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淩川眼前一亮，心頭又控制不住地蕩漾了一下，這兩句話分開來聽沒什麽問題，組合在一起，就有點兒……暧昧了。
當然了，江恺說這話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那個層面上去，淩川覺得自己的思想實在是太不純潔了。
都怪辦公室那群腐女給鬧的！
整天balabala那些有的沒的，還在群裏發奇怪的表情包，搞得他現在動不動就滿腦子黃圖。
“你沒女朋友哈？”雖然答案已經明了，但淩川還是想最後确認一遍。
“沒，”江恺勾起嘴角，“你晚上要懶得做飯可以過來蹭。”
淩川強行壓制住了想要出去跑兩圈的喜悅，微笑着說：“好啊，你現在住哪邊啊？”
江恺在微信上發了個定位給淩川，“我一般五點下班，你呢？”
“我們很随意的，幹完活沒什麽事兒就可以閃人了，不過也經常要加班。”淩川說。
“你現在在做什麽？”江恺問。
“版面設計，大多跟一些電商合作，偶爾會兼職給模特拍拍照。”淩川說。
“那你怎麽跑到S市來了？”江恺問。
淩川最怕的就是江恺問到這個問題了，他很怕江恺會有心理負擔，于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發展前景好啊，工資也開得多。”
“挺好的。”江恺笑了笑。
“那你呢？”淩川扁了扁嘴，忍不住抱怨道，“當年為什麽…不說一聲就走了？”
“我以為我們沒機會再碰見了。”江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當年的那種心情。
Advertisement
害怕，糾結，迷茫。
如果他當時再成熟一些，再勇敢一點，或許就不會那麽害怕面對那種越了界的情感，也不會狠下心不告而別。
“騙人，”淩川拉高了音調，“你當我傻子啊，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哎，當時走的太急了，我實在是……”江恺正猶豫着怎麽開口，淩川就打斷了他。
“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你啊，”淩川的下巴抵在抱枕裏，聲音悶悶的，“我一直很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早點回去，如果我早兩天回家……”
“淩川……”江恺皺了皺眉，眼眶有些泛紅，他真的沒有想到淩川會因為這事兒自責，明明是他自己的問題，卻讓淩川備受煎熬，“對不起。”
這句道歉遲到了八年，今天總算是說出來了。
“你當時寫明信片，為什麽不留地址……”淩川也委屈地紅了眼眶。
“不告而別，不登qq，不留任何聯系方式……”淩川說到這裏的時候就想起來當年為了找江恺而曬脫皮的那些日子，不禁有些哽咽，“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被我找到啊？”
江恺怔怔地看着淩川。
他一直認為淩川個性大大咧咧，就算他走了，頂多也就哀愁個兩天，肯定不會為這事兒太過糾結。
如果不是今天聽到這些話，他永遠都不會想到淩川會抱有這種想法。
能說出這話，當時是得多失望啊。
淩川垂下了目光，他突然覺得很丢臉，如果告訴江恺自己當年還因為一張明信片發瘋似的跑到這裏找人，說不定江恺會笑他。
“我…”江恺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淩川的一些想法，做法總是出乎他的意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伸手摟了摟淩川的肩膀，“我那時候太膽小了，只想着逃避問題，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真的不是因為怕你找到，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告別而已，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淩川把頭埋進了靠枕裏，低低地吸了吸鼻子，本來沒什麽了，但一聽到這種安慰就越是覺得委屈。
江恺沒說話，指尖在淩川的後腦勺摩挲。
“我沒怪你，”淩川悶着嗓音說，“我就是随便抱怨抱怨，順順毛就好了。”
江恺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他有些紮手的短發。
淩川擡起頭，帶着淚花的眼睫毛撲閃了兩下，“那你有沒有想過回譽城啊？”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回去找我，但又特別害怕會看到江恺眼神裏的遲疑。
“回啊，”江恺淺淺地笑着，“不是要跟你回家吃飯麽？”
淩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我回去了，明天還要值班，”江恺臨走前還不忘交代，“多喝點開水。”
淩川“嗯”了一聲，想跟出去送送他。
江恺按着淩川的肩膀，将他轉了個身，往裏一推，“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淩川望着走道裏的背影愣神，江恺突然回過了頭，他立馬特傻逼地咧開嘴巴揮了揮手。
江恺的那句“跟你回家吃飯”令淩川興奮得睡不着覺，後來回過神來才想起來本來自己想問的不是這個問題。
不過沒所謂了，聽見江恺的這句話他已經超滿足了。
他窩在被窩捧着手機翻江恺的朋友圈。
某市新出臺了醫療保險政策，某某研究院又在實驗中得出了一套新理論……
特別無聊，而且看不太懂，但淩川還是從頭到尾地翻完了，想着明天休息，要找個什麽理由去醫院找江恺好呢。
不知道江恺中午吃什麽。
要不也去醫院食堂蹭個飯？
最後在藥效的作用下才十分艱難地睡着了。
淩川一整晚都在出汗，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衣服都黏糊糊的，把床單被套什麽的換下來之後，淩川去洗了個澡。
沒量體溫，反正他一想到要去醫院就覺得精神飽滿，一口氣跑五十樓都不帶喘的。
