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陳二哈和陳二狗◎
他當然不會閉上眼睛,兔子好不容易主動一回,陳放怎麽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一只胳膊虛虛地摟着她的腰,另一只胳膊枕到腦袋後面,任由她自得其樂的撩撥,反正最後滅火的人是她,她現在撩得起勁兒,待會兒別哭哭啼啼求饒就行,她今天就算真有眼淚出來,也別指望他會對她心軟。
黑羽長睫顫顫簌簌的忽閃,眼尾的紅似日暮時分天邊漫開的晚霞,美得讓人舍不得錯過半分。她親個人像是在吃果凍,一會兒裹,一會兒吮,一會兒用牙齒細細密密的啃咬,溫溫熱熱的舌尖徘徊在外面,唇間觸碰的柔軟勾着他心頭的癢,始終不肯進來給他一個痛快。
陶曉皙親了一會兒就親不下去了,即使她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他在不錯眼地看着她,她做什麽事情最怕有人盯着她看,本來十分的水平最後能發揮出五分來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她最後咬了一下他的唇,從他身上滾下來,拿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對上他尋過來的欲沉沉的視線,擺出恹恹的神色,“我好困。”
陳放啞着嗓子笑了一聲,很好說話的樣子,“困了就睡。”
她也想睡,可她也要睡得下去才行。
他的手在被子下作亂,偏還要來問上她一句,“不是說困,怎麽不睡。”
陶曉皙眼淚汪汪,睡個毛毛球啊。
他一點點吃掉她眼角的淚,又來吃她的唇,“這下真成了水汪汪的小溪。”
陶曉皙羞憤不已,咬他咬得更狠。
夜色如水,月光似銀。
冬天的夜晚本就應該屬于暖乎乎熱騰騰汗津津的被窩。
陶曉皙心裏想着事情,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身邊的人一動,她也就跟着睜開了眼睛。
“你要走了嗎?”她使勁撐着沉重的眼皮,擡起半個身子去看他。
陳放剛落到地上的腳又收回到床上,俯下身,放輕聲音,“現在還不走,你再睡一會兒,時間還早,我給你定了八點的鬧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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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睡了,我也要起了。”陶曉皙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陳放看她沒有要再睡的意思,打開了燈,“你不是和阿建定的九點,起這麽早做什麽?”
“我得給你做早飯。”陶曉皙想盤腿坐在床上醒一會兒神,但是腿太酸了,盤不起來,只能直挺挺地倚在床頭,橫一眼罪魁禍首。
陳放笑着把人摟到自己懷裏,捏一捏她的腰,又捏捏她的腿,“怎麽今天想起來要做早飯。”
陶曉皙打了個哈欠,“出遠門前得吃上一頓家裏熱乎乎的飯,那樣你才有力氣對付外面的妖魔鬼怪。”
陳放微怔。
他不知道她這是從哪兒扯出來的歪理,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妖魔鬼怪,可他好像懂她是什麽意思,就像他小時候,他爸每天都要很早出門做工,他在模模糊糊的睡夢中,總能聽到父母的低聲細語,他聽到他媽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再多吃點兒。”
親情這個東西,看不見也摸不着,有的時候又很難說出口,好像一日三餐是最直接的表達。
他嗓子有些發澀,想說些什麽,最終又什麽都沒說,厚實的大掌揉上了她困頓的一張小臉,“那就快起,我媳婦兒給我做的第一頓早飯,我得好好期待一下。”
陶曉皙的困勁兒被他這一通揉給揉沒了,火氣卻給揉了起來,他就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個詞嗎,使這麽大勁兒揉,昨晚她就差點沒被他給折騰死,但聽到後面的話,火氣又自動下去了,結婚這段日子,她早晨天天睡懶覺,他要早起去公司,還要給她做早飯,要是讓她媽知道了她過得這堕落日子,得把她耳朵給揪腫了。
她心虛又沒底氣,“你也別太期待了,我頂多也就是能把飯做熟,不讓你餓着肚子,至于味道怎麽樣,我半點也保證不了。”
她其實會做飯,但他的胃是被老太太的手藝給養出來的,期望太高不是什麽好事情。
陳放把人從被子裏抱了出來,直接抱下了床,“你只管放手去做。”
好吧,既然他都這麽說了。
雖然說是她做,真正出自她手的沒幾樣,小馄饨是昨天她媽包好讓她帶回來的,她只負責煮了一下,澆了個熱湯,肉包子是奶奶包好給他們凍在冰箱裏的,她放在鍋裏蒸熟就好,她也就拌了兩個小涼菜,又切了一小盤醬牛肉,滿滿當當湊了一小桌,看起來倒也不算差。
他東西收拾好,她的包子也出鍋了,時間剛剛好。
她早上一般吃很少,又因為起得太早,沒什麽胃口,也就喝了一小碗馄饨湯,吃了小半個肉包子,又被他喂了小半個,剩下一桌子全都進了他嘴裏。
她知道他的飯量一向大,還是稍稍震驚了一下,“你吃飽了嗎?”
