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淩川在網上查了一下那所高中，在S市排名第七，雖然沒有外國語那麽牛逼，不過校園環境還是不錯的，如果江恺是在這所學校念書的話，應該也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不，江恺随便在哪念書都能考上好大學。

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的。

淩川他們是九點多到學校的，校門開着，陸陸續續有背着書包的同學進門，估計是補習班的，但保安室裏頭有警衛盯着，淩川跟楊凡直接翻圍進去了。

學校規模挺大，兩個人打游擊似的一路避開老師，尋找圖書館。

頂着毒辣的太陽，找了一個多鐘頭，可惜最後對比了下來，還是不對，屋檐和瓦礫的顏色都不一樣，只是風格有點像而已。

“媽的，都曬脫皮了，”楊凡在水池邊洗了把臉，“要不吃完飯再找吧。”

“不找了，”淩川說，“那邊的公告欄上邊有百名榜，裏頭沒有江恺的名字，他肯定沒在這邊。”

“那下一站去哪？”楊凡問。

淩川也洗了把臉說：“吃飯。”

大概每個學校附近都有一排看起來十分不健康但又忍不住一定會去買的小吃店。

淩川跟着楊凡溜達了一圈，最終還是決定吃全國連鎖的肯打雞。

這時候正值午餐高峰，店裏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學生，出了校門就毫不避諱地勾肩摟腰手牽手。

有男的和女的的，有女的和女的的，有男的和男的。

淩川有點兒羨慕他們。

曾經他也跟江恺這樣親密無間過，可現在，卻連說聲晚安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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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恺的頭像沒有再亮起來過。

看着那一對對出雙入對的情侶，他突然有些難受。

圍在江恺身邊的蒼蠅本來就多，他會不會談戀愛啊？

肯定會有女生喜歡他跟他告白吧。

如果再見到江恺時，他有女朋友了怎麽辦啊！？

一想到這些，他就有點食不知味。

兩人在S市輾轉了四天時間，終于找到了明信片上邊的那個屋檐，果真在文化宮，而且那套明信片是限定版。

聽管理員說，高三畢業季的時候，在文化宮裏邊舉辦過一次展覽，很多高校的學生都有參加，得獎之後的作品會放在裏邊展示一個月，并且發放禮品和獎金，那張明信片也是随獎品一起附贈的，只有五十張。

當時江恺就是獲獎學生之一，而且是一等獎，所以管理員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一等獎啊！

果然走到哪都閃着光的！

淩川莫名的感到很自豪。

可惜的是參賽報名表資料已經删除了，聯系不到參賽作者本人。

這個消息就像是盆涼水，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之後的幾天，淩川又去附近的幾所高校打聽消息，整個人都曬黑了一大圈，簡直比軍訓還慘烈，穿衣服的時候蹭到點皮都是火辣辣的疼。

楊凡這個不靠譜的就一直裝死在酒店吹空調。

淩川也不介意，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楊凡肯借錢給他而且還陪他過來已經很不錯了。

兩個人在S市呆了九天，身上的錢也差不多用完了，淩川只得放棄，定了兩張回譽城的車票。

淩川覺得自己特別倒黴，走兩步就摔一大坑，根本看不到頭，好不容易看見點亮光吧，閃兩下就沒了。

一次又一次的徒勞和對未來的不确定，令他逐漸喪失信心。

“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的意思，讓我不要再找了啊。”淩川坐在回程的高鐵上，忍不住想。

“什麽老天不老天的，這就是你自己想要放棄然後給自己找的借口。”楊凡說。

淩川幽怨地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楊凡這個人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沒跟他在一個頻道上，這話倒是真戳中他的心口了。

是動了放棄的念頭。

假如老天爺能明确給他一個時間點，三年，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他都可以等。

可就是這種未知，令他一次次的陷入迷茫。

江恺會不會已經不在S市了呢？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淩川的心裏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開學之後，就很少有自由時間去S市了，那些發布在網上的帖子也沉了。

