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衛東身旁那女的看着四十不到的樣子，穿着打扮挺時髦的，過肩的長發，燙着大卷，就是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一直板着臉跟誰欠了她五百萬似的。
顧衛東和店員聊了一會，轉過身去問她，“要不就百合？”
“問我幹嘛，我又不懂這些。”那女的有些不耐煩地走到了一邊四下打量着店裏其他的花。
顧衛東看了她一眼，掏出了錢包對店員說：“那就按你剛推薦的，麻煩幫我包起來吧。”
江恺不敢百分百确定那女的是不是顧衛東的老婆，但看得出來，顧衛東在遷就她。
他推測不出自己如果現在走出去的話，顧衛東會是個什麽反應。
很大的可能性是裝不認識，畢竟他的身份現在還沒公開，這麽一想，還挺刺激的。
老公在外邊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就在跟前站着…
江恺隔着一排貨櫃看着她徐徐走過，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嗑嗑’的聲響，店員微笑向她介紹的時候，她一副高高在上愛答不理的樣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看面相，感覺這人脾氣不怎麽樣。
江恺挺想知道，她如果知道顧衛東在外邊有個十七歲的孩子，會有什麽樣的表情，還能站穩麽？
不過想歸想，江恺并不想打亂顧家原本的生活，沒什麽意思，傷人不利己。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件事情一輩子都不要被拆穿。
高跟鞋的聲音離他兩越來越近，顧衛東也在往他們這排貨櫃走。
江恺裝模作樣地端起了眼前的一小盆仙人掌擋在了自己的面前，淩川見狀，也趕緊端起了眼前的一盆绮羅配合道：“嚯！這荷花開得真漂亮啊！”
原本跟在那女的身後的小姑娘一聽這話眼睛都笑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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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恺簡直無奈了，強忍着笑意，還好那女的沒往這邊看過來，他真怕撞在一起會出現什麽尴尬的事情。
“先生，您的花好了哦！”店員喊了一聲，顧衛東和那女的一起走向收銀臺。
江恺頓時松了口氣，放下了仙人掌。
直到那兩人走出店裏，淩川才小聲詢問道：“你後媽？”
“也許是吧。”江恺面無表情地走向收銀臺。
淩川差不多搞明白了江恺他們家現在的狀況，顧叔叔肯定是不敢把這兒子往家裏帶，所以江恺只能一直住在外邊，家裏頭的人吧，是一個人也不認識。
不過他倒是覺得這樣也挺好，最好江恺能一直住他對門，顧家人不要他，還可以住淩家呢，怕什麽！
他兩剛一走過去，一個店員瞟見了桌上的瓶子，趕緊沖着外邊喊了一聲，“哎先生！您的水忘拿了！”
江恺楞在原地，而此時顧衛東和那女的已經轉過了身。
兩人目光撞上的瞬間，顧衛東的臉色簡直五花八門，從錯愕轉為呆滞再變成驚恐。
江恺也沒有刻意的躲閃，就這麽直直地盯着他兩，那女的站在原地沒動，是顧衛東跑過來拿的水杯。
不出所料的，顧衛東一路過來就跟不認識江恺似的，抓起水杯轉身就走，江恺從鼻子裏輕笑了一聲。
顧衛東身形一凜，沒有回頭。
江恺特別想在這時候喊一聲“爸”，看看他會有什麽反應，但直到他兩走遠也沒能叫出口。
淩川看的出來江恺的心情變得不太美麗，一路上都沉默着，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沒吃多少東西，他很努力地講段子都沒能把江恺給逗樂，最多就是敷衍地扯扯嘴角算是回應了。
都是那兩人給攪的！
啊！煩透了！