她看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怕他沒飽。
“飽了,味道很好,尤其是涼菜,很提胃口,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陶曉皙翹起嘴角,又被她給壓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給他打預防針,“你話也不用說得這麽好聽,我不是天天有這個精氣神能夠起來給你做飯。”
陳放抽出紙巾來,慢悠悠地擦了擦手和嘴,“明白,偶爾一次就行,就像昨晚那樣,偶爾來一次,我得到了滿足,你感覺是不是也不賴?”
……
陶曉皙好想把水杯裏的水潑到他臉上,他還敢提昨晚,還感覺不賴,她被他诓着,昨晚差點沒死在上面。
陶曉皙将抽紙隔着餐桌扔到了他身上,“你看我以後還給不給你做飯。”
陳放穩穩地接到抽紙,“你不給我做,我就給你做,反正夫妻之間,不是你伺候我就是我伺候你。”
咬死他得了,陶曉皙心裏恨恨地想,看來她昨晚還是咬得不夠狠,他的伺候絕對不是表面的意思。
一頓早飯以陶曉皙的面紅耳赤結束,她本來打定主意今天不再和他說一句話,但他提上了行李箱,陶曉皙還是跟到了門口。
“我到了就給你電話。”陳放穿上外套。
陶曉皙點點頭。
“晚上睡覺前記得檢查一遍門窗有沒有鎖好。”
陶曉皙又點點頭。
“你要是覺得自己在家無聊,就回爸媽那兒住兩天。”
陶曉皙回,“怎麽會無聊,不還有奶奶。”
陳放沒有其他要囑咐的了,手握上了門把,卻沒有動。
兩個人站在門口,一高一低,陶曉皙仰頭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陳放垂眼看着她烏黑的發頂,知道自己該走了,但是腳步挪不開。
“我--”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陳放笑着看她,“你先說。”
“額……我忘了我想要說什麽。”陶曉皙眼神有點晃。
陳放無奈,“我事情一辦完就回來,陽歷年那天,我們在外面吃,我昨晚和爸媽還有老太太都說了,位子我也定好了,你不用着急準備什麽。”
“哦,好呀,你想得好周到。”
陶曉皙自我反省,她到現在都還沒想元旦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和她爸媽說的。
“爸媽和老太太的意思都是,以後年節,我們就都一塊兒過了,兩家離得也近,爸媽來我們這兒,或者我們和老太太去爸媽那兒都行。”
“嗯。”陶曉皙眼底盈出笑意,“這樣最好了,熱熱鬧鬧才有過節的氣氛,我喜歡我們兩家一塊兒過。”
陳放糾正她,“我們是一家,你想和誰兩家,你是想和爸媽兩家,還是想和我兩家?”
陶曉皙屈指蹭了蹭鼻尖,“知道了,你是一家之主,自然你怎麽說怎麽算。”
陳放被她堵得沒有可以反駁的話,事實上,也再沒有什麽要說的了,再不走高鐵都要趕不上了。
“那我走了。”他的手再一次握上門把。
陶曉皙沖他揮揮手,“走吧走吧。”
她這個巴不得他快些走的樣子有些不順他眼,陳放扯着她的胳膊把人拉了過來,唇不由分說地就壓了下去,他早就想這麽做了,平常不是挺能撩他嗎,該撩的時候又不撩了。
陶曉皙脖子仰得酸疼,以為快要結束時,又被人提起了腰,腳尖堪堪能觸到地面,她如無依的浮萍,只能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讓人從裏到外親了個透。
最後還是手機的震動打斷了鴛鴦交頸的兩人,陳放猶不想放人,陶曉皙的腳輕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陳放的氣息流連在她的唇角,語氣發狠,“先攢着,等我回來,肯定連本帶利都收回來。”
陶曉皙似嗔似怨地看他,“你昨晚收得還不夠多。”
提起昨晚,陳放更不想放人了。
陶曉皙央着他的脖子,“你同事要等着急了。”
陳放看着她紅潤的唇,嬌潤潤的眼眸,身上的肌肉繃得更緊。
陶曉皙撫着他的後頸,“你穿圍裙的畫,我已經打好底稿了,等你回來,我應該能畫完,到時候給你看,好不好?”