大一那年暑假去了一次S市，又去了一趟江恺曾經跟他提過的Y大，都是一無所獲。

這天淩川正在上課，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鎖屏界面上顯示的是QQ消息。

他覺得有點兒奇怪，自從用了微信之後，Q上已經快一年都沒有人發他消息了，他之所以還登着Q，都是因為江恺。

沒準哪天江恺就上線看到留言了呢。

就這幾秒的時間裏，對方又來了一條新信息。

那就說明不是騰訊新聞！！

他有些期待的解了鎖。

看見左上角那個頭像的時候，他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握着手機的手指有些顫抖。

江恺連續發了兩條，在嗎？

【在！！！！！！！！！！！！！！！！】

上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短短的幾秒鐘，淩川就已經激動到紅了眼眶。

很想出去跑兩圈。

超想。

江恺出現了。

終于！！！

江恺主動聯系他了！！！

【能不能幫我沖100元話費，電話138XXXXXXXX。】

淩川揉了揉眼睛，仔細看清楚那行字以後，感覺心髒猛地一沉，胸口堵得慌。

嗓子眼兒都快噴出火來了。

此時此刻他真的，特別特別期望，這個人不是騙子。

只要是江恺，別說100，哪怕是1000，10000他都願意沖，多少錢都願意。

只要是江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抱着那0.1%的希望發了一條過去。

【那一會考試你選擇題借我抄抄。】

【沒問題。】

操.你.媽的！

淩川發了一連串的髒話過去，對方一言不發地下了線。

短短幾十秒的時間，淩川真的有種一下從天堂墜入了地獄的感覺。

胸口堵着的一口氣怎麽都下不去，難受到想吐，想發洩，想打人，連剮了這個死騙子的心都有了。

這是他跟江恺之間唯一的聯系方式了啊。

僅剩的一點點希望也在這一刻徹底幻滅了。

江恺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

一想到這裏，他的眼淚就又有點不受控制。

怎麽這麽孬呢。

怎麽這麽倒黴呢。

之前遇見江恺，大概已經花光他一輩子的運氣了吧。

從那以後，淩川再也沒有登錄過那個QQ。

大二那年，淩川的二叔在市區租了一間比原先大很多的店面，照相館成功升級為影樓，婚紗拍攝，禮服出租，婚禮策劃，婚慶布置等一條龍服務，淩川也正式在二叔的影樓裏當起了學徒。

時間一旦被學習和工作填滿，也就沒工夫空虛寂寞冷了。

這天是十月三號，黃道吉日，影樓一共要負責八對新人的婚禮，其中一個攝像師的車在路上出了點事情，淩川一大清早就被拎過去當苦力扛大炮。

一天下來，肩膀都有點擡不起來了，晚上還要幫忙修片。

“叔，你這破電腦不行啊，趕緊換換吧，卡死了。”淩川無奈地将PS重啓，剛那幾張圖又得重新修了。

“你有空的時候幫我看看有沒有好點的組裝機呗。”二叔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

“你讓我賺差價我就幫你看。”淩川點了根煙。

“成啊，沒問題，”二叔看了他一眼，“少抽點吧，你媽回頭看見了又得嘚吧嘚吧半天。”

“所以我才在你這偷着抽啊，我回家又不抽。”淩川笑了笑。

“你畢業以後要不要考慮來我這裏幫忙啊？”二叔問。

“不了，”淩川說，“我打算去S市。”

一方面是因為就業前景好，另一方面，他盼望着能再見到江恺。

S市的名校多，江恺畢業以後說不定就在附近就職呢。

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希望，它也是希望啊。

“你們小年輕都喜歡往遠外面跑啊，”二叔嘆了口氣，“那你還準備做攝影這行嗎？”

淩川搖了搖頭。

他是喜歡攝影，喜歡用鏡頭捕捉和記錄。

但一旦把興趣當成一種職業以後，這原本的興趣就需要別人的肯定，依附于公司，客戶，到時候興趣說不定就成了煎熬。

“可惜了，我還想推你做我們影樓的頭牌呢。”二叔笑笑說

“我這兼職都忙得要死要活的，當頭牌了還不得二十四小時伺候着啊，我才不幹呢。”淩川說。

“那你想過以後做哪行麽？”二叔問。

淩川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剛跟江恺認識那會也讨論過。

他到現在還清楚記得江恺的回答，“最好是不用說話的職業，因為跟人溝通很累。”

不知道江恺将來會變成怎樣的人呢。

應該還是那麽正直，那麽優秀吧。

閃着光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恺哥就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