江恺八點半開始查房，給患者換好藥開好檢查單之後回科室，屁股剛沾到椅子就碰上車禍送急診的，轎車和電動三輪車相撞，三輪車上的大爺頭部着地，受了重傷，陷入昏迷，司機肇事逃逸。
手術做了三個多鐘頭，還算成功，只不過後期恢複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江恺有些擔心他那兩個在手術室門口就不停嚷嚷着到底應該誰掏錢的兒子究竟能不能好好照顧他。
回診室的時候看見趴在走廊窗臺上的那個背影，擰成麻花的眉毛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江恺慢悠悠地走過去，淩川聽見聲音就立馬回過了頭。
“你怎麽跑來了？”江恺問。
“我來複查啊！”這是淩川精心編制了一晚上的理由。
“就發個燒複查個屁，”江恺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等我換身衣服，一起吃飯。”
淩川忙不疊地跟了上去，“好呀。”
“身體好點了嗎？”江恺披着白大褂，彎下身在一本小冊子上唰唰唰寫着什麽東西，搞得淩川感覺自己是來找江恺看腦子的。
“沒事了，我的生命力很頑強。”說完還在原地蹦跶了一下。
江恺擡手看了一眼時間，勾過淩川的脖子，“我就只能陪你吃個飯了。”
“沒事啊，我本來就只是路過來看看你。”淩川說。
江恺笑了笑，淩川能感覺到他走路火急火燎的，有些後悔沒有提前打包好飯菜過來，這樣就能省點時間了，雖然也不知道省下那一根煙的時間能幹嘛。
醫院的夥食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醬汁大排很入味，淩川非常厚臉皮地把江恺咬過的那半塊也給吃了。
“還要嗎，我幫你再去打一份？”江恺問。
淩川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我還是自己去吧。”
江恺已經幫他添了兩回飯了，他十分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很餓，胃裏怎麽都填不滿，大概是昨晚夢游出去跑圈了。
淩川的手機擱在桌上沒拿，江恺看了一眼能賽龍舟的打飯隊伍，伸出食指若無其事地将手機轉個方向劃拉了兩下。
微信界面最頂端，“雯雯”兩個字眼差點刺瞎了他的眼睛。
江恺冷哼了一聲。
所以這女的是沒有姓嗎？
更可悲的是，他發現淩川連個備注都沒有賜給他，直接就是微信昵稱，而且聊天記錄已經被刷到了第四個去了。
第四位。
十分不吉利的一個排位。
江恺毫不心虛地把自己的號點了個置頂。
他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醫生，頭疼腦熱的好聯系。
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淩川還杵在那排隊，江恺又不動聲色地點進了跟那個8分雯的聊天記錄裏。
先是很刻板的寒暄，然後相互介紹職業，聊日常愛好，能看得出來基本上都是那女孩主動。
這麽不矜持！？
淩川會喜歡這種款麽！？
他咬着嘴唇，繼續往下翻。
【哇塞，你是攝影師啊！】
【算不上，興趣而已。】
【我看了你朋友圈了，我覺得拍的照片都超贊的！你經常出去旅游嗎？】
【還行，工作了就很少有時間了。】
【我下周六要跟閨蜜去S市的園林玩一圈，不介意當個導游吧？】
【我不确定我有沒有時間。】
【那到時候再聯系！】
架子真大，三裏地的還要導游。
幹脆跟着大爺大媽一起報旅行社好了。
江恺嗤笑一聲，眯縫起了眼睛，點進了8分雯的朋友圈，一水的自拍美食旅行照，怎麽看都不像是不會用手機導航的人。
輪到淩川打飯的時候，他迅速将手機轉了回去。
“今天運氣真好，阿姨說醬汁排骨沒了，然後就把最後兩份糖醋排骨都給我了！”淩川滿面春風地捧着餐盤坐下，“你吃嗎？”
江恺夾了一塊，嘴裏的脆骨咬得嘎嘣響，“胃口真大。”
“我胃口一向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淩川比了一個大力水手的姿勢，“都是肌肉。”
江恺幹咳了一聲，眼神有些飄，“那什麽，你下周六有事兒嗎？”
淩川叼着一塊排骨，搖搖頭，“沒。”
“我同事說最近新上映了部片子，挺好看的，”江恺搓了搓後頸肉，“一起去看嗎？”
“好啊，”淩川毫不猶豫地答應，“你不用值班啊？”
“值不值班的随緣，反正你的下周六我先預定了。”江恺握了握拳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略帶命令的語氣。
淩川低“嗯”了一聲，低頭風卷殘雲，五分鐘不到又幹掉了一份米飯，主要是怕江恺一會上班遲到。
“你們醫院的夥食真好，吃的時候沒感覺，吃完以後才發現撐了。”淩川摸了摸肚子，松了一個皮帶扣眼。
“暴飲暴食，遲早跟你爸一樣，”江恺放慢腳步，勾着食指在淩川的肚子上輕輕彈了一下，“大西瓜。”
“啊，”淩川捂着肚子，“被你彈裂了！”
“我瞧瞧哪裂了？”江恺勾着淩川的衣領，腦袋湊了過去往下瞧。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淩川條件反射地捂了一下領子，錯愕地瞪着他。
江恺的嘴角噙着笑意。
淩川頓時就有點不好意思，剛才根本沒來得及收腹，腹肌都成一塊了。
“喲，小江，”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但仿佛已經陷入中年脫發危機的大夫走過，打量了一下淩川，“你朋友啊？”
“嗯，是啊。”江恺笑了起來，淩川的到來讓他這兩天的心情變得很愉快。
淩川低頭扯了扯衣領，還在為剛剛忘收腹的事情耿耿于懷。
江恺憋着笑，湊到淩川耳邊小聲說：“不怕，裂了我幫你縫起來。”
“哎，”淩川邊笑邊揉了揉胃，“是真的撐了。”
“胃脹了吧，我抽屜裏有消食片，一會嚼兩粒。”江恺說。
“直接嚼？”淩川一直以為消食片是藥，居然可以直接嚼？
“對啊，就跟吃糖豆似的。”江恺笑着說。
“那多給我來點吧。”淩川說。
“一口氣不能吃那麽多，”江恺看着他，“你怎麽什麽都要吃啊。”
我還想吃人呢。
淩川在心裏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