一句話又激起了陳放的狼性,一想到她在家裏想着他的身體作畫,他能受得了才怪。
電話第三遍響起,陳放最終還是出了門,不過他要她每天給他彙報畫畫的進展。
陶曉皙應是應了他,但是應是一回事兒,彙不彙報是另外一回事兒。兩個人都忙,陶曉皙臨時接了個急活,再加上店面的事情,她這兩天忙得有點像個打轉的小陀螺,這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了,這種忙起的感覺不壞,就好像一切都很有奔頭。他應該更忙,晚上他回到酒店打視頻過來,她有的時候能接到,有的時候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兩個人能對上話的時候不多。
中間她抽空回了一趟家,她媽連晚飯都沒留她,還沒到四點就轟她走,說是陳放不在家,她應該留在家陪老太太吃飯,陶曉皙深以為然地點頭,進了廚房打算順走半個醬肘子,惹得跟在後面的孟青直罵她,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然後又給她裝了兩只豬蹄。
陶曉皙剛進老太太家門就接到了陳放的視頻,她将車鑰匙丢在櫃子上,按了接通。屏幕上出現了他的臉,嘴裏叼着半支煙,他好像是在路邊,背景音有些嘈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瘦了些,不過才幾天而已。
“你在外面?”
她繞下脖子上的圍巾,開了燈,往客廳裏走。
陳放把煙夾在手裏,回她,“在飯店門口,待會兒要吃飯。”
“哦,奶奶打麻将還沒回來,不然你還可以和奶奶說兩句。”陶曉皙坐到沙發上,想拿着手機,又覺得這樣隔着手機屏幕四目相對有點別扭,就把手機放到了茶幾上。
“今天做什麽了?”陳放問屏幕那頭的天花板。
“去了趟店裏,又回了趟爸媽那兒,順回來了半個醬肘子還有兩個豬蹄,我媽罵我是潑出來的水。”陶曉皙雙手托着腮,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着今天的事情。
陳放被她這話惹得大笑開,身上連日來積攢的疲累頃刻之間散去,“等我回去,拎着半扇豬肉去給媽賠罪,讓媽知道潑出來的水還是能收回去的。”
陶曉皙豎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他,“你是明天下午兩點的車到對嗎,我去接你吧。”
他們這兒距離高鐵站有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打車也不方便。
“臨時有點變化,我得後天上午才能回,到時候你帶老太太和爸媽先去飯店,我十點下車,十一點左右能到飯店。”
“哦,好吧。”她忽略掉心裏的那點兒小失落,打起精神問他,“事情不順利?”
“事情還算順利,是周莺,你莺莺姐,她在這邊遇到了點事情,要我幫着處理一下,明天我和她還有--”陳放聲音頓住,咽下去另一個名字,接着說,“我們一塊兒回,待會兒也是大家一起吃個飯,碰一下情況,具體怎麽一回事兒,等我回酒店和你說。”
陳放沒說出的那個名字是邱廷宇,周莺離婚官司的負責律師就是邱廷宇介紹的,邱廷宇學的是法律,大學和碩士在首都讀的,畢業之後跑去南方發展,周莺的公司和邱廷宇所在的律所有合作,兩個人有工作上的接觸,再加上又是老鄉和校友,一來二去就熟了,邱廷宇得知周莺要打離婚官司,立刻給周莺推了他們律所最專業的離婚律師。
陳放肯定不會在陶曉皙面前主動提邱廷宇的名字,提他做什麽,讓她再追思一遍她的初戀?閑得他。
陶曉皙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殼,她只知道周莺是在南方,具體在哪個城市,她還真的沒有留心過,原來和他出差的地兒是一個城市。
“哦,好呀,那你們吃吧,我也要做飯了,奶奶應該快回來了。”陶曉皙看了一下牆上的表,想要挂斷了。
陳放不想這麽快收線,他們這些天都沒怎麽好好說過話。
他問她,“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陶曉皙歪頭想了想,“那邊有什麽好吃嗎?可以帶點好吃的回來。”說完又反悔了,“算了,還是別帶了,我媽說我再吃就胖成豬了,我都胖了四斤了。”
“豬也沒什麽不好,軟軟乎乎的,抱着睡覺應該很舒服。”他聲音低下來,說到最後,把本來已經打算扔掉的煙又叼了回去,半眯着眼睛,眼神看着壞極了。
陶曉皙橫他一眼,“我要挂了,你自己買頭豬去抱吧。”
陳放短促地笑了一下,目光變得幽沉,“豬再軟乎也沒有自己媳婦兒抱起來軟乎,等我回去好好檢查檢查四斤肉都長哪兒了,嗯?”
