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啊？”大爺似乎沒反應過來。
“這雞賣給我吧。”江恺從兜裏掏了張五十的零錢出來，他很少買菜，對價格沒什麽概念，但感覺以這只雞的分量，五十塊錢應該是夠的。
“你要啊？”大爺有些驚訝地看着他，随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不值錢，不值錢，我們家自己養的，你要的話三十拿去好了。”
“我沒零錢。”江恺迅速将五十塊錢塞到了大爺的手裏，換了那只雞，跳下車以後又幫忙把老奶奶扶上了車。
大爺有些激動地想要掏零錢出來給他，但是由于錢都縫在了外套的夾層裏不好拿，以至于司機都關門了錢都還沒挖出來。
“哎哎哎，”大爺拍着玻璃門大喊道，“謝謝啊！謝謝你啊！”
江恺沖他擺了擺手。
五十塊錢能換來老人的笑容挺值得的，不，還換來了只雞。
啊。
雞！
江恺僵直着手臂拎着雞的翅膀，一路上已經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獵奇目光。
那只雞還特別不識相地瞎叫喚，“咯咯咯，咯咯咯……”
江恺都有種想把它掐死扔了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不行，不能浪費食物，炖雞湯，蔥油雞，紅燒雞翅……怎麽着都行。
怎麽做是個問題。
要不給隔壁？順便蹭個飯？
淩川蹬着自行車路過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瞟了一眼，“我操？你買了只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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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江恺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才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撲克臉，“對啊。”
“牛逼，”淩川笑了笑，踮着腳慢悠悠地跟在他身旁，“你這打算養起來還是殺了吃啊？”
“吃。”江恺說。
“幹嘛不直接買殺好的，活的殺起來多費勁啊。”淩川略嫌棄地看了一眼江恺手裏的雞，那雞的脖子還一伸一伸的一副要啄人的架勢。
淩川怕雞，準确的說是怕活雞。
小時候鄉下家裏養了一窩小雞仔他覺得甚是可愛一放學就去雞圈裏逗它們玩，直到某天在路上碰見一只體型肥碩的大公雞他也跟平常逗小雞似的拍拍它的雞頭，哪料到那只大公雞會飛，撲騰到他的肩膀上就是一通猛啄，還在他身上拉了泡屎，從此他對帶毛的雞都有了陰影，只吃不摸。
“說來話長。”江恺面無表情地目視着前方，像是在回憶，淩川看着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文。
他也懶得追問，低頭看着雞，雞也瞪着他，眼神有些滲人。
“嘿——你眼睛瞪那麽大幹嘛！？信不信我吃了你！？”淩川指着它。
江恺沉思片刻，擡起手将雞往淩川眼前一晃，“送你吧。”
“嚯！”淩川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自行車的把手都差點沒穩住，“送我幹嘛啊？”
“吃啊，”江恺把雞拎起來轉了一圈，這雞看着不大，但挺肥的，撲騰的時候很有力道，雞腿一定很好吃，“我不會殺，送你了。”
淩川第一次收到這麽肥美的禮物，有些受寵若驚，更多的是無語，“我也不會，回頭讓我爸殺了吧……”
“嗯。”江恺松了口氣。
“晚上來我家吃飯麽？”淩川問。
“好。”江恺說。
兩人一起走回小區，保安大叔從窗口裏探出腦門，“小區裏不能養雞的啊！”
“知道知道！”淩川回過頭對着雞說，“一會就宰了吃！”
無辜的土雞似乎是聽懂了人話一樣，不再興奮地來回撲騰，耷拉着腦袋，看起來有點兒可憐，但這并不影響這兩位血氣方剛的少年想要吃它的欲望。
