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尾聲(1)
?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沿着西市小巷路口出了西市,再轉過一條街就是城門口。
趕車的是個白發女子,若是看她的面容大約三十多歲,但她一頭白發又給人一種不确定的感覺。
她手中的鞭子不緊不慢的甩在馬臀上,馬也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杭悅,還沒到?”馬車裏傳來一道清脆的男聲,聲音有幾分慵懶。
“公子,您吩咐的事誤不了。”婦人咧嘴一笑,朝車廂裏說了聲。
馬車裏嘀咕了幾句,便再沒有聲音。
婦人又甩了一下鞭子,這一下大約是使了幾分力,馬兒吃痛,加快了步伐。
馬車的車速雖然增加了,但馬車卻依然很平穩。
不多會兒就出了城門,馬車沿着城外的一條小路,疾駛而去。
城內,崔勉按照崔文之送過來的對府政查詢的那些簡報,将府政的老窩挨個查了,卻沒有一點白鶴的蹤跡。
她的這次查探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連府政也不知道。
都說狡兔三窟,府政何止三窟,可就算她的窩再多,崔勉還是查了出來。一一查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她走出府政作為幕後老板開的最後一家店鋪,心中抑郁難平。
崔文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皺着眉頭,手裏拿着一張圖的崔勉。
“姑娘!”崔文之輕聲喚道。
崔勉擡起眼看到是崔文之,将圖遞到崔文之眼前。
崔文之接過來,看到紙上的圖案正是她撿到的那塊玉佩的圖案。
“這?”她大為驚訝。
崔勉冷冷一笑,道:“看來府政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通知那邊,抓人!”
她們做了大半個月的事,總不能功虧一篑。
“姑娘,那白鶴公子……”崔文之心中一動,要是玉佩和府政有關,那麽,綁人的就很可能是府政的人。要是現在她們抓人,白鶴公子的安危不是成了問題。
“你去帶人抓人,我去找白鶴。要是府政的人敢傷白鶴一點,我會讓她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另外,去回春閣看看王梅俏,要是白鶴失蹤和他有關,就告訴城外駐軍統領,可以去回春閣領人了。”
崔勉說完,崔文之知道這次她家主人是真的動氣了。
那王梅俏最好沒有參與,否則,一旦落入城外駐軍手裏,那可真是要做到死了。
她點了頭,片刻不敢耽誤的就去辦崔勉吩咐的事了。
崔勉看看天上的太陽,因為已經是下午了,陽光沒有上午那麽熱烈,但到底也是太陽,還是很刺眼。
她收回視線,心中滿是陰郁。
她撫了下衣服上的塵土,記得在城外,府政的鋪子還有間倉庫,必須去那兒看看了。
潼關縣城內,大的鋪子有錦繡織坊,每年也有送往京城的織品。除了錦繡織坊,還有一家米行,可以說是潼關城內最大的米行,其他小的米店都會來這裏進貨。
而這家米行的幕後老板就是府政,米行的倉庫設在城外五十裏地的一個小島上。
崔勉到的時候,倉庫門前一片狼藉,倉庫裏面能聽到一些打鬥的聲音。
聽到打鬥聲,崔勉愣了下,随即快步跑進了倉庫。
這個倉庫并不算大,往日裏也并不真的用來存放大米,這裏其實就是個用來關那些被抓來的少年的地方。
倉庫大門虛掩着,她推開大門後,倉庫裏的情況一目了然。
看管倉庫的打手和兩個人正打鬥在一處,崔勉看到那兩人,眼光閃了下,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并不準備加入戰圈。
她四處看了看,這裏外面堆放着一些大米,在裏面有一個小門,門上有兩個門環。大約門裏就是關着那些少年的暗室。
她試着按了按門,卻是推不開。她又在牆上摸了摸,有一個凹槽,手指按下去,門居然開了。
崔勉看着打開的門,真不知道是府政太過于自信,還是真不把別人當回事,竟然就用這麽簡單的機關。
興許是終于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和那兩個人纏鬥的打手有幾個跑過來阻止崔勉進去。
崔勉本是已經踏進去一只腳,聽到身後傳來拳風,急忙側過身,躲過了那一拳。
打手們見一擊不中,又再次進攻。
崔勉嘆了口氣,抓起門邊的一根橫木,運氣于掌,橫木在她手裏仿佛有生命般,所過之處竟是打倒一片人。
看阻攔自己的人都躺下了,崔勉扔下橫木,轉身就進了暗室。
外面的人打的再熱鬧也與她無關了,暗室裏有些暗,不過,好在牆上還安着油燈,也能夠看見這裏面的一些東西的。
暗室內的布置倒真與監牢有幾分相似,隔成了幾個小間,外面用鐵栅欄圍着。
或許是因為崔勉進來時的動靜大了些,裏面原本還算安靜,此刻已經有呼喊聲。
崔勉仔細看過去,發現每個小隔間裏都有五六個人。那都是些十六七歲的少年,他們喊着:“救救我們!”