陶曉皙真要挂斷了,越說越沒個正經。
“陳放,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進去,這個點路上太堵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女聲,好些年沒見,陶曉皙還是能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她要挂斷的手猶豫了一下,陳放說了句什麽她沒太聽清,然後屏幕那邊換了人。
“曉皙!”周莺跟她揮手打招呼。
很飒利的短發,杏眸皓齒,一笑嘴角就出現兩個淺淺的梨渦,眼神裏有一種坦然的自信。有人說十八歲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紀,其實不是,青春有青春的可愛,成熟有成熟的韻味,看到這樣的周莺,陶曉皙覺得馬上要到來的三十歲似乎沒有那麽可怕,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期待,女生在每一個年紀都有獨屬于那個階段的美,而且是無法複制的。
陶曉皙眼睛彎下笑容,“莺莺姐,好久沒見了。”
“是呢,得好些年了吧,我本來說回去參加你們的婚禮,可臨時趕上點兒事情,就沒回去得了,等我這次回去,我們可得好好聚聚。哎呀,你不知道你和陳放結婚,我有多高興,當初我聽我爸說你在相親,一下子就想到了陳放,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你們兩個的氣場應該很和,你看,最後你們真成了,所以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
周莺一口氣說完又看向陳放,“你別聽老周一個勁兒地在那兒吹噓自己是你們的媒人,要真論媒人那得是我,要不是我提醒他,他會有這個眼光,曉皙就算了,陳放,你怎麽也得敬我一杯媒人酒。”
陶曉皙看不到陳放的人,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媒人酒我已經敬完老周了,你要是想喝,去找老周讨,總不能冒出一個人來說自己是媒人,我和曉皙就要敬一輪,那我們這媒人酒得敬到什麽時候去。”
陶曉皙的臉上擺出了更大的笑容,聽着手機那頭兩個人一來一往的鬥嘴。
門外傳來按密碼的聲音,老太太哼着小曲進門了,看到陶曉皙,很驚喜,“曉皙,你回了,我以為你得吃完晚飯才回。”
“嗯,奶奶,我也是剛回。”陶曉皙拿着手機快步走向玄關,“奶奶,是莺莺姐,您要和她說兩句嗎?”
“周莺?”顏秋芳先是小聲和她确認,接過手機,看到屏幕那邊的人,“周莺呀,曉皙說莺莺姐我還恍神了一下,你什麽時候回來啊?陽歷年能回不?”
