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你在想象嗎?陶曉皙◎
陶曉皙立馬将圍裙扔回了他,她嘴上說得熱鬧,真到要上陣了,反而退縮了。
“我今晚不想剝蒜,我都洗完澡了。”她不想承認自己慫了,只能用這個托辭來搪塞他,她都還沒有付給他費用,他着什麽急,還自己把圍裙給找出來,還說她喜歡白色,她什麽時候說過喜歡白色,“我根本不喜歡白色,我更喜歡黑色。”她又多了一個借口,反正家裏沒有黑圍裙,廚房裏那條是藍色的。
陳放認真思考了下她臨時給出的難題,“這個簡單,我可以拿我的襯衫當圍裙用,我的襯衫都是黑色的,你覺得怎麽樣?”
陶曉皙想了想那個畫面,仰着脖子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燈,她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鼻血會流出來,要真那樣了,她可能得回到她媽的肚子裏重新投胎一遍。
陳放上前一步,俯身截住她看天花板的視線,“你在想象嗎?陶曉皙。”
……
她在想象什麽?!她用得着想象嗎?!真人就在她眼前,她要是想看不立馬就能看到,她還用費勁巴拉地去想象。
只是他的臉一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那個畫面就愈發地清晰,清晰到她鼻子裏的血管馬上就要繃不住。
她騰地一下起身,本想逃離,後又穩住腳步,也穩住聲音,擡頭去看他,亮晶晶的眼睛裏纏着絲,“你去洗澡啊,我去看看你用哪件襯衫好。”
陳放心裏大概明白這不過是她為了支開他耍的心眼,可又有幾分不确定,畢竟她的膽子一會兒大到什麽都敢說敢做,一會兒又想着往回縮,所以他也拿不準她此刻的話裏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陶曉皙的手放到他的胸前,手指劃着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地往下走,“要不就用你婚禮上穿的那件?”
陳放的手倏地收緊,白色的圍裙被攥成一團,他直接伸手攬上她的腰,把人壓回了吊籃椅,他讓她牽着鼻子一兩次走也就算了,還能次次都落進她下的套裏,他就不該和她廢什麽話玩什麽情趣,直接的武力壓制是最直接的。
吊籃椅随着兩個人的動作晃來晃去,晃得陶曉皙心慌,這和她想得不一樣,她本來想趁他洗澡的功夫進屋去裝睡,沒想到鼻血沒從鼻子裏沖出來,反而沖到了腦子裏,她頭腦一發熱,不小心撩過了頭。
好不容易躲出來一個喘息的縫隙,她急急地開口,“吊籃椅會被壓壞的。”這樣懸在半空中的鐵架子,再結實也禁不住兩個人,她看一眼身上急色的人,底氣不足地提醒,“花好多錢買的呢,很貴的,你快起來。”
陳放笑了一聲,粗粗啞啞的,從她身上起來,順便把吊籃椅上的人也撈起,“那我們去浴室。”
Advertisement
陶曉皙甩了甩俏生生的兩條白腿,“我洗過了呀,你自己去洗。”
陳放腳步不停。
陶曉皙真急了,手抓住了門框,不肯讓他再往前走,“我頭發剛要晾幹,再濕了還得晾半宿。”
她這點勁兒別說是拉框,就是抱鐵墩子上,他也能輕輕松松把她給弄走,只是到底停了下來,把人壓在門框上,狠狠地親了一通,“陶曉皙,你事兒真多。”
陶曉皙被親得眼角都發了紅,手指插在他頸後的青茬短發裏,撒嬌又撒蠻,“女生就是事兒多啊,有本事你別娶媳婦兒,自己當光棍多省事兒。”
陳放還打算先放過她,即時改了主意,轉回了卧室,把人扔到了床上,暫時脫了身的陶曉皙手腳并用地往裏爬,沒爬了兩步就被人捉住了腳,又原樣給拖了回來。
眼見大勢已去,她也就認了命,顫巍巍地舉着手,提了最後一個要求,能不能把燈給關了。陳放發了一回善心,滿足了她,他本着今晚必須把人收拾服帖的心思,黑暗中每一個動作又狠又在要緊處,陶曉皙哪裏是他的對手,不過才幾分鐘就想着要求饒,又覺得自己投降太快太沒出息,咬牙堅持了幾分鐘,最後實在受不住,哼哼唧唧開始哭。
陳放心頭軟了幾分,緩了動作,大手去抹她的眼角,結果半滴淚都沒有,他又氣又好笑,總是這麽輕易就上了她的當,當下又發起了狠。
風雨停歇,陶曉皙只靠半口氣活着,身上就跟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全都是汗,她最終還是被人抱去了浴室,幹掉又汗濕的頭發又重新讓人洗了一遍。
陶曉皙懶懶地靠在他身上,在吹風機嗡嗡的響聲中,馬上要睡過去,吹風機停下時,她勉勉強強睜開了眼睛,在他懷裏翻了個身,和他四目相對。
陳放揉了揉她蓬松的頭發,又揉了揉她潮紅的臉頰,低聲詢問,“有沒有弄疼你?”