身邊的人心情不好就很容易影響到他的心情，淩川也跟着郁悶。
吃過飯準備坐車回去的時候，淩川說：“你等我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噢，”江恺接過了淩川手上的一大堆東西，“我在公交車站那等你。”
“好！”淩川飛快地跑回了商場。
江恺坐在車站等了得快半個小時淩川才從商場裏跑出來，他不由地勾起嘴角調侃道：“你便秘啊？”
“你管呢！上火不行啊！”淩川笑着吼了一聲。
“要不一會給你買兩個火龍果？”江恺真心實意地提出了建議。
“哎呀！我沒便秘！”淩川仰着頭無奈地喊了一聲，還好站上沒別人。
江恺掏出手表看了一眼，“這都半個小時了，還說沒便秘。”
“哪有那麽久！”淩川瞪着他，“你那手表不準！”
“公交車都開過去兩輛了，”江恺看着他，“平常讓你多吃點蔬菜吧你不聽，現在知道難受了吧。”
“我沒難受，我好得很！”淩川在原地蹦了蹦。
“得了，一會我給你買水果，”江恺仰起頭，太陽光有些刺眼，他只能眯縫着眼睛看着淩川，“你喜歡香蕉還是火龍果？”
“香……”淩川簡直想死，“我！真！沒！便！秘！”
雖說淩川死活不承認自己便秘了，但江恺路過水果店的時候還是買了一大串香蕉和幾個火龍果。
到家的時候老媽還沒回家，老爸正在廚房裏張羅着晚餐，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菜。
淩川一放下東西就叼了一只醬燒蝦在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我們回來了。”
老爸應聲拉開了廚房門，“噢，回來啦，我那花沒忘記買吧？”
“沒，哪敢忘記，”淩川指了指茶幾上的玫瑰，“有送一張賀卡，你要給老媽寫點兒什麽嗎？”
老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寫什麽啊，就寫生日快樂吧。”
“哎呀，那賀卡上都印着呢！得寫點真情流露的情話啊。”淩川說。
老爸摸着腮幫子想了想說：“我能想到的情話就是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江恺笑得差點兒倒不過氣，淩川扶着額，“算了我還是上網給你找兩句吧。”
“要不你們幫我随便寫點兒吧。”老爸說。
“咋的，就兩行字你還想找代筆啊，”淩川搖搖頭說，“我不幹！”
老爸把渴求的目光投向江恺，江恺豎起一根食指擺了擺。
“那好吧。”老爸洗完手坐在沙發上，抓耳撓腮了半天總算是把賀卡給寫好了，卡在了花裏邊，還交代說不能偷看。
不過這種交代基本沒用，老爸剛轉身淩川就把賀卡抽出來了，剛瞟了一眼，立馬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笑得爬不起來。
致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四十歲的你，是如此的溫柔細膩。
四十歲的你，是多麽的善良體貼。
四十歲的你，比相遇時更加迷人。
祝願四十歲大壽的你，生日快樂！
落款是：為你癡迷的男人。
江恺也是樂得肚子疼，一邊揉着腮幫子一邊說：“你爸太有才了。”
“為你癡迷…”淩川話都說不利索，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哎我不行了，我臉都笑僵了。”他搓了一把臉，趕緊把賀卡給塞了回去。
老爸在廚房裏吹着口哨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樣子。
淩川和江恺回屋一起寫了會作業。
快五點的時候聽見了老媽在客廳裏扯着嗓子嚎叫的聲音，“淩國富，我才三十九歲！”
這頓晚餐很豐盛，看得出來是特別精心準備過的，淩川的爺爺奶奶也打了電話過來，邊吃邊聊了好一會。
明明就四個人卻感覺鬧騰得很。
淩爸爸一喝多就說個不停，跟淩媽媽兩個人說對口相聲似的，回憶起了青澀懵懂的少年時期。