陶曉皙去了廚房,洗完手打開冰箱看了一下冰箱裏都有什麽,開始着手準備晚飯。客廳裏充斥着老太太和周莺的對話和笑聲,中間還夾雜着陳放偶爾一兩句的接話,她覺得廚房裏有些悶,放下手裏的菜,想去開一點兒窗戶透透風。
老太太拿着手機走過來,“曉皙,陳放要和你說話。”
陶曉皙剛要接手機,又停下,“奶奶,我手上都是水,您讓他趕緊去吃飯吧,有什麽話等他回到酒店再說。”
顏秋芳笑着對屏幕那頭的人說,“聽到曉皙說的了沒,有什麽悄悄話,等你回了酒店再單獨和她說。”
陶曉皙被老太太的誤解鬧了個紅臉,窗戶也沒去開,轉身繼續洗菜,吃完晚飯才不到七點,她陪老太太在外面小公園遛了會兒彎,回來後,老太太進了鄰居的門去打麻将,她上了二樓。
拿好衣服剛準備去洗澡,手機振動響了,陶曉皙以為是陳放,還在想這頓飯倒是結束得快,等拿起手機才發現是前輩打來的,是說昨天她提交定稿的那個急活兒,客戶那邊又給過來反饋意見,有些地方還需要再改一下,問她今晚能不能趕出來。
既然是客戶的要求,不能也得能,陶曉皙大概翻了一下文件,回複前輩熬個通宵應該沒問題。
前輩當即發過來一個紅包,讓她多辛苦辛苦,紅包她沒收,畢竟前輩給她的提成在業內來說已經算是高的了。
手機一直很安靜,她最後把手機按了靜音,打開電視,調了個綜藝節目,她工作的時候習慣有個背景音陪着,音樂或者無腦的綜藝節目,從吊籃椅輾轉到沙發,牆上的挂鐘在滴滴答答地響着,外面天空由墨黑到黛青再到魚肚白,她才起了身,伸了個懶腰,把修改完後的圖給前輩發過去,然後又給老太太發了個信息,說她早晨和中午不下樓吃飯了。
微信置頂的人昨晚十點多發過來一條信息,問她睡了沒。
她回,昨晚通宵趕活兒,手機靜音沒聽到。
他平常這個點應該醒了,陶曉皙等了五分鐘沒有等到回複,就沒有再等,洗漱完又磨蹭了一會兒,才爬上了床。剛畢業那兩年,熬夜是常有的事情,通宵一晚,回家洗個澡,再灌上兩杯咖啡,照樣精神抖擻地去上班,現在不行,要是一宿不睡,命都得去半條。
厚實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光和呼呼的北風,陶曉皙睡得迷迷瞪瞪,中間好像聽到了點動靜,她以為是老太太,又想老太太好像從來沒有自己按密碼進過他們屋,每次來都是要敲門,難道是進了賊,要不要下去看看,心裏這麽想着,但半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下一秒鐘又昏睡了過去。
陶曉皙是被渴醒的,房間裏暖氣溫度太高,她睡覺前又忘了開加濕器,在夢中一直到處找水喝,好不容易要喝上了,身體又跟踩空梯子一樣,猛地一下驚醒了。她頂着冒火的嗓子從床上半撐起,伸手在床頭櫃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杯子,剛要下床,朦朦胧胧的視線中看到床的那一側躺着一個人,還沒有清醒的意識瞬間一凜,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腳已經踹了上去,等看清是誰,想收腳已經來不及。
他是想要吓死她嗎,不是說明天才回的嗎,還是說她已經睡到明天了。
伸出去的腳沒有踹到人,反被阖目睡覺的人一把握住,他掀開薄薄的眼皮,側過身來看她,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更亮,“陶曉皙,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她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在和他對視,“你不是說明天才回的嗎?莺莺姐的事情處理完了?”
陳放的手緩慢地摩挲着她的腳掌心,“有人上趕着想要獻殷勤,我便托給了他。”
陶曉皙聽不懂他說的話,她現在只想喝水,她要抽回自己的腳,但是她的那丁點力氣在他面前完全是徒勞。
“你松開我,我要下去喝水。”她撲騰了兩下腿,也沒撲騰出什麽水花來。
陳放伸胳膊打開燈,暗沉的房間一下子亮起來,他是松開她的腳了,但是人欺身壓了過來,手裏還從床頭櫃上拿過來兩張紙,将她困在了床上。
“陶曉皙,我想知道,你這畫的是誰?”
陶曉皙将臉埋到被子裏,回他,“我不都标名字了嗎?”
陳放又看了一眼畫。
一張是腹肌勁腰大長腿,該有的都有,腰間還挂着一條要掉不掉白色圍裙,只不過腦袋是一只又醜又蠢的狗,還吐着半拉舌頭。
另一張腦袋倒是他的腦袋,但是脖子往下是只光溜溜的白蘿蔔。
第一張的題目是—陳二哈。
第二張的題目是—陳二蘿。
陶曉皙偷看一眼他蹙起的眉頭,拿出一副探讨學術的嚴肅态度,“你要是不喜歡這兩個名字,還可以叫陳二狗和陳二蔔。”
陳放:……
這是他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的問題嗎。
作者有話說:
以後固定23點左右更,有事情會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