崔勉從第一間囚室一直往後面走,走到最裏面的一間最小的囚室時,才發現躺在床鋪上,臉朝着栅欄這邊的白鶴。
“白鶴!白鶴!”崔勉喊了兩聲,裏面卻毫無反應。
“他,他來時就是這個樣子,你怎麽喊都沒用的。”隔壁的少年看崔勉一直喊白鶴,卻不見回應,只好出聲。
崔勉眯了眯眼睛,下一刻,囚室門上的鎖被她捏了個粉碎。她這一下子把其他囚室的少年都吓了一跳,喊聲也停了下來。
崔勉打開囚室的門,沖進去,發現白鶴眼睛是閉着的,她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
她松了口氣,抱起白鶴就往外走。
走出囚室幾步,她又退了回來,一手扶着白鶴,另一只手捏着另一個囚室的鎖,又是粉碎。
幾個囚室的鎖,她都如法炮制,門都打開了。
裏面的少年歡呼着沖了出來,到了暗室的大門時,崔勉推開門。
外面已經沒有了打鬥聲,再看時,那些人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鶴立人群的是剛才以少打多的那兩個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很年輕,大約二十出頭,模樣很是搶眼。女的,看不出年齡,只有一頭白發很是顯眼。
那兩人聽到暗室的門響,轉過身來,就看到崔勉抱着白鶴,身後還跟着二十幾個少年。
“殿下,幾年不見,您的身手還是那麽好。”杭悅見崔勉從暗室裏出來,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姐,你還真是的,為了個男人,連親弟弟都不管。”男孩撇了撇嘴,嗔怪道。
崔勉看到兩個人就有點頭疼,他們怎麽來了。
“殿下,是陛下讓我們來接應的。那個王之雯從京裏逃了,看逃跑路線應該是來這兒。”杭悅直接回答崔勉,倒省了崔勉問。
崔勉點了點頭,心思全不在說話上。
她抱着白鶴往杭悅跟前走了幾步,說:“杭悅,幫我看看他為什麽始終不醒。”
杭悅是崔家最好的大夫,也幸好是她來。
杭悅把上白鶴的脈,探了一會兒,收回手,說:“殿下不必擔心,他這是因為中了迷藥,加上他體質弱,對迷藥起了一些反應。再過幾個時辰迷藥藥效過去了,就會醒。”
崔勉聽到杭悅的話,才放了心。又看了一眼那個男孩,臉上神色嚴肅了不少,說:“姬少初,誰讓你跟來的?”
姬少初是崔勉最小的弟弟,除了崔勉姓崔外,其他孩子都還是跟着母親姓,所以姬少初還是姓姬,也是當今女帝最疼愛的弟弟。
別看這位小公子都二十出頭了,卻還是待字閨中,未許配人家,這都是姬鸾玉給慣的。
“哎呀!大姐,你看我都出師這麽多年了,從來沒實戰過,好不容易有機會,還有杭悅跟着,我總是不會出事麽。”姬小公子最怕的就是這位大姐了,所以剛才因為一時沖動說的話,現在都有點後悔了。
“杭悅,這些少年還要有勞你幫忙帶出去,我帶少初先走一步。”
崔勉沒理姬少初,只是和杭悅說了聲。
杭悅微笑點頭,崔勉又給了少初一個眼神。姬少初哪敢違抗,乖乖的跟着走了。
*** ***
白鶴只覺得睡了好長好長的一個覺,再醒來時,他有點懵。
崔勉就坐在床邊,手支着額頭,眼睛閉着。此時,外面的日頭已經升上了老高。
白鶴眨了下眼睛,從他這裏看她,很清楚。
她的睫毛很長,鼻子也很挺,嘴唇在睡着時輕輕抿着。有陽光照進來,一縷不太濃烈的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她的臉就像是鑲上了金邊兒。她的美麗就好像是海市蜃樓,看起來那麽真實,卻讓人不太敢确定她是近在眼前的。
他看着她,心中泛起漣漪。不知為何,他心中升騰起一種渴望,剛才醒來看到她在,他的心竟是那麽平靜,仿佛有她的地方,他才是安全的。
他慢慢坐起身,悄悄的湊近她,緩緩的伸出手,卻遲遲不敢将手落在她臉上。
“想摸就摸吧,怕什麽。”她的聲音忽然想起,讓他一下子收回了手,臉上一下子紅了。
“我……我,我不是……”白鶴下意識的想要辯解,卻發現這辯解是那麽無力,本來他伸出手就是想摸摸她的臉,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被人抓住了,他反而失了勇氣。
崔勉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炯炯的看着他。
白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看着哪裏,只得垂下了頭。
崔勉看他這樣,心中竟是暖暖的,嘴唇也勾出一抹笑意。
“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她坐到他身邊,低聲問。
白鶴因為她靠近自己,氣息相聞,有些許的心跳加快,竟忘了要回答她。
“大夫說你身體沒有大礙,迷藥的藥效過了,人醒了就好。就是身體需要調養,不能再思慮過度。”
“我沒事!”白鶴不想她覺得自己是個病秧子,所以急忙回答,只是轉頭間與她的唇相碰。
她貼的太近,所以這一個意外在所難免。
這個意外讓白鶴愣在了那裏,崔勉也沒想到會發生這個意外,只是她的反應比他快的多。
她雙手環住他,人也更往他面前貼近了幾分。
“你失蹤的這段時間,讓我害怕,擔心。現在,你終于回來了。”了字的音剛一落下,白鶴的嘴唇就被崔勉含住了。
白鶴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無法去想了。