“我爸做的麻油醉酒雞超好吃，”淩川停好自行車，摸出了包裏的鑰匙，“你想吃嗎？”
“都行。”從小吃亂炖長大的江恺在吃東西方面沒什麽講究，以至于淩川爸爸的手藝在他心目中已經算是殿堂級水平了，雖然昨晚上因為心情十分不美麗沒來得及細細品嘗，但那個色香味他還是有印象的。
麻油醉酒雞，這麽長的名字一聽就好吃。
“你個混球又野哪裏去了啊，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考……”淩川剛打開門就被老媽勢如破竹的大嗓門給震得恨不得三跪九叩，老媽吼到一半看見身後的江恺立馬換了副表情，“哎？小江江啊，快快快，進來……喲！怎麽還拎了只雞啊！”
“順手買的。”江恺說。
老媽對江恺禮尚往來的舉動給予了熱情的回應，好吃好喝的擺了滿滿一桌，完全沒有因為昨天晚上他的突然離席而心懷芥蒂。
至于那只雞，表示來不及弄了，夜宵炖雞湯喝。
“江江啊，你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輔導輔導我們家淩川啊？他那成績實在是慘不忍睹。”淩媽媽說。
“可以，”江恺看了一眼淩川，“有多慘？”
淩川嘿嘿一笑，沒說話。
“慘到我都不想承認他是我兒子，”淩媽媽給江恺碗裏添了塊排條，“我現在出門吃飯都不敢帶他，生怕人問我，哎喲，你家兒子這次月考考幾分啊？”
江恺覺得淩媽媽說話的語氣很逗，一邊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笑聲是從鼻子裏發出來的，淩川把這一笑理解成了嘲諷，有些郁悶。
“你臉這是怎麽了？”老爸把注意力投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淩川身上。
忙于給江恺夾菜的老媽這才留意到淩川略微發脹的臉頰，“哎？怎麽腫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江恺瞟了一眼淩川。
“沒有，”淩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慌，“下樓的時候駝背李走在我身後，他踩着了自己的鞋帶，整個人就撲在了我背上，我一個重心不穩，就不小心磕在樓梯欄杆上了。”
說話的時候淩川還巧妙地結合了肢體動作，賣力的表演令江恺心生佩服，感覺他将來要不進個什麽藝術學院都對不起他這份從容不迫的演技。
“是嘛？”閱謊無數的老媽顯然是對這個理由心存疑慮。
“是啊！”淩川梗着脖子，一臉認真。
“是嗎？”淩媽媽看着江恺。
江恺差點就想順勢點頭了，想了一想說：“我跟他不是一個學校的。”
“哦哦，對，我都忘記了，”淩媽媽随口一問，“那你兩在哪碰到的啊？”
“公交車站。”
“小區門口。”
短暫而又尴尬的沉默過後，淩川率先反應過來，“就，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那碰到的。”
吃過飯之後，江恺和淩川一起坐在陽臺的小書桌邊寫作業，淩媽媽端上了一盤水果。
江恺一邊吃着水果一邊給淩川講題。
說實話淩川拿出數學試卷的時候，江恺忍不住在心裏“哇哦”了一聲。
雖然在淩媽媽的交代下他已經對淩川的成績有了預測，但現實往往超乎預料。
淩川的老師大概覺得打叉很累，所以只在對的題目上打了勾，整張卷子上的勾一個手就數的過來。
江恺覺得自己答應得太草率了，看這架勢別說是教他寫作業了，光是講卷子估計就得一晚上工夫，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這題的話，書上有差不多的例題，”江恺翻開了自己的數學書，“就這，你把這個公式套進去……”
“怎麽套？”淩川皺着眉，抓耳撓腮，一頭霧水。
江恺嘆了口氣，在草稿本上給他詳細地演示了一遍，淩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江恺又耐着性子從頭到尾重新給他講了一遍，淩川這才大徹大悟一般地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做這種選擇題是有技巧的，你可以用排除法，這個帶小數點的一看就不是正确答案……”
