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莊複綁得緊,做到一半,莊禮就将他松了綁,身上還是留下了紅痕,有的地方磨破了皮,滲了血。
事後,莊禮不斷摩挲着那些痕跡,問莊複說:“哪裏學的這些旁門邪道。”
莊複道:“您的藏書啊。”
莊禮哼笑一聲,莊複翻身坐到莊禮身上,問:“如何?”
莊禮揉捏着他的腰,說:“你不必做這些,我并不嗜虐。”
莊複心說我信你有鬼,道:“那您方才總是去看那孩子。”
“我是想到一些過往。”
見莊複不說話了,莊禮舉着他的腰,将他放到一邊,問:“你還學了什麽啊?”
“老樹盤根啊,老漢推車,觀音坐蓮,蠟燭皮鞭刑椅什麽的,您藏的都是這種書。”
“哈哈,倒是有一事,我曾想過,下次可以試試。”
“什麽?現在就可以試試。”莊複扭回過頭來說。
莊禮揚起手來,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啊!”莊複驚呼出聲,趕忙鑽進旁邊的被單之中,将自己裹了個嚴實,滿臉通紅,屁股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在心裏頭念叨,果真是邪魔外道的老流氓。莊禮似能聽到,隔着被單揉揉他的頭。
歇息一晚,次日二人就快馬加鞭地啓程了。
一路上多見枯草死蟲,正是镖隊經過所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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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便能隔着段距離聽到镖隊的聲響,也不再靠近,就遠遠跟着。
镖隊找了片開闊地宿下,他二人也找了個不遠的地方歇腳。因在跟蹤,夜間不生火,山裏有些微涼,莊禮仍是将莊複摟在懷裏。
睡到半夜,莊禮率先醒來,也将莊複推醒,道:“來人了。”
二人立即整頓好,潛行往镖隊所在地。
镖師大多圍着火堆陷入沉睡,只有三人守夜,裝貨物的馬車在最內側的山坳處,外也有兩層人守着。
以莊複所查,來者應有十餘人,其中有三個好手,功夫遠超這些镖師,若是再攻其不備,必能瞬間将他們一行人屠盡,便撿起塊石頭,向镖隊升的火堆擲去。
“什麽人!”兩名镖師站起來,旁人也跟着醒了來。
“上!”一聲令下,幾人從黑暗之中蹿了出來,皆身着黑衣,手持砍刀,與镖隊厮殺在一起。
镖隊人多勢衆,雙方你來我往,也是火光迸起,鮮血四濺,雙方皆有折損。
莊複不知該幫誰,就随莊禮在旁觀戰。
黑衣人層層殺入,最後也只剩了三名高手,面對六七名镖師,激烈交戰。
最終剩下兩個黑衣人殺出重圍,奔向镖物,莊複交代莊禮道:“您不要靠近。”才飛奔上前,見那高個兒黑衣人上了馬車,将馬車內的大箱子拖出,矮個兒的黑衣人掀開箱子,舉着火折子去看,一個男童從箱子中坐起,正是莊複那日所見的男孩。
高個兒黑衣人正欲将孩子抱出,莊複舉劍擋在他面前,問:“你們是什麽人?”又說,“這個孩子,單憑你們二人,帶不出這山的。”
那挨個兒黑衣人看向莊複,道:“你是……周複!”卻是一個老妪的聲音。
莊複已好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他劍有遲疑,那高個兒黑衣人就揚刀攻了上來,被莊複一劍隔開。
那老妪喝道:“停手!周複,是莊禮那畜生派你來奪毒童子的嗎?”
莊複仍想套出更多信息,便問:“您是?”
“我是……呵呵……”
還未等那老妪回答,莊禮已大搖大擺走上前來,道:“這不是江流派的餘孽,榮婆婆嗎?”
“撤!”那老妪大叱一聲,與另一黑衣人轉身便逃。
莊禮也沒有去追,上前打量,道:“果真是那毒童子。”
“您知道?”
那男童五六歲模樣,只着了一件紅色肚兜,面色蒼白,眼神空洞,呆呆望着來人,張開嘴來,似是等待喂食。
“你可曾聽聞紅鸩教?紅鸩毒功,正是靠着吸食以毒喂養的童子之血煉成。而能承受各種劇毒的童子被稱為毒童子,更是十年難得一遇。”
莊複心中微有些慌亂,又想讓莊禮離得遠些,又想到他早就知镖物為何,卻不知會與他,一路追趕,不知是否是他早有安排。
亦或者,此行都不過是他的安排。
他自然聽過紅鸩教,在丹劍門還在的時候,紅鸩教與丹劍門并稱為西毒東藥,一個是以毒練功,一個是以藥立教,兩教有着千絲萬縷的淵源。周問雙死後,莊複在周問雙的遺物中讀到丹劍門的煉藥之法,記牢後即焚毀,又在莊禮的藏寶閣中看到藥譜,如今已知,丹劍門的神藥亦是以人練藥,雖說是藥,卻也是劇毒。
莊禮雖裝作毫不在乎,但猶在探索個中所以吧。
無論如何,這孩子實在無辜。
莊複伸出手去,作勢要将那孩子抱出,卻見他滿臉驚恐,掙紮起來。
莊複安撫他道:“沒關系,我不怕你的毒,我不會死。”
那孩子像是聽懂了,也不掙了,被莊複從滿是排洩物的木箱中抱了出來。
見他真的沒事,那孩子瞪大了雙眼,也伸手回抱住莊複,虛虛地攬住他的脖子。
莊複仍在想該如何處置他。帶回門派,那豈不是正和了莊禮的意?可除此之外,莊複也沒有其他的信任之人可以托付。而如今镖師已經死光,他更不能将他丢在此處不管。
于是莊複問了莊禮:“這孩子,怎麽辦?”
莊禮說:“你若喜歡便留,你若不喜就殺。”
“江流派的人,為什麽會來奪這個孩子?”
莊禮不答反問:“江流派的人,當年為何滅你滿門?”
果真,他什麽都知道,只是不欲告訴他。
莊禮又道:“複兒,我問你,歷來江湖紛争,皆是為何?”
“為了恩仇?”
莊禮哈哈大笑,道:“傻孩子,所為不過一個‘利’字。你若不願卷入這些紛争,就殺了他,你我父子二人繼續逍遙快活。你若要留他,蒼意派自然也保得住他。”
這叫他如何選呢?
他明知他不會殺了他。
可有那麽一瞬,他也有些心動。
如果殺了他,就能自此不管江湖事,恩仇也不再放在心上,與莊禮兩人就此般悠游自在,豈不美哉?
他與這孩子非親非故,旁人的性命,又與他何幹呢?
或者就将他留在此地,那江流派的人應當沒有跑遠,或許會回來尋。
但被他們尋到了,作為藥引,這孩子自然也是難逃一死,與他親手殺了他無異。
可笑的是,現如今,他竟會因這種事情而猶豫。
莊複又擡頭看向莊禮,莊禮也看着他。
此時他又覺得,或許莊禮真的是在讓他選。
讓他選是否與女人結親,讓他選是否離他遠去,讓他選是否雌伏于他,每一次他都真的有得選。
這一次也如是。
莊複上前扯下馬車簾子,将孩子裹了,對莊禮道:“我們回去吧。”
又說:“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馬沒跑遠,您不要靠近我十尺。”
莊禮垂下眼,笑笑道:“我去吧,你在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