兩人是一個村的，打小就認識，淩媽媽中途還差點被許配給鎮上的一個赤腳醫生，淩爸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回來的，中間居然還有私奔的戲份，有些甚至連淩川都沒聽過。
“那時候你爸才一百二十斤，長得也不錯，”老媽說，“要知道他現在這德行，我肯定選那赤腳醫生了。”
“男的結了婚都得發福，這叫富态，那瘦猴子有啥好的，”老爸拍了拍六個月大的肚子，“你看人那種成功人士，搞地産的，不個頂個的大肚皮麽？”
“态是有了，你富了麽？”老媽一邊剝着螃蟹一邊說。
“雖然吧，咱家不是特別富裕，但是我的工資卡都交給你保管啊，”老爸抓了一把花生米，“有句話不是這麽說來着的麽，不要看男人有多少錢，而是看他願意給你花多少錢，我覺得在精神上，你比很多人都富裕啊。”
“嗯，我覺得老爸說得挺有道理。”淩川扒了一口飯。
老媽狡黠一笑，“那我問你，假如可以選擇的話，你是比較想要一個每個月給你一萬塊錢零花錢的爸爸還是每個月給你五百塊錢花的爸爸？”
“那當然是一……”老爸在旁邊幹咳了一聲，淩川立馬心領神會，“五百的爸爸。”
老媽一拍手，“好！從今天起你的零花錢就降至五百塊。”
老爸在一旁猛烈地鼓掌，“臣附議。”
“哎？！”淩川這才猛地反應過來，伸出爾康手，“不是不是不是，我……”
“不是什麽不是，就這麽定了，”老媽一揚筷子，溫柔地笑着，“小江江，你多吃點。”
“啊，好。”江恺樂得不行，淩川一臉懵逼JPG。
吃蛋糕之前，淩川和江恺一起送出了禮物，老媽邊拆邊說，“是不是挺貴啊，下次別給我買什麽禮物了。”
“不貴，才三十塊錢，還送一雙襪子，我看挺醜的，就送老爸了。”淩川說。
老爸在遠處瞪了瞪眼睛，兒子送他的時候明明說的是，精挑細選了一上午的純手工織出來的羊絨襪子，價值499，打完折49塊錢，他都感動得想買個保險櫃珍藏起來呢。
老媽比較識貨，一摸料子就知道是好東西，心裏美滋滋，也沒跟淩川鬥嘴，把江恺送的護腰往腰上一綁，“真舒服嘿。”
“媽，開關都還沒打開呢。”淩川癱在沙發裏，無奈地望了望天。
“哦，是嗎，哈哈哈，還有開關啊，”老媽摸到了按鈕，漸漸地護腰就開始升溫，跟貼了暖寶寶似的，很舒服，“謝謝啊，你倆真貼心。”
“阿姨喜歡就好。”江恺笑笑說。
“喜歡！暖到心坎裏去了，”老媽眼睛裏噙滿了笑意，“感覺養了兩兒子。”
“快叫媽。”淩川擡腿踢了一下江恺的屁股。
江恺沒防備，膝蓋一軟，噗通一聲直接就給跪地上了。
額頭還撞在了茶幾上，頓時腫起了一個大包。
一堆人手忙腳亂地把他扶到沙發上，又是敷冰塊又是煮雞蛋的一通忙活。
“對不起啊恺哥。”淩川忍着笑意，剝了個雞蛋，貼到了江恺的額頭上。
“我這次要考不到第一就炖了你。”江恺眯縫着眼睛盯着他。
“成，紅燒清蒸爆炒都行。”淩川按着雞蛋在腫塊上滾了一圈，江恺疼得龇牙咧嘴。
“我自己來，再這麽下去我非死在你手裏不可。”江恺皺着眉，伸手去抓雞蛋。
淩川笑着撥開了他的手，“好好好，我輕點我輕點。”
淩川這回小心翼翼地用雞蛋打着圈，江恺挺享受地躺在沙發裏，幹脆閉上了眼睛。
淩川屏息凝神地盯着他看，“你的眼睫毛好長啊。”
“嗯。”江恺沒睜眼，不過能感覺到淩川說話的聲音離他很近，呼吸都撲在了他臉上。
“不是種的吧？”淩川沒話找話。
果然，江恺抱着胳膊睜開了眼睛，“純天然，無公害，你羨慕不來的。”
“誰羨慕啊，我也有好不好！”淩川說。
“喲，我看看。”江恺湊過去，淩川閉上了眼睛，江恺對着他的臉猛吹了一口氣。
“我靠，”淩川抓了抓劉海，繃不住笑出了聲，“神經病。”
老爸喝得有點多，進屋躺下以後就睡着了，老媽約了人一起跳廣場舞，最後是江恺和淩川一起把一桌子的狼藉給收拾了。
江恺要回屋的時候被淩川給叫住了。
“嗯？”江恺應聲回過了頭，看着淩川飛快地跑進卧室，然後又飛快地沖到了他跟前，手裏還提着個購物袋。
“什麽東西？”江恺問。
“送你的，”淩川把東西放到江恺手裏，眨了眨眼睛，“生日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