被推到牆上,終于擡起了頭。目光從這對夫婦身上輕輕掠過,反而落在了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周景深身上。

周景深正喝掉了最後一口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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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沒看清,這會在青天白日下,那孩子就像個無所遁形的小鬼。

又瘦又矮,穿的是附近中學的校服。但很明顯不合身,大概是在哪裏撿的。褲子一條腿挽起來,另一條拖到地上。頭發很長,髒污成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周景深在心裏點評他,是個不合格的小乞丐。

所謂不合格,就是不夠機靈。像他這樣瘦小的孩子,往往更能撩動人們的恻隐之心,跪上半天,賺一口飯錢總還是夠的。別的乞丐專挑人流多處走,他偏偏往死胡同裏跑。

再者,避雨被發現,那對夫婦明顯不是善茬,他還不跑,一動不動等着被罵。不是不知社會險惡,就是傻罷了。

那對夫婦還喋喋不休,這邊周景深電話響了。

諾基亞自帶的來電鈴聲音極大,響在胡同裏,唬了他們倆一跳。

周景深面不改色的按下接聽鍵,對面傳來一個男聲,“深哥,有人砸場子。”

“在哪?”

“就在咱們夜總會,後門被砸壞了!”

“就來。”周景深不緊不慢的挂了電話,回屋換了一條長褲,鎖上院門出來時,胡同裏只剩下那孩子一個人。

他靠牆坐着,整個人縮在過于肥大的校服裏,聽見鎖門的動靜也沒任何反應。反倒是周景深朝他說了一句,“還不走?等他們下班回來接着罵呢?”

沒回話,周景深嘟囔一聲,你不煩老子都煩。

他大步走出胡同,想抽根煙,摸口袋的功夫,突然想起來手機扔在床上忘帶了,又回來取。

剛走到胡同口,突然看見那孩子背對着他正在翻垃圾桶。

胡同裏有一個公用的大垃圾桶,平時味道就不好,更別提夏天,人人都避着走。

然而那孩子好像聞不到味道,幾乎是整個身子都埋進去,翻找着。

周景深定定看了他一會,直到他翻出一個淋湯帶水的塑料袋,抖着手打開。

周景深倏然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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