淩川趴在桌上很認真地聽着江恺的講解。
這就是一對一教學的好處了，沒辦法開小差。
在等淩川訂正的時候，江恺拿出了自己的作業出來做。
“哎？你還報名了數學競賽啊……”淩川看到了夾在數學書裏面的一張報名表，頓時覺得江恺很牛逼，他們班連個願意參加海選的人都沒有。
“嗯，怎麽，你也有興趣？”江恺挑了挑眉毛。
淩川幹笑了兩聲，把報名表夾回了江恺的書裏，這句是嘲諷，他聽出來了。
江恺這個人很難形容，看起來挺冷漠的又不愛說話，但給他講題的時候又很耐心，會反複确認他聽懂了沒，感覺比課堂上老師教得還要細致，但又覺得他講話老帶着刺，時不時地往人身上紮兩下，挺欠扁的。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面冷心熱？
淩川很驚喜地發現經過江恺講解過題目都變得簡單了，差不多的題型他也都能做出來了。
“快看看這題對了嗎？”淩川在做完了一道大題之後忍不住把卷子塞到了江恺的面前。
“嗯……”江恺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跟我的答案一樣。”
淩川忍不住拍了拍手：“完美！”
“你再看看下一道。“江恺指着他的卷子。
“噢！”淩川在連續做出了三道題之後變得有些興奮。
上高中以後他就沒自己寫過作業，不是抄同學就是擲骰子，偶爾動動腦子做出來的題，在核對完正确答案之後，有種莫名的成就感，感覺像是回到了中考複習的那個階段。
特別是旁邊有個人很認真地做題的時候，會帶出一種積極向上的學習氣氛，讓人很自然地就投入到了狀态中去了。
一道大題想不出的時候淩川撐着腮幫子看着江恺，忽然發現他還有轉筆的習慣。
每當江恺停下來看題目的時候，手裏的筆就會快速地從指間穿過，可謂是移形換影，變幻莫測。
細長的水筆一會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節骨節那來回旋轉，一會又轉到了虎口那，手背，指腹……它的運行軌跡很随機，那筆就像是長在了他手上一樣，怎麽轉都不會掉。
還沒來得及看清動作它又停下來了，在紙上唰唰唰地寫着。
江恺寫字的速度也很快，連筆的斜體英文看起來很飄逸，流暢地寫完閱讀理解題以後又繼續開始轉筆了。
淩川偶爾也會轉轉筆，水平還停留在大拇指上繞一圈還得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掉地上的程度上，這會看到江恺指尖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些吃驚。
江恺的手指很修長，水筆在指縫間切換的動作完成的相當漂亮。
當它在江恺的指尖不斷旋轉的時候，淩川想到了孫悟空耍金箍棒的樣子……
很帥啊。
年少時的偶像呢！
感覺要是省裏弄個轉筆大賽的話，江恺沒準也能拿個名次。
淩川看得很入神，黑色的水性筆在江恺的掌丘上不停旋轉，然後猛地被抛向空中，最後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虎口處。
漂亮。
淩川的視線從細長的手指上移開，這才發現江恺正勾着嘴角看着他，頓時将眼裏的欽佩目光收斂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挺炫的，你練了多久啊？”
“不知道，随便玩玩的。”江恺說。
“你們學霸都愛這麽講話麽，”淩川往椅背裏一靠，雙手托着後腦勺，“我就是随便玩玩，我沒看書，我沒刷題，然後隔天交個滿分的卷子。”
“真沒算過，”江恺又轉了一下手裏的筆，“大概是從……小學時候開始的吧。”
“小學啊，我記得我小學時候玩轉筆被老師罰站了一節課，後來就改玩轉書了，”淩川笑了起來，“一下課就轉一下課就轉，還跟班裏的同學比賽，最後把書都轉出了個洞。”
江恺笑了笑：“我們學校也有。”
“你會麽？”淩川說着随手就抄起了桌上的一本漫畫雜志頂在指尖上轉了起來。
江恺還沒來得及說話，雜志裏突然就飛出來一張卡片甩在江恺的手臂上，然後掉到了地上，他撿起地上的照片，問道：“這……你女朋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