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會包庇你。
包庇。
這明明是個貶義詞，居然可以這麽動聽。
淩川偏過頭，望着江恺帶着笑的側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江恺的這句話，除了帶着朋友之間的情義，還夾雜着一些無法言喻的小情緒。
有點兒像是……寵溺。
大老虎護着小犢子的那種感覺，很微妙，又有些小感動。
冷靜下來想想，江恺這一路來真的沒少護着他，不管是學習上也好，生活上也好，都會給予他最好的建議和幫助。
雖然作業不肯借他抄，但是會很耐心地給他講解錯題，在動物園那回，是江恺拽着他，自己先沖了上去，每次當他企圖使用暴力時，江恺都會控制着讓他冷靜下來……
種種的過往，細細品下來才發現，江恺無時不刻都在設身處地為他着想，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義氣。
突然覺得認識江恺，住在他對門，真是一件特別幸運的事情。
江恺大概是感受到了旁邊炙熱的目光，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還挂着微笑。
淩川的小心髒猛地一抽，随即也綻開一個更大的笑容。
江恺眯起了眼睛看着他，“傻笑什麽呢？”
“你傻笑什麽呢？”淩川反問道。
“我随便笑笑。”江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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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随便笑笑。”淩川趕緊跟着說。
“跟屁蟲。”江恺勾着嘴角別過了頭。
“我樂意。”淩川昂着脖子。
江恺覺得跟屁蟲三個字用來形容淩川真的是一點都沒錯，他之前都沒發現淩川還有這設定，黏糊起來簡直沒完沒了，就跟塗了502一樣甩都甩不掉，走哪跟哪。
這天周六，他正睡回籠覺呢就聽見窗外有響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淩川又順着陽臺爬過來了。
自從上回爬陽臺事件之後，淩川就徹底不走尋常路了，不知道從哪淘來了一塊厚木板，就架在兩個陽臺中間，動不動就順着陽臺上爬過來，有天大半夜裏給他送夜宵，從房間裏看見屋外一個腦袋，吓得他差點尿褲子。
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從外牆爬進來，江恺簡直對他無語了。
不過多爬了幾次也就習慣了，懶得搭理他，反正說了他也改不了。
“恺哥。”淩川拍了拍窗戶，從窗簾縫裏看見了江恺熟睡的臉。
江恺故意沒睜眼，難得的周末，他想多睡一會。
“江學霸、江帥哥、江大神……”淩川不死心地敲着窗戶。
江恺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過了一會，聽見淩川爬回去的聲音，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大概過了兩分多鐘。
“天然無公害有機西紅柿，十塊錢三斤，十塊錢三斤……天然無公害……”
來自路邊攤擴音喇叭高分貝循環的叫賣聲把江恺吓得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你！”江恺站起來看見外頭那張溫順無公害的臉差點說不出話來，口氣一軟，“幹嘛呢？”
“天氣這麽好，喊你出去約會啊。”淩川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恺無奈地指着喇叭，“你先把那玩意兒關掉！吵死人了！物業都被你招來了！”
淩川趕緊按掉了喇叭，江恺這才推開窗戶，“這鬼東西哪來的？”
“我爺爺的啊，”淩川說，“我們家鄉下有一些田地，種種蔬菜什麽的，有時候會運來市裏賣。”
“農田大戶啊。”江恺邊穿衣服邊笑，現在是十一月中旬，雖說外頭太陽挺好的，但氣溫不高。
“現在老兩口年紀大了，把地租給別人了，他兩也就在自家門前種點青菜蘿蔔什麽的。”淩川說。
“田園生活啊，聽起來挺惬意。”江恺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有點羨慕淩川，還有爺爺奶奶。
“等放寒假了帶你一起體驗體驗？”淩川問。
“好。”江恺笑笑。
“你今天有空嗎？”淩川眨了眨眼，“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江恺周末就想貓在家裏，但架不住淩川軟磨硬泡的工夫，一個小時後，他還是跟淩川并肩走進了商場。
今天是淩川媽媽生日，淩爸爸囑咐他定個蛋糕，順便再帶束花回去。
江恺覺得很意外，淩爸爸看起來大老粗一個，還挺會搞浪漫。
江恺很少逛街，平常衣服日用品什麽的也都是爺爺給他買的，各種運動套裝替換穿。
到了這邊以後就更別提了，學校家裏兩點一線，所以偶爾出來轉轉，感覺哪哪都挺新鮮的。
“生煎包，生煎包，生煎包，”淩川聞着味就尋到了一家生煎老字號，“你吃什麽餡兒的？”
“随……蝦仁豬肉的吧。”江恺說。
“要兩份蝦仁的，兩份三拼的，再來一碗牛肉湯，一碗小馄饨……”淩川戳着菜單報了一大串。
服務生帶着他們到了一個雙人空位上，放下一個號碼牌，“先坐一會哦，馬上來。”
透過落地窗可以看見對面的蛋糕房，靠窗的貨櫃的上擺着各式各樣的蛋糕，造型逼真精致，令人垂涎欲滴。
“一會就去對面買蛋糕吧，”淩川望着對面貨架上的樣品，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挑什麽口味的，“你覺得我媽會喜歡哪個？”
“外邊一圈都是玫瑰花瓣那個吧，女的應該都喜歡花。”江恺說。
“哎，可是我好想吃那個巧克力的。”淩川支着下巴，咽了咽口水。