陶曉皙拿頭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讓他再說。
陳放摟人到了懷裏,哈哈大笑,陶曉皙忙伸手捂他的嘴,“你瘋了,會吵到奶奶。”
“放心,房子隔音很好。”他模模糊糊地親她的掌心,眼睛看到床腳堆着的那團皺皺巴巴的白,“就是白瞎了那條圍裙。”
陶曉皙更急,耍狠不行就讨饒,嬌嬌軟軟的嗓音,“能不能別說了?”
那條圍裙從他身上挪到了她身上又被踹到了床腳,命運着實多舛。
陳放從掌心吻到她的指尖,“好,不說了。陶曉皙,模特我給你當了,我可等着你的畫。”
陶曉皙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後,看向他的眼睛,沒一會兒,又垂下睫毛。
“怎麽了?”他覺得她這個樣子不像是害羞,倒像是有什麽欲言又止的話要說。
陶曉皙搖搖頭,從他懷裏離開,躺回了床上,“沒什麽,就是困了。”
陳放關了燈,也跟着躺了下去,緊挨着她,給她掖了掖被角,輕拍着她的背,“睡吧。”
過了好一會兒,陶曉皙動了動身體,頭窩到了他的肩上,嗡聲嗡氣地問,“你和莺莺姐關系很好嗎?”
陳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莺莺姐是誰。
“周莺嗎?還可以,她給我補過一段時間的課,我當初還能考上一個大學,裏面有她不少功勞。”
“哦。”
陳放還要再說,枕在他肩上的人呼吸已經平穩下來,他輕聲叫了她了一下,沒有反應,他順了順她的頭發,又把人往自己懷裏摟了摟,和着她呼吸的節奏,也很快睡了過去。
婚後的生活和陶曉皙想得不太一樣。
其實結婚前,她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結婚嘛,總歸是兩個人過日子,更确切地說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她不可能再像婚前那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該是她擔的責任她肯定要擔起來。
實際上是,她婚後的日子比結婚前過得還要懶散。她在家的時候,孟青是絕對不會讓她睡懶覺的,到點就得起,連周末都是。
現在呢,其實她每天都有定鬧鈴,想着一個星期不說天天,至少有那麽個一兩天早起給人做頓早飯,但她每次醒來床那邊已經沒了人,她的鬧鐘也被關掉了,餐桌上還有做好的早飯。
中午和晚上,只要她在家,就和老太太一塊兒吃,老太太手藝好,一個星期下來飯菜都沒有重樣的,要不是她堅持又堅持,老太太連碗都不讓她刷,如果陳放在,刷碗的活兒也輪不到她頭上。
姜又琳說,她這小日子過得小心遭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倒是不至于,但是她長肉了,足足長了四斤,她本來是那種怎麽吃都吃不胖的體質,看來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去了。
孟青再見到陶曉皙,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你這是被當成豬養了。”這才幾天,臉都胖了一圈。
額,這話說的,一聽就不像是親媽。
陶曉皙摸摸自己的臉,“胖得很明顯嗎?”
陶文永把剛削好的蘋果遞給閨女,“胖什麽胖,一點兒都不胖,你看你這小胳膊,就跟細竹條似的,風不用吹就能斷了,多吃點兒才好。”
看,這才是親爸說的話。
今天是周六,陳放本來是要跟着陶曉皙一塊兒回來,但臨時有急事兒,把陶曉皙送到就走了,晚一會兒再過來。
孟青知道她已經把店面盤下來了,很不高興,摘豆角摘得特別大力,這是嫁了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和他們商量一下,那個店面的位置又不好,她要是真想盤,家裏給她貼補些,換一個好一點的位置,将來就算不做什麽,收收租金也算是一個進項。
她問陶曉皙,“你盤那麽一個破地方,陳放也沒說什麽?”随後她又想到什麽,語氣嚴肅,“你們兩個的錢現在怎麽算?各管各的?”
陶曉皙咽完嘴裏的蘋果,“那個地方怎麽破了,您去看過就知道了,景色特別好,這年頭開店,位置也沒那麽重要,我堅持要定那兒,他能說什麽。”
孟青看她那只知道吃的樣子就來氣,還他能說什麽,說得跟自己能當家作主一樣,人家又不掏錢,自然是你愛定哪兒就定哪兒。
陶曉皙明白她媽的意思,“他有給我一張卡,但是我沒用,我自己手裏的錢夠,幹嘛非要用他的。”
孟青要再說,陶曉皙截住她的話,“我沒用那筆錢他比您還生氣,教育課都給我上了一大堆,您不用再給我上了。”
孟青臉色這才好看了點,“還算他拎得清。我不是非要他出錢,你要是想盤,家裏可以給你出,我和你爸存下來的錢,除去我們養老的,将來不都是你的,我要的是他的一個态度。”
陶曉皙給陳放正名,“您放心,他有和我說他的家底,結婚那天晚上就交待了,多少存款,公司的進賬收入,房子的情況,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的?”孟青怕陶曉皙騙她。
“要不他來了,您親自問他。”
孟青拿豆角扔她,“滾,有我一個當丈母娘的打聽人家家底的嗎,人還當我貪圖什麽。”
陶曉皙乖乖把豆角給她媽放回去,“他對我還挺好的,要不然我能長這麽多斤肉,老太太對我更好,簡直把我當小朋友來寵。還有,你們攢的錢你們可勁兒花就行,不用給我留,我有手有腳……嗯現在還有陳放,哪裏用得着你們的錢。”
孟青瞪她一眼,“總之,你們現在結了婚,兩個人勁兒得往一處使,一塊兒往好日子裏奔,不能各自打各自的小算盤,要是那樣,遲早得散火。老太太對你好,你更得對老太太好,這人就是将心比心,你得有點眼力見,有什麽你能幹的活兒就上手幹,沒道理說讓一個長輩天天伺候你一個小輩兒,一天兩天還行,日子将來過長了,肯定得生矛盾。”
陶曉皙認真點頭表示受教了,“我知道的,媽媽。”
“還有,受了委屈也不要自己憋着,你的性子,小事兒不當回事,大事兒就愛往心裏藏,他要是真給你委屈受,我們家裏也不是沒有人,日子真過不下去,離也就離了,這年頭離婚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總比你過得不高興,憋憋屈屈一輩子要好。”
孟青這一段時間老睡不好,女兒的婚結是結了,越想越覺得是結着急了,她怕是當初逼她逼得太緊,她都沒想明白結婚這件事兒呢,就随便抓了一個人一腳踏進了婚姻的門,又覺得結婚前應該再多囑咐她一些,年輕人過日子,懶懶散散,很多小事兒都注意不到,但往往生起龃龉的,又都是這些小事兒。
所以今天陶曉皙回了家,陳放又不在,總算是逮住了機會把這些天心裏琢磨的一通氣地倒給她。
陶文永又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孟青,“你就是操心太多,我看陳放挺好的,哪有說剛結婚就往離婚上撺掇的,要讓人陳放聽到,心裏不得對你這個當丈母娘的有想法。”
孟青拍開他的手,“吃吃吃,就知道吃,我這不是看人不在才說的嗎,你不說陶曉皙不說,他會聽到,我是撺掇她離婚嗎,我不是怕她受委屈。”
眼看孟青的火要沖破房頂,陶曉皙趕緊出來滅,“我怎麽聞到有股糊味,媽,您廚房裏做了啥?”