“那就買巧克力的，反正買回去也就你吃得最多。”江恺說。
淩川眼神一亮，立馬又暗了下去，“我媽減肥，不碰巧克力。”
“來，我跟你科普一下啊，”江恺指了指對面的巧克力蛋糕分析道，“巧克力的熱量是在每100g550千卡左右，做成蛋糕以後大約是在350千卡，奶油蛋糕的熱量也在每100g350千卡左右，所以不吃上邊那層巧克力塗層的話，熱量跟其他蛋糕基本上是一樣的。”
江恺難得說這麽一長串話，虎得淩川一愣一愣的，有點來不及反應。
江恺最後總結了一下，“總的來說，不管吃哪一款，該胖的還是會胖的。”
“好吧。”淩川扶了一下額，最終還是聽取了江恺的建議，定了個巧克力的。
填飽了肚子以後開始逛商場。
路過一家男裝店的時候瞟了一眼櫥窗展示櫃裏的大衣，新款上新價：6999。
吓得他一個踉跄。
淩川也差點跳起來，“我操，這什麽玩意兒？龍袍嗎！？”
江恺被逗樂了，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你要給你媽媽買點兒什麽禮物麽？”
“要啊，”商場的暖氣很足，淩川脫掉了外套，“去樓上看看吧。”
二樓的店鋪種類要比一樓多一些，不全是賣衣服的，也有飾品書店百貨什麽的。
江恺路過一家工藝品店的時候停住了腳步，牆上挂着一幅老長老長的富貴牡丹圖，中間黑色加粗的幾個大字“家和萬事興”。
簡直太符合淩川家花裏胡哨的裝修風格了。
土中帶俗，俗中又帶點兒溫馨。
想到這幅圖挂在淩川客廳牆上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樂什麽呢？”淩川退回來順着江恺的視線看過去。
“那幅十字繡不錯，”江恺指着牆上的那幅牡丹圖，“你媽肯定特喜歡。”
“你的品味也真是絕了，”淩川指了指另外一幅繡着‘南無阿彌陀佛’字樣的十字繡，“等你生日我送你那幅。”
“那得等明年了，我生日剛過。”江恺說。
“啊？”淩川愣了愣，“什麽時候？”
“上周。”江恺說。
“哎，你怎麽沒早跟我說啊，我都沒給你準備什麽生日禮物。”淩川有些懊惱，突然就想起了顧思怡跟他說分手時候說的那些話。
生日的時候，哪怕收到一張賀卡，也會很開心，起碼知道自己被在意着。
上周江恺都是在他家吃的飯，估計都沒人記得他生日吧，自然也不會有人幫他過生日了。
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一丢丢心疼。
江恺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幹嘛給我買禮物啊，我什麽都不缺。”
“一種心意。”淩川很認真地說。
江恺難得看他這麽嚴肅的表情，笑了笑說：“那回頭補給我。”
淩川“嗯”了一聲，用力地點點頭，江恺趕緊又補了一句，“我不要那個阿彌陀佛的十字繡。”
淩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店老板看他兩站門口指着十字繡聊了半天立馬走出來招呼道：“小夥子，看十字繡啊？看中哪幅啊？”
兩人趕緊擺擺手，倒退着跑開了。
商場的暖氣開得很足，一圈溜達下來，額頭都冒出了毛毛汗。
蛋糕和禮物算是搞定了，淩川給老媽買了條羊絨圍巾，江恺也斥巨資給她買了個護腰，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次給人買生日禮物，想到阿姨收到禮物時心滿意足的笑容就覺得挺期待。
最後是買花，花店在三樓，挺大一間店面，裏邊不光有鮮花，還有各種裝飾用的幹花，婚慶花環，連多肉植物什麽的都有。
一排排木質的貨架上整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小花盆，綠意盎然的看着就舒服，江恺突然就有了想把陶亮家陽臺上那些幹枯的花花草草都給換掉的念頭。
趁着店員給淩川包花的時候，他也挑了幾盆長得挺不錯的多肉。
準備結賬前另外一個妝容精致的小姑娘走過來建議他買個大點的花盆然後弄個多肉組合，既好看又實惠，就是得自己動手把小苗們栽進去，店裏只提供花盆不負責栽種。
“那就要組合吧。”江恺覺得自己種個花應該是沒問題的，而且店員說這玩意兒只要每天曬曬太陽澆澆水就行，比人好養活。
“這排上都是大號的花盆，您随便挑。”小姑娘比了個請的手勢。
貨櫃上的花盆各式各樣，有塑料的，玻璃的，陶瓷的，鐵皮的，陶瓷的圖案最精致些，但是價格也貴，不過買這種東西不就是為了養養眼麽，轉了一圈之後他最後還是決定買陶瓷的。
“這個不錯哎。”淩川指着一個淺藍色大口徑的陶瓷花盆說道。
“那就這個。”江恺說。
“好的，這就給您打包。”店員抱起花盆。
“我就那麽随便一說。”淩川看着他。
“我都看花眼了，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該挑哪個。”江恺捏了捏花盆裏肉嘟嘟的小苗。
“你選擇障礙啊？“淩川問。
江恺嘆了口氣，“都是因為窮。”
淩川笑了起來，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是啊，窮到就兩條內褲換着穿。”
“真記仇啊，”江恺眯縫着眼睛，“今天穿蠟筆小新了嗎？”
“滾蛋。”淩川笑着白了他一眼。
兩人準備去結賬的時候，只聽門口有個男人問了一聲，“探望病人送什麽花好啊？”
江恺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顧衛東的聲音，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從貨櫃的空隙裏，看見他旁邊還站着一個女人。
江恺一把拽住了前去收銀臺的淩川，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過去。
淩川雖然搞不懂什麽情況，但很聽話地站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