孟青扔下豆角往廚房裏跑去,陶文永緊随其後,陶曉皙坐在沙發上繼續啃自己的蘋果吃。
陳放到的時候,飯菜上桌了一半,他左手提着一大兜排骨,右手拎着一箱子水果。陶曉皙剛拿手偷吃了炸丸子,滿手都是油,接不了他,陶文永急着去接,“你怎麽又帶了這麽多東西,家裏就兩個人,吃不完就放壞了,待會兒你們還是帶走。
上午陳放送陶曉皙過來,帶過來的東西已經擺了一地。
“沒事兒,爸,水果放不壞。這排骨是家養的土豬身上的,比市場賣的更香,我聽曉皙說您和媽愛吃排骨,就多拿了些,你們放冰箱裏,沒幾頓就能給吃完。”
陳放沒過陶文永的手,看了一眼陶曉皙,直接拎進了廚房,和孟青說上了話。
陶曉皙滿嘴嚼着丸子,她有和他說過她爸媽愛吃排骨嗎,好像是模模糊糊地提過那麽一嘴。
孟青端着魚出來,正好看到陶曉皙拿丸子往嘴裏塞,一筷子就敲上了她的手,“晚吃一會兒是能餓死你,陳放剛過來就進廚房給我搭手了,你說我能指望上你什麽。”
陶曉皙老老實實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所以說,丈母娘就是多變,剛才還閨女近女婿遠呢,這才多大一會兒,女婿立刻成了香馍馍,閨女成了野生的大白菜幫子。
她去洗手間洗幹淨手,也跑去了廚房,女婿急着給丈母娘獻殷勤,她這個當閨女的就去給丈母娘的女婿獻獻殷勤吧,但她無處下手,不知道要幫什麽。
陳放拿下巴點了點桌子上的兩頭蒜,“把蒜剝了就行。”
好吧,看來她在廚房的天職就是剝蒜。
“我媽可喜歡你了,說我這個閨女還不如你這個女婿能指望上。唉,真的是女婿進了門,閨女就得靠邊站。”陶曉皙蹲在他腳的垃圾桶旁,小聲和他嚼她媽的舌根。
陳放看着腳底下小小的一團,勾唇笑了笑。
要說他這個丈母娘多喜歡他,真談不上,他理解一個當媽的心,就陶曉皙當時手裏可選擇的對象,他絕對不是夠格的那一個,只不過是當媽的沒有拗過閨女,最後無奈之下才點了頭。最初的幾次見面,也只是禮數上的客氣,看他的時候眼神裏總是帶着一種審視和懷疑。
陶曉皙有意思的一點兒是,每次見完面,總是在他面前說一通,她媽怎麽怎麽誇他了,說他什麽什麽好了,那些話肯定不是出自孟青之口。不過,他喜歡她在中間說和的樣子,在他面前說丈母娘的好話,在丈母娘面前說又他的好話,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心思,就……還挺招人心暖的。
陳放的手機響了,他兩只手都占着,便讓陶曉皙接通放到他耳邊,對方着急要一個文件。
挂斷之後,陳放讓陶曉皙幫他把文件給人轉過去。
陶曉皙拿着他的手機若有所思,“那我豈不是要知道你手機密碼了。”
陳放看她一眼,“你知道手機密碼怎麽了,我手機密碼和家裏銀行卡密碼就差一個數,最後一個數字改成六就行。”
哦~好吧,這密碼編的真是又懶又容易混淆。
“所以呢,密碼是什麽?”陶曉皙問。
陳放又看她一眼,“你沒記住銀行卡密碼?””
額,沒有。
陳放憋一口氣,“自己想。”
她哪兒想得起來,“好像是六個數字。”
……
陳放說了一串數字出來,“你上學的時候記性不是挺好的,那麽難的歷史地理都能背得過,這麽幾個簡單的數字記不住。”
其實,找老同學結婚也有不好的一點,動不動就要拿當年說事兒。
陶曉皙輸入密碼,點開了他的手機,慢悠悠地說,“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倒退了呗。你完了,陳放,我知道了你手機密碼,你在我這兒再也沒有秘密了。”
孟青在旁邊的陽臺聽着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悄悄退回了客廳。
陶文永看着老伴兒臉上起的笑,有些奇怪,怎麽去陽臺關了個窗戶,還關高興了。
“怎麽了?”他問。
孟青板了板臉上的神色,“沒什麽。”
陶文永要往廚房裏走,被孟青一手給拉住,“讓他倆折騰去,我們等着吃就行。”
陶文永愈發覺得老伴兒奇怪了。
廚房裏拌嘴的兩個人不知道客廳的動靜。
陶曉皙按照他說的把文件給人發過去,要關手機的時候,眼睛落到了微信置頂的頭像上。
她磨了磨牙,“好啊,陳放,你連我名字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
陶小溪--是個什麽鬼。
陳放面上一頓,随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炒菜,“就是覺得這兩個字更符合你一些。”
陶曉皙不明白。
陳放眼神示意她靠近一些。
陶曉皙靠過去。
陳放覆上她的耳朵低聲說了一句。
陶曉皙開始沒反應過來,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突然想起她被人壓在身下時,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間聽到的能羞死人的話,臉霎時間變得跟火燒雲一樣,她後退幾步,拿手指他,顫顫悠悠地,想壓着聲音但是根本壓不住。
“陳放!!!!”
老陶家的廚房裏傳出了一聲狼嚎,驚住了四周的鄰居,吓掉了隔壁小朋友正在往嘴裏吸溜的面條。
溫溫柔柔的陶家小姐姐,結了個婚,怎麽突然就成了母老虎。
作者有話說:
明晚21:00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